二十七、開房間
Part27
雷韻程和杜妍青約好一起逛街,兩個女孩平時見面的機會不多,從一開始建立起來的友情卻愈加深厚。杜妍青的變化不大,依然愛笑,俏皮,大膽。而提及方默陽的名字時,杜妍青的眼睛裏少有的出現些許怅然,隨後又無謂的笑起來。“人的年齡和膽子成反比。”
雷韻程不明所以,杜妍青戳著熱奶茶裏的吸管爲她答疑解惑。“以前我不相信這句話,但是在他身上得到了驗證。”杜妍青嘲諷的笑了笑。“他用年紀來拒絕我,你說可笑不可笑?”
雷韻程輕笑,搖頭。“封印也曾對我說過這種話,他到現在都把我當小孩子看,這只是他們的借口,信了我們就是傻子,還是純傻。”
杜妍青撐著下巴沖她挑眉。“所以呀,就憑本小姐的姿色和攻勢,不可能入不了他方默陽的心。”
雷韻程伸出一只手在兩人面前手握成拳,故作陰險的眯起眼睛。“就算他的心是塊石頭,我也有信心把它捂熱了。”
杜妍青沒把鬥志繼續下去,看著雷韻程歎氣。“我們倆就是一部《論持久戰》,要等多久以後才能得到我們想要的?”
雷韻程撇撇嘴,垮下雙肩。“或許,等到愛不動了,自然就不會再堅持了,也沒有辦法再堅持了。”
只是真的等到那一天,仍舊得不到封印一絲一毫的愛情,她之前付出的青春年華與苦澀的淚水要用什麽來彌補?
杜妍青從錢包裏拿出一張車票來在雷韻程眼前晃了晃,車票上的城市離這裏並不算近。“你要去B市?”
杜妍青點頭,“方默陽的家鄉。”
雷韻程仔細看了看上面的日期,驚訝的掩唇。“你不是要去他家過年吧?他知道嗎?”
杜妍青狡黠的揚起唇,“他知道了肯定不讓我去,我真去了他還能把我轟走啊?”
雷韻程一臉羨慕。“真好,要見家長了,你這麽千裏迢迢的只爲見上他一面,隊長一定感動死了,說不定就撲到你懷裏向你投降了。”
杜妍青收好車票,真好有手機短信進來,看過之後壞壞的笑。“如果這樣就能讓人感動,雷韻程,你可得准備好撲到某人懷裏了喲。”
她說完便站起來向她身後張望,然後興奮的揮揮手。雷韻程嘴裏咬著吸管回頭,一個男人熟悉的臉就那樣粹不及防的映入她的視線,令她頓時就傻住了。
記憶中那個桀骜不馴的臭小子,那個被她一個過肩摔狼狽摔倒在地的副班長,臉上依然是那副標志性的壞笑,帶著一身寒冬的涼意風塵仆仆的出現在她眼前。厲宇單手撐著桌沿兒,故意彎下腰湊近她,拔掉她嘴裏的吸管,沖她勾著唇,眸底璀璨如星辰。“看你的眼神,應該還沒忘記我是誰吧?”
“厲宇……?”雷韻程錯愕的眨著眼睛,念出他的名字。
厲宇滿意的笑,捏捏她的小下巴。“非常好。”
杜妍青在一旁受不了的幹咳,拎起背包拍拍雷韻程肩。“我還有事先走咯,你們倆聊吧,喔對了厲宇,程程可還沒吃飯呢。”
語畢她一溜煙似的瞬間沒了蹤影,厲宇坐到杜妍青的位子上手指敲著桌面上下打量雷韻程。“我是有多久沒見過你了?”
雷韻程思索片刻,“一年半多了。”
“一年十個月零八天,也就是六百七十三天。”厲宇彎起眉眼,隨口給了她一個准確答案。
雷韻程抿起唇看他,從剛才見到他時就有一種感覺,厲宇和她之間原本單純的同學關系戰友關系此時此刻似乎有發生了些變化,從他的笑容和他的眼睛裏,她看出一些從前他身上沒有看到的東西。
“嗯……你怎麽忽然來T市了,來看朋友的嗎?”雷韻程問,避開剛才那個另她不舒服的話題。
厲宇笑而不答,看了眼時間。“先叫點東西吃?”
雷韻程大方點頭,喚來侍者。“我請你。”
這頓飯兩人吃了很久,邊吃邊聊,聊彼此的學習和生活,在飛行中遇到的各種趣事。厲宇喝了些酒,給她杯中滿上卻並不催她喝。酒過三旬雷韻程終于發現了一個小細節,笑著打趣。“別告訴我你不抽煙了?”
厲宇攤手,“確實,早戒了。”
“鬼才信。”
厲宇飲了口酒,不緊不慢的開口。“還記得你從旋梯上摔下來的那個時候嗎?我抽煙被方默陽逮著了。”
“還有這麽一出?我怎麽不知道?”雷韻程疑惑。“隊長從來沒提過呀。”
“他說那是他第三次發現我抽煙,我當時以爲他會因此讓我離校,但他只是問了我幾個問題。”
“什麽問題?”
厲宇放下酒杯直視她,“一,問我是不是喜歡班上的一個女孩。”
雷韻程吃菜的動作慢下來,厲宇繼續道。“二,問我想不想離開飛行學院;三,就算爲了她,能不能把多年的煙瘾戒了,他可以考慮再給我一次機會留下來。”
雷韻程扯出抹笑來,“怎麽會只因爲抽煙就讓你離校,隊長給你隊前警告撤了你副班就是因爲這件事吧?”
其實他們都知道,事情的重點並不在于抽煙,而是一個人的意志,不僅僅是飛行員那是任何一名軍人都需要的東西。厲宇有非常好的潛質,但是個人問題較多,這方面稍有欠缺,方默陽正是看准了雷韻程對于厲宇的影響才利用這一點讓他戒掉煙瘾。
厲宇一直記得那天在醫院方默陽對他說的幾句話。
“你喜歡雷韻程是吧?你覺得那麽要強驕傲的一個女孩會喜歡你這種問題學員?你體能成績能落下她多少?一秒都不到。”方默陽不如平日嚴厲,反而是一種從心底發出的輕視。“實話告訴你,她心裏有個目標,只有能達到她目標的男人的她才會去欣賞他,向北甯都達不到,你認爲你行?你連煙瘾都控制不了,如何去掌控一個女人讓她喜歡你?厲宇,作爲一名飛行員你要控制的是一架沒有生命的飛機,而作爲一個男人你最應該控制的是自己,包括你的心。”
那應該是厲宇長到十九年最受打擊的一天,他覺得方默陽這個人簡直深不可測,第一次有人只用幾句話便讓他毫無還手之力。
“你出院那天完好無損的回來,從我手上奪下的是我抽的最後一根煙。”厲宇頓了頓,“那個時候已經抽了七年了,說沒有瘾是假的,但我還戒了。”
“應該恭喜你呀。”雷韻程舉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
“戒煙包括我這次來,都是因爲一個人。”厲宇揚起酒杯一飲而盡,目光因酒精更加灼熱。“而且從那次之後,我一滴酒都未曾沾過,因爲會想起曾經有個女孩因爲我受了那麽多不應該受折磨。”
“我說過那是隊長有意而爲之,並非我主動想爲你承擔什麽。”雷韻程忍不住辯駁,話剛出口便住了嘴。
厲宇眸光在燈光的照映下閃閃爍爍,看她心煩意亂。
……
雷韻程盡地主之誼搶著結賬,厲宇由著她。從餐廳出來已是夜幕低垂時,雷韻程走在他前面腳步匆匆。厲宇對她的心意已經表達的夠明白了,原來有個陸敘,現在竟然多了一個厲宇,著實讓人頭疼不已。燈光把倆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她默默看著地上厲宇的影子不禁感歎,近兩年光景當初他身上介于少年與男人之間的稚氣竟然全然不見,平添了幾分穩重成熟。
厲宇在T市除了她和杜妍青沒有其他的朋友,雷韻程低頭琢磨晚上怎麽安排他完全沒有注意到紅燈,只覺得一只結實的手臂蓦地自後環住她肩膀並且將她向後帶到一個懷抱裏。“小心點!”
一連幾輛車子在她身前驚險駛過,雷韻程長呼一口氣。
溫香軟玉在懷,厲宇原本應該放開的手卻粘在她身上。他眼眸半垂,低頭將唇輕輕落在她發心上,雷韻程的身體驟然一僵,拉開他的手臂卻被他重新拽回來,改而攬住她的腰貼近她。她不由得心下一驚。這個人真的不是從前的那個能被她輕易摔倒在地的厲宇了。
“厲宇,放開。”雷韻程沈聲警告。
厲宇非但不放反而把她摟的更緊,“又是這麽凶,這麽冷,雷韻程,如果我不放是不是還想說換個地方教訓我?”
“你——”
雷韻程運氣,他卻在下一刻忽然松手。“綠燈了。”他在她身邊繞過去,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我剛才過來的時候記得前面有間酒店。”
雷韻程只好把話又咽下去,只是他們都不知道剛才這一幕正巧落入封印眼中。
等封印驅車回來自然是找不到雷韻程的,他在剛才看見他們的地方轉了幾圈,被車裏的哥們催促只得無功而返。
“找什麽呢封印,魂兒丟了?”
封印但笑不語,啓動車子離開。
他越回想越確定那個男人摟她時她是不情願的……
路口紅燈,封印接過別人遞過來的煙,吸了兩口按下車窗習慣性彈了彈煙灰,視線無意中觸及到閃入某間酒店那兩個人的身影時瞳孔驟然一縮。
“我去辦點事,很快過去,你們先走。”封印扔下這句話推開車門就走了,一車人莫名其妙的面面相觑。
厲宇在辦理入住手續,雷韻程坐在旁邊沙發上手捧一本雜志在等,封印進來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雷韻程根本無心看雜志,頭一擡看見已經來到她面前的封印吃了一驚。封印黑著臉看了眼背對他的厲宇,一言不發拉著雷韻程離開酒店。
封印腿長步子大,雷韻程根本跟不上他的速度,幾度險些摔倒。“你幹什麽?走慢點行不行!”
封印不理她,自顧拉著她穿街越巷。他抓的緊,雷韻程又甩不開他的手,不禁有些惱。“有事說事,你神經病似的要帶我去哪兒?”
封印終于停下來,松開她,以一副家長的語氣詢問。“先說下你怎麽會去酒店?”
“當然是去開房間。”雷韻程揉著發疼的手腕理所當然的回答他,故意不屑的瞥他一眼。“不行嗎?”
封印冷冷的嗤笑。“是不是我前幾天說話刺激到你了,所以自暴自棄了?學人家放縱?”
“要你管?”雷韻程頭一偏,無所謂的表情。
封印咬咬牙,故意鬥氣是吧?好。
“怎麽不找陸敘,起碼知根知底,他又喜歡你。”封印作勢拿出手機翻號碼,“他也回來了,我幫你聯系他,安慰女人這種任務他樂意著呢。”
雷韻程的目光唰的一下刀子似的向他射過去,“好啊,正好我沒記過他手機號,謝謝小印哥了。”
“不用客氣妹子,舉手之勞。”封印配合的還以一笑,還伸手去摸摸她的頭。雷韻程雙臂環胸,一臉挑釁,硬是逼的他不得不打這個話。
“陸敘?嗯,回來這麽多日子怎麽也不露個臉,擺什麽譜?出來樂呵樂呵。”封印看了看雷韻程。“我們鋼牙妹也在。”
封印報了酒吧名字結束通話,雷韻程沒記錯的話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那晚他帶她去的酒吧,她知道那是他們一群好友聚會的根據地。
封印伸手攔了輛車,打開後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上車吧,陸敘應該很快就到了。”
雷韻程瞪著他,暗自攥拳,鑽進車裏。“那太好了!”
厲宇的電話很快打過來,雷韻程編了個借口敷衍過去。
封印聽見厲宇的名字諷刺的扯扯嘴角。“你們的副班長?呵,更不如陸敘了。”
“我也這麽認爲。”雷韻程輕悠悠的回他。
果然如封印所說,他們到達酒吧的時候陸敘已經先到了,雷韻程一眼就看到陸續的車子停在門口。封印路過時候隨手拍拍車前蓋,還是熱的。
還是原來那間貴賓包廂,封印帶她進去的時候是有一瞬間的遲疑的,尤其看到陸敘落在她身上灼熱的目光。
事實上這三年多來雷韻程一直沒見過封印但是見陸敘的次數並不少,他一有時間就會去她學校看她,換句話說他從未停止過對雷韻程的追求。
陸敘只比他們早一步,連外套都沒有來得及脫就看見雷韻程跟在封印身後進來了。“嘿我說,我們還是有緣的。”
陸敘和封印來了一個兄弟式的擁抱,話卻是對著雷韻程說的。雷韻程雖然不喜歡陸敘但面子上還要做足,禮貌的微笑。
“你真是越來越重色輕友了,之前叫了你幾次都不出來,一聽程程在火燒屁股的就出現了。”封印招呼大家落座,故意把雷韻程安排在他和陸敘之間。
大家哄笑,對于陸敘心儀雷韻程的事或多或少的都有所耳聞。陸敘也大方,不藏著掖著,一早承認是從倆人第一個吻開始看上她的,之後就欲罷不能了。酒吧主人周安達笑稱若是有一天陸敘追到了雷韻程,封印當之無愧爲倆人的媒人了。
封印只是笑了笑,雷韻程不明白他什麽意思。陸敘手臂勾住雷韻程肩把她帶進懷裏,在她耳畔低語。“看來所有人都看好我們,你覺得呢?”
雷韻程反射性的甩開他,陸敘早習慣了,並不以爲意。“我們認識四年了吧?我就沒見過你對我溫柔。”陸敘嘿嘿一笑,“其實你喜歡我這種烈性的男人是不是?”
雷韻程把酒杯塞進他手中,“喝酒也堵不上你的嘴。”
“酒不能,可你能。”陸敘目光一斜,飄向旁邊的封印,他確定自己的音量封印絕對聽的到,而從他的臉上卻看不見任何反應。
雷韻程還沒等回答包廂的門被人推開,她沒去注意是誰進來,而陸敘向門口看了一眼,嘴角慢慢浮起笑意。周安達吹了聲口哨,踢了踢封印的腳。“嘿封印,你女人來了。”
封印擡頭,看見夏炎涼笑意盈盈的臉時心裏頓時一緊:他怎麽忘了大家還叫了夏炎涼?
他下意識的去看雷韻程,和她視線對了個正著,但他看不明白雷韻程的眼神。
周安達主動給夏炎涼讓出位子,“炎涼,架子也不小啊,最後一個到。”
夏炎涼歉意的彎彎身子,自然的坐在封印身邊。“抱歉啊,臨時有點事耽擱了。”
周安達唯恐天下不亂,和侍者示意端來幾杯酒來。“一句道歉肯定不行,得罰。”
“周安達你故意的,明明知道我喝酒不行還罰我這個。”夏炎涼爲難,手臂挽上封印的手臂。
偌是曾經,封印已經在這個時候替她把酒攬下,而現在在夏炎涼的暗示以及周安達的故意挑刺之下封印仍舊一臉淡然視若無睹。
周安達輕咳,“不帶這樣的,在座的聽好了,打今兒起挨罰受過不許找人代替。”
周安達是識得眼色之人,看出封印沒未打算管夏炎涼,心裏不禁感歎,不管外人怎麽謠傳倆人死灰複燃,昔日一對人人羨慕的情侶確實已經今非昔比了。
夏炎涼似乎也明白封印的意思,借著攏頭發的機會抽回手,推脫不掉只好硬著頭皮罰酒。周安達鼓掌叫好,接下去轉移了娛樂對象。
封印至始至終沒有發表意見,只是把一杯飲料遞給她。“喝點,胃能舒服些。”
夏炎涼擡眼看他時候才發現雷韻程也在,怔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嗨,雷小姐也在啊?”
雷韻程本沒想搭理她,心念一轉揚起笑容,坐的離封印近了幾寸,撒嬌似的抱住封印的手臂。“嗯,封印非要帶我來玩的,我不來他都要生氣了。”
她不知道那樣自然而然的親昵看在夏炎涼眼裏是否會覺得刺眼,但至少看見她的臉色一滯。封印側頭看了雷韻程一眼,抿了抿嘴角,其實是在忍住笑意。他沒搞錯的話,這個丫頭是在向夏炎涼示威?
陸敘喝了口酒,嘴角翹起的更高。雷韻程還真是一點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裏。“炎涼,知道封印會來怎麽還遲到,什麽事比封印還重要?”
他話音剛落,雷韻程和封印同時瞪他,陸敘假裝看不見,就等著夏炎涼回答。
夏炎涼輕笑,“陸敘,聽他們說你看上個姑娘追了幾年還是追不上,是誰呀,難得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怎麽沒帶來一起玩呢?也好讓我看看哪個女孩那麽本事的能拴住陸家少爺的心。”
陸敘笑容斂了斂,封印身子向後靠進沙發裏,埋入一片陰影中。
夏炎涼轉而看向封印,“你見過陸敘的小情兒嗎?怎麽樣?倆人般配嗎?”
……
封印沒有立即作答,因爲雷韻程悄悄攥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