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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爭大唐》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各自定策

亂世出英雄,亂世出人才,亂世出野心家,亂世出……,亂世啥都出,就是不出太平,除了別有用心之人外,滿天下沒人會喜歡亂世,隋末的亂世才剛過去沒多少年,滿大唐的人們可不想剛盼來的太平就這麽輕易地就沒了,就這一條便決定了齊王造反必然是失敗的結局,這一點李貞心里頭有數,在李貞看來老五扯旗放炮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壓根兒就不可能真兒個地成事,縱然聲勢再大也是枉然,當然,老五倒不倒黴的李貞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不過嘛,能不能從老五造反一事上得些甜頭卻是李貞分外關心的事情,無他,誰讓李貞起步晚,到如今在朝中勢力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呢,不趁此等天賜良機渾水摸魚一把,那也太對不起自個兒了不是嗎?

說一千,道一萬,要想從老五扯旗的事情上發它一把,那就不能置之事外,畢竟天上不會自動掉下餡餅來的,非得靠自個

兒努力才能那麽一線可能,如此一來,回京就成了李貞首先必須面對的一道難關——當初老爺子將李貞派到岐州來,其用

意不過是要李貞來挑起混亂罷了,卻也無甚說頭,只不過後頭那道令李貞負責岐州民政的詔書卻很有講究了,其用心不言

自明,那就是讓李貞就此呆在岐州,這里頭卻有著數重的深意:其一是讓李貞置身事外,不令其攪入京師那場奪嫡的渾水

中去,其中固然有保護李貞的意味在,可更多的卻是一種深深的提防之心;其二,岐州雖近在京畿,須亂不得,可也用不

著派出薛萬徹這等大將領一萬大軍長駐此地,這不是明擺著要監視李貞這個軍中驍勇之將罷——薛萬徹出身幽州羅藝一

系,又是當年太子李建成的人馬,跟李貞的兩位師傅壓根兒就不是一路人,有他在岐州,李貞無論如何也鬧騰不出啥大動

靜來。

回京是一定要回的,否則錯過了這段亂子,再想要發展自個兒的勢力那可就難了,再說了,歷史已經被李貞搞得有些子走

樣了,天曉得此次大亂之後是誰進了東宮,萬一是李泰最終獲勝的話,要想扳倒他那可比扳倒李承乾難上太多了,不回去

參乎上一把,李貞哪能放得下心來,說一千,道一萬,這趟京師是無論如何都得走上一遭的,可問題是想走只怕沒那麽容

易,就算李貞這會兒心急如焚,可要想回京沒有聖旨卻是不可能的事情——無聖意私自回京那可是死罪,就算李貞打著回

京養病的旗號也不成。

京師不好回可終歸是得回,要不一步趕不上,那就步步趕不上了,咋辦?活人還能被尿憋死不成?這不,剛“喝完”了太醫

們開好的藥,越王李貞可就蘇醒了,當然,也沒全好,依舊是軟綿綿的,渾身無力,按太醫們的話來說就是脈象不穩,氣

血兩虛,得靜養上些時日方可痊愈。此消息一出,岐州城中各方勢力立馬蜂擁而至,最先殺到的正是被文牘所累的薛萬

徹,只可惜老薛同誌滿懷希望而來,卻又不得不敗興而去,無他,李貞這會兒體虛得很,別說處理政務了,便是走路都

難,沒奈何,老薛同誌也只好寒暄了幾句,怏怏地回去料理公務不提,其余來訪者見李貞身體不好,也都沒多留,各自散

了去,可岐州通往京師的官道上卻就此熱鬧了起來,趕著往京師傳遞消息的各家信使簡直就比路上的商販還多上了不老

少。

魏王府,寬大的書房里就只坐著兩個人,一個正是魏王李泰,另一個則是王府司馬蘇勖,連個隨侍的書童都不曾有,二人

各自面色沈穩地相對而坐,各自看著手中的消息,卻良久不發一言,好一派詭異的寂靜。

“姑父,小八上本要求回京養病,還要本王幫著說話,這里頭該不會有甚蹊蹺罷?”沈默了良久之後,李泰有些子沈不住氣

了,皺著眉頭問道。

“嗯,是有蹊蹺。”蘇勖面色平靜地點了下頭道:“某若是料得不差,越王殿下此次是不打算置身事外,想著回京攪是非了。”

“不錯,本王也是如此看的,嘿,這個小八一看就不是個安生的貨色,他也不想想他的身份,跑京師里來攪合,能得個甚下

場,不過此子武力太強,又富可敵國,回來一攪合,雖是不可能成事,卻有可能壞了本王的大事,依本王看,還是讓他在

岐州呆著為好。”李泰嘴中雖是貶低著李貞,可話里話外卻透著一股子強烈的醋意和濃濃的提訪之心。

蘇勖淡然一笑,搖著頭道:“殿下明白這點就好,不過也該是越王回來的時候了。”

“嗯?姑父為何如此說法?”李泰皺著眉頭,緊趕著問道。

蘇勖有些子不滿地看了李泰好一陣子,這才緩緩地說道:“殿下別忘了越王殿下手中可是扣著幾手好牌,殿下若是想扳倒太

子,就不得不跟越王殿下合作,依某看來,越王殿下既然提出要殿下幫著進言,那就是打算跟殿下做個交易了。”

“交易?”李泰先是一楞,接著猛醒過來道:“如此說來,小八這是等著本王出價嘍?”

“不錯!”蘇勖點了點頭道:“越王殿下也是個有心人,雖從來不說,可進東宮之心怕也是不少,在扳倒太子一事上跟殿下倒

是一致的,可惜因著其庶出的身份,就算越王殿下再能折騰只怕也是枉然,只消殿下不行差踏錯,這東宮之位鐵定是殿下

該得,就讓越王殿下去攪合好了,他也鬧不出個甚動靜來!”

李泰想了想,突地一拍大腿道:“啊,本王懂了,姑父的意思是讓小八回來,由著他去鬧,本王卻不參與,只是坐等著,只

消老大那廝被鬥倒了,本王再行出面接手,可是如此?”

如此淺顯的道理,偏生李泰還得想上老半天,真令蘇勖頭疼不已,可又不好說李泰些什麽,只好苦笑著道:“正是如此,某

以為越王殿下既然急著回京,自然是沖著東宮之位去的,且讓他跟太子折騰去好了,王爺只須敲敲邊鼓即可,一切等塵埃

落定之後自然見分曉!”

“好,既如此,本王這就上本請父皇恩準小八回京養傷,唔,至於小八那頭還請姑父派人給他個口信,就說這個忙本王幫

了,讓他看著辦好了。”李泰眉飛色舞地說了一句,哈哈大笑著便起了身,徑直出了書房,轉回內院去了。

就在魏王李泰商議著李貞回京之事的同時,吳王李恪也在自家王府的密室中議著事,參與者同樣只有兩人,除了李恪自己

之外,還有一人就是謀士葉淩。

這些天來噩耗連連,先是岐州行刺失手,後又是齊州老五貿然起事,一連串的壞消息令原本風度翩翩的吳王李恪憔悴了不

少,此時雖衣冠嚴整,可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卻透露出李恪那焦躁不安的內心,聽完了岐州來使就李貞轉醒之後的一些舉

止的匯報之後,揮手將信使屏退,苦著臉看著端坐在椅子上、一絲不茍的葉淩道:“松成,小八那頭看樣子是按耐不住了,

唉,此刻本王心已亂,該如何應對當前之局,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葉淩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道:“某蒙殿下賞識,為殿下分憂是某分內之事也。而今形勢大變,齊王、蜀王那兩頭都靠不住

了,不但靠不住,殿下還得斷了與此二人的一切聯系,該滅的滅,切不能心慈手軟,唯有如此方可保住殿下一絲東山再起

的希望。”

關於斷絕與老五、老六聯系的事情李恪始終在猶豫,倒不是心慈手軟的緣故,而是李恪尚存了一絲野望,想著將“天舞”行

動繼續下去,此時見葉淩說得如此慎重,一時間也頗為猶豫,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道:“此事本王自有分寸,唔,小八既然

‘醒’了,本王以為這是個信號,他會不會是想著回京攪是非了?”李貞傷沒傷作為刺殺案的主使一方,李恪心里頭多少還是

有數的,自然能猜到李貞不過是在演戲罷了,對於李貞想回京的念頭,李恪也隱約察覺到了,只是該不該出手阻擾卻尚未

下定決心,畢竟其中牽扯太大了,此時不得不問計於葉淩。

一見李恪顧左右而言其他,饒是葉淩素來處事沈穩,此時也有些子急了,可又不好當面指責李恪感情用事,只好耐下性子

道:“殿下,此事正關系著殿下的大事,不可不慎,某若是料得不差,越王殿下回京是必然之事,唔,只怕越王殿下與魏王

那頭已然達成了協議,越王殿下回京必然要攪起是非,這其中卻有著很深的含義在,不單東宮,只怕殿下也是越王殿下的

目標之一。”

“嗯?此話怎講?”李恪一聽登時楞住了,無他,說李貞要對付太子,李恪並不會感到奇怪,無他,太子本就是大家夥對付

的共同目標,可說到李貞要對付自己,李恪卻是不怎麽相信了。

葉淩面色一肅道:“殿下明鑒,越王固然是大才,就文武兩道而言,諸皇子中無人能出其右,便是舉國上下能與其並稱的都

不多,本該是帝王之位的不二人選,可惜有三條卻決定了越王此次絕無登位的可能性——其一,越王殿下是庶出,這身份

擺在那兒,就是個大礙;其二,越王殿下起步太晚,朝中無人,試想一下,陛下若是要立儲,怎可能立一個群臣都反對之

人?其三,越王殿下太出眾了,以致於聖上心中都難免會加以提防,否則也不會在這等時分將越王殿下派到岐州去,故

此,某以為越王殿下此次絕無進東宮的絲毫可能性,王爺以為如何?”

葉淩所言太過直白,還說出了立嫡不立庶的話頭,深深地傷到了李恪的心,畢竟他也同樣是庶子,只不過生氣歸生氣,李

恪卻不會就此發作自家心腹,想了想道:“先生所言甚是,本王也深以為然。”

“那就對了!”葉淩點了下頭道:“某能看得出這些,以越王之才又如何看不出這三條,故此某以為越王殿下此次回京其實並

不是沖著東宮之位去的,左右不過是項公舞劍意在沛公罷了,某算定越王殿下此舉必然是打算插手朝局了!而今朝局中誰

的勢力最弱?是殿下罷,越王殿下又豈會不拿殿下作法?再者,王爺一向跟齊王、蜀王走得近,如今蜀王那頭已是搖搖欲

墜,齊王徹底完蛋就在眼前,殿下若是不設法自保,大禍將至矣,別說越王在下頭盯著,便是聖上那頭殿下就過不了關,

該何去何從,殿下早做決斷,切不可再遲疑了。”

“這……”李恪楞住了,他不是沒想過這些問題,只是這麽多年的努力,一時間要他放棄實在是有些子舍不得,面色難看地

沈吟了好一陣子之後,猶豫地問道:“那‘天舞’該如何處理?”

“停了。”葉淩毫不客氣地說道:“已經暴露的全部抹去,所有還在暗中的全部偃旗息鼓,一切等候時機,人手可以慢慢再

招,實力亦可重新再建,只要殿下不倒,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也罷,就依先生所言好了!”李恪沈默了良久,長嘆了口氣,伸手擦去頭上滾滾而出的汗水,咬著牙說道:“那小八那頭又該如何處置?”

“一個字‘退’!”葉淩正容道:“某觀越王殿下不是個不知進退的人,只要殿下給足了越王殿下的面子,他是絕對不會趕盡殺

絕的,只要越王殿下得了意,那他就該回頭找魏王的麻煩去了,當然,那只會是在太子倒了之後,一旦越王與魏王鬥了起

來,殿下的機會就來了!”

“好!那就這麽定了!”吳王李恪用力地握了下拳頭,咬著牙道:“傳本王令:收兵!”

得知李貞已經轉醒之後,太子李承乾慌了神,在東宮里大發了陣雷霆,砸碎了數件瓷器,又將身邊那些個看不順眼的太

監、宮女們狠狠地責罰了一通,這才派人去將蕭均叫進了顯德殿,跳著腳發作道:“廢物,全都是廢物!該死的狗東西,辦

件小事都辦不好,這回好了,人沒殺著反倒落到了別人手中,如今那個賤種醒了,真要是參本宮一本,這該如何是好?”

蕭均自然清楚李承乾生那麽大的氣是為了什麽,左右不過是因紇幹承基知道不少秘密,李承乾生恐李貞將事情捅到李世民

那兒,壞了謀劃了許久的大事罷了,卻也不甚以為意,平靜得很,一直等到李承乾發作夠了,這才恭敬地答道:“殿下莫

慌,越王殿下從來就不曾受傷,又何來蘇醒之說,他若是要上本早就上了,某以為越王殿下絕對不會就此事上本章的,倒

是有可能借著養傷的名義回京師罷了。”

“不上本?那他留著人何用?養著當鳥玩嗎?”李承乾並不相信蕭均的判斷,沒好氣地反問了一句。

“殿下息怒,某以為越王殿下這是打算賣高價了,只怕是想從殿下這兒敲些好處罷了,只須防著他將人交給魏王便可,一切

都好商量。”蕭均不慌不忙地說道。

“就這麽簡單?”李承乾哪肯相信蕭均的判斷,冷笑著問道。

“不錯。”蕭均很是肯定地說道:“殿下明鑒,越王殿下並不是善人,也並不是不想扳倒殿下,只不過他卻不敢那麽做,道理

很簡單,此時扳倒了殿下,只能是便宜了魏王而已,以越王殿下的大才不會看不出這一條,若非如此,武庫一案上越王殿

下就該發難了,而不是默不作聲地幫著殿下打掩護。”

“嗯?”李承乾楞了一下,想了好一陣子才明白過來蕭均所說的道理,可心里頭卻還是不放心,在大殿上來回踱了幾步,皺

著眉頭道:“話雖如此,可要本宮給他好處豈不是助長其囂張氣焰,再者紇幹承基那個蠢貨知道得太多了,留著也是個禍

患,還是除掉的好。”

死人是不會泄密的,這個道理蕭均哪會不知道,政治本身就是無情的蕭均也能明白,可滅口的話從李承乾的嘴里說將出來

卻不免令蕭均有些子寒心,可又不敢說個不字,只好沈思了一陣子才開口道:“殿下若是欲除此人,那就只有等越王回京的

路上方可行事。”

“回京?誰讓他回京了,不成,此時絕對不能讓那個賤種回京!”李承乾一聽讓李貞回京,立時跳了起來。

“殿下,越王必然已經上了本章請求回京養傷,某以為聖上必然會應允……”蕭均話還沒說完,李承乾立馬打斷道:“不成,

本宮絕不能讓那個賤種進京,真要是壞了大事,如何了得?本宮這就找父皇去。”

“殿下且慢,此事若是到了聖上面前,殿下如何說叨,一個不小心走漏了風聲可不得了,再者就算越王殿下回了京,也斷不

會壞了大事的,反倒可以巧加利用。”蕭均一見李承乾急吼吼地便要跑將出去,忙勸止道。

“哦?如何個利用法?且說來與本宮聽聽?”一聽能利用李貞,李承乾立時停下了腳步,滿臉子期待地問道。

蕭均湊到了李承乾的耳邊,小聲地說道:“殿下,越王心野,殿下何不索性讓他野個夠,不若如此……可成?”

“哦?哈哈哈……”李承乾越聽越是興奮,到了末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道:“好,就依先生所言,本宮很想看看小八能野到甚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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