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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爭大唐》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章老三的突訪

亥時正牌,若是往日,已算是深夜了,可今兒個是元宵夜,不但沒有宵禁,甚至連長安城四門也都奉旨不閉,滿城上下到了此刻依舊是熱鬧非凡,時不時地能瞅見醉醺醺的漢子沿街顛三倒四地瞎轉悠著,歌廊酒肆此刻生意興隆得很,滿長安一片節日里的歡騰,歡歌笑語不斷,可這一切都跟李貞無關,一身便衣的李貞領著幾名侍衛縱馬而行,臉上滿是肅殺之意,無他,暴風雨就要來了。

兄弟們派刺客去假扮長孫世家的人馬一點都不出乎李貞的意料,實際上,他們要是不這麼做反倒奇怪了,只不過李貞卻並不在意,無他,兄弟們手中有多少人手李貞早就心中有數了,今夜一戰之後,想必那起子兄弟們又該大規模招兵買馬了,到時候混些人手進去,對於李貞來說倒也是件快事,唯一令李貞不放心的就是那支不知來路的人馬,兇悍絕倫,“鷹組”損失的人手一半是這一系人馬的傑作,不搞清這一路人馬的來歷李貞便放心不下,只可惜想了一路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長安城中藏龍臥虎,表面上平靜,實則暗潮洶湧,這一條李貞早已明白,也盡可能地安排“旭日”去監視各大世家,遺憾的是大世家實在是太多了,光憑“旭日”的人手根本就顧不過來,只能是重點監視那些個大戶,顯然,這支神秘人馬絕不是來自那些個大戶的,究竟是誰派來的、有何目的,自是令李貞傷透了腦筋。

嗯?怎麼回事?李貞剛到了自家王府外,才轉過府前的照壁,還沒到下馬石呢,便發現一乘大轎子停在了倒夏門前,邊上

站滿了手持燈籠的家丁、家將之類的人物,不由地楞了一下,心中暗自揣測是誰在這等時分還來自個兒府上拜訪,正尋思間,但見門房總管劉大德手提著個燈籠急匆匆地從府門前跑了過來,牽著李貞的馬韁道:“稟殿下,吳王殿下已在耳房里等候多時了。”

老三?這小子來了?哈,媽的,一準是求援來了!李貞眼珠子一轉便猜到了李恪此時來見自個兒的用心所在,邪邪地笑了

一下,卻也沒多說什麼,翻身下馬,吩咐劉大德照應好雪龍馬,自個兒大步走入了府門。

“喲,三哥,您來了,抱歉、抱歉,唉,您有事盡管派下人們來吩咐一聲,小弟自會到您府上拜訪的,唉,還讓您半夜里跑

一趟,小弟罪莫大焉。”李貞一轉入耳房,立馬滿臉子痛心狀地說道。

別看李貞這話說得真誠,可那話里頭卻藏著玄機——您老有屁就放,不必藏著掖著,咱知道你小子是有事才來的,此為其

一,第二層意思嘛,那就是現在可是半夜了,您老半夜鼠竄,還不跟黃鼠狼似的,上門來一準沒好事。李恪本就是個靈醒

之人,自然聽得懂李貞這些個話里的話,雖被噎得難受,不過城府深,並沒有帶到臉上來,哈哈一笑,起了身,笑著道:

“八弟可是大忙人啊,哥哥哪敢隨便差使,呵呵,只好自己上門來了,怎麼?這麼晚才回,該不是跟嫣兒姑娘纏綿不舍的

罷,哈哈哈……”

差使?你個狗日的,憑你小子也配差使老子!李貞自然也聽出了李恪話里頭的意思,左右不過一是暗諷李貞為情而得罪了

長孫世家實為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二來嘛,那就是說他李恪有資格差使一下李貞,也算是借著李貞的話頭反擊了一下。

“呵呵,夫子雲:食色性也,且不聞: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兩相許,小弟不過是遵聖人之意行事罷了,有何可奇怪的,三

哥您說呢?”李貞邪笑了一下道。

“哦,那是,那是,呵呵,八弟今兒個走得早,還不知道今日詩會你可是得了頭籌,這詩魁之名可是戴在八弟的頭上了,可

喜可賀啊,實乃我天家之驕傲,這不,哥哥緊趕著上門道賀來了。”李恪此時有事在心,實不想跟李貞再針風相對下去,忙

轉移了話題道。

切,媽的,這借口未免找得太爛了些,媽的,你小子的來意能騙得了誰,得,咱就逗著你玩玩好了,看你小子能出得起啥

價錢。李貞心念電轉,可臉上卻依舊是笑容滿面,伸手一擺,做了個請的姿勢,笑著道:“三哥過譽了,小弟那幾下子著實

算不得什麼,呵呵,走,屋里頭坐去,三哥,里面請。”

“八弟,請。”李恪此時最想聽的就是這句話了,一見李貞說請,自然也不再客套,笑呵呵地一擺手道。

兄弟二人並著肩,說說笑笑地進了廳堂,自有下人們奉上了新沏好了香茶,各自端著茶碗,淺吟了一小口,李貞身為主

人,自是先開口道:“三哥,您今兒個能來,小弟可是蓬蓽生輝的,呵呵,小弟其實不怎麼能詩,左右不過是瞎掰的罷了,

其實當不得真,倒叫三哥見笑了。”李貞嘻嘻哈哈地說了一通,卻絕口不問李恪的來意,宛若就當李恪半夜來訪就真兒個地

是為了賀詩魁而來的一般。

“八弟的詩寫得真是好,唔,那首《將進酒》,哥哥尤其喜歡,哈,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好,好詩啊,一股子豪氣,看得就令人神往,好詩!”李恪心中雖急,可也不好一上來就直通通地將事情都倒了出來,也就

著詩,笑著說了一句。

嘿嘿,給咱上緊箍咒來了,媽的,豪氣?屁,老子才不跟你同銷萬古愁呢,你小子自個兒愁去吧。李貞一聽李恪談起這首

《將進酒》,就知道李恪打算挑起話題了,並不打算就這麼接著,笑呵呵地轉開了道:“三哥謬獎了,呵呵,詩者,小道

也,終非治世之道,小弟非治世之才,也就是玩些個雕蟲小技罷了,哈哈,當不得真,當不得真,還是三哥有能耐,那篇

《道德論》,可是叫小弟嘆為觀止的,呵呵,不瞞三哥,小弟可是能背得通順的。聖人以德治世,是故事有……”

李貞稀里嘩啦地將李恪往日所作的那篇《道德論》全文背了一遍,一邊背,一邊還不忘點評一下好在何處,他倒是背得高

興了,卻將李恪給噎得夠嗆,畢竟今兒個李恪可是又要事前來的,哪有功夫去跟李貞論文來者,再說了,李貞過目不忘的

本事李恪早就心知肚明,哪會真兒個地以為李貞是花了大力氣去鉆研此文的,可又不好打斷李貞的話頭,立時有些子發急

了,臉上的笑容都不免僵硬了起來,好不容易等到李貞背完了文,李恪額頭都見汗了,緊趕著說道:“八弟見笑了,哥哥那

文實是一般而已,哦,今兒個太子哥哥上表言稱武庫一案已破,八弟可是在場?”

哈,這麼快就憋不住了?嘿,有意思!李貞見李恪急著挑開話題,心中頓時好笑,不過李貞卻是不急的,至少在沒搞清李

恪的底牌之前,李貞是不會去跟李恪扯這些玩意兒的,一聽李恪這麼一說,李貞立時笑著應道:“那倒是,呵呵,太子哥哥

這回可是揚眉吐氣了,哈,不說他,咱們還是接著談文好了,三哥的《道德論》固然是好,可小弟以為三哥的《法理辯》

卻是更佳,小弟也是全文通背來著,且聽小弟背來,法之所以為法……”

得,眼瞅著李貞又要背上了,李恪真是氣急了些,再也無法端住架子,緊趕著打斷道:“八弟,哥哥今兒個來原也想著跟八

弟好生論論文的,只不過如今武庫一案卻很有些蹊蹺,哥哥以為怕沒那麼簡單,這才找八弟商議一、二,八弟怎麼看?”

怎麼看?看個屁!關老子啥事,您自個兒急去好了,要咱幫你,嘿,拿出東西來,若是本錢夠還差不多,否則您還是一邊涼

快去好了!李貞一點都不急,笑了一下道:“太子哥哥英明,是我等兄弟的楷模,小弟向來是欽佩的,莫非三哥以為太子哥

哥有何不妥?”

李恪見李貞絕口不提武庫一案,反倒去扯太子英明之類的屁話,明擺著是在裝糊塗,立時被氣得夠嗆,可也知道李貞推托

的本事在諸兄弟中是最了得的,老爺子都拿李貞沒辦法,知道自個兒若是不現底牌,只怕李貞真能一推三四五,給你來個

裝傻到底,沒奈何,只好強壓下心中的怨怒,陪著笑道:“八弟,太子哥哥英明你我兄弟都敬仰得很,不過呢,下頭辦事的

人卻不一定靠得住罷,八弟,你可知道如今事情已經鬧到了父皇那兒,有些人要對自家兄弟下黑手了!”

切,這又有啥可稀奇的,老大要對付的人不就是你嗎?李貞心中暗笑,可臉上卻滿是驚訝狀地道:“不會吧?怎可能有這等

事?”

李恪滿臉子沈痛狀地點了下頭道:“八弟,你還瞞在鼓里啊,唉,哥哥可是得了可靠的消息,有人對六弟下了黑手了!”

啥?是對老六?嗯?怎麼回事?李貞頭前忙著去保護自個兒的心上人,後頭又調動“旭日”的人手卻加強守護,始終沒去關

心武庫那一頭的動靜,倒是真不知道那一頭事情到底進展到了何種程度,此時一聽老大僅僅只是針對老六出手,還真是有

些子吃驚不小,不過轉念一想,便明白了事情的關鍵所在——老六、老五、老三都是一體的,老六出了事,另兩個都逃不

了,這三個兄弟里也就老六比較差勁,屬於沒腦子的貨色,對付起來容易得多,再說了,此時老六那頭正招兵買馬,私兵

的數量早就遠遠超過了親王一千二百親兵的定例,這明顯就是被人揪的小辮子,再加上武庫案子一鬧,老六必倒無疑,老

六一倒,老五步其後塵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罷了,剩下一個老三,就算不倒,也已經無大用矣!

媽的,好計策,好心計,嘿,就老大那塊料怕是玩不出此等把戲,這里頭只怕另有高人指點,老三一夥子倒了便倒了,關

老子屁事,媽的,只要能從老三手中敲出點東西來,保住老三一個人卻也沒什麼不可以的。李貞心思動得飛快,加之當初

就已經跟兩大謀士私下議過此事,早已經有了定策,面上雖是驚疑不定的樣子,可心中卻是篤定得很,只是默默地看著李

恪,卻始終沒有開口發問。

“八弟,須知唇亡齒寒之理,今日能害得了六弟,將來就可能輪到你我兄弟,實不可不防啊,哥哥不才,卻絕不願束手待

斃,盼八弟能助哥哥一臂之力!”李恪見李貞許久不說話,誤以為李貞是怕了,忙鼓動道。

唇亡齒寒那是對你自個兒來說的,與咱有個屁關系!李貞並不想就此表態,沈吟了一下道:“三哥,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請明說好了。”

李恪一聽此話,以為李貞有所心動,忙打疊起精神道:“八弟,就在今日詩會結束後父皇剛回宮不久,刑部侍郎李辰星便即

入宮,說是在碾莊查獲了那起子盜匪與六弟之間往來的信件,還說全都是密信,這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栽贓,六弟那人八

弟該是知道的,性子不好是真的,可卻絕無交接匪徒的事情,自然更不可能有甚盜竊武庫的勾當,我等兄弟該為六弟張目

才是,八弟你說呢?”

“三哥,六哥的書信怕不會是真的罷?一辨不就能知真假了?”李貞不徐不速地問了一句。

李恪苦笑著搖了搖頭道:“唉,八弟,你我兄弟多年,大家夥平日里也都算過得去,有些個書信往來也都是常事,彼此間的

字跡誰不知道誰的,真要模擬的話,除了你八弟那手好字別人模不出來,其他兄弟的字造個假還有甚難的?”

嗯哼,說的也是,不過嘛,這里頭只怕有些蹊蹺,畢竟模擬的再真也不會是真的,要想騙過老爺子只怕沒有可能,嘿,難

道那些信是真的,該不會老六那小子真有個人潛伏在碾莊,要不就是老六跟城中某些手下的來信叫人給整走了,而後放置

在碾莊現場,哈,十有八九該是這樣的,要不老三也不會急成這副德性!李貞皺著眉頭想了想,隱隱然已經猜出了真相,

不過卻不點破,聳了下肩頭道:“三哥小弟是信得過的,啊,只是,哦,那個,嗯,那個,哈哈,小弟聽說興州、楚州、唐

州可都是好地方來著,哈哈,聽說山好水也好,不錯,不錯!”

一聽李貞突然轉移了話題,李恪先是一楞,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李貞這是在開條件了——這三個州都是小州,也就是

兩萬戶人家以下的州,全都集中在了山南道(今湖南、湖北一帶),州刺史無一例外全都是李恪的人,當然,此時後世所

謂的“湖廣熟、天下足”還八字沒一撇呢,這會兒的兩湖其實就是半蠻荒之地,李恪自個兒對這三個州也談不上有何重視之說,可見李貞要,心里頭卻不禁還是有些子憤慨,無他,被人趁火打劫,誰也開心不起來不是嗎?可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沒頂之災,李恪也沒別的選擇,只能是笑了一下道:“八弟既然說好,那就派人去管著,將來說不定有機會去看看,哥哥可以幫著說說,吏部那頭倒是沒什麼問題,呵呵,就不知八弟可曾有合適的人選,要不三哥幫你推薦一、二?”

嘿,你小子幫我推薦?媽的,那老子還玩個屁!李貞要這三個不成氣候的州自然有他的用意,至於入仕的人選,李貞手中

也不缺,不說燕家、裴家如今有不少人有當官的資格,便是李貞私下培養的那批孤兒如今也到了可以參加科舉的時候了,

哪會缺了人手,此時見李恪應承了下來,自是心中得意得很,也不說破自個兒的用意,笑呵呵地拱手道:“如此就多謝三哥

了,哈哈,改日小弟做東,一定請三哥好生樂呵一下的。”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不過,哦,六弟的事情……”李恪自然不是白送禮的,見李貞高興,立刻引入了正題。

“三哥,小弟信得過您,至於六哥,唔,還得看父皇是怎麼說的,此事小弟並不清楚事情的經過,一切到朝議時再定如

何?”李貞笑嘻嘻地說道。那話里的意思就是李貞只肯保證李恪無事,至於老六的死活他是不會管的,這話李恪自是聽得

懂,可付出了代價卻沒得到想要的結果,李恪如何肯幹,還待說些什麼,卻又發現此事實在無法攤開來說,總不能將他自

個兒是如何從皇宮內應處得來的準確消息全都搬了出來罷,眼瞅著李貞壓根兒就不想管老六的死活,恨得牙癢癢的,卻又

無可奈何,只好笑了一下道:“也罷,那就朝議時再定好了,天色不早了,哥哥就先告辭了。”話音一落,起了身,強笑著

跟李貞拱了拱手,便打算告辭而去。

“三哥慢走,小弟送您出去。”李貞笑瞇瞇地也起了身,陪著李恪出了王府的大門,看著李恪的轎子去遠了,這才轉身進了

後院,找兩大謀士商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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