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來自鼬的警告

　　流之國的母親河正不知疲倦地向前奔流，在流之國的國都外大約十公里處分出了一條支流，主河流繼續向著遙遠的風之國前進，支流流向國都的方向，原本支流會繞開國都，人們在此基礎上開挖了一條運河，引水入城。

　　雛田蹲在河流分叉形成的河灘上，雙手交叉抱住自己雙肩，擱在膝蓋上，眼睛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河水，河面顯得很平靜，微微有一點小波瀾，夜晚的河水倒映著天空中的星星，就如同銀河落入了凡間。

　　回憶起剛才，流之國的國主微服來到她的住處，兩人在客房裡坐下後，沉默了會兒，少年開口了。

　　「老師曾是土之國的官員，因為看不慣國家的官員們腐敗的作風和貴族們豪奢的生活，人民卻處於貧困中，提出了許多改革的方案，觸怒貴族官僚們，他們聯合起來誣陷老師，土之國的國主不分青紅皂白，罷免了老師的官職並做出流放的判決。

　　「老師身無分文地被逐出土之國，到處流浪，那些貴族官僚們這樣還不解氣，僱傭了人一路跟隨，不讓老師有好日子過，老師一路飽受欺凌，經過我們國家時，當時被人毆打的老師正好遇到了出遊的父親大人，父親大人救了老師，得知老師的遭遇就將他留了下來，讓我跟隨老師學習。

　　「那些官僚貴族們派來的人說過只要老師說一句他錯了就放過他，可老師硬是沒有說一句求饒的話，我曾經問過老師，只要說一次那些人就會放過他，為何老師執著至此？難道自尊比不上性命麼？『這不光是自尊而是一種信念！』老師是這樣回答的，『向他們低頭能讓他們放棄對我的折磨，但是我的信念從此也就坍塌了！有些事，做錯了可以承認，有些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低頭的，更不要說並沒有做錯！因為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會產生惰性，這是我的堅持！』

　　「老師一直堅持著他的信念，他堅信只要自己努力，為這個受盡苦難的世界努力過，總有一天大家都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

　　「我們流之國因為河流經常氾濫，又沒有太多資源，是個貧窮的國家，夾雜在火之國和風之國之間，以前還淪為兩大國的交戰之地，人民生活困苦，貴族們卻享受著美食豪屋，而且大部分貴族都是有些關聯的親戚，父親大人狠不下心整治，於是交給老師來治理，老師一上任就大刀闊斧地改革，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可以說這個國家如果沒有老師，就會更加貧困，你絕對想像不出幾年前流之國的樣子。

　　「老師很得父親大人的信任，成為了我國的國政，主持國家的政務，父親大人可能察覺到自己被人盯上了，又覺得我不太可靠，把家族的秘密告訴了老師……

「我們木川一族建立了流之國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對林木一族有所幫助，希望能夠回歸林木一族，雛田大人，您是我木川家族所要侍奉的人，若是有所召喚，一定傾力相助！」

　　少年向她低下了頭顱，單膝跪地，向她誓約忠誠。

　　「你不必如此！」雛田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托起，少年發覺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跪下，只得放棄，卻異常堅定地回答：「您拯救了我的國家，在河邊也打醒了我，作為國主我必須負起責任，作為個人，我希望能夠追隨您！」

　　「如果是為了林木這個姓氏，你不用執著與此，你們家族一直保護著我祖先留下的物品已經盡到了責任，你已經沒有義務再繼續和我有所交集！這也是為你好，為了這個國家好！」

　　「不，我並不是臨時起意，父親大人留下的遺囑裡也有這個意思，那些人絕對不是您獨自能對付得了的，我希望能代替父親大人，替老師看到結局……雛田大人，不論您如何決定，我都會盡我的力量來幫助您，我的名字叫木川流！」

　　夜很深了，風吹在身上似乎有些冷，自從修行進步後，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外部的冷熱了，雛田手指用力抓緊自己的肩頭。

　　「跟隨我會死的！」雛田喃喃，「你這個傻瓜！」

　　【雛田大人，請不用為我擔心，我不會幹危險的事情，我會當個好國主，讓國家變得富強，當您有需要的時候，我才可以支持您！】少年國主帶了略略有些羞澀的笑容回答。

　　「我又沒有做什麼，連老伯都沒能救到……」林木這個姓氏帶來的只有痛苦和悲傷，又何苦要來送死？雖然她確實很需要幫助。

　　身後的河灘上傳來有人刻意沒有遮掩地踩石子的聲音，雛田沒有動，她已經知道來的人是誰，她不想去考慮為何他會出現在這裡，現在只是不想說話也不想動。

　　黑底紅雲的長袍出現在她身側，黑髮黑眼的宇智波鼬彷彿溶入黑暗中，站在她身側靜靜地眺望遠方的河水，這片河灘上到處是被河水沖刷形成的鵝卵石。

　　清冷的光芒從空中照耀著水面，宇智波鼬偏頭俯視身旁的少女，她一直保持抱著肩頭蹲著的姿勢，從他的位置能夠看到月光照射下她修長的脖子和纖細瘦弱的肩頭所勾勒出的線條，此刻的少女又和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一樣，眉間有抹不去的憂愁。

　　鼬抬起手，即將觸碰到她的頭髮時，他停頓住，手指漸漸收攏成拳，收回自己的身旁。

　　這一次，他無法像上次那樣安慰她，這一次的原因和他有直接關係呀！鼬定定地看著她，眼神有些悲傷，他並不知道組織派他來流之國的任務居然和她有關，卻又無比慶幸是他來執行這個任務，他的任務物品在雛田的身上……

看到她緊緊抱緊自己，這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勢，鼬感到了心隱隱作痛。

　　解開了長袍的扣子，將黑底紅雲的長袍輕輕地蓋在雛田的頭上，遮住她的身體也遮住他的視線，他深怕再看到她這個樣子自己忍不住會伸手把她抱進懷裡，他不想將生命中唯一的光輝帶入黑暗！

　　帶有餘溫的外袍掉落在雛田的腦袋上蓋下，長袍建築起一個黑暗卻溫暖的空間，雛田回過神，緩緩抬起頭放下手，抓住袍子的衣襟，溫暖的溫度和熟悉的氣息，讓她感到了一種鼬哥哥特有的無聲安慰。

　　謝謝你！雛田在心中默默地說道，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笑意，繼續盯著眼前表面平靜，水面下方暗流洶湧的河水，漸漸平復心情。

　　「鼬哥哥，你真的很神出鬼沒啊！」從地上站起身，雛田拉住長袍伸展開雙臂，將手穿進了外套長袍，黑底紅雲的長袍鬆鬆垮垮，幾乎拖到了地上，她又捲起袖口露出手來，面向宇智波鼬微笑。

　　少年穿著黑色的緊身背心黑色的七分褲，黑色的馬尾垂在身後，看上去很精悍，溫和的目光柔化了他面部的冷漠，雛田有點臉紅地皺皺鼻子：「是你自己把衣服借給我的，現在可不還給你！」

　　「你穿著吧！」如果不是曉的制服，會給她帶來麻煩，送給她也沒關係。

　　「今天怎麼沒見到鬼鮫兄？」雛田手放在額頭左右尋找，他們不是總是一起出現？

　　「我和他分開行動，明早會和我匯合。」

　　「……真想拋開一切，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雛田走到離自己不遠的一塊半人高的石頭旁，坐上去，兩手撐在身後，仰望星空，「鼬哥哥，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從來沒對人說過的，我心中最大的夢想……嗯……就是找一塊有山有水的地方，搭一幢小屋，門前有塊空地，可以讓媽媽種種花草，養養寵物，和家人們住在一起，朋友們偶爾會來做客，沒有戰鬥也沒有出不完的任務，每天都快快樂樂……」

　　宇智波鼬不禁被雛田描述的夢想所吸引，他無數次在夢中卻只見到一片灰濛蒙，什麼都沒有，他知道是自己太奢求了！

　　「哈哈，鼬哥哥，我很沒志氣吧，別說出去，不然肯定會被人嘲笑的！」雛田自嘲地笑，她明白夢太美好，她已經深陷泥潭無力自拔，想要退出，談何容易！殺人者人恆殺之，有幾個忍者能夠善終？

　　「不，這是很好的夢想！」宇智波鼬打斷她，這個夢很美，他每次都一片空白的夢境中，如今也有景物所填補了，借我用一下應該也可以吧？鼬在心中加了一句。

　　「鼬哥哥，你真會安慰人！」雛田笑了笑，「為何這個世界會有那麼多的生離死別？爭鬥、殺戮、陰謀和仇恨？……我累了，很累，鼬哥哥，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好不好？」

黑夜讓人軟弱，少女白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閃著盈盈波光，似乎快要落下淚來，她的笑容讓他感到心酸的哭泣，腳自動地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

　　雛田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閉上眼。

　　兩人安靜地坐著，誰都沒再說話，只有遠處稀稀落落的蛙鳴蟲啼，不時吹來的涼風預示著夏天就要結束了。

　　「鼬哥哥！」

　　「嗯？」

　　鼬還以為她已經睡著了，雛田從他的肩頭離開，坐正，肩膀驟失的重量讓他有些失落。

　　「佐助去了大蛇丸那裡，我沒有做到我的保證，鼬哥哥，我明明追上他了卻沒能攔下他，佐助會不會有危險？」

　　鼬頓了下，淡淡地回答：「大蛇丸要換身體也需要一具強大的身體，佐助現在……還太弱！而且大蛇丸在佐助到之前剛剛才換過身體！」

　　雛田驚訝地盯住鼬沒什麼表情的臉，不解：「他為何會換身體？」

　　「似乎是在木葉戰鬥時右手受了傷，即使移植了手還是不行，無法結印，他又不會單手結印，更引起身體其它部分的衰敗，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受了什麼傷！」

　　雛田才是和大蛇丸交手的人，「曉」得到了情報唯獨缺少大蛇丸受傷的原因，四紫炎陣中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有當事人才知道。

　　雛田搖搖頭。

　　奇怪，大蛇丸明明完好如初，還能動嘛，不是跟她大戰來著，怎麼會受傷必須換身體？

　　顯然她忘記大蛇丸的手被噬魂的藍焰擦過，那火焰能夠燒燬一切，連靈魂也不例外，大蛇丸由於有命運之神附身才補全了身體部分，也暫時保住了他的靈魂，在附體的時候命運之神的力量稍稍為他的靈魂進行了一些修補，並沒有修補完全，若不換身體重組靈魂，他就別想再有命換身體了！

　　「佐助沒事的話，我就放心了！以後一定找回他，我保證！」雛田鬆了口氣，靠回鼬的肩頭。看來鼬哥哥還是很關注佐助的，這些情報都知道。

　　「雛田……」

　　不知過了多久，輪到鼬開口了。

　　「嗯？」雛田的聲音裡有睡意，這次真的快睡著了，鼬微微轉過頭看看她的睡顏。

　　「雛田，你喜歡佐助麼？」鼬輕輕地問，他並沒有期待得到回答，卻在意料之外得到了答案。

　　「佐助……」雛田的聲音有點迷迷糊糊，「說不上喜歡……也不討厭，他是村裡的同伴……同伴……還有……」

　　「還有？」

　　「……是鼬哥哥……託付給我的……我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

　　宇智波鼬忍不住勾起嘴角，眼神柔和地注視著她，抬手，將她垂下的落在臉上的發絲握在手中，久久都舍不得鬆開。

　　清晨的微光從天際透出，在互相靠著睡著的一雙少年男女的身上落下柔和的光輝，少女緩緩張開雙眸，白色的眼中顯出一絲困惑，感受到身旁靠著的人體傳來的暖意，回憶全部回來了。

少女「蹭」一下坐正，狠狠撞上了鼬的側臉。

　　「唔……」好痛！雛田摀住頭頂，回頭望向鼬。

　　「鼬……鼬哥哥……對……對不起！」少女結結巴巴。

　　鼬只睜開一隻眼，摀住被撞的側臉，有點疼，不過一大早見到少女可憐兮兮又擔憂的目光，心情就覺得不錯，嘴角上揚。

　　「早上好！」聲音低沉又有些沙啞，雛田垂下視線，摸了摸臉，有點不好意思，手指無意識地對了對。

　　「啊，衣服還給你！」見到身上還穿著黑底紅雲的長袍，雛田連忙要脫下來，不想頭皮一陣扯痛，原來是有一小撮頭髮纏在了衣服鈕扣上，雛田試著解開，感受到鼬的目光，手下一亂，更加解不開了，頭髮越纏越緊。

　　「真討厭，怎麼這樣啊！」少女放下手，從衣袖裡滑落一把苦無，「砍掉算了！」

　　說著就要狠狠割下去，宇智波鼬連忙抓住她的手腕：「別這樣，花點時間就能解開！」說完，鼬微微彎下身，小心翼翼地替她解頭髮。

　　「雛田……」

　　「嗯？」雛田看著鼬的手指輕柔的動作，心中有種淡淡的幸福感，鼬哥哥真是個很溫柔的人。

　　「你知道我為什麼到流之國麼？」

　　「鼬哥哥一定是有任務吧？還是因為任務經過？我們很有緣哦，這樣都能遇到！」

　　鼬眼神有些黯然，不過雛田沒有見到，她正轉頭看向一旁。

　　「是任務，雛田……」鼬欲言又止，雛田轉回頭：「鼬哥哥，不用跟我說啦，保密任務嘛，我理解，我不會問的。」

　　「這個任務跟你有關……」鼬握住已經解開的她的頭髮，直視她的眼睛，「曉命令我和鬼鮫來流之國追尋一個流之國的國主代代相傳的寶物，我知道那東西已經在你手裡了……」接著鼬默默地注視她漸漸瞪大的眼睛。

　　雛田腦海中一片空白接著混亂成一片，她突然想到了國政老伯突然的毒發，原來是鼬哥哥他們下的手？現在他告訴她是什麼意思？要動手搶麼？

　　少女向後退，抓住了胸口，臉上是悲痛，不信，他救過她，又幫過她好多好多，想要恨卻恨不了，少女嘴唇發抖。

　　「你……為什麼……」這是任務，她知道，是任務，可是老伯是無辜的，只要她早一些到，他就不用死了，「……是的，東西在我這裡，你想要麼？就從我這裡搶吧！」少女的臉上有著悲哀和堅決。

　　鼬手中的她的發絲一點點從他的掌中滑落，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吧！黑色的眼瞳深處流露出憂傷，紅色的寫輪眼顯現出來，冷豔的緋紅，掩去了一切感情！

　　「憑我們以前的交情，我現在不想和你打，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辦！曉給我的情報指示，流之國有件在國主間代代相傳的寶物，不過這一代的國主並不知道，上代國主把秘密託付給了手下的國政。我找到國政，卻發現東西已經給你了，雛田，曉已經注意上你了！下一次……」

　　「你現在說這些什麼意思？有什麼事都衝著我來，別再對不相干的人出手了！」少女幾乎用盡力氣地大喊。

　　宇智波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化成無數的黑色烏鴉，消散。

　　雛田愣愣地看著前方空無一人的空地，幻術，她居然中了幻術……

　　心情大亂的少女仰天大笑，淚水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