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語驚四座

　（3月6日第二更）

　晚宴很隆重，很多白天沒有來參加會議的官員也都紛紛加入。

　今晚採取的是西式自助宴會的行事，大概是為了讓外國客人們感到賓至如歸吧？華夏賓館的西餐大廚也是專門從國外聘請的名廚，從用料到做法都不比國外一流酒店差。

　唐飛揚和柳蔚虹盛裝而來，行走在熙熙攘攘的會場裏，頗有些引人注目。

　“你這算假公濟私吧？”

　柳蔚虹手裏端著一杯香檳，斜瞥了一眼唐飛揚。唐飛揚勾勾嘴角，從旁邊的餐台給柳蔚虹夾了幾塊點心。

　唐大少今晚可是冠冕堂皇地以“花蔭國家高新開發區”書記的身份進來的，名義上是過來和世行的經濟學家們探討國外高新科技經濟的發展，實際上嘛……就是來陪未婚妻。

　他還不太清楚柳蔚虹非要加入世行考察團會議的目的，但他隱約感覺到，她是想通過這個機會做出些引起最高首長關注的事情來。

　因此，他更要陪在她身邊，以唐家下代家主的身份默默地給她撐腰。至於爺爺那邊……反正都被罵過一次了，再罵一次又如何。

　唐飛揚對自己在唐家的地位有絕對的自信。在他這一輩裏，沒有人夠實力挑戰他繼承人的地位。爺爺就是再生氣，也不能將他雪藏。

　和柳蔚虹相處這麼久，他大概也能明白她在戒備他什麼。

　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向她解釋、祈求她的諒解，他只能用行動來表示自己對她的支援。

　無論何時，我總會在你身邊。

　“看，他們在那邊，我要過去了。”

　柳蔚虹把點心碟子擱在一邊，翩然朝不遠處的洪副主任走去。與洪副主任站在一處交談的，正是那位穆博士。

　“洪叔叔，您好！”

　柳蔚虹走到洪副主任身邊。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哦，蔚虹，你來了？”洪副主任同時看見了她身畔的唐飛揚，雙眼閃過微微的詫異。隨後笑道：“小唐，你好。”

　“洪叔叔好。”唐飛揚和洪副主任只見過幾次，交情不深，平時都是稱呼他的職務。現在卻刻意跟著柳蔚虹叫“洪叔叔”，顯然在強調自己是柳蔚虹未婚夫的身份。

　“呵呵，來，讓我為你們介紹一下。”

　洪副主任很自然地拍了拍唐飛揚的肩膀。將他們引見給穆博士。

　柳蔚虹的青春靚麗讓穆博士都有些吃驚，聽說她還是在讀大學生，今天到會場來當實習記者，才有些釋然地笑道：“啊，原來是位元美麗的女記者！”

　他特意說了中文，態度十分和藹可親，只是口音比較生硬。

　“穆博士，您今天的講話很精彩。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柳蔚虹嫣然一笑，宛如春花盛放，嬌豔欲滴。

　穆博士儘管是位學者。卻並不古板，相反性格還很開朗。

　“哈哈哈，真的嗎？”穆博士爽朗地笑起來，開玩笑說：“不會太悶吧？”

　“怎麼會？您所提到的經濟改革的問題，以及對發展中國家實施優惠政策的觀點，都讓我大受啟發。只是……”

　柳蔚虹故意稍停片刻，對穆博士笑了笑。

　穆博士發現這小姑娘說話挺有意思，似乎真的把自己今天演講的內容都聽進去了，下意識地追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我認為，您和您的同事們。對我們華夏經濟發展的態度太謹慎了。我不太贊同！”

　這話一出口，洪副主任首先就變了臉色。

　怎麼回事，這柳蔚虹是吃錯藥了？居然直接對世行的經濟學家說不贊同人家的觀點，一點婉轉的修飾都沒有。洪副主任立刻懊悔答應了柳家人將柳蔚虹帶進來，她是來砸人家場子的嗎？

　唐飛揚聽到她這樣說，也輕輕眯起了雙眼。偏過頭看著她的表情。她是認真的？

　反而是穆博士沒有太大反應，只是覺得有些好笑。他們西方人沒有華夏人這麼講究尊卑規矩，很多時候說話比較隨意。再說這是個在讀大學的小姑娘嘛，想要標新立異說些怪話，也沒什麼特別。

　“穆博士，不好意思，她小孩子不懂事……”洪副主任顧不上和柳蔚虹算賬，先忙著安撫客人。

　穆博士大度地擺擺手，笑道：“沒什麼，年輕人有主見是好事。小姑娘，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們的態度太謹慎了？”

　他中文不錯，聽得出“謹慎”還是比較好的說法，這小姑娘是在暗指他們的報告太保守了，低估了華夏經濟的發展。

　洪副主任趕緊朝柳蔚虹使眼色，讓她不要說出更不得體的話來。

　柳蔚虹對洪副主任的眼神視若無睹。她好整以暇地看著穆博士，說：“今天您在報告上說，我們華夏要實現在五十年內趕上發達國家的目標，是有些不現實的。”

　“是的，我是這麼說過。”穆博士饒有興味地審視著柳蔚虹，這個小姑娘還真想和自己辯一辯？

　若換了別人，未必會肯和柳蔚虹繼續說下去。一個女學生而已，雖然長得是很漂亮沒錯，但能說出什麼有見地的話來？

　但穆博士卻不同。一來，他性格比較活潑，對晚輩向來很和善。二來，他身為華僑，這些年在海外也時常關心祖國的變化。一個國家的未來，往往就表現在他的年輕一代身上。

　難得遇到一個有幹勁有想法的華夏少女，他不介意和她多聊一會兒。

　“穆博士，我認為您不能因為從資料上看，我們國家追趕發達國家的力度不夠，就判斷出我們暫時無法實現自定的目標。”

　柳蔚虹記得，穆博士今天在發言時列舉了一串資料。改革開放之處，發達國家的人均國民收入，按實際購買力計算大概是華夏的十倍。而且今後大概每年還將遞增2%，也許3%。華夏要在五十年內趕上發達國家，人均收入必須每年遞增至少5.5%，也許6.5。

　而這種高速增長，是極為罕見的。在二戰後，出了幾個盛產石油的小國外，只有兩個發展中國家的人均收入每年遞增率達到了5%。而韓國每年的遞增是6.6，希臘每年遞增5.2%。

　“從全面來說，只有日本一個國家，毋庸置疑地從一個經濟落後的地位趕上了發達國家。華夏能夠實現超常規發展嗎？我認為值得考慮。”

　這是穆博士的原話。

　而柳蔚虹，則針對穆博士這句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穆博士，我認為我們國家的領導人，已經找到了能夠超常規發展的秘密！”

　她的話裏自信滿滿，惹得穆博士不禁失笑道：“啊，是什麼秘密呢？能和我分享下嗎？”

　“這個秘密就是開放！”

　開放？

　華夏國改革開放的政策，也是世行考察團這次考察的重點。不過他們還在存疑，這個政策究竟能將華夏國經濟的潛力發揮到什麼地步？

　唐飛揚黑沉的雙眼中浮起了然的神色，他終於明白了柳蔚虹的苦心。

　選擇這樣一個場合來為柳家的立場正名，確實也是煞費苦心了……

　柳蔚虹侃侃而談：“穆博士，我們華夏人已經意識到，經濟持續高速增長的一個重要基礎是全球經濟的廣泛合作。因此，開放是必要的。”

　“開放能夠帶來兩方面的益處，就是華夏充分利用了全球經濟提供的‘知識’和‘需求’。在華夏逐漸形成的、開放的經濟模式中，知識、技術、專業技能、管理經驗被引入。這種從外部引入的只是，會導致一個經濟體的生產潛力的快速提升！”

　“此外，華夏從‘全球性的需求’中率先獲得了增長的機會，重新參與國際分工，並維持了製造業的優勢。”

　穆博士聽得很專注，連洪副主任也愣住了，忘記阻止柳蔚虹往下說，而是靜靜思索著她所說的話。而在周圍走動的人也察覺到這邊的異樣，慢慢圍了過來。

　她說的道理一點都不難懂，大家也都有研究過。但柳蔚虹這寥寥幾句，卻說得特別深、特別透，觀點立場也很鮮明。

　誰都知道，柳家過去從來都是站在保守派立場上，對改革持保留意見的。但從去年以來，柳家的立場漸漸改變，逐步朝最高首長靠近。其中，和唐家聯姻就是靠向最高首長一派的明顯標誌。

　可是柳家的人，尤其是柳老爺子，還沒有在公開場合發表過對於最高首長許多重大做法的意見。

　今天，柳蔚虹當著中外經濟專家、官員的面，斬釘截鐵地肯定最高首長的改革開放政策。聯繫到柳蔚虹在柳家的特殊地位，這種情況下，她幾乎可以被看做是柳老爺子的發言人來對待。

　柳家，終於公開發表了對最高首長的支持宣言！

　“……開放政策，是保持快速增長的基石，它使華夏沉睡中的各種優勢被陸續喚醒。我認為，只要堅持開放政策，我們必然能夠實現五年內‘翻兩番’，也能夠實現五十年內追趕上發達國家的目標！”

　唐飛揚默默凝視著朗聲發言柳蔚虹，她就像一個鑽石雕刻成的發光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是他所選擇的女孩，他為她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