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唐飛揚從美國回來的那天，柳蔚虹剛剛放暑假。

　她正擁被高臥，準備睡個難得的懶覺，迷迷糊糊間就聽見客廳裏有人在說話。

　“唐書記，你來找薇薇？我替你叫她。”是鮑娜娜的聲音。

　“嗯，不用了。你幫我把這些東西交給她就好。謝謝。”

　片刻後，大門打開又關上。柳蔚虹才揉了揉眼睛，就看到鮑娜娜笑嘻嘻的拎著幾個禮品袋走進了她的房間，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公主殿下，快起床，看看你家未婚夫給你送了什麼禮物？”

　柳蔚虹慵懶的打了個呵欠，掀開被子起身，很沒形象的把鮑娜娜推開下地。

　“我要去洗臉刷牙，不要吵我！”

　“嘻嘻嘻，別逃！”

　鮑娜娜才不會那麼容易被打發咧，一把就將柳大小姐拽回來。“我的好奇心沒滿足之前，你跑不了的美人兒！”

　“你這叫好奇，這是八婆啊親愛的！你還沒嫁人就這麼三八，小心以後路學長受不了你呢。”

　“這你就別操心了。快快快，拆禮物！”

　鮑娜娜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她就是對唐飛揚給柳蔚虹買的禮物很好奇嘛！想想那位整天板著個臉，顧盼間傲氣凜然的唐公子會跑去給女朋友買禮物，就覺得實在太有愛了。

　“你這小八婆……”

　柳蔚虹無奈地歎口氣坐下來，動手拆禮物。還別說，唐飛揚挺會給女孩子買東西的，雖然都是些小玩意，品位卻不俗。

　蒂凡尼銀耳釘，迪奧香水，愛馬仕的千鳥格絲巾。這些東西以往葉家明也送得不少，可唐飛揚嘛……好像還是頭一次呢。

　“哇，這對銀耳釘好精緻……薇薇，看。和你真相配。”鮑娜娜拿起那副耳釘在柳蔚虹耳垂上比劃著。發出由衷的讚歎。

　其實這對耳釘的設計極簡單，只不過是在銀底座上鑲嵌著兩顆小鑽，一點多餘的設計都沒有。但這種簡約高雅的風格和柳蔚虹恬淡脫俗的氣質確實很相襯，看得出唐飛揚在挑選耳釘的時候是下了許多心思。

　“還行吧，蒂凡尼的設計本來就挺好，隨便挑一副耳釘出來也不會太難看啊。”

　鮑娜娜斜瞥著柳蔚虹。眼神裏含著促狹的笑意，像是在說“真的嗎？其實你很高興對不對”，看得柳蔚虹惱羞成怒真的把她趕出去了。

　“唉，收了禮物。似乎是要去道謝一聲才合適……”

　柳蔚虹坐在梳粧檯前，擺弄著那幾樣小禮物，猶豫著要不要給唐飛揚打個電話說謝謝。鮑娜娜突然又推門進來，輕笑道：“對了薇薇，唐飛揚說他今天休息，在隔壁住哦。”

　“知道啦！”

　柳蔚虹沒好氣地又把門關上，這個娜娜！就想看自己好戲是不？

　隔壁唐飛揚那套房子早就裝修好了。他上市里來辦事的時候，也常常在這兒住。但柳蔚虹自從房子裝修完畢、把鑰匙還給唐飛揚後，就沒有再來過。

　然而當她再次踏進這套房子的時候，發現裏頭幾乎沒多大變化。毫無疑問，唐飛揚是個很愛乾淨的人，屋子裏的東西擺放得很整齊，整齊得……幾乎沒什麼人氣。

　除了必需的生活用品，整套屋子還是給人一種空空蕩蕩的感覺。

　“怎麼了？”

　唐飛揚打開冰箱，給柳蔚虹拿了瓶柳丁汽水。一回頭看到她正在打量著自己的屋子。眉頭卻輕輕蹙起，唐飛揚不禁有些奇怪。

　“謝謝。”柳蔚虹接過汽水，收回四處打量的目光。“你這兒好素淨。”

　唐飛揚恍然。

　“嗯，很少過來住。”唐飛揚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橙汁這種甜飲料自然不是他那杯茶。柳蔚虹心頭一動，信手轉動了下汽水的瓶身，發現生產日期離今天不過才兩天。

　他一直在冰箱裏準備著最新鮮的甜汽水，卻不是給他自己喝的。

　柳蔚虹垂下眼瞼，默默喝著汽水。

　“這趟去美國考察，收穫不小。”

　唐飛揚起身到書房取出一些資料。遞給柳蔚虹。柳蔚虹一面翻看著資料。一面聽唐飛揚講他們代表團這次的行程。

　唐飛揚不是多話的人，儘管這次考察的行程長達半個月。和美國當地的政府、公司都有了比較深入的接觸，學到了很多東西，但他講來也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柳蔚虹不知不覺聽得入了神。

　“看來，你對高新區的規劃已經胸有成竹了。”

　柳蔚虹一手托腮看著唐飛揚，粉唇不由得輕輕彎起，露出一抹動人的淺笑。唐飛揚難得見到柳蔚虹對自己說的話產生認同，心情晴朗如萬里碧空，眼中浮起淡淡的柔情。

　“對了。”

　“嗯？”柳蔚虹還以為他要接著說公事，卻不想唐飛揚突然問道：“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呃……謝謝你。”

　柳蔚虹愣了愣，笑容稍斂，又忙低頭喝汽水。說喜歡嘛……她是真的挺喜歡的。可讓她對唐飛揚說“喜歡”這個詞，不知怎麼總覺得怪怪的，說不出口啊。還是一句“謝謝”含混過去吧。反正她本來就是過來道謝的，只是一說起公事來就忘記了。

　實在是一直以來柳蔚虹習慣了和唐飛揚在精神上默默對抗，面對他近來的“懷柔”態度，有點不懂如何應對了。要是唐飛揚像兩人剛開始認識時那樣傲慢霸道，她就可以毫不猶豫地冷眼待他。

　現在的唐飛揚，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到底哪里不一樣，她又說不出來。

　唐飛揚對她的回答略感失望，只是他慣於掩飾自己的情緒，面上倒看不出什麼來。他也抿了口水，轉開了話題。

　“在國外這段時間，我剛好也接觸到幾位準備回國發展的留美博士。他們有個專案，聽起來蠻有意思。”

　“什麼項目？”

　“你看。”唐飛揚從資料裏抽出一疊來，指給柳蔚虹看：“叫什麼碟機的。”

　哦？

　柳蔚虹登時有了興趣。

　她快速翻看著資料，幾個有些熟悉的名字馬上映入眼簾。果然，是他們？

　周田夫、王蘊，這兩位“VCD”之父的名字，她確實早有耳聞，也聽說過他們在另一個平行世界裏由行業先驅變成“先烈”的故事。

　從她現在看到的這份資料顯示，兩人都是留洋學者。他們都是有著創新意識的精英人才，周田夫是一家美國科技公司的董事，而王蘊也是資深的工程技術人員。他們在美國的事業已經發展得相當不錯，可是兩人並不滿足於現狀，想要讓他們掌握的技術得到更多的發展。

　而目前剛剛打開國門的華夏國，在他們看來就是一個完全空白的新市場。他們有信心將他們的產品在國內推廣。

　得到唐飛揚率團到美考察的消息，這兩位元學者主動找上門來，想在南都市建立一家生產影碟機的電器廠，不過目前還沒有拉到投資商。

　“這個項目不錯。”

　柳蔚虹放下資料，但還在思索著一些影碟機的事情，表情稍有些凝重。唐飛揚挑起眉毛，輕聲道：“有什麼問題嗎？”

　“嗯，有些事情，還是得和他們面談才能確定……”

　柳蔚虹不是全能的，她對於這兩位“VCD之父”回國創業失敗的“往事”記憶實在不深。她得去做做功課，才能確定他們的問題出在哪里。

　她可不想唐飛揚興興頭頭引進一家企業，然後以失敗收場，這對花蔭高新區、對南都市的發展都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這個項目最好還是不要放過。他們生產出的VCD機，是劃時代的產品，比你們花蔭第一電器廠製造的錄影機先進多了。”

　“是嗎？”

　如果是別人這麼說，唐飛揚肯定不爽。但柳蔚虹說的話他卻毫不懷疑。

　“說到錄影機，我這次回來順便帶了些錄影帶回來。要不要看？”

　耶？

　柳蔚虹對唐飛揚的談話風格真是難以掌握，反正總有種“被他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他一會兒跟自己談公事，談著談著忽然間又時不時冒出兩句“私事”來。很難應付有沒有！

　於是，整個上午，他們就坐在沙發上默默地看《亂世佳人》。碧眼狐狸費雯麗狡黠迷人，克拉克?蓋博風度翩翩。慈善舞會上，白瑞德用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斯嘉麗耳邊呢喃他決心要得到她。而斯嘉麗傲慢地回應說，永無可能！

　然後戰爭來了，每個人的命運都隨之改變。斯嘉麗終於發現，她所說的“永無可能”在無常的造化面前是多麼的脆弱，沒有人能預知自己未來的命運。

　沒有人能預知自己最終會愛上誰，會和誰共度餘生。

　“畢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影片在斯嘉麗充滿希望的堅毅眼神中落幕。她說她要回家，她說她會讓白瑞德回心轉意，她相信自己能一步步邁過難關。

　柳蔚虹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機螢幕由五彩變成雪花，卻還怔怔地難以回神。

　是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每一天每一天，我們都在往前走。唐飛揚在一天天改變，而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