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意外訪客

　北河海濱，沙質極好且坡度平緩，環境更是優美。自清代起，便是“各國人士避暑地”。而到了二十世紀初，這裏則被建成了一個帶有殖民地色彩的避暑佳地。

　新政權建立後，北河又建設了不少休養所、療養院、海濱浴場、飯店賓館，形成了一處規模較大、設施齊全的夏季旅遊渡假區。

　柳蔚虹陪著柳老爺子和老太太到北河別墅度夏，已經有三天了。

　這裏的氣候，與京城的酷熱截然不同。而柳老爺子所在的別墅，也不會有什麼閒雜人等前來騷擾，很是清淨。

　這些天，她總算能將諸多心事拋開，身心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認真算起來，這幾日竟是她自重生之後，過得最悠閒的時光。

　那篇文章所帶來的轟動，可沒有因為柳老爺子的離京而減弱。但柳家在扔出這枚炸彈之後的過份緘默，卻更引起了各方人士層出不窮的猜測，大家反而不怎麼敢公開議論了。

　且看看這老爺子下一步想如何走，再說！

　目前，誰都是處於觀望狀態。柳老爺子的別墅，幾日下來除了當地一些官員與管理人員來拜訪以外，訪客很少。那些官員，大多也是由柳老爺子的秘書接待，無需老爺子出面應酬。

　到了柳老爺子這種地位，哪里需要一一去應付這些瑣事？

　柳蔚虹很自覺的乖乖呆在別墅裏陪伴老人家。

　早晨，她會陪爺爺打一趟太極拳。自打過年時她讓柳老爺子練太極，柳老爺子居然練著練著，也練習慣了。還別說，長期練太極，對調養身體真是很有好處的。不然前些天，柳老爺子哪有精神和她暢談半夜？

　看到爺爺身體康健，柳蔚虹不知多高興。印象中，前世這時候。柳老爺子的身體可差得多了。

　練完太極，她則是陪著奶奶看書讀報。柳老太太比老爺子要小好些歲數，眼神還不錯。

　別看老太太當年是彪悍的女戰士，其實家庭出身也是極好的。在女子中學畢業後才參加的革命。兩位老人家的文化修養都不低。

　到了午飯後，兩位老人家都去小憩片刻，柳蔚虹也回屋睡個午覺。下午，她一般會留在自個屋裏寫寫畫畫，練幾筆水墨畫。偶爾，會和葉家明、李榮添通通電話。

　晚上，柳老爺子會看看電視新聞。之後就在書房裏處理些檔。老太太則看看戲曲節目，柳蔚虹雖然不太喜歡看，但依然會陪著奶奶聊天。

　其實許多人到北河度假，往往不會像柳蔚虹這麼“宅”。北河最吸引人的便是它的海濱風光，許多高級幹部和家屬到北河來，最大的娛樂活動就是下海游泳。

　開國領袖就非常喜歡在北河游泳。建國幾年後，他在四月間來過一次北河，從此就深深喜歡上了這個地方。到了夏天他再來時。一直住到九月天涼了還捨不得走，還是天天下海游泳。領袖下了水就不願上岸，耐力之強超乎常人。

　由於領袖的這個習慣。還有其他領導人也常下水游泳，中央警衛局的警衛們可花費了好大的力氣來護衛。當時不僅有騎兵、陸上與海上三部分守衛力量，還有一個特殊的隊伍，叫“游泳排”。

　顧名思義，這個排的戰士，就是承擔最重要的海上保衛工作的。領導人在海裏游泳的時候，數名貼身保護的警衛就跟隨在很近的地方，其他警衛圍成一個圈，守在不遠處。在這個圈的外面，還有警衛劃著小船在等候。一來。是以防萬一，而是領導人游累了，可以上船休息。

　據說，如果在領導人聚集的北河別墅群海灘附近，看見那些皮膚黝黑、目光銳利的游泳者，基本上可以斷定這些就是海上安全警衛員。

　柳老爺子這回到北河來。中央警衛局當然也為他配備了海上安全警衛員。柳老爺子年紀大了，當然用不著，可家屬們的安全也不能輕忽啊。

　只是，儘管爺爺奶奶都讓柳蔚虹去海裏玩玩，她還是對下海沒什麼興趣。倒不是她不喜歡游泳，其實她泳技是很不錯的。不過新年時那次海上亡命的經歷，還是給她留下了淡淡的陰影，所以她從那時起到現在也沒有再出過海。

　另外，她自己一個人游泳有什麼意思啊。雖然有警衛員，但那又不是玩伴……唉，如果有青鋒在的話，她卻是不介意下海的。

　她到達北河的第四天，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為她平靜的度假生活激起了陣陣漣漪。

　“薇薇，我在北河了。”

　電話裏，倪嘉澤溫和的聲音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像清爽的海風撲面而來。

　倪嘉澤來了？

　他不在京城上班，跑到北河來做什麼？

　“我來替家裏送壽禮啊。不出來接待我一下麼？”

　倪嘉澤和柳蔚虹算是很熟悉了，說起話來愈發隨意。倪嘉澤本來就是蠻有親和力的人，和他相處久了以後，柳蔚虹也漸漸把他當成很親近的朋友了。

　感情都是靠處出來的嘛。

　原來倪嘉澤今天是代表倪家，到北河別墅來給柳老爺子送壽禮的。明天，就是柳老爺子的壽辰。

　我黨的傳統，領導人不會大張旗鼓的做壽，但應有的賀儀大家還是會循例送送的。如果老爺子在青松園裏待著，那麼家庭壽宴也必不可少。就是到這北河別墅來躲清閒，各方的賀儀、問候、電報，肯定也有。

　聽得倪嘉澤是來替家裏送壽禮，柳蔚虹旋即釋然。儘管倪嘉澤不是倪家的長子嫡孫，但近年來他在工作上的出色表現，儼然已成為倪家新一代的代表人物了。由他到柳家來送禮，很合適。

　再說他和柳家還有點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呢。

　他一個小輩到訪，自然得不到柳老爺子親自接待，一般也只是將禮物交給柳老爺子身邊的工作人員就算是完成了送禮兼問候老人家的任務。

　但既然柳蔚虹在，卻不能輕慢了自己的朋友。

　柳蔚虹陪倪嘉澤在廳裏喝茶說話，聊些彼此的近況。倪嘉澤很識趣，並沒有在這兒問起柳蔚虹寫那篇文章的事，只是話裏話外的關切之意，柳蔚虹自能感覺得到。

　讓柳蔚虹意外的是，他們說到一半的時候，柳老太太居然從樓上下來了！

　倪嘉澤忙不迭起身問候。柳老太太面上帶著和藹的笑容，不住上下打量著倪嘉澤，呵呵笑道：“你就是倪嘉澤？我聽薇薇提過你的。”

　柳蔚虹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她什麼時候在奶奶面前提過倪嘉澤來著？

　可她卻不敢拆穿奶奶的話，沒看到倪嘉澤眼裏的喜色嘛，她難道要跳出來說“我才沒這麼說過……”也太煞風景了吧！

　柳老太太突然出現的用意何在，柳蔚虹可是心知肚明。

　過年的時候，二嬸衛玲玲專門為自己和倪嘉澤“牽線搭橋”這事肯定瞞不過老太太啊！只是柳老太太地位尊貴，不可能像那些尋常人家的老人家到處去打聽這倪家小四是個什麼樣的青年。正好倪嘉澤自己“送上門來”柳老太太焉能放過這個就近考察的機會？

　於是，柳蔚虹就把嘴緊緊閉上裝壁花，默默地看著柳老太太向倪嘉澤“查戶口”。幾歲啦，是什麼學校畢業的呀，在哪個部門工作啊，平時有什麼愛好，和我們家薇薇是不是很熟，以前有過什麼來往……

　聽著聽著，柳蔚虹的嘴角不由得隱隱抽搐起來。奶奶，您那世家老夫人的風度呢，您那矜持貴氣的形象呢，怎麼看起來……好八卦啊！

　虧得倪嘉澤居然也能應付得了，臉上總是那副謙遜的表情，不厭其煩的回答著柳老太太各種瑣碎的問題。

　這其實是柳蔚虹不瞭解倪嘉澤的心理，在倪嘉澤想來，女孩子的家長對你興趣越大，才會問得越細。要是連理都懶得理你，那只能證明你在女方長輩心目中一點可能性都沒有。

　所以對於柳老太太的問題，倪嘉澤都是本著愉快的心情來回答的。

　柳老太太問了一會，對這個總是面帶謙和微笑的年輕人，也有了些好感。雖然說這倪嘉澤不是倪家的嫡長孫，母親家裏也很一般，但從各方面看來，倒是個很上進的好青年。

　別以為好青年容易找，在紈褲子弟比例更大的世家子之中，要找個像倪嘉澤一樣的還真不容易呢。再說，柳老太太也挺喜歡他這脾氣。看樣子，這孩子是個隨和的性子，和薇薇兩人在一塊，那肯定吵不起來。

　嗯，好吧，暫時可以列為孫女婿的候選人了……柳老太太擅自在心中做了決定，便又笑著對柳蔚虹說：“薇薇，你不是老說沒人陪你去游泳嗎？正好嘉澤來了，讓他陪你去海邊遊會泳不也挺好？”

　倪嘉澤頓時眉開眼笑，看來自己對老太太還是很有殺傷力的嘛。柳蔚虹卻是一頭黑線。奶奶，我知道您開明，可是……您也得問問人家樂不樂意吧。

　卻聽得倪嘉澤在一邊說道：“是啊，薇薇，我這回過來要住幾天，正愁找不到泳伴呢。你能陪我下趟水嗎？”

　“嗯，好吧……”

　看著倪嘉澤那期待的眼神，柳蔚虹真心沒法果斷的拒絕人家誠懇的邀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