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神塚
終於到了神塚的入口,那裏其實就是三國交彙處的一個大峽谷,萬丈高的懸崖壁上,有一個隱藏得極佳的入口。下面是奔騰不息的急流,兩邊的峭壁都是光滑又垂直的,一般人根本就無法在上面攀爬。
三國的王,都曾派過不少人下去尋找神塚,可是每一個找到入口的人,都會無緣無故的被震碎成血霧。要麽就是在攀爬的時候,繩索無故的斷裂,導致攀爬的人墜入萬丈深淵,跌落進急流中,連屍首都找不到。
傳說中神塚的入口是由魔族的人看守著的,除了魔族血脈,任何人皆不能進入洞中。而打開神塚的密匙則是由梟族看守著,可是世人從來都只聽聞梟族的傳說,卻未見過梟族其人。
直到那次比武大賽上,青亦參賽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帶著梟族面具的少年。這才真的證實了有梟族的傳言,最讓淩譽覺得驚喜的是,那個帶著梟族面具的少年竟然是墨家的人。
墨家就是當年被滅門的魔族,神塚的看護者。他們既然已經和梟族接上頭,必定拿到了神塚的密匙。這就意味著,打開神塚的時候終於到了!
而他們只需要擒住墨炎,然後威脅墨清進入神塚,將神塚中的神物請出來。然後自己就可以獲得神力,一統三國了!
淩譽此時正站在懸崖的一邊,身後是他的數萬精英近衛軍。他們就這麽站在懸崖上面,眺望著下面洶湧的急流。
然後他們就看到,有一個黑衣男子,一副從容不迫的姿態,越過數萬近衛的上空,翩然的落在懸崖的邊上,那人轉過身來,那雙暗金的眸子裏是翻滾的怒氣。
那張絕世的容顏,還有那翩鴻的身姿,竟然讓在場的所有人心裏,都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敬畏。仿佛他們面前站著的,真的是一位從天而降的神祗。
淩譽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宮主果然守信,一人前來。”
墨清暗金的眸子裏滿是鋪天蓋地的寒霜,只那麽冷冷的瞥了一眼淩譽,就讓淩譽和他身後的侍衛都有種被冰凍的感覺。“炎兒呢?”
“來人,帶少宮主上來。”淩譽低低的向後面的侍衛發號施令。
兩名侍衛將已經奄奄一息的墨炎給壓了上啦,說壓也許不對。因為墨炎已經連續四五日滴水未盡,早就無法移動了。兩個侍衛更像是邊扛邊拖,將他帶到了淩譽的身後。
看到那個少年奄奄一息,隨時都要消逝的樣子。墨清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給削成了碎片,疼得幾乎無法呼吸。我的炎兒,他們怎麽捨得那麽對你?
在看到墨炎完全癱軟的四肢和那些傷口時,那雙暗金的眸子裏是滔天的怒火,那一刻,墨清終於明白了墨炎一心求死的意願。那麽驕傲的炎兒,怎麽受得了自己武功盡失,四肢被廢,讓他當一個廢人,恐怕比死更難受。
看著面前怒火滔天的墨清,淩譽突然有些膽寒起來。若是墨清氣到失控了,要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恐怕他身後的數萬近衛軍,都不是他的對手。
淩譽還記得,只是一個墨炎,都讓他折損了最精銳的五千禁衛,甚至他還一副遊刃有餘的姿態。若不是暗中下了藥,他們也未必擒得住他。
“宮主,你只需進入神塚,取出寶物。令公子必然無事。”淩譽忙開口道。
墨清根本不理會他說了什麽,一雙眸子只是盯著墨炎,然後他用一種懇求和討好的語氣開口,“炎兒,你睜眼看看我啊。爹爹來帶你回家了。”
淩譽和他身後的一干侍衛都愣住了,沒想到那個嗜血殘忍的天絕宮主也會有這麽溫情的一面。
更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已經陷入昏迷的墨炎。聽到墨清的交換,眼皮眨動了幾下,竟然真的睜開眼了。兩父子就這麽無聲的對視著,墨炎細細的看著墨清,從頭到腳,似乎要把這個人給刻入靈魂深處。
墨清的眸子裏有心碎有不舍有憤怒,太多的感情掠過,竟然讓人生出一種感覺,他不是在看自己的兒子,而是在看自己的摯愛之人。
可是最讓人震驚的卻是,原本早就奄奄一息,頻臨死亡的墨炎。仿佛突然爆發出了所有潛藏的力量,就算四肢已經完全不聽使喚,就算經脈和內息已經被烏金扣鎖住,就算他已經絕食了四五日。
他竟然還有力氣掙開一直壓著他的兩個侍衛,跌跌撞撞的躍下懸崖。
所有人都傻了,不止那兩個侍衛,甚至連離他們最近的淩譽,都沒有料到,一個將死的少年,竟然還能有力氣掙開束縛,然後跳崖自殺。這是要說明什麽?他求死的心已經堅定到可以克服萬難了麽?
唯獨只有一個人沒有半點遲疑,在墨炎一躍而下的瞬間,也跟著躍了下去。
淩譽咬牙切齒的看著這一幕,這算什麽?鬧劇麽?他費盡心思安排的一切,結果竟然毫無所獲,暫且不論這父子倆從這萬丈深淵掉落下去,能否生還。就算兩人都活不下來,天絕宮那群人恐怕也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
淩譽正氣得發抖,忽然聽到有侍衛大喊,“王上,他們沒死,他們進神塚了!”
淩譽心頭一跳,嘴角忽然就笑開了。雖然和他預料的情況有些偏差,可是既然他們進了神塚,取出了寶物之後,必然還要從這裏離開。
“傳令!將此地重重圍住!”淩譽毫不猶豫的傳令下去。
墨炎覺得老天真是待他不薄,竟然在臨死之前,還能最後看墨清一眼。這樣的安排真是讓他由衷的感激。拼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不過也是為了給自己一個解脫而已。
可是,誰料得到,那個人竟然隨著他一起跳下來了,他瘋了麽?!
看著這個將自己擁在懷裏,然後在半空中還能借力轉身的男人,墨炎突然覺得也許自己也快瘋了。他已經是個廢人了,為何還這麽拼盡全力的救他,為什麽?就因為是他的血脈麽?可是當年他親自手刃了那麽多的子嗣,也沒見他手軟過。
直到墨清抱著他進了懸崖壁上的一個洞穴,他還是未曾想明白到底是為什麽。
“炎兒,有沒有哪里痛?”墨清將他攬得緊緊的,溫柔又小心的問著。
墨炎覺得自己出現幻覺了,何曾聽過墨清如此溫柔的聲音。這一切一定是幻覺,一定是自己死前自己幻想出來的,對的,一定是這樣。
墨清看著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這個洞因為年代的關係,顯得有些詭異。墨清當然知道淩譽他們一定會守在外面,他帶著墨炎,要從數萬的近衛軍禮殺出去,恐怕有難度。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根本捨不得墨炎再受一點點傷害了。
看著墨炎有些冷,在他懷裏輕輕的打了個冷顫,墨清不由停了下來。席地而坐,讓墨炎靠在自己懷裏。然後輕輕說,“炎兒,我要把烏金扣取下來,你忍著點。”
墨炎還是覺得恍恍惚惚,但是聽到墨清的聲音,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南澤王室專用的烏金扣,設計很巧妙。不過這些在墨清眼裏都等於零,他運起內力,在烏金扣上一捏,精緻的扣鎖,就化成一堆碎片。
然後他再逐一的從墨炎的身上取下來,因為已經鎖住了四五天,肉已經和鎖扣長在了一起,所以墨清取下來的時候確實費了不少心思。但是再小心,還是會弄疼墨炎。
聽著墨炎輕輕的抽氣聲,還有咬著下唇發出的悶哼。墨清的心裏又不由自主的抽痛起來,他在怪他自己,為何他那麽遲鈍,若是提早發現墨炎對他的感情,若是早些發現自己對墨炎如此上心,那麽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他又怎麽會捨得讓這孩子離開他身邊半步,捨得讓他在外面吃那麽多苦,捨得讓他被那些人擒住,這一切都是他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