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繼承儀式 第二章 蛻變
在一片漆黑中成長髮育,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胚胎的系密特現在已經漸漸能夠區分出四肢和軀幹了,他已經達到了普通嬰兒在母體之中七八個月的樣子。
內臟和血管已經改造完成,這整整花費了兩個星期的時間。
處於冥想之中的系密特並沒有時間的概念,他只能夠通過感覺來探察周圍的世界。
但是在一旁守護著的托尼漸漸有些憂慮起來。
系密特的成長所花費的時間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托尼很清楚原因是什麼。
事實上一開始的時候,系密特生長得並不緩慢,他的速度堪稱快絕。
但是隨著周圍的能量被漸漸吸收殆盡,他的成長漸漸緩慢下來。
在聖堂,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因為聖堂所建造的位置,總是選擇那些能量特別充沛的所在。
而且聖堂之中的武士們本身就是強有力的魔法能量的轉化者。
因此在聖堂絕對不會缺乏魔法能量的補充。
但是在這個漆黑的巖洞之中,事情便完全不一樣了。
托尼曾經察探過,周圍可以供利用的魔法能量,已經消耗殆盡,系密特每一天的成長完全依賴於自己轉化並且輸入進去的那一點點魔力。
胚胎之中的系密特,就像一個營養不良的孩子,缺乏快速生長的條件。
因為精神上的聯繫,托尼的憂慮同樣也傳遞到了系密特身上。
系密特的冥想被這個異常的思緒所打斷了。
出於本能系密特將思緒向四周圍發散開去。
他要「看看」周圍發生了一些什麼變化。
奇斯拉特山脈仍舊是那雄偉綿延的奇斯拉特山脈,
維琴河仍舊奔騰不息,只不過河裡的冰塊好像更細碎了一些,以至於發出的碰撞聲也變得更加清脆悅耳了。
旁邊的那片小樹林仍舊充滿了生命的氣息,眾多鳥兒聚集在林中,還有各種小獸,如果手中有一把弩箭的話,這裡倒是天堂一般的地方。
正當系密特感到外面的世界無比美好。
正當他猜測著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夠回到這明媚的陽光底下的時候,突然之間從遠處傳來一陣陣震動的感覺。
那是戰馬踐踏大地發出的聲音。
從紛亂的馬蹄聲中,系密特好像感覺到慌亂和恐懼。
馬蹄聲來自上游不遠的地方,那裡正是自己來的方向。
難道又是什麼人遇到了魔族?
難道又是從其它地方派往蒙森特的援兵?
很快系密特便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因為他清楚得感覺到有巨大的能量正在緩慢得聚集起來。
那是能武士在補充力量。
處於胚胎狀態的系密特感覺特別敏銳,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那些魔法能量正在緩緩得轉變成閃電的能量。
系密特絕對可以肯定,那是一位能武士大師,他用生命核晶中的記憶印證過,只有能武士大師才能夠如此迅速得將魔法能量轉化為致命的閃電颶風。
那位正在補充魔法能量的能武士頗為了得。
但是令系密特深深擔憂的是,這些援兵恐怕同樣凶多吉少。
因為他清楚得感覺到魔族士兵的存在。
從魔族士兵的數量看來,天空中至少有九艘魔族飛船。
系密特能夠感覺到的東西,托尼自然同樣能夠感覺到。
身為力武士的使命讓他不能夠在巖洞之中袖手旁觀。
但是洞中還有系密特需要他照顧,如果他貿然離開這裡,系密特可能因為無法發育成長而面臨死亡。
托尼感到自己處於兩難的境地。
他猶豫不決了好一會兒,最終他選擇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系密特,我只能對你說抱歉了,外面有很多人等待我保護,這是我身為力武士的天職。」
說完這些托尼轉身向洞外走去。
當他快要走到洞口的時候,托尼突然之間回過身來。
他輕輕得對著系密特說道:「我可能要和你告別了,系密特,你並不適合成為一個力武士,力武士有很多難以訴說得無奈,系密特,作為最後的勸告,作一個不為認知的力武士吧。也許,你會感到更加快樂一點。」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托尼義無返顧得走出了洞穴。
聽到托尼剛才所說的話,系密特感到心中酸溜溜的。
從繼承自蓋撒爾大師的那塊生命核晶,系密特早已經得知,托尼所說的無奈代表著一些什麼。
聖堂武士的生活並不是普通人想像的那樣風光和美好。
系密特默默得注視著遠去的托尼。
這將是他最後一次看到這位一路之上保護自己的力武士。
……
一切都已經平靜下來,正如系密特預料的那樣,托尼並沒有回到自己身邊。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系密特心中沒有一絲悲哀,他好像已經完全接受了聖堂武士對於生命的看法。
周圍到處都是微弱的生命殘存的氣息。
系密特並不知道,這會不會就是還沒有飛昇天堂的死者的靈魂。
不過很快系密特便肯定,這些東西絕對不是靈魂了。
至少他是那樣希望的。
因為這些微弱的生命的氣息隨著周圍的魔法能量一起緩緩聚集在底下的那座魔法陣之中。
可能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這樣充足的魔法能量進入體內了。
系密特猶如長年乾旱之後的土地,飢渴得吸收著這些充沛的能量。
能量迅速流轉全身。
系密特清楚得感覺到,久已停滯的生長,現在再一次快速得進行起來。
系密特完全可以清楚得看到自己身體的成長。
一個令系密特不敢想像的念頭,從他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
難道新鮮的生命能量,能夠促進身體迅速增長。
系密特連忙將這個想法驅逐出頭腦。
除了這個令他感到困惑的麻煩之外,還有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系密特清楚得感覺到在離他不遠處有一個東西在痛苦哀嚎。
它好像是在不停得向四周發出求援的呼喚。
但是根本就沒有人搭理它。
系密特絕對可以肯定,那個不停得發出呼救聲的生物絕對不是人類。
雖然系密特不知道動物是怎樣求救的。
但是憑著直覺,系密特幾乎可以肯定,那是一個魔族。
不過和普通魔族完全不同。
這個傢伙擁有強大到恐怖的能量。
和那個生物相比,那位實力高超的能武士大師的力量,簡直就是滿月和星辰之間的差距。
最初的一兩天,那個生物始終持續不斷得在呼救。
但是兩天過去之後,那個生物可能已經奄奄一息了,它停止了哀嚎。
當那個魔族力量強大的時候,對於它那巨大無比的能量,系密特根本取得不到分毫。
但是當那個魔族奄奄一息之後,系密特終於成功得動搖了它的意志。
源源不斷的能量,從那個魔族那裡湧進系密特身體下來的魔法陣。
那能量是如此的純粹而又強大。
系密特甚至不用刻意得吸收便會像波濤一般湧入自己體內。
隨著身體的日趨完善,系密特越來越感到那個魔族生物的不可思議。
不知道為什麼系密特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那個生物存在著兩個完全不同的靈魂。
一個靈魂苦苦掙扎著想要得到解救,它痛苦的哀嚎時常困惑著系密特。
但是還有另外一個隱藏得更加深邃的靈魂存在。
好像對於即將逝去的生命一點都不顧惜,它的興趣竟然全都放在觀察自己上面。
那種感覺真是奇怪極了。
就好像是一個興致勃勃的小孩正在看著心愛的玩具。
又像是一個欣賞者對於一件藝術品充滿了興趣。
更像是一位生物學家正仔細得觀察著一種奇特的從來未曾發現過的生物。
隨著那個呼救的靈魂的漸漸衰落和消散,系密特越來越感覺到另外一個生命波動的存在。
它甚至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自己。
系密特根本無法解釋這一切。
直覺告訴他,那個生命波動和遠處那個奄奄一息的生物並不是一體的,它來自於更加遙遠的地方。
屬於一個更加強大而又可怕的生物。
系密特並不知道另外那個生物是什麼樣的。
生命核晶中並沒有關於那種生物的記憶。
系密特並不喜歡被別人觀察,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他好像是赤身裸體得站在高高的平台之上,底下有無數觀眾正興致勃勃得觀看著。
幸好這種令他尷尬和困惑的觀察並沒有堅持多久。
隨著遠處那強大生物生命跡象的消失,那個觀察著的靈魂隨著那個哀嚎著的靈魂一起消失了。
當然同時一起消失的還有那洶湧澎湃的魔法能量。
不過此時此刻的系密特已經用不著這些能量了。
雖然還不是極為滿意,但是身體的成長大致已經完成。
恢復知覺的系密特嘗試著控制自己新的身體。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的肌肉並沒有像其他力武士那樣變得高高突起。
甚至和以前的身體相比,都顯得瘦弱。
成為力武士的系密特並沒有獲得那令他羨慕無比的魁梧身軀和健美體魄。
系密特實在猜測不到,倒底是哪裡出了錯。
不過令他欣慰的是,一旦他需要使用力量的時候,只要將生命能量貫注於肌肉之中,肌肉立刻會迅速得膨脹起來。
系密特甚至試著讓自己的全身充滿能量。
腫脹的身軀簡直就像是一個圓滾滾的皮球一般。
這些幾乎能夠無限膨脹的肌肉曾經讓系密特感到極為困惑。
直到他看到了那個提供他能量的神秘魔族生物。
他才有了答案,一個令他相當困惑的答案。
出發尋求解答的日子是在他完全清醒過來之後的第三天。
沿著維琴河向上游僅僅走了一公里,系密特便找到了那一片曾經發生過激烈戰鬥的地方。
地上堆滿了屍骨,從骨骼的差別中可以分辨出哪些是魔族留下的,哪些是人類的遺骸。
人的骨骸要粗大一些,身上也沒有那些角和突出的尖銳骨板以及堅硬而又銳利的指甲。
系密特小心翼翼得走在這一片屍骨堆裡面。
他不想貿然踩到任何人的屍體。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初春的嚴寒,再加上這場戰役剛剛過去不久,沒有理由所有的屍體全部都成為了沒有血肉的白骨。
在這個季節絕對不可能腐爛得如此迅速。
除了充滿疑惑之外,系密特還仔細得搜尋著托尼的遺骨。
雖然聖堂武士對生存和死亡,漠然置之。
葬禮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是沒有必要的儀式。
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話,托尼的那塊生命核晶要帶回去。
那麼就將有一個人能夠繼承托尼的聖堂武士的身份。
系密特在屍骨堆裡面仔細尋找著。
聖堂武士和生命核晶之中有著一種不可思議的共鳴。
正是這種共鳴,引導著系密特找到了六塊核晶。
其中有一塊是能武士核晶,想必就是那位能武士大師留下的。
另外五塊全都是紅色的力武士核晶。
系密特並不能從中分辨出哪一塊屬於托尼。
將所有的核晶放進懷裡貼身藏好,系密特向上游更遠的方向走去。
在一處河道的轉彎處,系密特終於找到了他正在尋找的那個神秘的魔族生物。
河灣上鋪著一幅極為寬大的毯子一樣的東西。
或者更加確切得說,像是一個癟了氣的皮囊。
系密特小心翼翼得觸摸了一下那東西。
感覺並不像皮革,反而像是凍僵了的屍體。
系密特心中已經猜測到這倒底是什麼了。
將那件東西翻轉過來。
底下的部分剛剛腐爛,樣子看上去好像是剛剛死去不久。
讓系密特覺得像是眼睛的部分,顯然是這個魔族生物的軀體。
而那個瞳孔一般的黑色同心圓環是印在身軀上面的一座魔法陣。
系密特清楚得感覺到,上面還殘留著巨大的能量。
這就是他得以成長的能量源泉。
雖然仍舊沒有弄明白,這種東西是如何在空中飛翔的,但是系密特已經大致猜測到為什麼自己和其他力武士有這樣大的區別。
眼前這個玩意兒肯定很擅長將自己的身體膨脹到極為巨大。
從他那裡得到魔法能量得以成長起來的自己,想必就像鋼鐵和磁石放在一起太久,同樣也會染上磁性一樣。
系密特倒是很想試試,自己有沒有可能飛翔在空中。
但是在試了一次之後,他最終放棄了希望。
將身體沖脹成為圓球畢竟不是什麼很有趣的事情。
更何況為了不將衣服撐破,還得事先將衣服脫掉。
對於沒有裸露癖的系密特來說,是只能偶爾為之的事情。
回到那個河邊洞穴之中,裡面放著蓋撒爾大師留下的那兩把彎刀。
那是一種樣子極為奇特的彎刀。
刀身猶如新月一般呈現出完美的弧線。
刀刃很薄,極為鋒利。
不帶護鍔的刀柄,僅僅能夠容得下拇指食指和中指,另外兩根手指只能夠虛懸著,顯然這是一把追求速度和靈活性的快刀。
這把刀對於系密特來說並不是相當合手,他從那位生命核晶中封存的記憶中找到的注重力量的刀法,應該使用一把厚重並且刀柄較長的砍刀。
不過在屍骨堆裡面系密特所找到的那些力武士的武器中,並沒有更合適於他的雙刀。
正因為如此,系密特仍舊選擇了大師的武器,畢竟自己繼承的是他的聖堂武士身份。
學著標準力武士的樣子,將雙刀配在腰跡兩側。
除了雙刀之外,系密特還從屍骨堆裡面挑了一把重弩背在身上。
一壺箭失不僅僅是他用來防身的利器,更是平時練習的工具,畢竟他絕對沒有想過用石塊來投擲那些魔族。
系密特最後看了一眼,那悲壯的戰場。
然後他轉過身來,沿著奔騰喧囂的維琴河飛快得奔行而去。
將力量貫注於腿腳之上,系密特飛快得向故鄉蒙森特進發。
一邊奔跑,系密特一邊在那並不寬闊的維琴河兩岸跳來跳去。
對於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便是熟悉他新的身體。
同時這也是他學習力武士技藝的開始。
……
從維琴河那佈滿鋒利暗礁的一邊猛然跳起,然後輕盈得落到另一邊鬆軟的草地上面。
突然之間銀光一閃,河岸上一顆環抱的樹木應聲而倒。
系密特收刀入鞘。
站在那棵被砍倒的大樹跟前,系密特頗為滿意得撫摸著那平整光滑的斷口。
新鮮的汁液正源源不斷得從斷開之處湧出來,很快那光滑平整得斷口便變得沾手起來。
按照生命核晶中的記憶,這一刀可以算是練成了,唯一欠缺的可能就是火候的掌握而已。
等到自己能夠自由得把握住出手的輕重,甚至可以從全力一擊中撤回所有的力量,自己的刀法就算是小有成就了。
不過沒有一位大師在旁邊指點,想要達到那種境地恐怕相當困難。
至於那些更高境界的刀技,系密特並沒有想過要學會。
為了使自己能夠如同巨弩一般強勁有力,系密特早已經犧牲了對於刀法修煉而言,至關緊要的靈活性。
他的刀法最多能夠達到小成的地步,想要更上一層樓幾乎沒有這種可能。
別說封存在自己記憶中的蓋撒爾大師那種高絕的劍技,即便像托尼那種程度的刀法,對於自己來說都只是夢想而已。
但是系密特並不在乎這些,他擁有只屬於他自己的秘密武器。
從奇斯拉特山脈下來的一路之上,系密特也曾經遇到過幾次正在巡邏的魔族飛船。
每一次系密特都早早得躲藏起來,避過那些魔族飛船那巨大的眼睛。
系密特絕對可以肯定那些高高得飛行在空中的魔族飛船能夠偵察到底下很細微的動靜,而且即便在夜晚這種偵察仍然有效。
之所以知道這些,完全是因為系密特自己同樣擁有這種奇特的能力,他的感覺變得極為敏銳,敏銳的程度甚至達到只要他願意就能夠輕而易舉得分辨出百米之外停在枝頭上的小鳥的心跳聲。
到了晚上,黑夜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系密特驚奇得發現萬物身上全都能夠散發特殊的光芒,只不過原來的自己看不到這些光線的存在。
但是到了夜晚這些光線猶如日月星辰那樣清晰可辨。
正是因為有了這樣的認知,系密特每次遇到魔族飛船之後,便立刻跳進那冰冷的維琴河。
系密特一路上盤算著怎樣將這個消息告訴其他人。
如果直接到聖堂挑明自己的身份,他所說的話絕對能夠令任何人相信。
但是系密特現在只想作為一個不為人知的聖堂武士生存於這個世界上。
通過那塊生命核晶,系密特清楚得瞭解到,托尼和蓋撒爾大師曾經提到過的身為聖堂武士的無奈。
擁有遠遠超出常人力量的聖堂武士,在受到人們尊敬的同時,確實有重重的限制加在他們的身上。
系密特雖然只是一個幼子,但是他畢竟屬於貴族家族。
只要他能夠在某個官署找到一個好差事,混上十年自然也能夠得到一個子爵的封號。
這原本就是哥哥為自己安排好了的錦繡前程。
那位整整大自己二十歲的富有寡婦--格琳絲侯爵夫人,就是一位在京城手眼通天的頭面人物。
聽哥哥曾經提起過,這位夫人早已經為自己找到了一份很容易出人頭地的好差事。
雖然系密特並不在乎能否得到爵位,更不在乎擁有多少財產,能否享受貴族生活和特權。
身為貴族家族的子弟,對於貴族身份的自豪感,系密特始終是存在的。
雖然系密特從來不刻意得表現出這種優越感,甚至對於那些僕人們,他都總是和顏悅色得對待。
但是讓他拋卻貴族身份,成為一個自由受到極大限制的聖堂武士。
系密特絕對不會願意。
沿著維琴河一直走,河面變得越來越寬闊,河水也漸漸變得平靜下來。
奇斯拉特山脈也變得越來越平坦,雖然有的時候仍舊要翻越一兩座山峰,但是大多數時候,系密特總是走在一直向下的緩坡之上。
道路上也漸漸能夠看到人煙的氣息,一座守林人的木棚,一幢貴族打獵時用來休息的山間別墅,都能夠讓系密特停下腳步駐足觀望一番。
不過這些建築總是空蕩蕩的,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有些甚至已經成為鳥獸藏身之地。
這些人煙的蹤跡隨著山坡的越發平緩,隨著地勢的下降,也越來越多得出現在系密特眼前。
和來得路上一樣,系密特終於看到了一片廢墟瓦礫。
那是一座也頗豪華的山間別墅,從燒焦後殘留下來的痕跡可以看得出,這座別墅原本是用最上乘的雲杉建造而成的,地上鋪著的是楨楠木的地板。
系密特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否曾經來過這座別墅,畢竟他離開蒙森特已經好幾年了。
站在山坡之上已經可以看到原處的嫩松平原。
一片嫩綠的顏色延伸到天地交界的地方。
系密特現在才真正瞭解,為什麼蒙森特一向被人們稱作為「巨大的翡翠」。
以前的自己總是感到奇怪,蒙森特從來不出產礦石,更別說是昂貴的珠寶玉石了,翡翠只有在貴婦人們的首飾盒裡面才能夠找到,其他地方是絕對沒有的。
現在看來到處是農田,一片鬱鬱蔥蔥的蒙森特確實像是用一整塊巨大的翡翠雕琢而成的地方。
看著眼前的美景,系密特一掃往日奔波逃亡的陰鬱,他的心情好像一下子驟然開朗起來。
再往下的山路就更平坦了,地上甚至鋪著厚厚的青石板,那是為了方便馬車通行而鋪設的。
傍晚時分肯定能夠到達山腳下,但是系密特早已經等不及了。
他縱身一躍跳下山崖。
這道山崖只有四五十米高而且底下地勢頗為平緩,系密特有絕對的把握不會受傷。
將力量貫注於腿腳和腰部,他輕鬆得在一片鬆軟的草地上著陸。
雖然地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腳印,但是系密特身上並沒有絲毫損傷,唯有褲腿又給撐破了一條口子,不過對此他早已經不在乎了。
不僅僅是褲子,上衣和手臂同樣到處佈滿了破口子。
這完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只要一將力量貫注於肌肉,肌肉便立刻會劇烈膨脹起來,而膨脹的肌肉在發揮巨大力量的同時,也輕而易舉得將衣服給撐破了。
向前再走幾步,又到了另外一片懸崖邊上,這一片懸崖要比剛才跳下來的山崖高得多,底下是一片茂密的樹林,縱橫交錯在一起的枝杈,甚至讓系密特難以看清地面。
系密特粗略估計了一下,便再一次縱身跳下懸崖。
就這樣一級接著一級縱身直下,沒過多少時間系密特便走出了,道路崎嶇的奇斯拉特山脈。
幾個星期以來曾經發生過的一切,讓系密特充滿了感慨。
這條道路對於一個翻越者來說,無疑是很漫長的,但是對於一個人的一生來說,翻閱這座山脈只不過是人生中的一個小小的插曲,但是正是這個小小的插曲,徹底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系密特摸了摸懷中的那幾塊生命核晶。
如果那天托尼沒有將自己帶到他們那裡,也許所有的一切都將改變。
他將仍舊是那個在母親和姑姑的懷裡撒嬌的少年,還是那個小心翼翼看著大人的臉色,滿嘴謊話以求得到寬恕的頑童。
系密特搖了搖頭,將以前那些可笑的事情拋在腦後。
他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甚至對於生活的見解和閱歷比大多數成年人更加深邃。
因為在他的記憶之中,有幾十位年長德高的老者的畢生智慧。
這是蓋撒爾大師留給自己最好的禮物。
……
春季的嫩松原本是一年之中最繁忙的日子,農人們在地裡勤奮幹活。
在這個季節付出多少勞動,秋季便能夠得到多少回報,這是生長在嫩松平原上的每一個人全都知道的一件事情。
除了農人之外,那些莊園管家們也常常到地裡來監工,他們手中拎著皮鞭,吆喝著驅趕著那些農人們更加勤奮得工作。
有的時候,總管也會到地裡來,他們來的時候大多坐著輕便馬車。
總管們從來不下車,他們頂多詢問一番,再駕著馬車沿著田野轉上一圈,就回去覆命了。
系密特知道,哥哥曾經想將自己介紹給領主大人,讓自己成為領主家的總管。
不過因為領主大人早已經答應了他的夫人,讓他夫人的小侄子作總管,因此哥哥只得作罷。
後來哥哥為自己找到了格琳絲侯爵夫人這個更好的前程,也就再也沒有向任何一位大人物推薦自己擔當他們家族的總管。
不過這一切都只是以前的事情。
沿著田間小路走了很遠,系密特也沒有看到一個正在耕作的農人。
田里面雖然仍舊碧綠一片,但是那都是些雜草。
小時候曾經讓女僕將這些雜草編成小籃子,小盒子之類的東西。
那一度曾經是自己最心愛的寶貝。
春季的植物生長極為旺盛,這也和嫩松平原土壤的肥沃有關。
只要兩天沒有人照看,雜草就會四處蔓延生長。
連通郡大道上,都滿是雜草。
這些生命力頑強的植物甚至從青石扳的縫隙之間紛紛探出頭來。
最高的一株,已經長到系密特的腰間。
一眼望去,大地之上好像鋪著一塊巨大的綠色天鵝絨地毯。
輕輕的,軟軟的,隨著風的吹拂,起伏蕩漾。
系密特不知道這算是春天欣欣向榮,萬物滋生綿延的壯麗圖景,還是蕭條蒼涼,滿目蒼夷的破敗景象
沿著長滿雜草的通郡大道,系密特快速奔跑。
他事先早已經巡視過,附近絕對沒有人。
嫩松平原大部分屬於蒙森特郡,也只有蒙森特郡有比較繁榮的城鎮。
雖然已經事隔多年,但是系密特還記得姑姑帶著他離開蒙森特郡的時候,晌午時分曾經在一個小鎮上補充僕人們的乾糧食物,以及餵馬的飼料,中午時分便到達了奇斯拉特山腳下。
不過當時他們並沒有選擇翻閱高聳的奇斯拉特山脈,因為山間的道路根本無法通行馬車。
沿著奇斯拉特山脈向北繞行,就是另外一條道路,那裡是北方森林的邊緣,雖然道路同樣難走,但是和奇斯拉特山脈比起來,要好得多了。
系密特拔腿狂奔,在平原之上他的速度雖然比不上奔馬和全速行駛的馬車,但是也慢不了多少。
一邊奔跑,系密特一邊調勻呼吸。
對於力武士來說,呼吸極為重要,因為力量的發揮完全取決於對呼吸的控制。
儘管身體極為勞累,但是呼吸絕對不能夠有絲毫的紊亂。
最初的那幾天中,系密特對此相當不習慣,不過,現在這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
和記憶中的完全一樣,當太陽還斜斜得照耀在頭頂上的時候,系密特終於看到那座當年他離開時的城鎮。
另一個讓他極為振奮的事情就是,城鎮並沒有像他原本預料的那樣,被破壞殆盡,也不是雜草叢生,荒蕪已久的樣子。
雖然已經沒有往日的熱鬧,但是仍舊能夠看到鎮上有行人來回走動。
系密特快步向前趕去。
原本在他記憶之中這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鎮,不過現在看來,它的規模還頗為不小。
和大多數城鎮一樣,這裡沒有高大而又堅固的城牆,也沒有尖尖的教堂屋頂。
城鎮的四周圍豎著一圈籬笆,籬笆大約一人多高,用薄薄的木板紮成。
看樣子並不是為了防備人或者兇猛野獸侵襲而建造的。
更大的可能是為了將狐狸和黃鼠狼這種讓平民感到討厭的小動物阻擋在鎮子外面。
這些小動物會偷走他們家裡的魚肉,捕殺家禽和羔羊。
對於沒有多少產業的平民來說,這是相當沉重的一筆損失。
走進小鎮,兩旁是低矮的平房,只有路邊的旅店是三層樓的建築。
鎮上的道路正好劃成一個大十字。
中間有一個簡陋的廣場,廣場上甚至還樹立著一座雕塑。
那是蒙森特最受到崇拜的五穀女神希里妮絲愛蓮娜的雕塑。
蒙森特是一個以農業聞名的郡,能夠帶來豐收和繁榮的五穀女神自然是最受到崇拜的神靈。
這就像海邊的人崇拜海神帕撒尼塔勒斯,因為那裡的人只能夠指望那位喜怒無常的神靈保佑他們的平安。
幸好和海神比起來,五穀女神要溫柔和善得多。
蒙森特到處能夠看到這樣的雕塑。
系密特摸了摸口袋,貼身的側袋裡面藏著幾十個金幣,那是自己所有的積蓄,一路上除了曾經在那個山口的小鎮補充過一些食物以外,還一點都沒有動用過。
系密特徑直向旅店走去。
那是一座三層樓建築,也是這個小鎮上最高大的一座建築。
四四方方,很樸實的樣子,從左側伸出一個煙囪,看樣子那裡是廚房。
旅店好像是用磚砌成的,但是系密特並不敢肯定這一點,因為外面厚厚得塗著一層石灰,也許只是用泥巴堆壘起來的也說不定。
二樓和三樓外牆用交叉的木板釘著,不知道是為了加強牢固度,還是為了美觀。
房頂是用木板交叉鋪設在其上,這種木瓦兩面都刷著油漆倒是相當堅固耐用。
推開旅店那包裹著鐵片的厚重木門,系密特走了進來。
也許是因為時間的關係,店裡面並沒有多少人,一個夥計正靠在櫃檯之上打著瞌睡。
另外有兩個顯然是談生意的人,正坐在靠窗戶的一角,手中比來比去,在那裡爭執著。
系密特敲了敲櫃檯的木板,將那位睡得正香甜的夥計喚醒。
「給我來一份土豆牛排,再來一杯麥酒」系密特吩咐道,他並不指望能夠在這種小地方吃燒得七分熟的小牛排和蒙森特出產的三十年的葡萄酒。
那個夥計打量了系密特一眼。
對於他來說,系密特確實不是那種經常可以見到的顧客。
從外表看來,眼前這個少年有點像那些從來不下馬車,只能從馬車的窗口中看一眼的貴族子弟。
他身上的這件衣服同樣很像,雖然花邊和領角都撕破了,手臂和褲子更是一條一條的,只能用衣衫襤褸來形容。
但是衣服的式樣絕對是最近最流行的,那些貴族少爺們最喜歡穿著的那種。
不過這個少年沒有那些貴族子弟那因為缺乏光照而顯得蒼白的面容。
他有著鄉下孩子一樣健康紅潤的膚色。
更何況在這個少年腰邊左右還各配著一把彎刀,還背著一把重型軍用弩。
這樣的裝束實在是不倫不類。
雖然不知道系密特的來歷,不過那個夥計並不在乎。
就算是一個貴族又怎麼樣?
在這個紛亂的年代,貴族們都躲在城裡面不敢出來,騎士們對付魔族還來不及,根本就沒有力量去管其他事情。
那個夥計已經開始盤算起來,如果他一個人幹的話,是不是全部的收穫都可以獨吞。
不過如果讓老闆知道了這件事情,肯定會被趕出去。
將樓上的那些傢伙叫來。
恐怕自己就分不到多少錢了。
那個夥計猶豫不決起來,最終他決定先弄清楚,這個少年身上帶著多少錢再說。
看他衣衫襤褸的樣子,也許剛剛遭到搶劫。
可能他身上一個大子都沒有,只不過是靠著貴族的身份來混頓吃喝的。
想到這裡,那位夥計無精打采得說道:「先生,這裡的規矩是吃飯先給錢,土豆牛肉五十銀幣,麥酒二十銀幣,總共七十銀幣。」
聽到這個夥計如此漫天要價,遠處坐著的那兩個原本在談著生意的商人,轉過頭來看了那個夥計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的系密特。
不過很快這兩個商人便猜到,倒底是怎麼一回事情了,最近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好幾起,只要事情別鬧得太大,根本就沒有人會來管。
系密特對於那個夥計所說的價錢同樣不滿,他所說的數目幾乎是正常價錢的十倍,不過系密特轉念一想,自己反正已經到了家門口,再也用不著為了錢而擔憂,樂得大方一點。
想著系密特從側袋裡面摸出一枚金幣,遠遠得拋了過去。
金幣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穩穩得落在那個夥計面前。
這一手是系密特從一位年長的旅行家那裡學來的,那位旅行家是父親的一位好友。
以前系密特頗為羨慕這個漂亮瀟灑的動作。
「其餘的算是小費,不用找了。」瀟灑的動作之後,緊接著的自然應該是這番話,慷慨同樣是瀟灑的一個相當重要的組成部分。
那個夥計讓系密特弄得一愣,這一下他更加弄不清系密特的門道了,但是黃橙橙的金幣勾引起了他的慾望。
他一年到頭也就能夠掙兩個金幣,眼前這個少年身上應該頗為富有。
如果能夠弄上十來個金幣,就算是失去了眼前這個工作,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這年頭誰還規規矩矩得賺錢,誰就是傻子。
想到這裡,夥計面露微笑向系密特走來,不過他一邊走一邊撩起袖管的樣子,和善意好像相去甚遠。
系密特早已經注意到他的舉動,甚至包括角落裡面那兩個商人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出他那敏銳的感覺。
擁有歷代聖堂武士的記憶,系密特自然很能夠理解,什麼是人性的貪婪。
他更加清楚,正是他剛才的過份慷慨,助長了這種人性的貪婪。
系密特無奈得發現,自己又做錯了一件事情。
將重弩舉起並且對準那個心中充滿貪念的人,再扣上一隻鋒利的箭失之後,系密特看著那個神色慌張,臉孔發白一步步後退的夥計。
「我想我已經給足了飯錢,我的肚子有點餓了,而且還急著趕路,在天黑之前,我要趕到勃爾日,因此,我並不打算浪費時間。」系密特平靜得說道。
他很清楚,一把重弩代表著什麼。
雖然對於聖堂武士來說,重型軍用弩根本就只是玩具,但是對普通人來說,那代表死亡。
系密特很清楚他已經暫時阻止了那個夥計的貪念,但是接下來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情,就難以預料了。
也許是在食物中摻毒,不過系密特很懷疑,在這種小地方有沒有如此專業的藥劑師存在,毒藥的煉製並不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情。
也許是找一些幫手,不過想要對付拿著重弩的自己,找來的幫手必須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不可。
系密特靜靜的坐在那裡,反正沒有事情,他集中注意力察探著周圍的一切。
果然不出所料,那個夥計從後面的那道小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的房間裡面住著的看來是些職業暴徒。
系密特甚至不用集中注意力都能夠聽到他們喧鬧的聲音。
看來牛肉和麥酒是吃不成了。
並不打算多事的系密特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之間,一種極為糟糕的感覺向他的心頭湧了過來。
那是魔族巡邏飛船正在城鎮上空經過的感覺。
多次讓他死裡逃生的維琴河在十幾公里以外的地方,看來這一次幫不上他的忙了。
系密特萬般無奈之下只得退回旅店。
雖然旅店那薄薄的牆壁根本就經不起魔族的攻擊,但是系密特只能夠寄希望於在攻擊之前,盡快逃進地窖之中。
如果地窖比較深的話,同樣能夠躲過魔族飛船的探察。
就在系密特剛剛退回到旅店之中的時候,一個渾身靛藍的魔族從天而降,跳落在鎮上。
系密特一陣慌張,他以為魔族就要發起進攻了。
但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窗前的那兩個商人好像並不怎麼害怕。
他們只是從窗口挪到其他地方,而且也不再交談,但是神情看上去仍舊鎮定自若。
系密特小心翼翼得湊到窗前,鎮上甚至還有行人在走動,這些人看到那靛藍色的魔族士兵,頂多鑽進旁邊的房子裡面,好像同樣毫不慌亂。
正當系密特注視著窗外魔族的舉動,從樓梯上面傳來一陣錯雜的腳步聲。
那個夥計在前頭引導,後面跟著的是五六個五大三粗的傢伙。
在這些人的手上全都提著兵器。
在旅店櫃檯後面的小門口,一位顯然是老闆的矮個男子正在那裡探頭探腦,雖然他朝著夥計怒目而視,但是這位老闆顯然沒有勇氣衝出來阻止眾人。
從樓上下來,那些來者不善的傢伙遠遠得將系密特包圍了起來。
那個夥計則躲在樓梯口不敢出來,他畢竟很害怕,萬一系密特不肯放過他這個罪魁禍首,將他當作射擊的目標,豈不是得不償失。
剛才他和那些人商量妥當了,如果搶到錢,他可以分得其中的一成。
不過這個夥計靜下心來算了一算,對他來說好像還是很虧。
萬一這個少年身上沒有幾個錢,他不僅僅枉自作了一場惡人,還將工作都丟了。
好像有些得不償失。
那個夥計現在只能祈求,這個少年身上帶著一大筆錢,這樣一來他至少還可以分到一點。
系密特對於身後那些氣勢洶洶的傢伙並不感興趣。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來外邊那個魔族身上。
雖然身在旅店之中,但是系密特那與眾不同的感覺告訴他,空中有一艘魔族飛船。
是繼續逃跑還是乾脆試一試自己的身手,系密特有點猶豫不決起來。
一艘魔族飛船上面如果滿載著魔族士兵,這倒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情。
不過更加麻煩的是萬一還有飛行惡鬼或者是詛咒法師,情況將變得極為惡劣。
「這些魔族什麼時候才會離開?」系密特問道,他並沒有向特定哪個人發問,只要有人能夠回答他便可以了。
那兩位商人中的一個壓低了嗓音輕聲說道:「你想必並不太清楚現在外邊的情況,這些魔族什麼時候離開沒有一個準確的時間,只要不招惹它們,它們不會傷人,但是你也不能出城,一旦出城就有可能受到襲擊。現在每一個城鎮都有這種魔族看守著。」
「不能夠走出城鎮,你們不是完全被困死了嗎,吃的東西從哪裡來?」系密特疑惑不解得問道。
「那倒用不著擔心,那些魔族晚上並不出來活動,現在一切的交易和買賣都是在晚上進行。只不過沒有人敢去種地,到了冬天總得餓死一批人,但是我們又逃不出去,通往外邊的路全部給堵死了,聽說連增援的兵團都全軍覆沒,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的翻越山脈或者從森林裡面走出來。」另外一個商人說得極為仔細。
「難道大家就這樣等死?」系密特問道,他的語氣頗不以為然。
「小孩,你難道根本就不住在這裡,還是你的媽媽總是將你藏在屋子裡面?現在別說我們沒有辦法,就算是那些騎士們也不敢在外邊行走,只有莽撞的人才這樣不知好歹。」那位商人說道。
系密特從窗口伸出脖子看著天空。
大概五六十米處聽著一艘巨大的魔族飛船。
在飛船之下吊掛著一圈百來個魔族士兵,倒是沒有看見飛行惡鬼的蹤跡。
系密特稍微放了點心。
他將弩箭拎在左手之中,另一隻手拔出配在腰跡的長刀。
所有的人震驚得看著系密特。
在他們的眼中,這個少年無疑已經瘋狂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沒有一個正常的人會打算孤身一人和魔族相抗衡。
普通人不會,那些騎士們同樣不會。
想要殺死魔族沒有一隊配備重弩的士兵,再加上身穿全副加厚鎧甲的重裝戰士根本就毫無可能。
當這些人看到系密特從窗口跳出去的時候,每一個人都好像正在看著一具屍體。
這樣的事情也曾經發生過幾次。
不過那都是在最初的幾天,大家對於如何同這些魔族相處還不是相當瞭解的時候。
確實有一些滿腔熱血的青年,拿著弓弩長矛想要對抗這些奇怪的生物。
但是最終的結局毫無疑問是那些愚蠢的傢伙被魔族撕成碎片。
那淒慘的模樣對於其他倖存下來的人來說,無疑是最有力的警告。
系密特跳到街道正中央,他舉起手中的弩弓,一扣扳機,箭失如同閃電一般射向空中漂浮著的那艘飛船。
系密特的目標原本是那正中央的「瞳孔」,但是看到底下密密麻麻得吊掛著那麼多魔族士兵,他不得不將箭失射向其他方向。
雖然系密特並不知道戳破那鼓脹起來的皮囊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但是他倒是很清楚刺破氣球的時候,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當系密特舉起重弩的時候,那個原本就已經跳落到地面上的魔族士兵,立刻將系密特當作必須消滅的敵人。
那個魔族士兵向系密特飛撲過來,雙爪交叉揮舞。
旅店之中所有的人都湊在窗前,他們幾乎已經肯定,那個莽撞的少年將會被這致命的一擊,扯開胸膛和腹部。
突然之間銀光一閃,原本預料之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反倒是那個魔族從頭到腳被一分為二,屍體飛出去老遠。
這一幕令所有人感到心驚肉跳,魔族殺人,他們已經看多了,人類殺掉魔族,他們還是頭一次親眼目睹。
正當大家為眼前這個少年輕而易舉得解決掉一頭魔族而震驚無比的時候。
那個少年又作出了不可思議的舉動。
只見他將壺中的箭失全部取了出來,握在手中然後身體深深得蹲下。
突然之間,隨著一陣震耳欲聾的暴喝聲,那少年身形飛縱而起,雙臂猛地向上一揮。
數不清的箭失,猶如暴雨一般射向空中。
旅店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想盡可能得將腦袋伸出窗口,但是小小的窗口根本就容納不下這麼多人。
那兩個精明的商人,早已經悄悄溜到門口,他們佔據了最有利的位置。
不過每一個看熱鬧的人,都被空中那轟然的爆炸聲,震倒在地。
狂飆的旋風在這小小的鎮子裡面肆虐,它們將房頂的瓦片紛紛吹走,更將窗子和大門拍擊地「劈啪」作響。
每一個人都感到眼前發黑,耳朵裡面除了一陣陣轟鳴聲,什麼都聽不到。
過了一會兒,他們才恢復過來。
不過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驚呆了。
只見魔族紛紛自天而降,不過這一次它們顯然已經失去了已往那種令人恐怖的感覺。
這些魔族翻滾著從半空中摔落下來。
大多數魔族倒在地上之後便再也爬不起來了。
那些還能夠行動的魔族士兵,瘋狂得向那個少年衝去。
但是它們紛紛成為了那兩團亮銀刀光之下的犧牲品。
鮮血飛濺了一地,魔族的屍體堆積在小鎮那短短的街道之上。
魔族的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看到這一幕的人們紛紛倒抽了一口冷氣,特別是那個夥計,他的臉色發白,汗水大滴大滴得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這個人簡直就不是真正的人。
他的力量比魔族更加可怕。
那個面孔發白的夥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想要確認,它還在不在原來的位置上面。
其他人則紛紛遠離那個夥計,好像這個夥計身上沾染著瘟疫一般。
那兩個商人和旅店老闆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夥計,好像他同樣也是一具身首異處的屍體。
而那些暴徒們早就飛也似得跑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裡面去了,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出去非常危險的話,他們肯定不會停留在這個旅店之中。
那個夥計渾身顫抖著看著窗外那猶如魔神一般揮舞著雙刀,將魔族紛紛斬殺的少年。
看著那一地的鮮血,和躺在血泊之中的魔族屍體。
他突然雙腳一軟,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