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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武士》第15章
第七集 歡愉修煉 第四章 夏季暴雨

一條條青藍色的霹靂,如同蜿蜒的蚯蚓一般,迅速爬過天際。

雲端到處能夠看到縱橫交錯的密佈電網,那黑壓壓的雲層遮住了陽光,令大地彷彿是那陰森恐怖的九幽深淵。

和雷電伴隨在一起的,便是暴雨。

雨水從雲端傾瀉而下,被那肆虐的狂風席捲,更顯得迅猛而又可怕。

道路在頃刻之間,便化為一道河流,狂風吹拂著雨水,令這條河流顯得洶湧迅疾。

兩旁的樹木,被那傾盆大雨壓得只能夠低低地彎下腰,它們看上去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

突然間,一道閃電擊落在樹林之中。

亮麗的電芒,立刻化作一片火光,不過那傾盆大雨同樣也在瞬息之間,將那巨大的火團徹底撲滅,就連那騰起的淡淡霧氣,也在大雨沖刷之下,迅速消散開去。

這裡是水的勢力範圍,天地間的一切都要服從水的支配。

道路兩旁的斜坡,此刻就彷彿是瀑布一般,而那些低凹的地方,眨眼間便化作了湖泊或者汪洋。

而此刻,正有一隊人被困在這瓢潑大雨之中。

那些坐在馬車裡面的人還算幸運,唯一的麻煩,或許只有那些從窗戶和車門縫隙之中滲透進來的雨水,以及車廂裡面渾濁而又令人感到窒息的空氣。

但是對於外面的人來說,卻非常不幸,他們爭先恐後地鑽到車伕座位底下的那塊空檔,那裡是唯一可以用來避雨的所在。

還有一些人,妄圖支撐起帳篷,不過他們的努力,在狂風暴雨的干預之下,紛紛以失敗告終。

甚至有人躲在馬的肚子下面,他們和那些比他們更加不幸的牲畜一起,在寒風之中瑟縮發抖。

「噢但願一路之上,別總是遇見這樣的鬼天氣。」法恩納利伯爵輕輕地擦了擦那佈滿水氣的窗戶玻璃,一邊朝外邊張望著,一邊說道。

「沒有辦法,夏季的天氣總是這樣變化無常。」格琳絲侯爵夫人微笑著說道:「不過,我們已比別人幸運許多了,不是嗎?」

「夫人,您想必有些惦記小系密特了吧?實在沒有辦法,他的那輛馬車是如此快疾,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和那輛馬車同行。」法恩納利伯爵有些歉然地說道:「更何況,小系密特還負有其他使命。」

「不知道這場雨會持續多久,雨停了之後,我們是否能夠繼續前進。」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道格侯爵,突然間說道。

「我們的行程由父神控制,是否讓我們繼續前進,必須看他的意志。」法恩納利伯爵故作幽默地說道。

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選錯了對象,顯然這道格侯爵,是個根本就不知道幽默是什麼東西的人物。

「我更關心的是,我們是否會陷在這裡?這裡離開圖文特堡有三十八公里的距離,離開沙寧羅更是有七十公里之遙。一旦我們被陷在這裡,想要請求援助,恐怕相當困難。」道格侯爵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麼,您有什麼建議?」法恩納利伯爵問道。

「我僅僅只是指出最為糟糕的地方,解決難題並非我的專長。」道格侯爵不以為然地說道。

他這副模樣,令法恩納利伯爵感到無奈。

「事情確實非常糟糕,但願此刻的情景,並不是預示著我們的這次使命將落入同樣的困境。」法恩納利伯爵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無論是道格侯爵,還是格琳絲侯爵夫人,都非常清楚,法恩納利伯爵所感慨的到底是什麼。

甚至就連他們,也有同樣的感覺。

這一次的北方之行,確實困難重重,甚至能夠稱得上危機四伏。

在北方那片土地之上,無論是地方官員,還是軍隊,全都不能夠信任,更談不上依靠,而且躲藏在那一張張冷漠的面孔後面的,無疑是憎恨和憤怒的眼神。

對於此刻的他們來說,北方領地是個充滿了敵意的所在,而且那些充滿敵意的人手裡,全都擁有強勁而又鋒利的武器。

「不知道我們會不會遭遇上魔族?」

法恩納利伯爵試圖改變話題,在他心目中,此刻魔族或許比北方領地的那些軍人更加和善友好。

「我可不希望遇到這樣的事情,我們自己的使命,已令我感到不堪重負。」道格侯爵不以為然地說道。

突然間一陣尖叫聲,將他們的話題徹底打斷。

眾人將眼睛湊近窗口,透過那霧氣濛濛的玻璃窗,他們看到遠處一個個高大魁梧的黑影,正朝著他們急速掠近。

「魔族是魔族!」

不知道誰第一個發出了慌亂的吼叫,只見車隊立刻一片混亂。

那些原本躲在馬車底下的人,此刻蜂擁一般逃了出來,很多人冒著大雨一頭跑進了樹林裡面,也有人認為順著那瀑布般的斜坡逃跑更加可靠。

一時之間,就連車上坐著的三位,都顯得有些慌亂起來。

正當所有人六神無主,突然間,一陣霹靂雷霆般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

「各位,不要慌張,我們是奉命來保護各位的聖堂武士。」

這一聲呼喝,令所有失魂落魄的人,鎮定了下來。

隨著一片歡呼聲響起,那些鑽進樹林的人,重新跑了出來,但是那些順著斜坡逃跑的人卻遇到了麻煩,從上面順著坡道滑下來確實輕而易舉,但是想要再一次回到上面,可絕對沒有那麼容易。

「我叫泰蒙,原本駐守在蒙森特,系密特是我的朋友,他曾經給予過我們很多幫助,因此,這一次我們聽從他的請求,來保護各位。」

為首的,是一位老邁卻精神矍鑠的力武士大師,他徑直走到幾位大人物乘坐的馬車前面,輕輕打開車門說道。

雖然瓢潑大雨從開啟的車門的縫隙之中湧進來,甚至打濕了車廂的地面,不過無論是法恩納利伯爵、道格侯爵,還是格琳絲侯爵夫人,全都感到無比歡欣和慶幸。

在此時此刻,實在沒有比聖堂更能夠信賴的力量了,無論是對於北方郡省的官員和將領們,還是對於隱藏在北部森林之中的魔族,聖堂武士都是所能夠找到的最為強有力的保護和守衛。

「系密特是否和你們在一起?」格琳絲侯爵夫人忍不住問道。

她顯然非常關心繫密特的安危,儘管她早已經知道系密特的力武士身份,更知道系密特所擁有的那些奇特能力,令他比其他聖堂武士成員,更難以受到魔族的侵襲,不過處於女人獨有的母性情感,她仍舊忍不住詢問出來。

「他非常好,此刻恐怕已繞過括拿角進入沙漠,以他的速度,只需要三天時間,便能夠到達蒙森特。」那位力武士大師回答道。

泰蒙大師並不知道,他說的根本就不正確,此刻系密特並沒有來到括拿角,他同樣也被陷在了狂風暴雨之中。

之所以這樣的原因是,他在路途之中遇到了一群人,一群他絕對未曾想到過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當系密特遇到這群人的時候,他並沒有注意到他們,不過有人高聲叫喊著他的名字,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三輛破爛的大篷車,為首的那輛上面站著一個少女,她擁有著天使一般的純潔和容貌,不過系密特非常清楚,她的性情狡詐而又多變,就像是傳說之中的妖精。

「你難道沒有留在拜爾克?」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尊敬的塔特尼斯少爺,我必須承認,自己同漢娜和米琳有所不同,她們已然厭倦了這種生活,而且一種責任感驅使她們要為劇團之中的大多數成員負責,而此刻留在拜爾克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對我來說,最寶貴的無非自由,我喜歡自由、渴望自由,絕對不打算回到那沒有自由的生活中去。」露希說道。

「這是你新加入的劇團?」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是的,沒有漢娜她們的大,更沒有什麼名氣。」露希說道。

「你們打算去哪裡?前方可沒有什麼繁華的城市。」系密特問道,他從地圖上看到,從這裡到括拿角,一路上幾乎全都是窮荒僻壤。

「我們打算前往北方,聽說那裡到處是軍人,軍人是最好的顧客,他們慷慨大方,只是有些粗魯。」露希用充滿挑逗的語調說道。

「難道你們不擔心魔族?」系密特問道:「北方隨時可能受到魔族的侵襲。」

「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哪裡都是一回事情,其他地方的生意實在難做,到處都是逃亡的難民,而那些生活還算富足的人,也正在為了將來而進行準備。

「我們已走過不少城市,就連露希這樣的美人,也失去了魅力。」旁邊駕馭馬車的那個車伕笑著說道,不過他的笑容顯得如此無奈。

「我仍舊勸告你們,不要前往北方。」系密特不以為然地說道。

「塔特尼斯家的小少爺,或許你能夠給予我們一些幫助,你是否願意嘗試一下我的美妙?你是否還曾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給予你的那個獎勵?

「這一次你可以得到更多,只要你願意。」露希說道,她甚至猛地一揭裙子。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系密特仍舊可以肯定,裙子底下什麼都沒有。

「不,我急著要趕路。」系密特立刻拒絕道:「而且,我的年齡還太小。」

「噢實在太無情了,或許你更願意得到一個情報,沒有情趣的小東西。

「說實話,我們是被趕回來的,通往沙漠的道路已被徹底封鎖,括拿角突然間來了一群非常神秘的傢伙,他們好像談論著要襲擊一支車隊。」那個丫頭輕描淡寫地說道,顯然她並沒有認為這有多麼重要。

「那些人看上去,是否像是軍人?」系密特立刻追問道。

不過他的慌亂,顯然引起了那個女孩的注意。

「看起來,這個情報對你來說非常重要,那麼我們是否能夠坐下來,好好談談價錢?」露希立刻說道,她的臉上露出了那妖精一般充滿狡詐的笑容。

「告訴我實情,我盡可能給予你滿足,不過我身上的錢不多,一切都得等到了蒙森特才能夠兌現。」系密特連忙解釋道。

「噢延緩付帳是要加利息的。」那個小丫頭說道,她的話,立刻引來了一場轟然大笑。

「好吧,隨你願意,告訴我想要知道的事情。」系密特無奈地說道。

「到車上來,我們可以好好談談。」露希說道。

系密特早已見識過巡迴劇團的大車,這裡的擁擠和狹小,或許就只有住慣這裡的演員們會不在乎。

露希的床鋪或許是最乾淨的一張,至少床單沒有破洞,而其他的床單全都千瘡百孔,顯然這個劇團要比漢娜的團艱難許多。

此刻,狹小擁擠的大篷車上擠滿了人,這些人倒並非只是看熱鬧,她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竭力拼湊出自己所知道的那部分。

不過對於系密特來說,最有幫助的,或許還是那個管道具和背景的演員,他在海報背後畫下了幾個人的面孔。

雖然按照他的想像,這些人都被描繪得滿臉橫肉、氣勢洶洶,不過系密特仍舊從這幾幅畫之中,認出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我認得這個人,他是否穿著一雙非常漂亮的皮靴?」系密特問道。

「噢何止是皮靴,這個傢伙渾身上下全都是最高檔的東西,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有錢沒地方花的闊佬,對於那些高檔貨色,好像從來不精心打理一樣。」露希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麼,他正是我所認識的一個人。」系密特淡然地說道。

他回憶起當初,塔特尼斯家族準備離開蒙森特前往拜爾克的前一天,他按照哥哥的吩咐,去酒吧尋找擔當保鏢的傭兵,在那個擁擠嘈雜的酒吧之中,他遇到的那位專門做著黑暗勾當的傭兵頭領。

顯然,自從他們離開蒙森特之後,那個傢伙變得更加墮落了。

不過,系密特始終記得,當初笛魯埃曾經說過,那個傢伙非常小心謹慎,從來不願意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難道是貪婪和慾望,令他變得越來越膽大,還是這位先生確實擁有著十足的把握?

「對了,我好像看到有人,在靠近大路的山坡之上挖什麼東西,那些傢伙準備了很長的繩索,和一張很大的網兜。」突然間一個人說道。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系密特的注意。

最近這段日子以來,他從獵手亨特那裡獲得了很多有關陷阱的知識,正因為如此,他幾乎立刻便想到,那位謹慎小心的先生之所以顯得胸有成竹,或許正是因為那些陷阱令他感到放心。

系密特絲毫沒有興趣去破解那些陷阱,從亨特那裡,他至少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用陷阱算計別人,要遠比提防別人用陷阱算計自己容易許多。

正當系密特打算繼續詢問下去的時候,突然間,一聲低沉而又兇猛的雷聲,就在頭頂之上響過,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雷聲轟鳴而來。

「快收拾大車,雷雨馬上就要來了。」突然間有人叫了起來,每一個人都朝著大車兩邊的缺口湧去。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亂作一團,不過雖然淩亂,卻沒有人顯得慌張。

只見拉車的馬匹,被牽到了正中央,三輛馬車將它們圈在裡面,系密特的馬車也一起被圈了進來,他的那些純種良馬倒是顯得非常合群。

一張巨大的油布被撐了開來,籠罩住所有的馬車,油布的邊腳被牢牢地綁在大車的外側,不過這張巨大的油布,同樣也是千瘡百孔。

還沒有等到眾人做好準備,大車還未用交錯的繩索固定住,鐵樁釘也還沒有被打進泥土之中,猛烈的暴雨已然傾盆而下。

那些最為不幸的「苦力」,只得冒著那豆大的雨點,繼續他們的工作。

夏季的暴雨,卻偏偏擁有著冰寒徹骨的溫度,不一會兒,那些在風雨之中工作的人,便抱著肩膀哆嗦起來,不過他們仍舊得結束他們的工作。

而躲到油布底下的演員們也不輕鬆,有的人手裡拿著小塊油布,有的則拎著吊桶、捧著臉盆,她們得設法堵住那四處滲漏的雨點。

經過一番手忙腳亂,裡面雖然仍舊像是下小雨一般,到處能夠看到一條條水柱,不過顯然要遠比外邊好很多。

一陣歡呼,顯露出眾人此刻心中的喜悅,顯然對於這些人來說,用不著在暴雨之中顫慄發抖,已然是值得慶幸的一件事情。

「這場暴雨什麼時候能夠結束?」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結束?」

黑暗之中傳來了眾人的哄笑:「這只有父神知道。或許就在一個小時之後,或許得整整一個星期。」

「放心好了,你可以和我睡在同一張床上。這是給予你的優待,同樣也是繼續上一次的獎勵。」

黑暗之中,傳來了露希那充滿挑逗的聲音,令系密特感到驚訝的是,露希顯然能夠看到自己。

外面是隆隆的雷鳴和暴雨沖刷地面的嘩嘩聲響,系密特和那個只比他大兩三歲的女孩擠在一張床上。

突然間,他的耳邊傳來一陣唏嗦聲,緊接著便是那異常熟悉的美妙聲音響起。

「噢拉麗,這裡有客人。」露希調笑著說道。

「為什麼你不好好款待一下我們的貴賓?他是個有錢而又很有地位的闊少爺,伺候他舒服和滿意,或許能夠得到加倍的賞錢。」

對面舖位的那個女人笑著說道,而那個正在她身上瘋狂馳騁的騎士,卻一言不發。

「想不想試試?我的小少爺?」露希湊到系密特的耳邊,輕聲問道。

而她的手,顯然比她的話更加不老實。

一陣熱吻令系密特感到沉迷,不過接下來的一切令他感到更加美妙,小丫頭的技巧無可挑剔,不過她的瘋狂,顯然是米琳和漢娜小姐所不曾有過的。

突然間,一陣美妙而又迷人的輕聲尖叫,傳遍了那被油布遮蓋的巡迴劇團。

「真是沒有想到。」

「挺厲害的嘛!」

「這小子用了什麼樣的手段?」

「簡直是奇跡,露希也會發出聲音?」

黑暗中,傳來了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葷話,不過此刻,無論是系密特還是露希,都根本沒有聽到。

他們正身處於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充滿了和美妙。

「漢娜和米琳肯定知道這件事情,她們倆一直對我隱瞞著。」

那個女孩微微有些惱怒地夾了夾腿,這令系密特感到更加刺激和美妙。

「你是屬於我的,至少在這一路之上。」露希突然間湊到系密特耳邊說道,那輕輕吹拂的氣息,令他感到有些癢癢。

「你難道打算離開劇團?」系密特問道。

「為什麼不能?我從來不屬於任何人,也從來不聽從任何人的控制,我完全是自由的,擁有著自由選擇的權力。」露希不以為然地說道。

「自由?剛才聽你所說的那番話,你以往的經歷,好像並非完全自由。」系密特追問道。

「是的,我以往的生活如同牢籠,或許其他人願意忍受這一切,並且為此而沾沾自喜,但是我卻不願意忍受那樣的生活。

「我甚至可以告訴你,我的身份絲毫不比你低下,露希這個名字,是修道院院長嬤嬤替我取的,我還擁有另外一個顯赫的名字。」露希說道。

「噢露希又在說她的故事了,我相信這裡的每一個女人,都擁有這樣一個故事。」旁邊的那位「騎士」突然間插嘴說道。

「是啊,我們的公主,是一位真正的公主。」遠處又傳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風暴既沒有在一個小時之後結束,也沒有持續整整一個星期,當風暴結束的時候,系密特甚至有些留戀起這場風暴來了。

在這場風暴之中,他度過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時光,雖然他也曾經體驗過同樣的美妙,不過卻從來沒有品嚐過如此瘋狂而又刺激的味道。

事實上,系密特甚至感到,這個只比他大一點的女孩,根本就是一個瘋子,她的放蕩,甚至已然有些虐待自己身體的感覺,不過這種放蕩和瘋狂,對他來說卻是珍貴無比,是難得的享受。

系密特倒是有些開始相信,露希確實如同她所說的那樣,是個貴族千金,因為她做了一件以往沙拉和玲娣、還有自己母親最喜歡做的事情。

看著自己重新回到洋娃娃的樣子,系密特感到有些好笑,不過他同樣也非常清楚,真正感到好笑的,是大車上面那些巡迴劇團的演員們。

令系密特感到驚詫的是,露希和這些人分手的時候,竟然沒有人挽留,也沒有人站出來刁難,雖然所有人的臉上都顯露出失落的神情,不過她們仍舊朝他們微笑揮手。

「這是巡迴劇團的規矩,自由自在,沒有悲傷,沒有遺憾。」露希顯然看出了系密特心裡的想法,她笑了笑說道。

加快速度,系密特追趕著因為暴風雨而耽擱的時間。

此刻最令他感到迫切的,便是那些伏擊者。

既然那些伏擊者由那位以小心謹慎聞名的先生率領,那麼毫無疑問,前方已然佈置好致命的殺機,等待著調查團的到來。

系密特非常清楚,擁有足夠的時間進行佈置,將能夠令陷阱變得何等天衣無縫。

飄浮飛舞的沙塵,將掩蓋一切人為的痕跡,而那個在半山腰挖掘的東西,系密特猜測十有八九是打算人為製造滑坡。

即便個人力量超絕強大的力武士,也沒有辦法抵抗那因為自然規律而產生的巨大威力,人力畢竟有其極限,而自然界卻擁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你有必要這樣匆忙嗎?如果我們沒有躲過那場暴雨,前面的那些傢伙此刻恐怕和我們一樣狼狽,他們十有八九得重新佈置陷阱。

「你看看四周那佈滿水塘的樣子,你難道會一腳踏進那些水塘之中?」露希不以為然地說道。

此刻的她壓低了身體,躲在座位前面的橫欄底下,那裡是唯一能夠擋風的所在。

「你說你是個貴族,能否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系密特問道。

「你信以為真了?呵呵呵,那只是逗你玩玩的,如果我真是尊貴無比的千金小姐,怎麼可能做這種工作?更別說離家出走,而且還是現在這樣的年紀。」露希笑著說道,她彷彿因為自己的惡作劇成功,而感到高興。

「你和漢娜小姐、米琳小姐是怎樣認識的?」系密特繼續問道,此刻他只希望露希不要製造麻煩。

「她們到我的故鄉演出,我喜歡她們的表演,原本打算到後台向她們祝賀,沒有想到正好看到她們在進行那種工作。

「剛開始,我曾經極度震驚,實在無法想像,在前面光采動人的她們,私底下竟然進行這如此陰暗的勾當。

「她們在我的故鄉逗留了將近一個星期,在這一個星期之中,我幾乎整天都去偷看她們,一開始的時候,我僅僅只是好奇和一點點惡作劇的心理,但是後來,卻越來越沉迷她們的生活。

「我突然間發現,劇團裡面的每一個人並非完全為了金錢而出賣自己,雖然對於大部分顧客,她們並非很喜歡,不過至少也不感到討厭。

「那些令人厭惡的顧客,即便願意出再多的金錢,也沒有人會搭理他們,除非那個傢伙顯得特別可憐,令米琳這個傻瓜心軟。

「看著她們的生活,我越來越感到羨慕,最終我跟隨著她們一起出發,直到遇上了你這個災星。」露希笑著說道。

「那麼你的家鄉又是在哪裡?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嗎?」系密特問道。

「哈哈,你又上當了!

「我的故事很多,你是否打算一個接著一個聽下去,我永遠不會讓你感到厭煩,除非你厭煩了總是上當受騙。」露希再一次大笑起來。

這一次,系密特的心裡感到有些鬱悶起來,顯然他有一種給人耍弄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確實糟糕透頂。

「生悶氣了?真是一個小孩,讓姐姐來哄哄你,你會感到非常開心。」露希回頭笑了笑說道,此刻她的臉上天使般的神采,多過妖精的狡詐。

不過她的舉動,卻一點都不像是天使。

只見她輕輕地抬起臀部,並且撩起了裙邊。

一切都在這位小姐的主導之下,她的動作是如此輕柔,確實像是一個關懷備至的姐姐,不過她卻拚命地併攏雙腿,那猛烈而又迅疾的動作,以及那強有力的衝擊和吮吸,卻彷彿想要將系密特徹底搾乾一般。

這場浪漫之旅,終於在系密特看到遠處的一座山頭時候終止了,有些戀戀不捨地和露希姐姐分開。

系密特將馬車藏在旁邊的林子裡面,地上佈滿了積水,積水甚至蔓延到馬車的踏腳板上,只有這樣才能夠迫使露希變得老實,要不然系密特還真不知道,她會幹出些什麼奇怪事情來呢。

用那件奇特的外衣,將自己全身上下徹底覆蓋,系密特飛身連連、縱越那一棵棵緊緊挨在一起的大樹,他絲毫沒有沾染到任何水跡,便已來到了林子外面。

系密特看了一眼身旁的一株月桂樹,綠色的枝葉從他的衣服縫隙之中伸展開來,不一會兒便覆蓋了他的全身。

這是他第一次實際使用這種本領,不過在他看來,一株會走路的月桂樹,顯然並不能夠令他隱藏身形。

任何一個看到他這副模樣的人,都毫無疑問會揮起手中的武器。

將一團如同紗巾一般的東西披裹在自己身上,這是他真正的秘密武器。

系密特如同勁急的箭矢一般,朝著遠處射去,那道已然有些坍塌的斜坡便是他的目標,在坍塌的斜坡旁邊,有兩個晃動的人影正在忙碌著。

山坡上方有一道低矮如同籬笆一般的灌木叢,那些矮小灌木的樹根,早已經被剛剛過去的那場暴雨沖刷並且鬆動。

系密特小心翼翼地隱身在灌木叢中,他再一次朝著四周掃視一眼,然後慢慢地彎下腰,和四周的灌木保持同樣高度,他身上那些伸展出來的月桂樹枝,此刻慢慢地變成和旁邊一模一樣的灌木。

「這場該死的雨,把我們兩天的工作全部毀掉了。」

「算了,又不只你一個人白費功夫,鋼鎖他們挖的大坑現在灌滿了水,他們得將水全部排乾,所需要花費的功夫,恐怕還遠比重新挖那些坑要大得多。」

「你說,這下子,我們是否還來得及對付那支護衛隊?」

「頭兒不正為這件事情而著急嗎?這一次可是一千餘萬金元國債,如果這一次我們能夠得手,將來的日子就用不著愁了,你想想,每一個人可以分得多少,實在沒有比這更加誘人的了。」

「只是不知道到了我們手裡,還會剩下多少。」

「你傻了?自己憑本事搶啊,到了那個時候,誰還能夠管得了你往口袋裡面塞多少錢?」

「對啊!你說得一點不錯,不過頭兒恐怕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吧。」

「頭兒?難道他還能夠在這裡混得下去?這件事情過後,他肯定得跑路,北方諸郡絕對不可能再待下去的了,他哪裡還有空閒來管我們?」

「難道你不擔心,他先滅了我們嗎?」

「現在誰還會聽他的?有那樣的傻瓜嗎?這一次恐怕是最後一筆買賣了,搶到多少是多少,至少我打算和其他人分道揚鑣。」

「或許你說得不錯,不過我們能夠帶走多少錢?」

「但願是大面額債券,那樣的話,一千萬金元國債也只有巴掌寬的一疊而已,如果是金幣,那就有些麻煩了,有多少就裝多少吧。

「最不幸的,恐怕就是契約形式的通兌券了,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就算是白幹一場了。」

「大面額債券恐怕同樣會非常麻煩吧,那上面有號碼,兌換處只要一查肯定不會兌現,反而會招來執法官。」

「誰會到兌換處兌換那些債券?到南方港口,找那些外國商人買他們的貨物,用債券支付貨款,只要不是太過頂真的傢伙,肯定會願意接受的,到了那個時候,弄條船帶著貨物走人,或許還可以從這些貨物上面小賺上一筆……」

系密特聽著這兩個人一邊挖掘著陷阱,一邊在那裡談論著他們自己的計劃。

這一切對於他來說,早已經不是什麼陌生事情,當初他在那座被貪婪殘酷之徒盤踞的小鎮之上,便已見識到了這種爾虞我詐的行徑。

看著那偏離了原本勾畫出來範圍的陷阱,系密特幾乎立刻便能夠猜到,當那些磨盤大小的石塊,從山坡之上傾洩而下的時候,誰將是受創最為沉重的一方。

這種將敵人和盟友一起埋葬的作法,對於系密特來說,已不是第一次見到。

同樣他非常清楚的是,他根本就用不著親自出手,因為他剛才就已發現,一道人影正悄悄地靠近這裡。

系密特那敏銳無比的眼睛,甚至已看到了這個行蹤詭異的人手裡,拎著的那把弩弓。

那是一把輕質弩弓,用來對付魔族恐怕不會有多少用處,不過對於相對脆弱得多的人類來說,卻無疑是一件極為致命的武器。

系密特靜靜地看著那個人躲進旁邊的一片灌木叢後面,同樣也靜靜地看著他潛伏在一旁,偷聽那兩個背叛者的談論。

正如系密特所猜想的那樣,他看到了那個竊聽者無聲無息地拉開了弩弓。

那是一支三連發的弩弓,系密特自己也同樣擁有一把,可惜被遺忘在奧爾麥森林別墅的地下室中。

三支雀矢被扣在弩槽之中,那扁平的尖端散發出冷森森的寒光。

系密特非常清楚,這種身桿纖細如同麥梗一般的箭矢,並不具有多少威力,雖然射擊精準,卻絕不合適用作凶器。

「崩」的一聲輕響,隨著扳機的扣動,那尾雀矢極為輕巧地射了出去。

根本就來不及作出反應,甚至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遠處一邊挖掘著陷阱、一邊交談著的兩個人之中,那個比較有主意的傢伙,便一頭栽倒在他剛剛挖掘好的坑洞之中。

系密特清楚地看到,那支箭矢正插在那傢伙的太陽穴上,沒有多少威力的雀矢,卻因為它的精準,而變得無比致命。

那個原本躲在灌木叢裡面的人,顯然並不打算繼續躲藏下去,同樣他也似乎沒有射出另外一支箭矢的打算。

事實上,那突如其來的一箭,顯然已經起到了震懾的作用。

那一個還活著的人,此刻就彷彿赤身裸體地站立在嚴寒冬季那肆虐狂風之下般,不停顫抖著。

「頭兒叫我照看你們這些傢伙,看樣子,他的擔心一點沒有錯。」那個人悠然地說道,手裡的弩箭擎向天空,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彷彿正在和好朋友打招呼似的。

「你該感到走運,我選擇了那個傢伙,而不是將你當成靶子,實際上,你們兩個人同樣該死。」

那個人用極為溫和的語調,說著那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話語:「你得感謝我的寬宏大量,加快你的工作,順便把馬比埋了,這個天氣他很容易發臭的。」

那個在死亡的威脅之下渾身顫抖的人,立刻毫不猶豫地揮去手中的鐵鍬,顯然此刻他恨不得將工作馬上做好。

系密特從來沒看過如此賣力工作的人,顯然生命威脅會令人發揮出所有的潛能。

不過他卻多多少少能夠猜到,這位賣力工作的先生即將得到的下場,那至今未曾取下的箭矢,足以證明他的猜測。

正因為如此,當他看到遠處那個人將所有的工作全部做完,看到那個人將最後一塊岩石搬進坑裡,並且將鋪墊在最底下的那張網兜支撐好,看到那個人露出了一臉欣慰的笑容的時候,系密特感到有些遺憾和無奈。

又是「崩」的一聲輕響,另一支雀矢震顫著釘上了那個人的咽喉。

那個人在臨死之前,睜大了眼睛,彷彿眼前這一切遠遠超出他的想像之外一般。

不過他顯然已沒有時間弄明白任何事情,就翻身栽倒在那堆亂石之中。

「辛苦你們倆,我該回去覆命了,但願這個墳墓對你們還算合身。」那個手持著弩箭的人,露出殘酷的微笑說道。

他緩緩地轉過身去,彷彿正要翻過那叢灌木,但是他突然間猛地一個轉身,將箭矢對準躲藏在灌木叢中的系密特,又是一枚致命的箭矢射了出來。

這枚突如其來而又精準無比的箭矢,對於普通人無疑極為致命,不過要用來對付聖堂武士,顯然還差得遠。

不過,系密特確實被嚇了一跳,幸好他的反應已然超過他的理智。

輕輕地一抬手,將那枚箭矢緊緊地攥在手裡,系密特知道自己再隱藏下去也沒有用,既然身形已暴露,不妨採取正面突擊。

來自那奇特魔族的強健肌肉,同樣也賦予了他閃電一般的速度,而最近這段日子裡面,系密特從大長老那裡得到最多指點的,便是如何發揮速度的妙用。

正因為如此,系密特的身形,絲毫不亞于飛射而出的箭矢,而他的右手則早已經放在右側腰際那把彎刀的刀柄之上。

沒有什麼聲息,就宛如一陣清風輕輕掠過,只有被風吹過的灌木叢,輕輕地蕩漾著那綠色的葉片。

突然間,一片血雨飆射而起,在血雨瀰漫之中,兩片人形,一左一右,朝著相反方向緩緩倒下。

同樣斷成兩截的還有那柄弩弓,弓臂被整整齊齊地分成兩半,只有弓弦仍舊相連。

將彎刀輕轉半圈,彎刀準確無誤地插回了刀鞘之中。

系密特回轉身來,站立在那左右兩分的屍體旁邊。他彎下腰,將那繫在左側腰際之上的箭囊摘落下來,掛在自己的腰上。

這些輕盈精巧的雀矢,無疑是非常有效的武器,聖堂武士對於任何作戰的技巧,都擁有極為高超的學習能力,而這位總是微笑著的冷酷殺手,剛剛給他上了一堂非常有用的課程。

系密特原本打算悄悄地跟在那個笑臉殺手身後,現在線索已然斷了,這令他感到有些無奈。

雖然他原本可以抓個活口,不過擒住那個殺手之後,仍舊得依靠嚴刑拷問,來得到他所需要的情報。

自從在法政署的刑訊室裡,見識過倫涅絲小姐的那位情敵淒慘悲哀的景象之後,系密特一直感到深深愧疚,即便擁有那樣的想法,都令他感到太過殘忍,正因為如此,他寧願選擇直接而又乾脆的作法。

值得慶幸的是,暴雨的積水仍舊未曾退去,地面和山坡仍舊充滿泥濘,而在濕潤的泥土之上搜尋足跡,原本就是他早已經熟悉的技巧。

只不過,以往他總是依靠這種能力,來搜尋森林之中的獵物,而此刻所需要找尋的,卻是比豺狼更加凶狠狡詐的惡徒。

括拿角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地方。

北側那連綿起伏的山脈,阻擋住從南方吹拂而來的充沛雨水,所以這裡樹木茂密,總是充滿了鬱鬱蔥蔥的綠色,但是山脈的西側卻突然間斷折開來,一道落差將近三十米的地壟,橫亙在綿延無際的曠野之上。

這一邊是鬱鬱蔥蔥充滿了生機的土地,而另一邊則是光禿禿、只能夠看到零星灌木的荒原。

一縷淡淡的青煙在荒原深處冉冉升起,青煙之中飄蕩著誘人的香氣。

在篝火旁,停著圍攏成一圈的大車,不過拉動這些大車的並非是馬匹,而是在沙漠之中行進自如的駱駝。

篝火前面坐著兩撥人。

其中的一撥人對系密特來說非常熟悉,那正是他此刻尋找的目標。

而另外一撥人,身穿著白色的直筒長袍,甚至連面孔都被嚴嚴實實地遮蓋了起來。他們的頭上包裹著巨大的盤狀紅色頭巾,手裡握著細長的刺槍,不過更為顯眼的,無疑是他們斜挎著的彎弓,那是遠比弩弓更為有效的武器。

雖然這些人的身軀不像力武士那樣魁梧和高大,不過他們看上去,仍舊健壯優美得異於常人。

這些人,系密特僅僅只是曾經聽說過,他們是居住在沙漠之中的異族。

他們是沙漠的子民,那荒蕪的土地便是他們的國度,不過在系密特的記憶之中,這些沙漠之民很少靠近丹摩爾邊境,因為對於丹摩爾人來說,他們總是不受歡迎。

這些沙漠的子民,被視為強盜和小偷,而他們所信奉的神靈莫拉,更是被丹摩爾人視為魔神,那是個和黑暗女神瑪茲一樣,令人感到恐懼和顫慄的可怕神靈。

而此刻那些身穿長袍的沙漠之民,正雙手朝上高舉,並且仰臉向著天空,他們的嘴裡唸唸有詞,遠遠傳來一陣令人感到神秘莫測的吟誦聲,那彷彿是在為了什麼事情而祈禱著一般。

系密特沿著那高聳陡峭的懸崖,悄悄地溜了下來,他可沒有興趣去搜尋那隱藏在亂石和山脈之間的天然通道。

小心翼翼地朝著營地摸去,系密特可不希望踩到隱藏在沙堆裡面的陷阱。

那只半個身體被獵夾卡住、此刻已然奄奄一息的岩羊,無疑是最好的警告,警告他這裡充滿危機。

從獵手亨特那裡學來的技巧,再一次發揮了效用,系密特雖然無法將所有的陷阱都分辨出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他卻能夠找到安全的所在。

將身體壓得極低,系密特幾乎緊貼著地面,彷彿在爬行一般,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彷彿是一個沙丘,一個正在緩緩朝前移動的沙丘。

青煙夾帶著那陣陣濃郁的香氣,朝他飄了過來,這裡正處於下風,系密特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在歷代力武士的記憶之中,擁有關於這些沙漠之民的認識。

這些沙漠之民除了他們自己的部族,就只完全相信兩個朋友他們的馬和獵狗。

系密特知道自己能夠隱瞞過大多數的生物,甚至包括那些在黑暗之中也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東西的奇特魔族,但是卻無法肯定能夠躲過狗那靈敏異常的鼻子的追蹤。

突然間,一個黑影從大車後面鑽了出來。

那是一頭身軀壯碩而又修長的短尾獵狗,那頭獵狗顯然注意到了什麼,猛然高聲狂吠起來,不過它顯然也知道,這片沙漠上埋設著許多致命的陷阱,因此絲毫沒有奔過來的意思。

狂吠聲仍舊驚動了所有人。

那些曾經是傭兵、此刻卻已然墮落成為匪徒的傢伙,紛紛圍攏過來,他們極力遠眺,想要找出令獵狗狂叫不已的原因。

不過他們的眼睛,顯然並不熟悉這片一望無際的沙漠,他們僅僅注意到那頭被獵夾牢牢夾住的岩羊。

一陣罵罵咧咧之後,那些匪徒紛紛散了開去,有人甚至開始有些不耐煩那刺耳的狂吠聲,如果不是因為那頭獵狗過於凶悍,或許他們早已經用自己的辦法,讓那頭獵狗閉上嘴巴。

這頭獵狗非比尋常的狂吠,同樣驚動了那些沙漠之民,不過他們並沒有圍攏到前方,反而神情顯得異常警覺,並且操起了手中的刺槍。

三米多長的刺槍,傾斜著被舉到肩頭,那巨大的頭巾也已被摘下,沒有人會想到,那居然能夠被當作盾牌來使用。

一個沙漠之民跳上大車的車篷,朝著四周掃視了一眼,便已感覺到異常。

只見那個人飛快地從車頂之上跳落下來,跑到一位身材矮小的人身邊,輕聲耳語了一番。

那個身材矮小的人顯然微微一愣,不過他立刻作出一個異常奇怪的舉動,只見他雙手據地,突然間倒立起來,兩支手和頭頂成為了一個極為穩定的支點,令他的身體就像是一根木樁般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除了那些沙漠之民外,其他人對於這副奇特的舉動,全都感到不可思議,不過他們並不打算隨意冒犯這些和他們完全不同的異族人,這幾天的相處,已令他們對於一切都見怪不怪。

那些傭兵絕對不會想到,有人卻不這樣看,此刻系密特正在猶豫,他是否應該立刻發起攻擊,因為他的身形已然徹底暴露。

那個頭頂著大地、用奇怪的姿勢倒立著的沙漠人,此刻正面對面地看著他。

一個倒立著的人,盯著另外一個趴在地上的人,這副景象或許非常滑稽,只不過沒有人能夠看到眼前這一幕。

正當系密特感到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看到那個倒立著的人,曲起一條胳臂,用手指朝著旁邊一頂斜掛在大車邊上的帳篷指了指。

緊接著,那個倒立著的人便翻轉身體,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走到那頂帳篷裡面坐了下來。

其他的沙漠人,同樣彷彿什麼也沒發生似地各自散去。

不過系密特卻清楚地注意到,這些沙漠人所站立的位置,正好擋住了傭兵們的視線,令他們無法看到那頂帳篷。

第七集 歡愉修煉 第五章 重回故土

灼熱的太陽照射在大地之上。

系密特看著腳下那一片陰影,心中感到有些無可奈何。

用這種方法隱藏身形,確實並非完美,如果不是因為那些傭兵對於沙漠缺乏足夠的瞭解,此刻他肯定暴露了行蹤。

而系密特也不知道,那些沙漠之民那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系密特最終決定進行一次冒險,他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那頂帳篷。

那個個子最為矮小的人,顯然上了年紀,他年輕的時候,或許同樣擁有著健壯的體魄和魁梧的身軀,但是歲月的沉重,壓彎了他的腰。

不過他的眼睛和耳朵顯然靈敏異常,系密特的腳步雖然輕盈,仍逃不過他的耳朵。

「你好,你們的話,我說得不是很流利。」

那位老者用極為生硬的語調,緩緩說道:「我必須說,我們並不知道你為什麼而來,同樣我們也絲毫不清楚,他們打算幹些什麼。

「那些人僱用了我們,要我們襲擊一群人,這是一筆交易,不過此刻我已不打算進行這場交易了。

「我相信,我們之所以會來到這裡,是偉大的神莫拉的旨意,他讓我們來到這裡,讓我們和你相遇。」

系密特被這番沒頭沒腦的話,說得一愣,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壓低了嗓音,問道:「閣下,為什麼會提到莫拉,這和我又有什麼樣的關係?」

「你好,行走在黑暗之中的勇士,我們等候你的到來,已將近千年之久,偉大的神明莫拉早在一千年前,便已預言了你的到來。」那位老者說道,他的語調之中微微帶有一絲興奮。

「我從來不知道什麼預言。」系密特連忙說道。

「偉大的神明,祂的旨意無人能夠完全猜測,祂的意圖無人能夠徹底得知,不過祂的意圖無人能夠絲毫違背。」那位老者神情嚴峻地說道。

「那麼告訴我,你們的神預言了些什麼?」

系密特問道,這一方面是因為他想擺脫眼前的困境,而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好奇的心理。

「這並不為我所知,我並非侍奉莫拉的祭司,我只知道莫拉曾經預示過,有一個像變色龍般、擅長變幻和躲藏、擁有著強大力量的勇者,將會來到沙漠之上,他將完成偉大的神明莫拉賦予的任務。」那位老者說道。

「非常抱歉,我現在很忙,根本無法顧及那位莫拉大神的旨意。」系密特搖了搖頭,說道。

「你正在做的事情,原本就是偉大的神明莫拉的安排,要不然你也不會來到這裡,來到這荒無人煙的沙漠之中。

「莫拉的預言之中,並沒有讓我們強迫你去做任何事,如果你願意跟隨我們,前往我們的中心,沙漠的靈魂,你將會省卻很多麻煩。

「如果你不打算和我們同行,我們也絕對不會強迫你,但是你總有一天會再次進入沙漠,不過到了那個時候,是否能夠憑藉你自己的力量,找到我們隱藏在沙漠之中的都城,或許將是偉大的神明莫拉給予你的考驗。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至少可以幫你一個小忙。

「顯然你是為了那些人而來,他們無疑是你的敵人,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們可以替你將這些人一網打盡。」那位老者說道。

「我知道他們之中有一個人,非常狡詐而且謹慎,他是這些人的首領和大腦。」系密特說道。

「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人,正是那個傢伙僱用了我們,他提供的酬勞非常豐厚,但是他本人再也沒有露過面。」那位老者緩緩說道。

系密特早已經從笛魯埃的嘴裡,得知了那個人的小心謹慎,對此,他絲毫沒有感到奇怪。

「偉大的神明的使者,如果你打算和我們一起走,那麼我們可以立刻開始,動手收拾你的敵人。

「如果你沒有這樣的打算,我們就不會幫你任何忙,不過我們並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情,這原本就與我們沒有絲毫關聯。」那位老者說道。

「或許我真的會踏上前往沙漠中心的道路,不過此刻,我必須向你表示抱歉,我有非常沉重的使命必須完成,絲毫沒有空閒能夠令我脫身。」系密特說道。

「莫拉的旨意無法違背,顯然你根本沒有辦法躲過一場考驗,我只能夠為你祝福,孤身一人前往沙漠中心的道路,絕不輕鬆。」那位老者淡然地說道。

系密特非常懷疑,無論他怎麼說,這個固執年邁的沙漠人,也會將這當作是莫拉的意志。

那位老人顯然絲毫沒有給予他繼續選擇的餘地,只見他將兩根手指伸進嘴裡,打了個極為響亮的口哨。

那些沙漠之民,顯然早已在等候著命令,一聽到口哨聲,他們立刻朝著大車外圍跑了過去。

傭兵們用無比驚詫的眼神,看著這些生活在茫茫沙漠之中的異族人,那一根根筆直指著他們的刺槍,令他們微微有些恐慌,這些傭兵全都見識過這些刺槍的威力,那絕對是極為致命的武器。

不過,當他們看到從帳篷後面轉出來的系密特,很多人顯然已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陣慌亂,首先從那些曾經見識過系密特力量的人之中傳來,他們的恐懼同樣也引起了其他人的莫名其妙,顯然另外一些人怎麼也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年紀幼小的貴族少爺,憑什麼能夠引起這樣大的騷動。

特別是當人群之中有人扔掉了手裡的武器,「叮叮噹噹」兵器掉落在地上的清脆悅耳聲音響成一片,顯然已經不僅僅令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感到驚訝,他們甚至同樣感到了一絲恐慌。

面對恐慌,原本就有許多辦法,而此刻,不少人的選擇便是拿起了武器。

突然間,一聲震耳欲聾的吶喊,令每一個人為之震懾,那些膽子稍微小一些的傢伙,幾乎立刻坐倒在地上。

更令所有人感到恐慌的是,那個貴族少爺打扮的小孩,突然間憑空消失在他們眼前,雖然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清楚這是怎樣發生的,不過他們多多少少都能夠猜測得到,這是神秘莫測的魔法所造成的奇跡。

但是當為首的那個,最為氣勢洶洶,同樣也是最為凶悍的強徒,突然間被一把看不見而鋒銳無比的利刃,從正中央筆直截成兩半的時候,原本的那一絲恐慌,已然化作難以遏止的恐懼。

「叮叮噹噹!」金屬撞地的聲音不絕於耳,沒有哪個人還敢舉著刀劍,面對一個眼睛看不見的可怕死神,那根本就不是勇敢的表現,而是無可救藥的瘋狂。

只有那些沙漠之民,毫不驚訝地看著眼前這一切,彷彿他們已從他們所信奉的神靈莫拉那裡,得到了某些啟示。

當系密特的身形,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他正站立在那位老者的面前。

「我是否能夠請求你們幫我一個忙?我需要盡快趕路,希望你們能夠幫我看押一下這些犯人。」系密特朝著那個老者說道。

「不,我們不能夠幫助你。」那個老者連連搖頭說道:「在你踏上前往沙漠中心的旅途之前,你只能夠被看作是無關緊要的外來人。」

「那麼我是否能夠僱用你們,就像他們曾經做過的那樣?只不過我希望,你們這一次不要有所變化。」

系密特並非不知變通的人物,當初他在玲娣和沙拉身邊的時候,便已顯露出靈活應變的能力。

「這沒有問題,除非有另外一位莫拉的使者,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

「不過在我們確認誰才是真正莫拉的使者之前,我們仍舊會首先遵從你的意願。」那位老者緩緩說道。

系密特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朝著遠處那橫亙綿延的懸崖走去。

懸崖之上,有一條非常隱密的小徑,直通底下的這片茫茫無際的沙漠,這一次系密特總算有時間,慢慢搜尋這條傳聞之中的「天之小徑」。

即便他的馬車輕盈而又靈巧,行進在這半天然、半人工,依著那陡峭的懸崖峭壁而開鑿出來的狹窄通道之上,仍舊令人感到提心吊膽。

出乎系密特預料之外的是,那位露希小姐好像絲毫都不感到害怕,而且她的平衡性更是好得出奇,雖然還遠遠未曾達到聖堂武士的境界,不過相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樣的程度已相當了不起。

沿著那異常險峻的山間裂隙,馬車小心翼翼地,駛下了那道橫亙綿延遠達千里的懸崖,這是這段路程最為危險的所在,系密特非常懷疑,如果魔族佔據這條裂隙,有多少人還能夠通過這裡。

而這裡,偏偏被看作是,比通過奇斯拉特山脈更為安全的,前往北方諸郡的路徑。

懸崖底下,便是一望無際的戈壁,或許是因為土壤之中還滲透著一些水份,懸崖底下能夠看到一叢叢的灌木,不過這片灌木延伸到戈壁不遠,便迅速消失。

遠處,便能夠望見沙漠的邊緣,同樣也能夠看到,那圍攏成為一圈的大車,沙漠之民正在看守著他的俘虜。

系密特輕輕搖著手臂,朝著那裡打著招呼。

他並不認為那些沙漠之民,能夠看到這番舉動,這原本就只是禮貌而已,正因為如此,當他看到遠處有一個矮小的、穿著長袍的人影,向他揮手致意的時候,系密特確實有些驚訝。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些沙漠之民,難道擁有著和他一樣,來自於那奇特魔族的無比敏銳的感知力和獨特的眼睛。

系密特不敢讓他心愛的馬車用以往的速度,奔行在這到處佈滿石塊、沙礫的戈壁之上,他還得時刻警惕著四周,不過他所警惕的,並非是魔族,而是佈滿了這片戈壁的蠍子和毒蛇。

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不過對他的馬來說,卻無疑非常致命。

系密特時時用長長的馬鞭,驅趕走那些游移在前方的毒蛇,至於那些蠍子,自然被打得粉碎。

這段艱難的行程,花費了系密特整整三天時間,在這三天之中,他一直擔心會錯過那通往上方的小徑,不過當看到那傾斜的坡道,看到那平整地鋪設著青條石的車道,系密特總算是放下心來。

更令他感到放心的是,他看到懸崖頂上,有一部巨大的絞盤建造在那裡,那兩根粗壯的支架伸出懸崖邊緣很遠的距離,底下是一個扁平的吊籃,足以容納下一輛馬車。

一個軍曹正坐在懸崖邊用青條石砌出來的矮牆之上,他的旁邊,趴著一隻無精打采的獵狗。

這輛突如其來的馬車,似乎引起了那個軍曹的注意,而駕馭馬車的竟然只是一個小孩,更是令他感到好奇。

「喂小傢伙,你從哪裡來,又要到哪裡去?」那個軍曹高喊道。

「前往特賴維恩,現在是否比較安全?」系密特一邊駕著馬車,一邊問道。

那條斜坡靠近懸崖的外側,用青石板砌著一道護欄,因此顯得頗為安全。

「特賴維恩?你有親戚在那裡擔任軍官?」那個軍曹問道,前往特賴維恩的人,他可絲毫不敢小看,那裡全都是功勳顯赫的軍官。

「是的。」

系密特理直氣壯地說道,他倒並非完全撒謊,沙拉小姐的姐姐之中,有好幾位在軍隊之中擔任重要司職。

「噢看樣子,你膽子倒是不小,千里迢迢來到這裡,竟然只有你和你的姐姐兩個人。

「不過,我仍舊要勸告你,別往特賴維恩去,山裡面仍舊隱藏著魔族。

「如果你打算和你的親戚見一面的話,你可以前往蒙森特,到那裡,向軍政部提出探望親屬的申請,只要告訴他們你的姓名,還是你想要見的人的名字,他們會替你們安排好的。

「你們想要見到的人,會前往蒙森特去看你們,也省得你們冒險去往前線。」那個軍曹倒是一番好意,他詳詳細細地解說道。

系密特一邊聽著,一邊將馬車趕上了懸崖,他四處張望,只見懸崖之上,早已經平整出大片空地,空地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貨物,還有那忙碌的搬運工人,和等候在一旁的馬車。

「這裡好熱鬧啊!」系密特歎道。

「上一個星期更加熱鬧,無論是這裡,還是懸崖下面,都堆滿了補給品,我們連續搬運了整整三天,才將東西從下面弄到這裡來,又用了三天時間,才將大部分貨物運走。」那個軍曹伸了伸懶腰,說道。

「我真是不明白,這些東西是怎麼運過來的?下來的那條路是如此狹小,根本不像這裡被徹底開闊,而且還安裝上了絞盤和吊索。」系密特問道。

「哈哈我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是從那條老路下來的。那條老路更南方一些的地方,已開闢出一條新的道路,那裡和這裡一模一樣,全都布設了關卡,甚至還有一隻小隊駐守在那裡。」那個軍曹回答道。

「這裡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駐守者?」系密特問道。

那個軍曹並沒有回答,他只是指了指遠處,緊靠著樹林建造的那一圈兵營。

「其他人在幹什麼?在搬運貨物嗎?」系密特問道。

「那是當然,現在這個時候,根本就召集不到工人,什麼事情都只好由我們自己動手。」那個軍曹有些無奈地說道。

「從蒙森特也無法招來工人嗎?」系密特忍不住問道。

「誰知道?」

那個軍曹顯然對此相當不滿,他忿忿地說道:「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因為你們的親戚在軍隊,並且在最前線,我們這裡恐怕沒有人會搭理你們兩個人。」

「為什麼?我們讓你感到憤怒嗎?」系密特問道。

「噢我向您道歉,並且向您致意,我的貴族少爺。」

那個軍曹調侃著說道,幸好他並沒有太多惡意,顯然這完全是看在系密特的親戚是軍官的份上。

突然間,系密特看到那個軍曹肩頭別著一道勳徽,他問道:「你是個軍官?」

「不,至少還未曾得到提升。」

那個軍曹拍了拍肩頭,說道:「等到我的傷全部養好,可以歸隊的時候,或許我將被任命成為軍官。」

「恭喜你,偉大的英雄。」系密特笑著說道。

「你的恭維,讓我受寵若驚。」那個軍曹也顯得輕鬆起來。

「這裡你是級別最高的人嗎?」系密特問道。

「是的,至少可以這樣說,不過幾天之後,便有一個新的軍官將被調配來接替我,聽說從京城之中,又來了一支調查團。」

那個軍曹說道:「對了,你這一路上,是否見到過有一隊人馬和你們同行?」

「是啊,難道那便是你所說的調查團?」系密特故意問道。

「有幾輛馬車,又有幾個隨從?你們是在哪裡遇到他們的,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那個軍曹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這立刻引起系密特的警惕。

「好像只有三輛馬車,不過其中的兩輛馬車是空著的隨行的人員,我沒有注意,不過好像應該很多。

「我記得,是在五天之前看到他們的,因為我的馬車非常輕便,因此那個車隊在到達括拿角之前,已被我遠遠地甩在後面。」系密特說道。

「我得向你表示感謝,你幫了我大忙。」那個軍曹笑著說道。

這令系密特更加警覺起來,試探著問道:「克曼狄伯爵此刻在蒙森特,還是特賴維恩堡?我更想見見他的弟弟特立威,我們已很久未曾相見了。」

系密特模稜兩可地說道,不過這番話顯然非常容易讓人誤會,以為他和那位少年軍官是久已相識的好朋友。

正如系密特所預料的那樣,眼前這個軍曹,顯然根本無法分辨其中的區別,他立刻顯得恭敬起來,並且說道:「恐怕閣下將感到遺憾,無論是克曼狄將軍,還是特立威尉官,都已回到特賴維恩堡。

「而且,隨著天氣越來越炎熱,所有人都在擔心,魔族將會再一次發起猛烈進攻,這個時候,克曼狄將軍根本就沒有空閒離開前線。不過,你或許能夠見到特立威尉官,他有的時候,會前往蒙森特催討軍餉。」

這位軍曹的話,令系密特顯然有些驚訝。

原本在他預料之中,一路之上的那些佈置,全都應該出自那位克曼狄將軍之手,同樣地,令這位軍曹如此關心調查團所在位置的原因,無疑也是那位對塔特尼斯家族極度不滿的將軍的意思。

但是此刻看來,這位克曼狄伯爵大有置身事外的意思,難道其中還有什麼蹊蹺?

離開那廣袤無垠的沙漠,雖然系密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不過那一望無際的綠色,卻令他感到如此熟悉。

這裡的綠色,就和蒙森特一模一樣,同樣一模一樣的,還有空氣之中那股泥土芬芳的氣息。

系密特駕馭著馬車,急速朝前駛去,這一路上,總是能夠看到長長的車隊。

這裡的地面,並不像蒙森特通往奇斯拉特山脈的那條大道那樣平整,畢竟以往這條道路實在沒有多少人行走,正因為如此,大道之上甚至並非全都布設著青條石,而是用厚重的木板來代替。

幸好這裡從來不缺乏粗壯的原木,那些鋪設著厚重木板的道路,看上去,反而比鋪上青石板更加光鮮耀眼。

不過沒有平整過土地的毛病,卻清清楚楚地顯露出來。

一路上,系密特感到非常顛簸,值得慶幸的是,他的那輛馬車擁有著精良的設計,並且由最高明的工匠製作而成。

如同一陣風般輕盈地,疾馳在那顛簸的通郡大道之上,這輛馬車引來了一連串羨慕而又猜疑的目光。

不過系密特的年紀和露希的美貌,顯然令所有懷疑徹底打消,每一個看到他們的人,都只會以為那是一對趕路的姐弟。

一路上,系密特接受了無數次恭敬的點頭致意,不過他非常清楚,所有這一切並非給予他的,這些致意是那些士兵給予他身邊的那位「姐姐」。

露希只要不顯露出那副妖精般擇人而噬的模樣,她那副天使般清純明艷的容貌,頗能夠得到別人的傾慕和讚賞。

不過,系密特非常清楚這個傢伙是個怎樣的人物,她的瘋狂甚至到了有些病態的程度。

不過,系密特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情,那便是露希對於自由的執著,這甚至令他感到羨慕無比。

還有另外一件事情,也令系密特感到非常有趣,那便是露希的腦子裡面,有著數不盡的故事。

和他那位愛吹牛的教父比利馬士先生不同,露希的故事並非是冒險和傳奇,她的那些故事就彷彿是發生在身邊的,愛情和浪漫,還有為了自由而私奔,這往往成為了故事的主題。

不過無可否認,這些故事全都無比美妙,令系密特聽得如癡如醉。

有的時候,系密特甚至感到自己,化身成為了故事之中的主角,那種辛酸和憂愁,那種歡樂和喜悅,他完全能夠清清楚楚地品味到,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靜靜地坐在露希小姐的身上,任憑馬拉著馬車朝前飛奔。

雖然好幾次,他同樣也醒悟到,這種情緒的衝動,這種對於故事之中所營造出來的虛幻世界的沉迷,對於一個力武士來說,並不應該。

不過,系密特意外地發現,所有這一切,對於大長老指點他的那種修煉方式來說,卻正好合適。

即便未曾進入那歡愉纏綿之中,僅僅只是在露希故事裡,所營造出來的虛幻世界中,遊歷一番,系密特都能夠感受到精神力量方面的成長。

雖然隱隱約約之中,系密特彷彿捕捉到一些什麼,不過他仍舊無法將那種感覺訴說清楚,只不過,他非常清楚一件事情,那便是他已離開一個聖堂武士應該遵循的道路越來越遠。

如果說聖堂武士從世俗之中解脫出來,用絕對冷靜的眼神,在一旁對這個世界冷眼旁觀,那麼此刻,自己便是徹底投身於世俗之中,不僅僅用眼睛,還用所擁有的一切,來體會這個世界。

這條顛簸坎坷的道路,在第二天黃昏時刻,終於走到了盡頭。

系密特轉了一個*,從北門進入那座他曾經非常熟悉、但是此刻卻顯得異常陌生的城市。

勃爾日仍舊是以往那副樣子,不過見識過京城拜爾克的繁華和喧鬧後,系密特確實感到兩者之間的差異。

雖然大街上同樣人群擁擠,雖然這裡也隨處能夠聽到嘈雜歡笑的聲音,雖然街道兩邊同樣建造著高聳的建築物,不過所有這一切,和京城拜爾克比起來,確實遜色許多。

京城拜爾克唯一沒有的,或許就只有正中央那條河流。此刻的勃爾日河,正是最為繁忙的時刻。

勃爾日河兩旁到處都是臨時的碼頭,從南方運來的貨物,正在被小心翼翼地卸載下來,搬運上岸,並且堆在河岸邊的人行道上。

系密特感到有些奇怪,傳聞不是說,因為魔族還未曾被徹底消滅,沒有人敢前往北方郡省,但是這些貨物,以及運送貨物的商人又是從哪裡來的?

更令他感到難以理解的是,為什麼不用河流來運輸補給品,而要千里迢迢繞過括拿角,從那一望無際的沙漠前來這裡。

雖然和勃爾日河相連的維琴河源頭,在奇斯拉特山脈的深處,不過那無數匯入維琴河的支流之中,卻有一條相對安全,從南方只需要翻越幾道不高,同樣也不太危險的山嶺,便能夠到達那裡。

那個地方原本就建造著一座小鎮,每年春季河裡的浮冰全部消融之後,商人們就會帶著他們的貨物,翻過那兩道山嶺,聚集在那裡。

系密特相信,絕對不會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這些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商人,可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忽略的目標。

駕駛著馬車,系密特感到有些猶豫起來,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前往何方,他或許可以去找溫波特伯爵夫婦,他們肯定會非常高興地招待自己,就像小時候,哥哥帶著自己前去拜訪他們,順便和沙拉小姐相會時一模一樣。

同樣教父比利馬士先生那裡,也是一個可去的地方。事實上,和比利馬士伯爵待在一起,更令系密特感到歡欣和喜悅,因為那個地方永遠充滿了笑聲。

猶豫不決之中,系密特迷迷糊糊地駕著馬車,走上了一條他最為熟悉的道路。

正因為如此,當他醒悟過來的時候,已被長長的車流包圍在了中間。

前後左右全都是裝飾奢華的馬車,馬車上的紋章對系密特來說全都非常眼熟,遠處一座精緻優雅、到處都裝飾著雕塑的宅邸之中,傳出來一片悠揚的音樂聲。

對於那座宅邸,系密特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就是在那裡出生,並且在那裡長大,那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曾經留下了他的歡笑和悲傷。

長長的車流一直延伸到那座他無比熟悉的宅邸門前,車流是如此地緩慢,簡直是在緩緩朝前挪動一般。

這樣的景象對於系密特來說,同樣異常熟悉,當初他的哥哥還擔任蒙森特守備的時候,每一次召開宴會,同樣是這樣一番景象。

看到眼前這一切,系密特感到有些滑稽,經歷了無數動盪,見識了萬千繁華,但是當他回到原來的家中,卻已然成為了這裡的客人。

如果說,上一次回到這裡,他所遭受到冷遇,令他充滿感慨的話,這一次便不是感慨,而是無比的淒涼。

系密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他只能夠隨著車流,緩緩地朝前挪動。

或許到了門前,他可以向這裡的新主人稍稍解釋一下,他只是被捲入車流的普通路人而已。

當系密特駕著馬車,來到自家宅邸門前的時候,他微微有些出神。

宅邸的大門仍舊像以前那樣,優雅而又不失華貴,但是此刻站立在門口,迎接賓客到來的,已不是他家的管家。

「噢對不起,我並非是受到邀請的賓客,只是旁邊的馬車令我動彈不得。」系密特連忙打了個招呼。

站在門前的,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不過看他身上的穿著,顯然不是這裡的管家,他的上身穿著一條寬鬆的殷紅色禮服,巨大的花邊裝飾著領口和袖管,他的手指之上帶著幾枚戒指,最顯眼的那枚戒指上,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

這個青年的臉上,絲毫沒有顯露出不悅的神情,原本他打算讓這輛馬車通過,以便迎接下一位貴賓,但是當他看到將系密特抱在懷裡的露希,他立刻眼睛一亮。

「這根本就沒有什麼,想必這是命運之神的安排,既然是偶然和巧合令兩位來到這裡,為什麼不讓這偶然和巧合繼續下去?

「如果兩位沒有過請帖,那毫無疑問是我的過錯,因此,我在此提出最為真摯的邀請。」那個青年畢恭畢敬地說道,他顯然並不知道系密特的身份,他只是為了露希小姐的美艷而低頭。

「這不太方便吧?我們不想成為令人討厭的不速之客。」系密特連忙說道。

「這怎麼可能?除非這裡令兩位感到簡陋和令人壓抑。

「或許兩位感到我此刻的邀請還不夠真摯,那麼只有請兩位稍等片刻,我立刻準備好正式的請帖。」那個青年固執地說道。

露希捅了捅系密特的腰眼,顯然示意他接受邀請。

「我們風塵僕僕,實在不太適合出席如此盛大的聚會。」系密特不以為然地說道,他並沒有打算在自己家祖傳的宅邸之中,作為一個客人受到邀請。

「這又算得了什麼,我絲毫看不出有什麼風塵,能夠掩蓋兩位所煥發出的耀眼容光。」說到這裡,他往前走上一步,逕直將手臂遞給了露希:「我非常渴望著,能夠知道小姐的芳名。」

「芬絲.菲莉,不過你可以叫我露希,那是我的教名。」露希根本就不理睬系密特,立刻回答道,她甚至將系密特放了下來。

系密特無奈地走進自家的宅邸。

那位青年吩咐一個僕人駕走了馬車,他原本打算和露希好好攀談一番,但是此刻他擁有著不可脫卸的職責。

打發了兩個僕人,讓他們一直跟隨著那兩位陌生的客人,那位青年希望隨時能夠聽到有關那位小姐的消息,他更希望能夠在完成這已變得極為乏味的使命之後,能夠在最短暫的時刻,來到那位美艷迷人如同天使般的小姐身邊。

「哈哈巴甫,我的好朋友,看樣子,你已然墜入了情網。」

突然間,旁邊走過來一個差不多年紀的青年笑著說道,在他的身後,還跟隨著好幾個同樣的人物。

「是的,我彷彿已然聽到愛情之神拉開弓弦的聲音,我相信我已然無可救藥地,被那致命的箭矢所射中。」巴甫說道。

「你的眼光確實不錯,不過你的父親伯爵大人是否會答應?他可是個非常注重門當戶對的古板人物,更何況,我們聽說,他正打算將郡守大人的那位侄女介紹給你呢!」另外一個青年說道。

巴甫冷哼了一聲,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似乎用不著擔心這件事情,郡守大人的那位美麗動人的侄女,不是早就有了追求者嗎?雖然愛情的結晶還未曾產生,不過顯然那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而已。」

「噢我的朋友,話雖然是這樣說,不過一旦將愛情和利益進行權衡,我相信那位小姐會聽從她的伯父的建議。」旁邊那個人笑著說道。

「畢竟,嫁給你,她將來毫無疑問會是一位伯爵夫人,而嫁給那個只懂得油嘴滑舌的傢伙,她準備晚餐的時候,或許只能夠參考丈夫在牌局上的運氣。」

「你甚至還不知道,你所傾慕的那位小姐是否是某個貴族的千金,萬一她只是運貨商人的女兒,或者是掌櫃千金,你的父親是絕對不會讓這樣一位媳婦進入家門的。」那個人又笑著說道。

「我無比確信那位小姐擁有著高貴的身份,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完美無缺的天使。」一邊朝著一位剛剛下了馬車的賓客鞠躬行禮,巴甫一邊固執地說道。

「噢我的朋友,你的眼光確實不錯,不過我必須警告你,我認識勃爾日城裡幾乎所有值得稱道的貴族千金,但是我對於剛才那位小姐,卻一點都沒有印象。」那個人拍了拍巴甫的肩膀說道。

「為了朋友就該兩肋插刀,我幫你去看看,或許從那輛馬車上能夠發現些什麼。」另外一個人笑著說道。

「儘管別想期望著能夠從一輛輕便旅行馬車之上找到徽章,任何一個體面人都不會坐著那個東西外出,它們是管家和商人們的專利,不過或許能夠在車軸之上,找到一圈鋼印,那至少能夠知道,這位小姐來自何方,她家的境況又是如何。」

說著,那個人朝著遠處走去。

「幹這個,凱裡虛最為擅長,他在稅務登記處的差使,可絕對沒有白干。」為首的那個人,用手臂輕輕搭在老朋友的肩膀上,笑著說道。

巴甫顯然對此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他畢竟也希望知道,自己所青睞的心上人,到底來自何方。

令所有人感到出乎預料的是,他們等了很久,如此漫長的等待甚至令這些人懷疑,他們的朋友出了意外。

正因為如此,當他們看到那個人回來的時候,感到有些驚訝和疑惑,不過更令所有人感到震驚的是,那個人顯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我的朋友,你到底發現了些什麼?」立刻有人問道。

包括巴甫在內的所有人,全都豎起了耳朵。

那個人愣愣地看了巴甫和其他人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說道:「我必須承認,這件事情令我感到難以置信,你們先猜猜,那輛馬車會值多少錢?」

「你既然提出這樣的問題,答案肯定令人震驚,就讓我先來開個頭。

「據我所知,勃爾日城裡最為昂貴的一輛馬車,屬於汨羅瓦伯爵所有,那輛馬車加上拉車的那四匹俊絲麗馬,總共價值不下二十二萬金幣,足以在蒙森特附近,買下任何一座莊園,外加一百五十畝土地二十五年的使用權。

「我就再往上增加十萬,這總應該夠了吧。」那個為首的人物,顯然對於蒙森特的一切都瞭如指掌,他立刻說道。

「噢你這個狡猾的傢伙,開了個這麼高的價錢,不過我相信,那輛馬車或許比這還要更為昂貴一些。」

那個人的話,顯然令所有人大吃了一驚。

沒有等到其他人追問,那個人已繼續說道:「那輛馬車絕不簡單,整個北方也找不出幾輛馬車的車軸是用鋼質軸套做成的,如此精細的工藝,只有京城拜爾克的名匠才能夠擁有。

「車軸上面的鋼印,也證明那輛馬車來自拜爾克,而且製造它的工廠,為國王陛下所擁有。

「那輛馬車的座位、車架、車軸接榫的部位,全部由滑桿和彈簧連接,老汨羅瓦的馬車可絕對沒有那樣精細。

「那輛馬車雖然沒有絲毫的裝飾和雕琢,不過用料卻極為精緻考究。而那四匹馬,更不是老汨羅瓦的俊絲麗馬可比,雖然對於馬匹我完全外行,不過我幾乎可以肯定,那應該屬於丹摩爾王室所有。

「除此之外,我還在馬車背後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枚紋章,你們絕對不會相信,那枚紋章是什麼樣子。」那個人說道。

「難道是一堆玫瑰花瓣?」為首的人立刻問道。

「噢你這個傢伙裝作愚蠢一些,難道不好嗎?」

那個人無奈地說道:「不過玫瑰花瓣並沒有你所說的那樣多,僅僅只有一片,一面玫瑰花瓣的盾牌,就這樣簡單。」

聽到這些,那個為首的人,用力拍了拍巴甫的肩膀,用極為低沉的語調說道:「親愛的老朋友,或許你得打消你的念頭,將你此刻灼熱的愛意暫時冷卻下來,你或許有資格成為那位小姐的車伕,不過愛情的追逐者,恐怕早已經另有其人。」

旁邊其他的人也連連點頭,顯然這是他們共同的想法。

「奇怪了,這樣一位人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雖然聽說國王陛下已派出了第二支調查團,但是調查團的成員之中,可絕對沒有像那位小姐一般的人物存在,她總不可能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格琳絲侯爵夫人吧,侯爵夫人不可能這樣年輕。」那位為首的人物喃喃自語道。

「會不會是國王陛下對第二支調查團,仍舊無法絕對信任?畢竟那位法恩納利伯爵曾經受到過軍方的排斥,至於格琳絲侯爵夫人,她和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關係盡人皆知,因此想要讓她偏向軍方,同樣毫無可能。

「至於最後那位道格侯爵,他雖然和任何一方都不曾有過利益方面的衝突,不過僅僅只依靠這樣一個人來維持公正,顯然相當困難,或許國王陛下同樣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因此又暗中派遣了另外一位特使。」那位為首人物,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一位王室的遠親,不為人所知的公主殿下?」立刻有人插嘴道。

「這非常難說,不過,絕對不能夠排除這種可能性。」巴甫沉吟著說道。

「噢我的老朋友,或許你應該將這件事情,盡快告知你的父親伯爵大人,有一位不為人所知的公主殿下,此刻正在你家的舞會之上。」為首的那個人說道。

「這是否太過沒有誠意?」

巴甫此刻已沒有了迎接客人的心情,逕直轉過身來問道。

「我的朋友,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對於一切都毫不知情。

「郡守大人、你的父親,此刻這座房子裡面的貴賓之中,實在沒有多少人敢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是清白乾淨的。

「雖然其中一部分確實屬於無可奈何,實在有太多虧空需要填補,還有不少令人意想不到的開支突然間冒出來,不過往自己的口袋裡面塞幾枚金幣的人,也並非是少數。

「我不知道,大家準備如何向調查團和國王陛下解釋;同樣,我也不知道,國王陛下是否會相信這些解釋。從這一次他接二連三派出欽差大臣,就完全可以看得出來,陛下的耐心已然非常有限。

「那位美艷清純如同天使一般的小姐,或許是我們大家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故作清高只會讓所有人陷入滅頂之災。」為首的那個人說道。

「好吧,或許你說得不錯,我得去見見我的父親。」說著,巴甫對身邊的管家吩咐了兩句,然後轉身走進了大門。

曾經是書房,現在仍舊是書房,書房的門口同樣站立著兩位侍從。

「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知父親大人。」巴甫對其中的一位侍從說道。

「少爺,您是否能夠確定,那件事情非常重要?老爺此刻正在和郡守大人商議重要事物,他吩咐過,絕對不能夠讓任何人打擾。」那位侍從說道。

「我確信我所說的事情,比任何事情都更為重要。」巴甫非常肯定地說道。

那位侍從顯得有些無奈,他只得敲了敲書房的門。

正如所有人預料的那樣,書房之中傳來一陣嚴厲的叱責聲:「我不是命令過,此刻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擾我們嗎?」

「父親大人,我有極為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巴甫立刻說道。

書房之中沉默了一會兒,那緊閉的房門終於打開,那位伯爵大人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口,瞪著自己的兒子。

「難道你連片刻都無法等待?郡守大人正在和我談話,這顯得多麼沒有禮貌。」那位伯爵扳起了面孔訓斥道。

「父親大人,我相信和令大家獲得拯救比起來,稍稍的無禮,完全能夠讓郡守大人和您體諒。」巴甫神情凝重地說道。

那位伯爵顯然也聽出兒子的語氣有些不對,他將自己的兒子讓進了書房。

而此刻,那位皮膚微微有些黝黑的郡守大人,已然坐直了身體,他用自己的腳輕輕地擋住旁邊的茶几,從那露出來的縫隙之中,巴甫完全能夠看清,那是一個用綠色天鵝絨製成的巨大錢袋。

將書房的房門關上,巴甫將自己的父親拉到窗台旁邊,他湊近父親的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將剛才的發現說了出來。

「會有這樣的事情?」那位伯爵大人立刻驚惶失措起來,他的面孔變得煞白。

「是否能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本悠閒地坐在沙發上的郡守,此刻也站了起來。

「國……」

伯爵顯得有些失魂落魄,他剛剛開口,便被站在一旁的巴甫摀住了嘴巴。

兒子的異常舉動,令伯爵猛醒過來。

不過,這卻令那位郡守大人更感到緊張和不安。

帶著閃爍游移的目光,那位伯爵大人走到郡守的身旁,他同樣小心翼翼地湊近郡守的耳邊,而那位郡守大人自覺地彎下腰。

「啊這難道是真的?」

一聲驚呼從郡守的嘴邊響起,他的臉上也顯露出萬分緊張的神情。

此刻,恐懼和壓抑的氣氛凝聚在這書房裡面,就彷彿是暴風雨即將來臨前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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