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朔迷離

　　眾人將八王爺抬入大帳后，公孫就開始給他治療。可是八王的身體并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中了奇毒。

　　公孫穩住了他的血脈，但西域的毒藥要用西域的解藥才能解除，公孫一方面讓展昭他們去找宮蓀來，他那里應該有很多西域的藥物，另一方面，派人去找配置解藥需要用到的藥材。

　　趙普還派了幾個影衛去興慶府打探情況，看看李元昊的傷情怎樣，最好能偷來解藥。

　　一轉眼，到了第二天晌午，展昭和白玉堂沒有回來，看來人沒找到……而八王爺也始終就保持那個樣子，只能給他喂下一些流質的食物，就是不醒。

　　公孫著急，趙普更著急。

　　軍營之中，眾人都知道趙普這幾天很暴躁，公孫則是一直在營房里照顧八王。公孫有些不明白，李元昊為什么要給八王爺吃這種藥呢？這種藥與其說是毒藥或者是迷藥，更確切不如說是一種龜息藥。此藥的主要功效其實并非用來毒害人，而是更多地用來救人的。比如說西域諸地長年風沙，特別是每年黑風暴來的時候，風沙漫天也許會持續一個月，出門可能會迷路……這時候，缺糧少食，人們紛紛服用此藥，昏睡不醒，等到一月后風沙過去了才醒過來，到時候進食之后慢慢調養幾日，人就會康健如初……

　　公孫百思不得其解，李元昊為何給八王爺吃這種藥？難道就是為了好看守些？可八王只是個儒雅文人，用得著么？！

　　“爹爹。”

　　公孫心事重重略打了個盹，就聽到小四子叫自己，抬眼，就見小四子爬上了竹塌來，鉆進他懷中。

　　公孫知道回來后他和趙普一心只顧著八王爺，都沒與小四子說上幾句話，展昭白玉堂更是一來就走了……小四子也不出聲，很乖地跟進跟出，今日大概看自己得閑了，所以上來親昵一把。

　　公孫拍了拍他屁股，揉揉他臉蛋，見他可愛樣子，心中郁結也稍稍寬溫了些。

　　“爹爹床上的是誰呀？”

　　小四子話一出口，公孫一愣，捏著他臉蛋道，“小四子，怎么連小八子都不認識了？”

　　小四子狐疑地歪過頭，又湊過去看了看，問，“小八子？怎么長變樣了？”

　　“小八子瘦了好些。”公孫回答，心說也是，可能很久沒見……也不對啊，小四子與八王爺甚是投緣，八王爺極寵愛他，怎么小四子連他都不認識了？

　　“小八子為什么不起來？”小四子問，“我聽到他說話說不定就認識了，小八子說話可慢了，小包子說話調門低，小肚子說話調門高。”

　　公孫笑了起來，道，“你就這么分他們呀？還有啊，一會兒九九來了可不許說自個兒忘了小八子了，九九該傷心了。”

　　“唔！”小四子趕緊點頭，捏住公孫的一縷頭發，小聲嘟囔，“爹爹，九九好忙么？”

　　“嗯。”公孫點頭，“九九擔心八王爺，還要防著前方的戰事，在排兵布陣呢。”

　　小四子趴在公孫懷里，道，“……白白和喵喵什么時候回來呢？小四子好沒勁。”

　　公孫也知道，畢竟一個小孩子，在軍營之中沒意思了，摸摸他腦袋，道，“小四子，等八王爺的解藥找到了，咱們就能回開封府了。”

　　小四子點點頭，趴在公孫懷里，公孫輕輕拍著他，小四子側著臉靠在公孫胸前，看著一旁軍床上躺著的八王爺。越看越別扭，心說，九九和爹爹都眼花了么？這個哪里是小八子么……

　　正這時候，就聽到“呼呼“的聲音。

　　公孫轉過頭一看，就見石頭蹲在八王爺的軍床旁邊，正對著穿上昏睡的八王爺發出呼呼的聲音，瞇著眼睛鼻子微微皺著，有些兇悍。

　　“石頭。”公孫趕緊將石頭往回拽了拽，“不準對八王爺不敬。”

　　“吱吱吱吱！”

　　石頭突然聒噪地邊叫邊蹦跶起來，公孫趕緊按住它，“唉，別吵。”

　　小四子見石頭犯擰，伸手揪住它耳朵，“笨石頭，敢不聽爹爹的話，打你屁屁哦。”

　　石頭還真就不鬧了，蹲坐在一旁，斜著眼睛瞄小四子。

　　小四子也斜著眼睛瞄它。

　　公孫看到了，心說……石頭還真是只聽小四子的話了……話又說回來，才幾天沒見啊，怎么變得那么大了。

　　小四子趴在公孫懷里一會兒就睡著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就聽到有人說話。

　　“還是沒有消息么？”

　　這是公孫的聲音。

　　“李元昊好像受了重傷，整個興慶府戒備森嚴，各國的賓客也都沒動靜，宮蓀和白金堂始終沒有消息。”

　　……

　　小四子爬起來，果然，趙普和公孫坐在一起呢。

　　“九九……”

　　小四子叫了一聲，趙普回過神來，見小四子湊過來，還有些可憐兮兮的，想起來好久沒抱他了，趕緊抱過來，道，“小四子，這幾天九九太忙，冷落你了。”

　　“唔……”小四子捏著趙普的頭發搖搖頭，眼神又瞟到軍床上躺著的八王爺身上去了。

　　趙普見小四子似乎在走神，還以為他不高興了，就道，“這會兒我有空，等得也心焦，咱們出去晃晃？”

　　“嗯！”小四子趕緊點頭。

　　趙普就抱著他，對公孫使了個眼色出門了，公孫無奈，知道趙普大概是要拍拍小四子的馬屁補償一下，也不攔著，更不跟著去，讓他倆單獨親近親近。

　　走到了軍營外面，此時正是黃昏，殘陽薄暮，大漠之中風起塵飛，好不蒼涼。

　　小四子趴在趙普肩頭跟后頭跟上來的石頭做鬼臉。

　　趙普看見了，道，“石頭都那么大了？”

　　“嗯！”小四子點頭，“可以騎哦，石頭跑得可快了。”

　　“吱吱吱。”石頭不停滴叫喚，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說，急得上躥下跳的。

　　小四子瞄了它一會兒，問，“石頭，你也這么覺得么？”

　　“吱吱。”石頭一直蹦跶。

　　趙普失笑，“才幾天不見怎么變得那么吵？以前皮是皮，不過沒這么叫喚過啊。”

　　“才不是喏。”小四子搖頭，認真說，“石頭叫是因為覺得奇怪……”

　　“什么奇怪？”趙普看他。

　　小四子捂住嘴巴，“不可以說，說了九九要不高興的。”

　　趙普有些疑惑，捏住他腮幫子，“你說什么我還能不高興？老子可是你爹，有事情敢不跟我說？”

　　小四子咯咯樂，道，“那我說了九九不準生氣。”

　　“嗯。”趙普點頭，“說。”

　　“你們怎么管一個陌生人叫小八子么。”小四子撅起嘴，“那個才不是小八子！”

　　趙普站住了，有些茫然地看小四子，問，“嗯？”

　　小四子眨眨眼，“軍床上那個呀，他不是小八子啊。”

　　“什么？”趙普心說，小東西大概忘記八王爺長什么樣子了吧，就道，“小四子，八王稍微瘦了點，但是他……”

　　“嗯~”小四子很篤定地搖搖頭，“不像么！”

　　“哪里不像？”趙普笑道，“你以前總仰著臉看他，這回低著頭看，所以不像了吧。”

　　“才不是哩。”小四子嘟囔，“小八子的手好白的，這個人的手上有老繭……”說著，捏了捏趙普因為練刀而硬邦邦的手，“喏，就是跟九九還有白白喵喵的手一樣的。”

　　小四子的話說完，趙普徹底愣住了，他轉念一想，看小四子，“小四子，你就看了手么？還有沒有別的不一樣。”

　　“有呀。”小四子道，“這個人耳朵后面的頭發有卷卷，小八子的頭發好直的，還有就是他腳腳比小八子大，手手也大……完全就不像么。”

　　趙普皺起了眉頭問，“你這么確定他的手腳大了一些？”

　　“唔！”小四子點點頭，“是呀，小四子之前跟小八子還有小包子和小肚子比過的，小四子的手指頭到小八子的指頭第一節的，但是剛剛一比就小了，小四子的手怎么會越長越小？！”

　　趙普張大了嘴巴盯著小四子，隨后看了看左右無人，低聲對小四子說，“小四子，這事情，別跟別人說。”

　　“嗯。”小四子點點頭，道，“我知道的，就跟九九說，連爹爹都沒有詳細說。”

　　趙普吃驚，問，“連你爹都瞞啊？”

　　小四子點頭，“是呀，爹爹不相信的，而且爹爹滿心都是九九，怕九九不高興。’

　　趙普就覺得聽到這一聲“爹爹滿心都是九九”，比吃了九罐子蜜還甜呢……

　　“小四子，再幫我個忙！”

　　“說吧。”小四子拍拍胸脯，“九九要我干什么？”

　　趙普將他的小腦袋轉過去，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會兒，小四子點點頭，“唔！知道了。”

　　軍帳之中，公孫單手支著下巴，仔細盯著床上的八王爺看……別說，剛剛被小四子說了一句，他心里頭就咯噔一下……如今仔細看八王。

　　怎么說呢？臉是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是跟昏迷有關系？還是別的什么原因？為什么就不像呢？！越看越不像。

　　正在走神呢，就聽到外頭脆生生一聲喊，“爹爹！”

　　“唉！”公孫趕緊答應。

　　就見小四子飛奔進來，一把撲到了他身邊拉著他說，“來呀來呀！”

　　“做什么？”公孫不解。

　　小四子拽著他就往外走，“去看呀，九九說要擺宴呀，小耗子死掉了！”

　　“什么？”公孫一驚，“李元昊死了？！”

　　“唔！”小四子點頭，“剛剛影影們回來說的。”

　　公孫趕緊跟著小四子出去了。

　　出了營帳，卻并沒有發現任何慶祝的跡象，趙普正陰測測地站在軍營外頭，自己的營帳旁邊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捅了個窟窿。趙普正瞇著眼睛，從窟窿里往里頭看……剛剛小四子說出那一句小耗子死了的時候，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床上原本應該昏迷不醒的八王爺……手指頭輕輕一顫。

　　趙普牙關緊咬，再細細打量那人——假的！

　　趙普就感覺一股血往上涌……他們辛辛苦苦救出來的這個八王爺，是個假的！

　　公孫一眼看到趙普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小四子看來已經跟趙普說了，而且……趙普臉上的神色很能說明問題。

　　公孫輕輕拉了拉趙普的衣裳角，像是問——怎么辦？

　　趙普沉默不語，對公孫和小四子招招手，讓兩人跟著自己走，并且派兵將看守八王爺休息的軍營，不準任何人出入。

　　趙普回到了自己的帥帳，讓影衛們去通知展昭和白玉堂歸來。

　　“假的？”

　　龐吉聽后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道，“這……”

　　“王爺，長相一模一樣啊。”賀一航也有些不解。

　　“所以才用了龜息藥。”公孫道，“只要他不醒，就很難分辨真假。”

　　趙普低頭沉吟，“李元昊如此安排必有陰謀。”

　　“那我們該怎么辦？”歐陽少征蹲在一旁的椅子上，道，“對了，剛剛有探報來說，遼、西夏和回鶻的重兵已經在邊關集結，大有要三軍合圍的氣勢。”

　　趙普想了想，問，“李元昊情況怎樣？”

　　“據說傷得很重但是死不了。”灰影有些郁悶，“我當時若是能再準一點就好了……”

　　公孫拍拍他肩膀，“別這么想，真要是射死李元昊，那更麻煩。”

　　“是那么回事。”趙普點頭，開始秘密安排眾人按照計劃行事。

　　正說著呢，突然就聽到外頭黑影低聲道，“王爺！”

　　那語調眾人一聽，就有些問題。

　　門口的賀一航挑起了帳簾，就見鄒良和龍喬廣扶著一個重傷的士兵回來了。

　　那士兵臉色蠟紙一般的黃，面如死灰……神情極度古怪。

　　“是我派去查探黃光的侍衛！”賀一航趕緊過來扶。

　　“什么黃光？”趙普不解。

　　“是這樣的。”龐吉對趙普說明了情況，趙普皺眉。

　　公孫過去看那侍衛的病情，道，“中毒了！”

　　“其他人呢？”趙普問鄒良。

　　鄒良搖頭，“都死了，我在半路撿到他的。”

　　“里頭還電閃雷鳴呢！”龍喬廣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幸好咱們幾個跑得快……”

　　“等等！”公孫讓他別動。

　　龍喬廣就定在那里不動了。

　　公孫伸手取來了一張干凈紙和一枚竹簽，將他衣服上面的塵土都刮了下來，落在紙片上的是塵土中，有黃色的粉末。公孫看了一會軟，低聲道，“像是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