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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龍隨月》第64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蕭良的身體很好,因此恢復得也特別快,才過了三天就能下床了,公孫給他在胸口做了個夾板,不讓他彎腰,怕他傷著。

  蕭良非常聽話,更確切地說,應該是特別講道理。

  一般,要一個小孩子聽話還是比較容易做到的,只要多哄哄,順著他的意思走基本就可以,但是想讓一個小孩子講道理,那個就有些難度了。

  蕭良大概是在獨自一人經歷了太多的世態炎涼,因此很聰明,他是個有心眼的孩子。一般的孩子都只聽個話的意思,而蕭良會看你說這話的目的是什么。他的準則很簡單,如果你說這句話的目的是為他好的,那么無論多困難或者多讓他不高興的事情,他都會去做。但如果說著句話的出發點是為他不好,那么說得再甜言蜜語,他也不會搭理。

  因此,才短短幾天,蕭良就和公孫、展昭、白玉堂和所有影衛成了好朋友,趙普是他認準了的師父,包拯和八王爺是值得敬重的長者、龐吉是個老狐貍,當然……小四子是他最最好的朋友。

  小四子和蕭良也玩到了一起去,兩人經常笑呵呵從一頭跑到另一頭,親密得和親兄弟一樣。

  公孫也挺高興,小四子一直都和同齡人玩不到一起去,這回來了個蕭良,也算有了個玩伴。

  趙普是正經打心里喜歡蕭良,也可以理解,因為蕭良從某些方面來看,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像趙普,

  展昭這幾天挺累,要抓耶律明,又要根據秦傲提供的線索去追查方博江的線索。

  秦傲那天交代,說他只是聽說有人要陷害方老將軍因此才去看看的,那小混混理解錯了他的話,總之是推得一干二凈,一副他什么都不知道,氣得趙普就想拿刀砍了他。

  倒是包拯老練,從秦傲的嘴里,聽出了一些不一樣的味道來,讓趙普先別上火,將人關押起來,其他的事情他安排了一下,吩咐展昭去辦了。

  趙普畢竟不是開封府的人,而且干擾包拯辦案也未免太不識大體了,因此只好整天混在開封府的后院,陪著公孫。

  不過蕭良來了也有一些好處,起碼小四子有人陪,不會一直粘著公孫了,他也比較好行事。可是這書呆子最近耳根子越來越硬,便宜也越來越不好占了,一點進展都沒有,急死。

  這一天晌午,趙普看著天上的日頭,問公孫,“書呆,出去吃飯不?”

  公孫正在曬藥材,搖頭看趙普,“你每天問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趙普撇嘴,“那沒事情做么,老包也什么事情都不肯交給我辦。”

  “你是王爺么,誰敢使喚你辦事?”公孫收拾藥材,叫,“小四子,小良子,出來,吃飯去了。”

  公孫話音一落,房間里,小四子和蕭良跑了出來,跟兩只小山雀兒似的。

  公孫見蕭良一臉墨,就問,“小四子,你又欺負小良子啦?”

  “沒。”蕭良到井邊掬水洗臉,道,“小四子教我認字呢,我寫錯了他就罰我,說這樣記得牢。”

  “哦。”公孫和趙普都點頭,蕭良一個字都不認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因此公孫每天都會教他寫一點,孩子聰明,學起來也快。

  “爹爹,餓”小四子摟住公孫“我們去吃飯飯?白白說,今天有熱鬧看。”

  “哦?”趙普來了興致了,問,“什么熱鬧?”

  小四子仰著臉說,“嗯……什么……林林林。”

  公孫和趙普對視了一眼,都低頭看蕭良。

  小良子用帕子抹了一把臉,道,“哦,五爺剛剛說,開封府近郊要開武林大會。”

  “武林大會?”趙普刷拉一聲就站起來了,“這個有趣,干嘛?要選武林盟主?”

  “只是一般的大會而已。”這時候,展昭溜溜達達從外面進來了,手里拿著一個雞腿。

  公孫和趙普都有些無語,展昭那形象,拿著個雞腿邊啃邊走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這若是讓開封城里那些仰慕他的姑娘們看到,指不定還得哭成什么樣呢。

  “貓貓吃燒雞么?”小四子湊過去問。

  “嗯,小四子吃不吃?”展昭說著,就將雞腿遞過去給他。

  小四子笑瞇瞇,“有雞爪子沒有?”

  “哦,這個就不知道了,這個雞腿也是剛剛路過書房時,大人拿給我的。”展昭回答。

  眾人都開始想象展昭路過包拯書房,包拯叫住他,遞給他一個雞腿的畫面……

  隨后,集體甩頭,將那個可怕的畫面趕出腦袋。

  “小四子,想吃雞爪子么?”公孫伸手將小四子抱起來。

  “嗯。”小四子點點頭。

  “那去街上吃吧。”趙普說著,問展昭,“對了,什么一般的武林大會?”

  “哦。”展昭道,“這種武林大會呢,一般都是大幫派輪流來主持的,每年都有。就是把這一年比較出類拔萃的新人都集中起來,還有一些新興的門派,一起來個比試。獲勝的人,基本也算名利雙收吧。”

  “哦……”趙普點了點頭,道,“這么說來還挺有意思的。”

  “吃完飯去看看吧。”公孫笑道。

  “唉,先生,還是算了吧。”展昭擺擺手,道,“去了你就后悔了。”

  “嗯?”公孫和趙普都不解地看展昭,問,“怎么說?”

  “唉,現在的武林新秀啊,就卯足了勁要一舉成名呢。”展昭搖搖頭,道,“一看到個有些名氣的,兩個眼睛都發綠,沖上來就說要跟你比武,我每年這個時候都要打發掉好幾撥人,比試的現場也是一年比一年亂,打擂臺打死的,作弊的……帶小孩子去看不太好。”

  公孫和趙普都覺得有些掃興,趙普搖頭,“怎么這樣,我還想看看有沒有什么好的人才呢。”

  “人才就免了,倒是有很多大官去哪兒找高手的。”展昭說完,對趙普道,“對了王爺,一會兒借赭影用用行么,我忙不過來了。”

  “行。”趙普看了一眼房頂,赭影已經躍下來了。

  展昭邊啃雞腿邊跟赭影一起往里走,“哎呀,那個方博江真是個老狐貍。”

  “秦傲那邊的線索沒用么?”赭影問。

  “嗯……咱們得去試試他們,所以要你幫忙……”

  ……

  趙普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走遠,伸手摸了摸下巴,問公孫,“唉,書呆……為什么他找赭影幫忙不找我?”

  公孫看了看他,道,“說實話……因為赭影比你能干很多。”

  趙普瞇起眼睛,公孫覺得挺便宜,抱著小四子跑了,蕭良趕緊跟上。

  趙普磨牙,紫影在房頂上說,“王爺,赭影功高震主了!打他!”

  趙普嘆氣,他的影衛們怎么都這么不靠譜呢。

  兩大兩小,四個開封府最閑的人晃蕩到了大街上……小四子拍手說,“哇,好多人啊。”

  “是挺熱鬧啊。”蕭良也說。

  公孫皺眉,“一個武林大會怎么來了那么多人?“

  趙普把手給蕭良“牽不牽?別一會兒被擠丟了。”

  蕭良抬眼看趙普,隨后,伸手抓住了趙普的手,趙普和公孫讓他走在中間,以免一會兒被擠到,蕭良的傷還沒好透呢。

  蕭良被護在兩個大人中間,看著趙普那只比自己大很多的手,頭一次有了一種自己是小孩子的輕松感,心里有些喜滋滋,也有些酸溜溜。

  眾人來到了太白居,就見樓里差不多都占滿了。

  掌柜的看到了趙普,趕緊迎出來,“王爺,沒位子了。”

  公孫和趙普對視了一眼,想要換家酒樓卻聽伙計又說,“不過五爺在三樓的雅間呢,一人一間屋,估計還能坐下。”

  公孫和趙普自然高興,去蹭座吧,說不定還能蹭飯。

  眾人上樓,紫影跟在身后直搖頭,趙普身為一個王爺,和公孫一起占人便宜不但不覺得不對,反而還樂在其中,真是……

  白玉堂就見門被推開,小四子沖進去,“白白!”

  隨后是蕭良,再是趙普和公孫。

  無奈地嘆氣,白玉堂問,“樓下沒位子了?”

  “沒了。”趙普走進來坐下,讓伙計點菜,邊問,“怎么那么多人啊?不說就是最普通的武林大會么?”

  “今年不知道為何人那么多人。”白玉堂也微微皺眉,道,“我四哥說去打聽打聽,一會兒就回來。”

  公孫跟伙計要了飯菜,眾人就開始準備吃飯了,伙計早早給小四子他們送來了雞爪子,小四子和蕭良一人一個啃了起來。

  “方博江的案子有沒有什么進展?”白玉堂問趙普和公孫。

  趙普和公孫對視了一眼,一起搖頭。

  白玉堂表情復雜地看他倆,那樣子像是問——你倆真是開封府的人么?

  趙普和公孫沮喪,關鍵是包拯一直都很照顧他們,他們也不敢打擾,于是就導致整個開封府都很忙,唯獨他倆很閑

  “我倒是查到了些東西。”白玉堂說著,從袖中拿出了一張紙來遞給了兩人。

  公孫打開來看,趙普也湊近看,就見那是一張卷子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么?”趙普問公孫。

  公孫看了白玉堂一眼,“這是當年朝廷選試武將的卷子?”

  白玉堂點點頭,笑道,“當年方博江就是靠著這張卷子選上的,然后開始打勝仗,仕途一帆風順。”

  “哦?”趙普拿過來看了看,道,“閱卷的是上任兵部侍郎馮闊啊……那老頭為人挺正直,應該不會作假,不過也死了好多年了。”

  “卷子有什么問題么?”公孫問。

  白玉堂聳聳肩,道,“那就要問你么了,我也不熟。”

  公孫就塞給了趙普。

  趙普眉頭皺了皺,道,“那時候那幫子老書呆,打仗的將官也要靠寫的,這樣子能選到人才就怪了。”說著,心不甘情不愿看了起來。

  隨后,趙普一直低頭研究那張卷子,伙計將飯菜都送了上來,小四子和蕭良一左一右,給趙普往嘴里塞吃的,公孫在一旁看得酸溜溜,這個流氓有什么好的?!

  正看著,就聽到外頭一陣騷亂。

  白玉堂湊到了窗口往下一望,搖了搖頭。

  “怎么了”公孫問。

  “又打起來了。”白玉堂道,“今年還偏偏這個會就在開封府開,那貓和那些巡城的軍兵估計頭都大了。”

  “嗯……”兩人正說著呢,就見趙普眉頭微微一皺,道,“嘶……奇怪啊。”

  “怎么了?”公孫問。

  “我怎么就覺得這張卷子不是那方博江寫的呢?”趙普道。

  “字跡不像?語氣不像?還是別的什么?”公孫問。

  “方博江那老頭是打仗還行。”趙普將卷子往桌上一放,搖了搖頭,“但是寫這張卷子的人不應該只那么一點兒成就!”

  公孫一愣,問,“你的意思是說……”

  “寫這卷子的人,語氣也好、考慮戰術的角度都非常的特別,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趙普輕輕嘆氣,“嗯……而且他說的主要是東北部的戰略,沒有其他的方面。”

  公孫微微皺眉,拿過那份卷子看了起來。

  趙普見兩個小娃娃還往自己嘴里塞吃的呢,就道,“好好吃飯!”

  小四子和蕭良都笑瞇瞇,趙普將小四子抱過來放到了蕭良的身邊,兩個小孩兒就湊在一塊兒吃東西了,桌子上也變得熱鬧了起來。

  “嗯。”公孫看完后點了點頭,道,“是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哪里?”趙普問。

  “你看,他這里畫了一個圖,是一部分地形圖,說的是利用水河的地勢克敵制勝的。”公孫指著那張圖紙給趙普看。

  “嗯。”趙普點了點頭,道,“這一招用得很不錯,我未必能想得出來。”

  “他這里說的是水河……水河這條河早就不存在了,現在應該是流北河。”公孫道,“原來的水河,入海之時有分叉,偏東一些的那條水比較大,因此這整條河就叫做水河了。而經過很多年的變遷,偏東的那條水越來越小,而偏北那條才成為了主干,現在的名字叫流北河!”

  趙普微微皺眉,道,“那里的地理我不是太熟,不過流北河我聽過,水河……的確沒怎么聽說過。”

  “這就對了”公孫道,“水河是先秦時候的講法,這條河,先秦的時候叫水河,后改名為沱河,隋初叫水濟,唐時改名叫漳河,先皇那年改名叫做流北河。”

  “嗯,說成漳河和流北河,甚至是水濟都不為過,不過說成是水河……那可就難以理解了。”白玉堂也點頭。

  “有理!”趙普收起了卷子,道,“一會兒拿去給包相看看。”說到這里,趙普抬眼看白玉堂,問,“白兄怎么會想到去查卷子?”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湊巧而已。”

  “湊巧?”公孫和趙普都有些迷糊。

  “我晚上閑逛,發現有人做賊,所以我就順手偷了他的。”白玉堂淡淡一笑。

  公孫和趙普一挑眉——先下手去偷這張卷子,可見是做賊心虛了,看來,狐貍尾巴露出來了!

  不多會兒,蔣平回來了,推開門看到眾人在,覺得有些意外,就過來給眾人見禮。

  白玉堂問,“查出來了么?“

  “出來了。”蔣平道,“荒唐!中原武林準備弄個排名榜,分出高下來!”

  “呵……”白玉堂失笑,“還嫌不夠亂么?”

  “可不是。”蔣平喝了口酒,道,“你說這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啊,若是排名了,說你第一我第二,我打敗你了我不就第一了么?那第十的打敗第一的不也是第一了么……這不是沒事找事兒么,到時候,整個中原武林都在內斗了!”

  “對啊,誰想出那么荒唐的主意的?”公孫問。

  “那些個老糊涂!”蔣平吃著花生米道,“前幾天,據說有幾個大門派的掌門在一起坐下談事兒,說著說著,說到自己家門派的后起之秀上了,然后越說越嗆著,總覺得自家的好……后來就不知道誰突發奇想說要搞個排名,就跟兵器譜似的……然后越鬧越大,說要比出天下第一來。”

  “已經定下要比了?”白玉堂皺眉,“在開封府?”

  “唉……”蔣平嘆氣,道,“都已經打死好幾個了,剛剛我還看到展小貓站在路當間兒發飆呢。”

  “嗯?”白玉堂一愣,“展昭怎么了?”

  蔣平道,“好像說先是有人找他挑戰,他不理會,又有人在街上鬧事,他帶著人趕到的時候已經出人命了,那幫人還說什么江湖事江湖了……你也知道這幫江湖人,一大堆人在哪兒起哄,我看這貓火氣大了!”

  白玉堂想了想,道,“你們先吃著,我去看看。”說完,起身躍出窗戶,走了。

  蔣平無奈地喝酒,搖頭道,“唉,至于直接從窗戶跳出去么。”

  “展昭會不會有麻煩?”公孫問趙普。

  “多少能有點吧。”趙普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他年少成名,什么都比別人好些,如今又在開封府,名利雙收還受人愛戴,自然招一群人不待見。”

  “怕什么?”公孫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么!”

  “唉,先生,話是這么說,但這窩囊氣受不得啊。”蔣平搖搖頭,道,“那些江湖人無非就那么幾句,‘我們江湖事江湖了,你展昭已經是官府的人了,管不了我們的。’這事兒你要是管吧,說你不是的人一大把,江湖人都不喜歡官府過問江湖事的么,你若是不管吧,百姓們受不了,該說展昭徇私了。”

  公孫皺眉,“這倒是。”

  “爹爹。”小四子摟住公孫問,“貓貓怎么了?”

  “哦……你們開封府的展貓貓被人欺負呢。”蔣平笑著逗小四子。

  “什么?”小四子腮幫子鼓起來了,道,“為什么欺負貓貓?!爹爹我們去給貓貓出頭!”

  公孫一愣,笑問,“小四子,你說,怎么給貓貓出頭啊?”

  小四子噘起嘴巴……腦袋不太夠用。

  一旁趙普想了想,挑起嘴角一笑,道,“書呆,小四子說得對啊……這事兒得給展昭出出頭,不然的話,一而再再而三,誰也受不了。”

  公孫跟著他站起來,問,“你有什么主意?你不也是官府的人么?”

  “嗯?”趙普一笑,道,“什么官府的啊?我是流氓!”

  公孫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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