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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齡皇后》第58章
卷二 出宮尋樂 6.砸了青樓

  兩隻眼睛在一身婦人裝扮的慕銘春身上看了半晌,老鴇才收回目光,轉身相對而言不那麼刺眼的龍鈺這邊,低聲道:「那個,這位公子......」

  「你不用叫我。我今天是陪她過來的。你有什麼話,儘管同她說,把她伺候好了就行。」直接一指指向慕銘春,把話題又轉回到她身上,龍鈺淡聲道。說完話,隨手扔出一個沉甸甸的金元寶。

  噹噹噹當......金元寶在桌面上來回滾動,聲音清脆悅耳,反射出來的金光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見到金元寶,老鴇臉上的愁雲霎時散去,小眼一眯,趕緊將元寶抓進手心,塞進懷裡,才轉向慕銘春,板著臉一本正經的道:「這位夫人,您的相公不在這裡。」

  她什麼時候說過她相公在這裡了?沒想到她開口竟然就是這句,慕銘春心裡倒是覺得奇了怪了。難道上這地方來找自家男人的女人還不少嗎?「我不是來找男人的。」動動唇,懶懶道。她名義上的男人現在身在皇宮,不知道幹嘛呢!十有八九是又在苦哈哈的批閱公文,這就是他死活要奪得皇位的下場,哼哼!

  「呃......」老鴇面上一僵,忙又道:「我們這裡也沒有您家相公的相好。」

  噗!慕銘春差點一口口水噴到她臉上。拜託,這位大媽,她連她男人是誰都不知道,怎麼就知道她男人的相好是誰?感情她老人家神機妙算是不是?而且,她相公的相好現在就有二千九百九十九個,還有無數個已出生未出生的女人在不知道哪裡排著隊,就算這裡真有,也不多這一個兩個的。「放心,我也不是來找你們的茬的。」深吸口氣,慕銘春再次出言道。

  老鴇無言,想不出她還能為什麼找上門來,於是問道:「那麼,您是來幹什麼的?」

  「找花魁啊!」慕銘春道,一副理所當然後表情。這德行,同那些個上門來找花姑娘的客人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察覺到此,老鴇心驚,忙瞪大了眼睛問:「這位夫人,您是女人吧?」

  低頭看看自己不算高高聳立但好歹也不小的胸部,這麼明顯的女性特徵慕銘春點頭:「是啊!如假包換。」而且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老鴇額頭掉落三根黑線。「那......」

  「可是,誰說女人就不能玩女人了?」輕輕一眼掃向她,打斷她的欲言又止,慕銘春淡淡道。

  玩......玩?這個字眼太驚悚,老鴇一個激靈。腦袋裡靈光一現!突然想起,這世上,除了男人和男人玩斷袖以外,似乎......也有女人和女人......不會,她就是這類奇葩中的一個吧?心下大恐,趕緊站得離她遠點,老鴇吞口口水,忙道:「這位夫人,無雙姑娘賣藝不賣身的。」

「我知道啊!」慕銘春道,「我也沒打算要她的身。」

  前額上冷汗密佈,老鴇快不行了。「那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賣什麼,我就買什麼啊!」慕銘春道,「銀子你不是都已經收了嗎?」

  呃......她不賣了行不行?銀子雖然重要,可是銀子沒了,以後可以再賺,她的搖錢樹可不能折了啊!右手抖抖索索的伸進懷裡,一邊摸索著銀子,老鴇一邊心疼的道:「這位夫人,你能不能......」去別家?

  一隻很快腳踢向她的右爪,慕銘春不耐道:「少說廢話,你快點把她給我叫出來!」

  在青樓迎來送往這麼多年,各種各樣的人她見得多了去了,也都知道如何應付最為妥當。可是,不知為何,今天一見到坐在這裡的兩人,還沒等他們說話,只是被他們一人看了一眼,她的一顆心啊,就開始不規律的亂蹦。而後,待他們一開口,那無比的氣勢,不必他們刻意表現,只是隨意的一個動作一句話,那不怒自威的架勢,便足以令她心驚膽顫,俯首稱臣。尤其是這個女人!一臉雍容,舉止大度,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這高高在上的神采,必是先天即得,別人後來怎麼可以模仿都學不像的。在她面前,她不由自主的就雙腿發軟想要跪地。

  可是現在,這個女人竟然還生起氣來了!生氣的她,微微的怒意爬上俏麗的臉頰,明亮的眸子裡閃耀著一簇小小的火苗,更能增添她周身懾人的氣勢,老鴇便被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連拿錢都忘了,只顧著結結巴巴的道:「天、天色還沒晚呢!無雙姑娘正在休息。」

  「她不是賣藝不賣身嗎?也需要晝伏夜出?」慕銘春冷笑,一語戳破她的謊言。

  「這個......」她竟然還笑!笑得她渾身發涼頭髮發麻,只想手腳並用的爬出這裡去!深吸了好幾口氣,老鴇才勉強語氣平順的道,「實在是對不住,無雙姑娘今天身體不適,正在臥床休息,還請您兩位明日再來。」

  「明天我沒時間。」慕銘春冷冷道。

  老鴇一愣,微微的喜悅躍上心頭,趕緊道:「那麼......」

  「今天我就要見她。」慕銘春又道,肯定的語氣。

  猶如一桶冷水潑在頭頂,老鴇垮下臉:「這個......」

  「老鴇,我勸你最好快點去把無雙姑娘叫過來。如若不然,要是一時怠慢,得罪了這位夫人,你們的下場可不是好玩的。」在一旁看夠了戲,掐準時間,在慕銘春爆發把這個房間拆了之前,龍鈺總算開口,慢條斯理的道。

  老鴇的嘴巴張成O型。偷覷一眼身形不算健壯的慕銘春,她有這麼厲害?雖然懷疑,但龍鈺這般肯定的語氣還是在她心底激起了陣陣漣漪,老鴇臉上頓時浮現一抹難色,支支吾吾的道:「可是,無雙姑娘......」

啪!一把摺扇落在她面前,龍鈺淡淡的吩咐傳進她的耳朵裡:「這把扇子,你拿去,交給無雙姑娘。她看見了,我保證她就算只剩下一口氣在,她也必定迴光返照,精神奕奕的從床上跳起來,然後用她最快的速度梳妝打扮了來見我們。」

  呃......驚異的目光再轉向他,老鴇再次驚詫了。這個人認識無雙?他和她是什麼關係?為什麼她從未見過他?甚至對他一點印象也無?

  「去吧!別盯著我們看了,做你該做的事情去。」輕輕揮手,將她探尋的目光遮擋在外,龍鈺淡聲道。

  「是。」不知道為什麼,對方下了命令,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老鴇點頭,乖乖起身,乖乖的拿了扇子出去了。

  等人走了,一聲呼嘯在房中響起,一個空空的杯子立馬襲向龍鈺的頭部!

  隨手一伸,將茶杯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間,龍鈺轉向慕銘春那邊,淡淡笑道:「皇嫂,臣弟又做錯了什麼了嗎?你為什麼這樣對待臣弟?」

  「你耍我,難道不該打嗎?」慕銘春也是淡笑,輕聲細語的道。

  無辜眨眼,龍鈺輕聲問:「敢問皇嫂,臣弟哪裡耍你了?」

  「那個什麼無雙姑娘,你認識。」看著他的眼睛,慕銘春道。

  龍鈺點頭,老實承認:「是。」

  在他點頭的瞬間,又一個杯子向他砸過去,慕銘春的怒罵緊隨而至:「臭小子,有關係你不早點用,還害得我費了這麼半天唇舌?」說了這些話,可渴死她了!

  「可是我看老鴇一驚一乍的反應很好玩啊!」所以,就忍不住多看了一會。穩穩將杯子接在手裡,龍鈺道,很無辜的表情。

  慕銘春撇嘴,白他一眼。「切!」就知道這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面對她鄙夷的眼神,龍鈺只是傻笑,心裡樂得不行:被罵幾句算什麼?看到一場好戲,再被多罵幾句也是值得的啊!他這位皇嫂,的確沒有讓他失望呢!現在,就看接下來的了——

  「公子,無雙姑娘來了。」

  龍鈺說最快的速度,果然很快。才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去而復返的老鴇便出現了。在她身後,環珮叮噹,一個妖嬈的身影裊裊婷婷的跨過門檻,步履輕盈的朝他們這邊走來。

  苗條的身材,配著一身淡綠色的拽地長裙,更顯其清新淡雅的神韻;不盈一握的纖腰上束著一條玉帶,走一走,扭一扭,很是風姿綽約;玉帶上還掛著一個香囊和兩塊精緻的同色玉珮,走起路來叮噹作響,煞是好聽,為她的整體形象加分不少。視線上抬,慕銘春發現她的一頭及腰長發只是簡單挽起,鬢邊斜斜插著一根碧綠色的玉釵,胸前還留有一束黑髮,隨著她的走動小小跳躍著,真是慵懶之極,風情無限。忍不住想拍掌大叫:好一個每日家情思睡昏昏才起的嬌姑娘!

至於她這張臉嘛!淡漠的眸子在那張精緻的小臉上輕輕掃過,很快下了結論:的確不錯,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組合在這張巴掌大的小臉上,還上著淡淡的妝,很美。只可惜,比起言少揚那個人妖來說,還要差了一兩分。沒辦法啊!有珠玉在前,就算現在這顆珠子再大再晶瑩剔透,卻始終比不過她記憶裡的那顆,所以,等親眼見到這位傳說中的京城第一花魁,慕銘春盎然的興致大減。

  察覺不到她的心思變化,女子小碎步上前來,在他們跟前三步遠處站住,先對龍鈺福個身,柔聲道:「奴家見過公子。」聲音也是軟綿綿嬌滴滴的,要是男人聽在耳朵裡,骨頭肯定一下子都酥了一半。只可惜,龍鈺似乎免疫了,只是一臉興味的看著她,從她進門起眼睛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再轉身向慕銘春這邊,女子繼續嬌滴滴軟綿綿的道:「奴家見過......」後邊的稱呼,不知該怎麼說,只能睜著一雙明媚的眸子,小白兔似的看著她,貝齒輕咬著微顫的嫩唇,不發一語。

  裝得真爛,演技比她這個業餘演員差多了。心裡冷笑一聲,慕銘春朗聲道:「你就叫我風夫人吧!」

  「是,奴家見過風夫人。」女子忙道,再次福身。

  風夫人?好奇怪的稱呼,不知道她怎麼想出來的。心里納罕,往慕銘春這邊看了一眼,龍鈺揮手,對老鴇道:「你們餘下的人都退下吧!」

  「是,老身去給幾位準備些新鮮瓜果。」老鴇道,忙拉著不相干的人走開。小巧精緻的雅間裡只剩下慕銘春,龍鈺,花魁無雙,還有無雙身邊伺候的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男孩?

  淡淡一眼掃過小男孩,沒有表示任何疑意,慕銘春懶洋洋的倚在椅子上,眼光落在花魁姑娘腰間的玉珮上,淡淡道:「你有什麼拿手的絕活,都現出來給本夫人看看吧!」容貌助記詞面已經讓她失望一次了,但願她的才藝不要再讓她失望才好啊!

  「不知風夫人想先看哪一樣?」輕輕抬頭,明媚的眸子往她臉上掃一眼,便趕緊低下頭,花魁無雙小聲問。

  慕銘春甩手。「隨便。」她只是想找點樂子而已。至於是什麼形式的,她不在意。

  「這個......」花魁無奈,明媚的眸子裡閃耀出點點光澤。

  「你就撿你最擅長的開始吧!」慕銘春不挑,龍鈺便開口道,算是為她解決一大難題。

  趕緊送給龍鈺感激的一眼,無雙屈身,「是。」

  便命身邊的小男孩將懷抱裡的古琴放下,擺好了,才坐下,垂下眼眸,十指輕撥,彈出古樸典雅的旋律。琴聲錚錚,綿遠悠長,彷彿月夜下的一池流水,將人內心煩雜的思緒也給滌蕩了去。

「嗯?」才聽到第一個音符,慕銘春的眼睛便陡然大睜。聽到四分之一,慕銘春挺直脊背坐起,眼睛死死盯著無雙的那雙手看,彷彿想從那裡看出點什麼來。

  察覺到她的動靜,龍鈺轉頭,輕聲詢問:「皇......大姐,怎麼了?」

  慕銘春不語,只是盯著無雙的手看。等她彈完了,她才起身,走到她面前,沉聲問道:「這首曲子是誰教你的?」

  「師傅教的。」無雙趕緊站起來道。

  慕銘春忙急切道:「你師傅是誰?讓他來見我!」

  「師傅......他雲遊四海,四處為家,奴家也不知道他現在身在何處呢!」咬唇,無雙一臉為難加愛莫能助。

  慕銘春卻從她眼睛裡看到了一絲不自在,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喃喃道:「是嗎?」

  「大姐,到底怎麼了?」見狀,龍鈺也過來了,輕聲問。

  「哎!」逕自搖頭,慕銘春悵然嘆息,憤然道,「不是我說,她那個師傅,最好有多遠走多遠。否則,若是還留在這裡,那就是絕對的誤人子弟啊!」

  「什麼!?」花魁大驚,不可置信的看著慕銘春,「風夫人你何出此言?」

  「本來就是啊!」慕銘春道,「這首曲子,我大略聽了一下,雖然整體的節奏還成,可是細微處,大錯就有七八個,小錯怎麼來說也有一二十個。」

  「不會吧?」花魁低叫,慕銘春發現她在說話的同時小小往小男孩那邊看了一眼。而男孩,在她說出『誤人子弟』這四個字時,白皙的臉頰上便快速竄上一抹嫣紅,明亮的大眼裡也閃過一抹慌亂。而等無雙往他那邊看過去之時,他的頭早已垂得低低的,儼然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等著被老師罵的可憐模樣。

  原來,如此。心裡頓時大概猜出來一點,慕銘春點頭,肯定的道:「本來就是。這首曲子我也會,不信我彈給你聽。不過,我的技藝不精,你聽聽節奏就成了。」說著,便坐上無雙方才坐的地方,雙手按上琴弦,閉上眼,深吸口氣,再睜眼,才揮動雙手,將她剛才彈的那首曲子給重演了一遍。

  在這裡,慕銘春要感謝她親愛的家裡那三隻哥哥。為了把他們的寶貝妹妹培養成他們心目中上流社會的高貴淑女,從小到大,跳舞,插花,鋼琴,古琴,小提琴,之類種種的名師他們給她輪番請了個遍。而身為那丫頭的發小,她很榮幸的旁聽了不少,這首曲子就是她某一天閒得無聊突發奇想和辰辰一起學的。沒想到,今天竟然派上用場了!

  論觀賞價值,慕銘春彈奏的這一首顯然不如花魁的那一首。自己的琴藝她自己也清楚,只能說不難聽而已,閒來無事之時,自娛自樂還是可以的,可若說是拿出去給人表演,那絕對是貽笑大方。不過,等她將一曲彈完,花魁已是雙眼瞭然一臉佩服,趕緊對她抱拳道:「風夫人演奏出來這曲的果然更為流暢自然,無雙知道如何改正了。只是,不知夫人師從何人?能否為奴家引見一下?」

 輕輕看了快把腦袋垂到胸口的小男孩那裡一眼,慕銘春輕笑:「他死了。」

  花魁臉上希冀的神色一僵,立馬被濃濃的失望代替,悵然道:「這樣啊!」

  「就是這樣。」慕銘春道,沒能忽略掉自己說話時那兩道不遠處往自己這邊偷偷射過來的眼神,又接著對無雙道,「現在,琴彈了,你還有什麼別的才藝嗎?」

  無雙不自在的笑笑,立馬道:「奴家的琴藝讓夫人見笑了。既然如此,那奴家給二位泡杯茶喝吧!」

  「也好,反正詩詞歌賦我沒興趣。」慕銘春點頭,回歸原位坐下。

  得到她的首肯,花魁便叫來小男孩收走瑤琴,擺上茶具。茶水在小炭爐上細心烹煮一回,再經過一系列花哨的演示之後,倒茶出壺,而後無雙才將兩隻拳頭大小的白瓷杯一一送到他們面前,輕聲細語的道:「這水是奴家蒐集的年前梅花上的雪水,只得了一小壇,封好了放在梅樹下,今日聽說六王爺駕到,特意命人取出來的,今天才是第一次嘗,還請六王爺和風夫人代為評鑑一下才是。」

  兩人接過茶杯,細細品味。無雙也端起自己的一杯,抬起衣袖遮住半邊臉,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

  喝完自己的一杯,並不急著發表意見,龍鈺看向慕銘春,淡笑著問:「大姐,如何?」

  「還不錯。」慕銘春道,將空空的茶杯放回茶几上。

  是嗎?得到她的肯定,不知為何格外開心!花魁無雙剛想開心的笑出來,慕銘春的下一句話就來了。「不過——」

  心裡咯噔一下!無雙繃緊臉也繃緊了一顆心,小心翼翼的問:「風夫人,無雙又是哪裡做錯了嗎?」

  「是的。」慕銘春毫不遲疑的點頭,「你泡茶的步驟出了點問題。」

  「啊?」張開嘴,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花魁優雅的形象瀕臨破滅。

  「泡茶,第一步,燙壺;第二步,置茶;第三步,溫杯;第四步,高沖;第五步,低泡;第六步,分茶;而後才是敬茶,聞香和品茶。」一張口,將茶道娓娓道來,慕銘春看向她,冷聲道:「你自己對照我說的想想,看看你缺了什麼?我不是說你少了哪一步,而是,你在此期間偷工減料了不少,你承不承認?這茶葉和雪水都是難得的好東西,若是你再耐心一點,在茶水剛沸的那一刻便將茶壺提起沖泡,沖泡之時再少用些時間,相信這茶葉的香味必能散出九成以上。而現在,你泡出來,最多不過八成五。」

  沒辦法,風揚是國際知名的連鎖餐廳,她們餐廳除了為顧客提供食物以外,還在vip包間裡推出茶藝表演。而她家那位老不死的呢,什麼都堅持要用最好的,所以茶藝表演者也全都聘用的是全國上下聞名的茶藝師,人家的一舉一動,全都拿捏得恰到好處,一連串的動作銜接起來,流暢如行雲流水,那叫一個瀟灑一個美啊!身為風揚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從小在飯店裡轉悠著長大的,這些技巧就算她不用心去學,常年耳濡目染下來,也都會了。

  「這個......」她明明已經很小心了啊!這麼一點小小的偷懶,一般人都會直接忽略不計的吧?這人長得一雙什麼眼睛啊!偷懶被人一眼揭穿,無雙俏臉微紅,彷彿臉頰上多塗了一層胭脂,煞是可人。貝齒咬唇,微微抬頭,水光濛濛的雙眼可憐兮兮的看著她,無雙低聲道,「奴家,奴家知錯了。」

  你知錯個屁!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是死性難改。而且,姑奶奶她的話還沒說完呢!現在她不過是喘口氣而已。吸口氣,慕銘春接著又道:「還有,鳳凰三點頭你懂不懂?泡茶這麼經典的動作,你竟然沒有!眾所周知,品茶不只是喝水解渴而已,更是一種過程上的享受!可是你看看你,除了儀態還算優雅,其它還有什麼值得稱道的?」

  其實,平心而論,無雙的表現也算過得去。只是,很不幸的,她今天遇上了慕銘春。先是對她的花魁的容貌失望,再對她的琴技失望,現在,又發現她在泡茶的過程中偷工減料,失望加倍!三罪並罰,出口的言語自然是凌厲,句句幻化成一把利刀,往人心窩子裡捅過去。

  無雙被罵得抬不起來,內心深處被她打擊得萎靡不振,和小男孩一樣把腦袋垂在胸口,氣息微弱的道:「夫人茶藝高超,奴家自愧不如。」

  「你少說這種檯面話!我的茶藝,肯定高不過你,只是你自己不夠用心而已。」對於這種做錯了事就只會道歉,卻從不提出補救方法的人,慕銘春的態度是不爽冷哼,「你還有什麼別的本事?亮出來給我看看。」

  「風夫人面前,奴家不敢獻醜。」接連兩個自己引以為豪的強項都被她批駁得一文不值,無雙心裡陰雲密佈,陰影重重,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展示任何才藝。說完話,過了一會,她突然抬起頭來,看向慕銘春,滿是怨憤的問,「這位夫人,你是來砸場子的吧?」

  「不是,我是來找樂子的。」慕銘春搖頭,定定道。

  花魁姑娘滿頭黑線,咬辰不語。

  慕銘春起身,蹲在她身前,一隻手抬起她的下巴,指腹在她柔嫩的肌膚上輕輕摩挲著,輕聲道:「小妞,別告訴我,你就是這樣做花魁的?有了這張美麗的臉皮,還有這麼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不管你做了什麼,只要是你做的,為了博得你一笑,那些個男人肯定個個都大聲讚好;即便是你做錯了,只消你這副慘遭欺凌的小白兔般可憐兮兮的面相一擺,男人的心肝兒都痛得顫了,哄你高興都來不及,那還有心思責怪你?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這個女人,說句實在話,是很美,而且美得很有靈氣。像這樣的人,這世上難得找到幾個。她若是個男人,肯定也早被她的美貌給迷得神魂顛倒,拚命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和她在一起,再也顧不得其它。只可惜,現在,她是個女人,她對同性不感興趣。而且,她最看不上眼的就是這種明明有本事,卻老是要裝出一副弱者形象來博取男人同情的女人!所以,她當然要抓緊一切可能的機會打擊她!

說得真是太對了!簡單幾句話,將她在這裡的處事原則給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無雙臉色微白,眼睛裡的水光不見了。

  旁觀到現在,精彩劇情可謂是接連不斷啊!龍鈺撫掌大笑,對慕銘春豎起大拇指,大聲讚道:「大姐,你真厲害!」

  「不是我厲害,是她的段數太低,一眼就被我給看透了。」在娛樂圈混了這麼久,各色佳麗她也見過不少,明爭暗鬥自我防護之中,火眼金睛就是這麼練出來的。慕銘春甩手站起來,悶悶道,「真掃興。我還真以為這個花魁有什麼真本事呢!原來也不過爾爾。」

  聞言,無雙脊背一僵,欲哭無淚。她今天招誰惹誰了?本來好不容易得到一天清閒,本打算好生休整一番,可誰知,躺下還沒多久,老鴇就急衝沖的進門來了,還帶著龍鈺的信物。心下頓時大驚,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簡單收拾一番便趕了過來。不想,一進門,就被這個揚言要上青樓來玩女人的女人給盯上了,不管自己做什麼,她都能找出問題來,還一針一針刺向她,針針見血,毫不留情面,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還有這個龍鈺也是,好端端的,他上什麼青樓?上青樓她也就不說他了,他為什麼要帶個女人來?帶個女人來本就夠稀奇了,他還要她這個堂堂花魁來伺候她!然後,她就被活生生的給推進了火坑裡!她恨死他了!

  兩道磨利了的刀子般惡狠狠的目光把自己從頭剜到腳,想也知道這兩道目光的主人是誰。龍鈺淡笑,對她攤手,往上高高勾起的唇角傳達出如下信息:早跟你說了叫你改改這好逸惡勞的爛性子你偏不聽,你以為你能一直這麼好運?現在,不就遇到剋星了?兩個字送給你——活該!

  龍鈺!你這個落井下石的混蛋!接收到他的信息,無雙磨牙,真想撲上去一口把他給撕了。

  吱呀——一聲細響,就在無雙數次深呼吸調整情緒的時候,甩著噴香手絹的老鴇去而復返,滿臉堆笑的道:「哎喲,茶果備好了,公子、夫人請慢用。」

  指揮著人把茶果擺好,一轉頭,「無雙——」卻發現原本跪坐在茶桌前的無雙姑娘不知何時已站了起來,清靈的雙眸渙散無神,一雙腿不受控制的帶著她的身體朝門外飄去。

  心中大驚,臉上也寫滿了不解,老鴇追過去拉住她的胳膊,連聲叫道:「無雙?無雙?你怎麼了?你要去哪?」

  「回房,面壁思過。」幽幽開口,輕輕推開她,無雙輕飄飄的飄出大門,飄向遠方。

  啊?老鴇不解,嘴巴張得大大的。好一會,她才猛然回頭,看向慕銘春他們這邊。「你們都對無雙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你自己問她去啊!」慕銘春道,翹起二郎腿,吊兒郎當的問,「老鴇,你們這裡還有沒有什麼有別的才藝的姑娘?把她們都給我叫過來。」她要挨個選選,再也不相信外邊那些人的鬼話了!

老鴇雙目圓睜,不可置信的問:「夫人對無雙不滿意?」

  「不滿意。」腦袋左擺一下,右擺一下,慕銘春一字一字的道。

  「什——麼——!」音調陡得拔高,其刺耳程度比起龍徹身旁的明喜有過之而無不及。怒火洶湧,霎時忘卻了對慕銘春的懼怕,老鴇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慕銘春的鼻子,尖聲尖氣的道,「你知不知道,無雙可是我倚翠閣的招牌,才貌雙全,舉世無雙,可謂是鳳凰王朝多少年才出得一個的十全十美的人兒!你知不知道,自她出現,其他女子便都黯然失色,多少人一擲千金,就為見她一面,可都還得看她的心情,就你,見到她了,竟還嫌棄起她來了?你知不知道,每一個見過她的人,無不對她讚不絕口,唸唸不忘,今天,你竟然把她給趕走了?你知不知道,她的琴技天下一絕,尤其是這首《春江花月夜》,可是被京城才子一致奉為天簌之音的神曲,誰都奏不出她的韻味來!你知不知道,她的茶藝出神入化,姿態優美,令人不知不覺沉醉其中,久久無法自拔!你知不知道......」

  知道你媽個頭啊!煩死了!唧唧歪歪唧唧歪歪,她就看見兩片塗得紅紅的嘴唇在自己眼前開開合合,唾沫星子滿天飛,好幾滴都差點濺到她衣服上了,噁心不噁心?心生厭煩,直接飛起一腳,把這個一開口便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老女人踹飛出去。

  「你知不知道——啊——啊啊啊啊啊——」

  飛身出去,撞到門板才停止飛行,而後重重落地,小小的閣樓都隨之震了三震。

  外邊的人覺察到不對勁,一窩蜂的跑進來,剛好看見門口四腳著地的老鴇,頓時都愣了好一會。

  「媽媽?」「媽媽你怎麼了?」「媽媽你怎麼摔地上了?」......

  然後,一群人才湧過來,將她從地上扶起。

  「你......你這個臭女人,你、你竟然敢打我?」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倚在身後一群人身上,老鴇渾身痠疼,站都站不穩,顫抖的手指篩糠似的上下移動,就是指不准慕銘春的方向。

  「打你怎麼了?」慕銘春輕笑,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高昂起下巴,冷聲道,「我說得是事實!那個無雙長得再美又如何?我還見過長得比她更美的呢!她琴是彈得好,卻錯了好幾個地方,時至今日,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到底是你們這群人太蠢,還是都為了討好美人故作不知?至於茶藝嘛!她的動作的確優雅,是很賞心悅目,可是,她泡茶的過程走得並不精細,偷工減料嚴重,泡出來的茶水只能說是一般,是哪個傻子把她給誇到天上去的?我看,只有那些被美色迷昏了頭腦的人才會對她唸唸不忘吧!而且,一開始她還裝模作樣不肯出來見人,我還以為是多飄渺出塵的一個人呢!現在見了,也不過如此。」

 慕銘春這話就真錯了。從大體上來說,雖然有些懶,可無雙還真是才貌雙全的一個好姑娘。只可惜,她在慕銘春面前賣弄錯了技巧。又或者可以說,她的才藝,恰巧都對不上慕銘春的胃口。所以,結局很明顯——她被嫌棄了,被打擊了,而且被嫌棄打擊得很徹底。

  從無雙進門到現在,各類恭維的話語她聽到麻木,可是,今天還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麼尖刻的字眼辱罵她的搖錢樹!老鴇氣得渾身發抖,怒聲道:「好啊!我就說呢!你一個婦道人家,好端端的上什麼青樓,還指明要見無雙!我就知道,你就是嫉妒無雙得了你家相公的青睞,你家相公終日對她唸唸不忘冷落了你,你心裡醋意翻騰,所以才來上門尋釁的對不對?」

  「我聽你他媽的在放屁!」她都說過了她是上門來找樂子的好不好?為什麼這些女人就一定要把她和男人扯到一起去?這下可好,樂子沒找到,氣憤倒是又積累了一肚子。越想越於心不甘,慕銘春隨手便將近在手邊的東東掃下地去。

  砰!嘩啦啦啦——一聲劇烈的響動之後,無數聲細碎的脆響緊隨而來,宛如珠玉落盤,稀里嘩啦的聲響令慕銘春被怒氣充滿的心間舒爽了一點點。

  「我——的——八——寶——花——瓶——啊——!」沒等她來好好享受這等快感,老鴇撕心裂肺的嚎叫便從耳旁傳來,震得她耳朵都快聾了。

  「你他媽的有完沒完啊?」一拳揮過去,也不管打到了誰,反正知道打到肉身上,她就爽了。不就是一隻八寶花瓶嗎?有必要這麼拼了命的叫嗎?她十倍的賠給她不就是了?

  「啊啊啊!流血啦!」「啊啊啊!打人啦!」「啊啊啊,出人命啦!」「啊啊啊......」

  慕銘春這一拳沒打到老鴇身上,卻落在了扶著老鴇的一個丫頭臉上。很不幸的,這個可憐的娃娃一下子便被打落一顆牙,吐出一口血,腮幫子立時紅腫起來,樣子可怕得嚇人。一群小女人哪裡見過這等陣仗,便跟見了鬼似的尖叫起來。

  「叫什麼叫?我又沒打你們!」本想讓這個老女人住嘴的,可誰曾想,一個女人的嘴沒堵上,反引得更多人叫起來了,慕銘春冷冷一眼掃過去,沒好氣的道。

  懾人的氣勢隨著她的冷眼一起撲面而來,一群人一怔,尖叫聲卡在嗓子裡,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就這樣憋著,憋得臉兒通紅,難受得要命。

  許久之後——

  「來人啊!來人啊!有人上門鬧事啊!」別人沒叫,老鴇膽子稍大,緩過氣便扯著嗓子對外大叫起來。

  很快,幾個人高馬大護衛裝扮的男人進來了,看向擠在一處的老鴇等人,難掩訝異的問:「麗媽媽,怎麼了?」

「這、這兩個人,你們、你們把這兩個人給我打一頓,趕出去!再也別讓他們出現在這裡!」扯著嗓子,兩隻手一邊一個指著慕銘春和龍鈺,老鴇尖聲道。

  這個......事情都是慕銘春鬧的,關他什麼事啊?無緣無故被捲進風浪裡,龍鈺覺得自己好無辜。不過......夠熱鬧!夠好玩!比他想像的還要精彩數倍!

  我靠!竟然想打她?她活到現在,碰過她一隻手指頭的人都屈指可數,這個老娘們,竟然想叫人揍她?做夢!本來,她知道自己方才的行動是有些過火,都打算給他們一筆錢私瞭然後離開的。可是,現在,聽她這麼一說,她還就不打算就這麼走了!

  「有本事,你就讓他們把我趕出去啊!」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慕銘春毫不畏懼的道。他們當她吃素的是不是?剛好,在皇宮裡悶了一兩個月,天天看那些人的臉色受一些莫名其妙的鳥氣,抑鬱之氣早積累到一定程度了。本想著今天出來找點樂子紓解一下的,沒想到結果卻是讓自己更鬱悶。現在,也只有狠狠打一架才能讓她來一場酣暢淋漓的發洩了。

  「好啊,你還挺硬的?」被她根本不曾退讓半分的態度激出又一波怒氣,老鴇冷笑,對幾個男人揮手,大聲道,「你們都給我上!」

  「以為你們人多我就怕你們啊?」姑娘她又不是沒打過群架!慕銘春輕笑,飛起一腳,將第一個撲過來的壯漢放倒在地。隨即揮出一拳,讓緊隨而來的壯漢飛出去兩米遠,撞上牆壁,再貼著牆壁緩緩下落。第三個人很快又上來了,她左手撿起近在手邊的堅硬物件就朝他砸過去。只可惜,東西沒砸到人,不過,倒是下了一空的煙霧雨,將男人困在其中,掐著脖子難受的咳嗽個不停。

  「我的香爐!我花了五十兩銀子買來的上好香爐啊!」隨即,老鴇肉疼的尖叫再起,刺得人都快要麻木了。

  不就是個香爐嗎?有必要叫得這麼撕心裂肺麼?慕銘春輕笑,轉向她:「心疼了?這裡還有好些呢,全給你!」說著,將身邊能抓上手的東西全部一一抓過來,朝她那邊扔去。

  老鴇左躲右閃,雖然倖免於難,卻眼見著自己辛苦蒐集來的名貴裝飾全被慕銘春給砸得粉碎,心痛如絞,涕淚橫流,哭喊著道:「來人啊!來人啊!把後院的護院全都給我叫過來!給我打死她!」

  「尋孓要看你們打不打得死我了!」慕銘春只是笑,在幾個男人的包圍下行動自如,很快便將第一批進門來的人解決得差不多了。龍鈺在一旁看著,眼神隨著慕銘春的一抬手,一踢腳四處移動,看得聚精會神,不覺心潮澎湃,蠢蠢欲動。在第二波人來襲之際,他也挽起袖子,撩起袍子,加入戰局。「大姐,小弟來助你一臂之力!」

 於是乎,風起雲湧,天地為之變色。

  嘩啦啦啦......房內所有能砸成碎片的東西全都被砸成碎片,瓷器的碎末四濺,幾位躲閃不及的姑娘細嫩的臉龐被割出一條條細小的血痕。

  碰擦擦擦......桌椅板凳都被人有意無意的放倒,間或還壓倒或絆倒了不少無辜的人。

  啊啊啊啊......還有女人高亢的叫喊此起彼伏,將樓上樓下遠處近處還在房中歇息的姑娘們也驚醒了。有人心中存疑,披衣走過來看,很快也變被捲入戰局,逃脫不開。

  夜幕還未降臨,倚翠閣裡便已熱鬧了起來。而且,似乎比以往還要熱鬧上幾分。

  等到神遊離恨天外的無雙姑娘被外界強烈到不能再強烈的震動驚醒,跑出來看時,戰場已經從二樓的小雅間轉移至倚翠閣樓下大堂。舉目所見,桌椅板凳全被掀翻在地,地板上還層層疊疊的鋪陳著各類瓷器的碎片。大堂正中,慕銘春,龍鈺還有倚翠閣的護衛戰得正酣,十八般兵器齊上陣,反正就是抓到什麼就砸什麼,稀里嘩啦噼裡啪啦的聲響不絕於耳;大堂外圍,好幾十號女人或抱頭鼠竄,或縮在某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一動不敢動,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她們全都發揮出女性在危難時期的特性——扯著脖子尖叫連連,像是給正中央那幾個人助陣似的。

  在最靠近她的地方,唯一還算正常一點的老鴇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眶通紅通紅的,眼淚一個勁的順著眼角往下淌,雙目無神的在地上一堆碎片上來迴遊蕩,嘴裡喃喃道:「我的花瓶,我的寶貝,我的銀子,我的命啊!」

  突然!像是受到刺激似的,她狠狠一跺腳,抬起頭來,戴著一顆碩大紅寶石戒指的指頭指向前面不斷製造破壞的慕銘春,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那群環繞在慕銘春和龍鈺周圍,卻遲遲不能得手的壯漢聲嘶力竭的大吼道:「你們都給我爭氣點啊!都給我爬起來,圍上去啊!你們給我狠狠的打啊!打死他們啊!」

  見狀,無雙撫額,真想一頭撞暈過去。

  為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步田地?為什麼為什麼啊?她記得她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不是嗎?而且,她才離開沒多久好吧!

  再看看正中央的那兩個人,英姿颯爽,行動乾淨利落,她們一二十個人也不能將他倆奈何。尤其是龍鈺,這傢伙,一腳放倒一個不說,臉上的神色竟是輕鬆無比,嘴角也還掛著一抹愉悅的笑!彷彿同這些人打架只是一件玩樂的小事而已,他根本沒使出全力。

  想也是,這傢伙手握八十萬兵馬,從小習武,而且一開始就被師傅認定為武學奇才,這些年下來,他的武藝自己不同凡響。可是,為什麼那個女人......她的拳腳竟也如此乾淨利落?看看她,周旋在三個男人的夾攻之下,眼中卻沒有一絲懼色,一招一式,輕易便將幾個人的攻勢克制下來。雖然比不上龍鈺的遊刃有餘,但是,對付這群人也還頗為上手。在她記憶中,她似乎沒這麼厲害啊!

心裡疑惑,但現狀已由不得她再多想,無雙便深吸口氣,大聲道:「住手!」

  奈何,在場的打鬥聲,女人的尖叫聲,還有老鴇氣急敗壞的嘶喊,早組成了一曲亂七八糟熱鬧之極的協奏曲,她的聲音一出口,便被隨即而來的聲響無情壓下,了無回應。除了她自己和她身旁的小男孩,在場別無第三人聽見。

  一陣無力感充斥全身。無雙回頭,對小男孩招招手,男孩瑟縮一下,小碎步上前,低聲道:「無雙姑娘——啊!啊啊啊啊啊——」

  才剛開口,無雙水蔥般細嫩修長的手掌便按上他的胳膊,找到最有肉的地方,食指和拇指收緊,旋轉九十度,狠狠一擰!

  急劇的疼痛迅速從胳膊上傳到心臟,並且隨著無雙手指的越擰越緊,痛感不僅沒有減退,反而還有愈演愈烈之勢,痛得小男孩眼淚直飈,真想哭爹喊娘!

  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尖利的海豚音從他喉頭發出,縱向穿過屋頂,穿透雲層,直達天際,驅走上空飛翔的小鳥。橫向,極具穿透力的聲音也傳至大堂中每一個人的耳中,鼓動著他們的耳膜,震盪著他們的大腦,令人頭暈目眩,渾身無力。

  於是乎,打鬥的人們停下了,尖叫的女人不叫了,氣急敗壞的老鴇也不喊了。一群人全都停下自己的動作,齊刷刷轉過頭來,看向他們兩個破壞氣氛的人。

  呼!終於給她停下來了!長吁口氣,這才放過男孩被掐得青紫的細瘦胳膊,無雙上前,冷聲道:「媽媽,叫都別打了,放他們走吧!」

  「那怎麼成?他們今天明擺著就是來拆我們招牌的,不給他們點教訓,怎麼能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老鴇不爽,站出來,啞著嗓子道。

  到底是讓他們知道了你們的厲害,還是讓你們知道了他們的厲害?打到現在,他們二人毫髮無傷,倒是你們,人被打倒了一半不止不說,裝飾桌椅等也被毀掉不少。看來,今晚的生意是不用做了。無雙搖頭,淡聲道:「他們不是來拆招牌的,就算要拆,也輪不到他們親自來拆。媽媽,放他們走吧!這兩個人,你惹不起的。」

  老鴇只是冷笑,拔高了嗓子尖聲尖氣的道:「他們是多大的來頭,我倒是不知!說他們厲害,要知道,京兆尹還和我交情不淺呢!在京城混跡這麼些年,什麼達官貴人我沒見過,難道我就怕了他們了?況且,砸壞了我這麼多東西,就想這麼拍拍屁股走人?不可能!」

  「有什麼損失,都從我的銀子裡扣就是了。」無雙無力,輕聲道。眼尖的瞥見慕銘春臉上現出一抹怒意,心裡一緊。還好,她只是拳頭握緊了一下,然後就鬆開了。

  咦?為何她要這麼維護著他們?見慣了無雙對所有人都愛理不理的德行,今日第一次見她對一件事這麼上心,老鴇心中大為疑惑,不解問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來頭?」竟能讓她將他們袒護至此?

 「這一位,便是當朝六王爺,龍鈺。」纖指輕點,點向龍鈺的方向,無雙輕啟朱唇,淡淡的道。

  六......六王爺?聞言,老鴇雙腿一軟,身體搖擺幾下,快要站不住了。「他......」顫抖個不停的爪子轉向龍鈺那邊,立即發現這是對皇家人的不敬,又趕緊握拳收回,老鴇雙眼發呆,低聲道,「他......就是六、六王爺?」那位傳說中喜怒無常,睚眥必報,閒來無事最愛找人尋開心,把人給折騰得死去活來的六王爺?

  「是的。」無雙點頭,纖指再點,點向慕銘春的方向,朱唇再啟,淡淡道,「而這一位,媽媽,你看六王爺都對她百般討好,凡事以她為先,你就該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比他低的。」

  「是,是嗎?」渾身的力氣一下子都被抽乾,老鴇腿上無力,啪嗒一下便蹲坐在地。

  大堂之中的一干人等也都比她好不到哪裡去。從來只聽說過龍鈺的大名,卻從未見過真人,如今得以一見,沒想到卻是在這樣的場合之下,一群人,尤其是剛還和他們打鬥過的人,無不心生恐懼,害怕得要死。呼啦啦,繼老鴇之後,這些人也全都跪下了,一齊顫聲道:「草民見過六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喲,猜出來了?他還以為她還得過些時間才能想到這個同他一起前來的女人的身份呢!聽到無雙的話,眼中閃過一抹激賞,龍鈺淡笑,看了她一眼,雙手附在背後,沉聲道:「都起來吧!」

  「是。」一群人這才敢手軟腳軟的爬起來,乖乖站在大堂最角落的地方,把身體縮成一團,儘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

  爬爬爬,好不容易從巨大震驚中反應過來的老鴇這時候才爬過來,連連磕頭,戰戰兢兢的道:「老身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六王爺和夫人,老身該死,還望六王爺和夫人恕罪!」

  恕罪啊?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龍鈺看向慕銘春,輕聲問:「大姐,你怎麼說?」

  淡淡瞥了地上的老女人一眼,慕銘春別開頭,甩甩手,運動運動腳踝,文不對題的道:「累死了,打了這麼久,我腿酸手也酸。」

  「那好,我們不打了,出去找個地方歇息歇息吧!」龍鈺淡笑,順從她的意思道。

  「好吧!」慕銘春微點一下頭。

  「你起來吧,本王不會責怪你的。」視線落在地上的老鴇身上,龍鈺淡聲道。

  磕著頭的身形一頓,過了三秒鐘老鴇才抬起頭來,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著龍鈺。不會吧?他就這麼放過她了?這不像是他的作風啊!

  「不是本王不想追究,是我家大姐她累了,懶得追究了,所以,本王就不追究了。」攤手,龍鈺這樣解釋。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無雙在心中腹誹,微瞪了他一眼。龍鈺收到,回給她一個會心微笑。

 原來如此。心中大喜,老鴇連忙轉向慕銘春,再磕幾個響頭,連聲道:「多謝夫人,多謝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老身沒齒難忘!」

  「得了吧,你只要閉上你的嘴,那就是對我最大的恩德了。」慕銘春撇嘴,要死不活的道。事情的起因,還不是因為她那破鑼嗓子?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對她的諸如此類的折磨。要不是因為方才和那群人打得太過賣力,導致現在體力有些不支,她肯定早一腳踢過去,用行動叫她住嘴了。

  「是是是,老身住嘴,老身再也不說話了!」聽到她的話,老鴇趕緊說出最後一句話,然後給嘴巴拉上拉鏈,再不吐一語。

  她果然還是這個風格,他喜歡!臉上漸漸浮上一抹淡笑,龍鈺點頭,又道:「至於這裡的損失,一概由本王負責。你們清算一下,核對一下數目,到時候報到本王的王府去,他日自有人給你們送銀子來。至於怎麼個報法」,看向無雙,輕輕一笑,「無雙,你知道的。」

  無雙點頭。「奴家知道。」

  「算了,這事情是我挑起的,損失就由我來負責好了。」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承擔責任,這點認知她還是有的,慕銘春懶懶開口,一手將賠償的事情攬到自己肩上。她記得這個身體前任主人存了不少私房錢的,只要回去拿出其中一部分,交給龍鈺帶出來給他們就行了。

  「大姐,你這樣就太見外了。本來今天就是小弟不對。本來說好是要帶你來玩一玩,樂一樂的,可誰知,玩沒玩上,樂沒樂到,身為東道主,小弟深感慚愧,怎麼還好意思讓你破費?再說了,這點小錢,小弟還是有的。」龍鈺微微垮下臉,神色有些哀怨的道,再次主動把責任攬到自己肩上。

  得,這人的演技,比那個無雙還差!慕銘春聳肩,不再同他爭論,便道:「那好吧,隨便你了。現在事情解決了,我們可以走了吧?我快餓死了!」

  「好好好,我們現在就走。」龍鈺忙道,蹦到她身邊,笑嘻嘻的道,「大姐,小弟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酒樓,是皇商佟家的產業,裡邊的飯菜味道還行。要不,小弟請你去那裡吃一頓,作為賠禮?」

  慕銘春搖頭,無力道:「算了,我不想吃飯。這裡有沒有糕點鋪?我想吃新鮮出爐的糕點。」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很想她的小辰辰,也很想她親手做的小餅乾。

  「這個......臣弟倒是不知。」龍鈺搖頭,馬上便轉向無雙那邊,問道:「無雙,你知道嗎?」

  無雙姑娘立馬又轉向身旁的小男孩,輕聲問:「小烏龜,你知道嗎?」

  還在拚命擦著眼淚的男孩抬起淚痕斑駁的小臉,眼淚汪汪的道:「出、出門一直往、往南走,兩、兩條街外,有一家孟、孟記糕點鋪,那、那裡的糕點品、品種繁多,味、味美可口,價、價錢也實、實在。」

  「好了,知道了。」龍鈺點頭,再轉回到慕銘春這邊,小聲道:「既然是無雙姑娘的人推薦的,想必不會差到哪裡去,我們就去那裡。大姐,你說怎麼樣?」

  「好吧,可以試試,只是,但願不要再讓人失望一次了。」瞧一眼那並排站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女的嬌媚可人,容貌無雙,臉上還帶著淺淺的得宜的笑。男的身形瘦弱,一副還未發育完全的樣子,雙手還在不停抹著淚,嘴巴裡也在嗚咽個不停,真是......嘴角上翹,露出一個瞭然的笑,慕銘春轉身,大步離去。

  「恭送六王爺,恭送風夫人!」在他們身後,無雙捂著被她最後那個笑給弄得發顫的小心肝,率先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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