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夫唱婦隨 19.孩子爹娘
慕銘春失算了。
不知道是太累了,還是床太舒服了的緣故,他們倆相擁而眠,睡啊睡啊,就睡到了日落西山。
最後還是兩個肚子餓得咕咕叫的孩子跑進來,楞把他們叫醒的。「呵呵呵。」
站在几案旁,一邊給他磨墨,慕銘春一邊呵呵傻笑。
看完一本奏摺,龍徹抬頭看她一眼,不無好笑的道:「笑不出來就別笑了,你這樣笑,真難看。」
「切!」
慕銘春面部表情一僵,收回傻笑,抑鬱得撇撇嘴角。她不是覺得有愧於他,所以才在想法子彌補他嗎?
既然他不喜歡,那就算了。
低下頭,手上死命的給他磨磨磨!
一隻大掌突然握上她的手,止住了她的行動。
「幹嘛?」
慕銘春抬頭看他一眼,悶聲問道。
「別磨了,這麼多墨,夠了。」淡淡一笑,龍徹輕聲道。
「是嗎?」
慕銘春低頭看看,再看看他手邊所剩無幾的幾本奏摺,發現自己果然給他弄多了。
「你都快看完了?」
這才發現,原本堆得跟小山一樣的奏摺已經只剩下十根指頭數得清的幾本,她小小驚訝了一下。
「是啊!」
龍徹點點頭,輕聲道。
就算他兩分鐘解決一本奏摺,一堆奏摺怎麼也有兩三百本,他們是從晚飯後開始看的,算算時間……
算了,不算了,她算了一會,算得頭昏腦脹也沒算出個所以然來。
便乾脆直接問向身旁的男人:「現在什麼時候了?」
「快子時了吧!」
龍徹淡聲道。
不會吧!
慕銘春心中的訝異更甚。
「都這麼晚了!」
「是啊!」
龍徹點頭,微微嘆息一聲。
慕銘春抬頭看看四周圍,發現這裡前前後後早燃起了數百支紅燭,蠟燭都燒去一大半了,可見天色早早的就黑了。
這可就奇怪了!
「為什麼天黑這麼久了,我都沒有發覺?」
歪歪頭,她看著龍徹,不解問道。
她甚至連那些人什麼時候進來點的蠟燭都不知道!
磨個墨,外帶傻笑幾聲而已,也能這麼消磨時間?
龍徹聳肩,低聲道:「朕也是方才伸手抓不到高處的奏摺了才發現情況的。」
也就是說,他倆都太投入了,導致時間飛速流逝,他們卻都毫無知覺。
轉頭看看裡邊,大床上兩個小傢伙橫七豎八的躺著,睡得正香。
床前的搖籃裡,兩個每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傢伙也肯定在流著口水做著別人不知道的美夢。
只有他們倆,還在拚死拚活秉燭細看那些吃飽了撐得沒事幹的大臣們的長篇大論。
「哎!」
慕銘春低嘆一聲。
為什麼她也會變得這麼命苦?
以前命苦的不是只有這個傢伙一個人嗎?
「累了嗎?累了就先去睡吧!朕把這幾本看完就去。」
聽她嘆息,以為她是倦了,龍徹便拿下她手中的東西,推推她,輕聲道。
「算了。」
慕銘春搖頭,低聲道:「說好了作為賠罪,我要陪你到底的。你什麼時候把奏摺看完,我就什麼時候和你一起去睡。」
她還把那句話當真了啊?
龍徹輕笑,搖頭道:「那句話朕可沒答應,是你一廂情願的。」
靠!
慕銘春突然想狠狠咬他一口!
他幹嘛搞得她像是一個厚著臉皮死乞白賴要纏著他不放的女人?
她是為了賠罪!賠罪好吧!
要是平時,她才懶得管他呢!
她早抱著孩子睡自已的大頭覺去了!
「再說,睡了一覺之後,朕果然覺得精神清爽了許多,做起事來也輕鬆快捷了不少。不然,短短兩三個時辰,朕怎麼可能一口氣把這麼多奏摺都看完?」
見到她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知道她心裡肯定又在罵自己,龍徹低笑,輕聲又道。
心裡,則默默加上一句:尤其,當你在身邊的時候,那更是效率出奇得好。
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是嗎?」
聽到這些話,慕銘春心中的悶氣一掃而空。
這麼說來,她最初的決定和堅持是沒有錯的?
「那,你也不會怪我在你睡後的自作主張吧?」
看向龍徹,她小小聲的問。
龍徹如她所願輕輕搖頭,淡笑道:「怎麼會?朕知道你是為朕好。而且,朕也確實需要休息一下了。把事情交給六皇弟,朕放心。」
歐也!
慕銘春心情大好!
好想跳起來跳大腿舞!
照他這麼說法,她沒有過錯,反而還做了兩件好事是不是?
那麼,這麼說來……
「那個……喂。」
突然揚起一臉諂媚的笑,她湊過去,推推龍徹,輕聲喚道。被她臉上過於誇張的笑給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龍徹往旁靠了靠,和她拉開一點距離,才小聲問:「你又想幹什麼?」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尤其是事情發生在她身上的時候!
「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慕銘春低笑道,又湊過去一點。
果然不出他所料!
龍徹無奈搖頭,便問:「什麼?」
「我想讓舞榭歌台重新開張。」
此言一出,龍徹的臉色驟然變冷。
「不、可、能!」
擲地有聲的三個字奉送。
慕銘春的臉色立馬也變了。
啪的一下把手中的東西扔到一邊,也不管後遺症是什麼,她不爽質問:「為什麼?你為什麼不答應?我那裡上百個姑娘,自從你去鬧過以後,舞坊就關門了,她們就都在閒閒在那沒事幹呢!時間一晃這麼久,她們都苦等大半年了!再這麼閒下去,她們的骨頭都得生鏽了!」
雖然每天她們都在她的授意下堅持練舞。
但是,沒有觀眾,沒有掌聲,沒有動力,她們跳得也沒勁啊!
沒勁,自然也沒有成長和自我提升的空間。
再者,京城裡舞坊不止她們一家。
若是她們長時間不開業,客人自然會去別家找樂子。
天長日久,他們就會漸漸淡忘掉她們,管她們曾經是多麼的輝煌。
如此一來,她當初的心血不都白費了嗎?
她、是、絕、對、不、會、允、許、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的! 」
「你是朕的皇后。做皇后就得拿出皇后的樣子來。像那樣拋頭露面,就為了賺幾個錢,成何體繞?」
龍徹冷眼看著她,冷聲道。
為帝王者,自然有他的一番道理。
但是,作為那些人的首領,慕銘春也有她的道理。
輕輕一笑,她冷笑著道:「誰說舞坊開張就得我自己去了?我依舊做我的幕後老闆還不成嗎?唱歌跳舞是我手下人要做的事,我只要負青幕後監督,然後數錢就行了。」
「那也不行!」
龍徹搖頭,定定道。
士農工商,商人敬陪末座。
他的皇后,怎能去做那最下一等的事?
憑什麼?!
對古代習俗知之甚少,心裡只知道他就是拒絕了自已!
慕銘春快被他這又臭又硬的態度給氣死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可是要知道,當初清琬她們趕赴邊關,把舞坊嫌來的錢還有她們的體己都給毫無保留的交出來充當軍費了。現在,我們相當於一貧如洗,連老本都沒得吃。這樣下去,你讓我的姑娘們怎麼辦?喝西北風嗎?還是等著活活餓死?」
一把抓上他的衣襟,把他從椅子上拽起來,慕銘春放聲大吼。
龍徹靜靜看著她,輕聲道:「你乾脆遣散她們算了。」
「不要!」慕銘春斷然拒絕。
「這些姑娘都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好不容易調教好,終於能為我所用,也能賺錢了,我才不放棄她們呢!」
「就那麼幾個錢,至於嗎?」
龍徹輕嗤,淡聲道。
「什麼叫那麼幾個錢?」
聞言,慕銘春不爽了。
瞪大眼,她冷冷笑著,右手食指在他胸口狠狠戳著,說一個字,就戳一下:「龍徹,鳳凰王朝的皇帝陛下,請你給我記清楚了。想當初,戰亂之時,我們舞坊可是湊了幾十萬兩給你們做軍費!幾十萬兩啊!你自已算算,國庫一年才收入多少錢?」
好吧!
幾十萬兩的確不是個小數目,她們一年不到就能賺這麼多錢,是不簡單。
但是!
她的女人,出去周旋在別的男人之間,還要跳舞給別的男人看?
他不接受!
「反正…… 反正就是不行!朕不同意!」
一咬牙,龍徹別開頭,大聲道。
慕銘春氣得咬牙。
吸氣,吐氣。
再吸氣,再吐氣。
「算了!」
搖搖頭,她放緩了聲音大,「反正當初我開舞坊的時候就沒指望過你能同意。」
她的意思就是說,她又要背著他去做事了?
她就不能讓他省點心嗎?
龍徹都快崩潰了。
「慕、銘、春!」
咬緊牙關,他低聲喊出她的名字。
「幹嘛?」
慕銘春瞥他一樣,懶洋洋的應道。
「你就不能溫順一天嗎?」
看著她,龍徹無奈道。
慕銘春也看著他,輕聲問:「你就不能順著我一次嗎?」
說起這個,龍徹更來氣了!
「朕都順著你多少次了?」
雙眼大睜,他放聲大吼。
「那你再順著我一次,也不是不行啊!」
慕銘春撇嘴,輕聲道。
這個,這個女人!
龍徹氣得真想兩隻手掐上她的小脖子!
「慕銘春!你別得寸進尺!」
深吸口氣,他冷聲道:「無論如何,這一次,朕是絕對不會妥協了!」
不妥協是嗎?
慕銘春冷笑,輕聲道:「我才不是得寸進尺,我只是拿回本來就屬於我的東西!」
屬於她的東西?
龍徹不覺也冷笑了兩聲。
「別忘了,你開舞坊的老本都是變賣的你寢宮裡的東西。」
斜睨她一眼,他輕聲提醒她。
慕銘春淡笑:「那又怎麼樣?那都是我的東西。」
「那也都是朕賜給你的。」龍徹道。
「賜給我的,那就是我的。」慕銘春如是道。
「那你也不該拿出去變賣啊!」龍徹低叫。
皇宮裡的東西,無價之寶啊!
她竟然拿了好幾件出去典當,就為了換錢開那個所謂的舞坊!
「我不是後來賺了錢就把東西給贖回來了嗎?」
慕銘春撇嘴,滿不在乎的道:「就幾個擺在那裡沒用處的花瓶而已,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什麼區別?」
就她所知,每年皇宮裡掉碎的或者被人偷去的寶貝都有不少呢!
她拿幾件出去賣又怎麼了?
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麼一切就都過去了。
「這都是六皇弟給你出的餿主意吧?」
聽她說得倒是輕鬆。
只是,當著這些東西的所有者的面說這話,她會不會覺得自己的命太長了點?
龍徹冷笑,輕輕問道。
「是啊!」
慕銘春點頭:「我覺得他的主意挺不錯的,既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又沒有對別人造成任何損失。」
沒有嗎?
龍徹冷笑:「你放心。這件事,朕也不會放過六皇弟的。」
和她這麼一聊,他才發現,自已當初就因為他投案自首就輕易饒過了他,那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暗地裡,還不知道他做了多少值得嚴懲的事呢!
現在他得好好盤查一下,給他點教訓。
這樣一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和她狼狽為奸,背著他幹壞事!
「哦。」
聽到他說要懲治龍鈺,慕銘春沒有覺得擔憂,反而有心而生一種嚮往的感覺。
要知道,龍鈺背叛了她,出賣了她,最後還把做出最後一擊,妄圖帶著孩子逃離京城的她給塞進龍徹的懷裡,讓她從此深鎖皇宮,她一直對此耿耿於懷。
雖然現在已經和龍徹冰釋前嫌,也打定主意要和他在一起相守到老。
但是,此仇不報,她就不是愛憎分明的慕銘春!
所以,對於龍徹的話,慕銘春只是扯了扯嘴角,漠不關心的說了一句:「想怎麼做,那是你的事。我不管。」
「慕、銘、春!」
龍徹登時又來氣了。
她幹嘛表現得好像他是在無理取鬧一樣?
搞得他覺得好沒意思。
明明從頭到尾都是她的錯是她的錯啊!
啊?
又叫她啊?
而且還叫得火氣這麼大的樣子。
慕銘春舉手,百無聊賴的道:「我在這裡。你還有什麼事?」
「你——」
滿肚子的怒火騰騰燃燒,正欲對她發洩出來,忽聽大床那邊傳來一聲淒厲的大喊——
「啊!母后!母后!」
心中一驚,兩個人一起回頭,便見龍九兒小朋友不知何時已經掀開被子起來了。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面色慘白,兩眼無神,小手緊緊抓著被子,指頭都捏得泛白了。
「九兒!」
心中一緊,慕銘春忙走過去,坐在她面前,雙手扶上他的肩,輕聲問:「九兒,你怎麼了?」
渙散的瞳眸徐徐轉動,掃到慕銘春的身影。
好一會,龍九兒小朋友的瞳孔才重又聚上光。
而後,小嘴一扁,小小短短的胳膊一伸,她牢牢抱住慕銘春的腰,放聲大哭:「哇!母后!哇哇哇……」
呃……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慕銘春被哭得一頭霧水。
一顆心卻也因為女兒這麼反常的表現而揪疼起來。
趕緊抱住她小小的身體,小力拍著她的背,慕銘春輕聲問:「九兒,你怎麼了?」
「哇哇哇,母后,哇哇哇……」
龍九兒不語,只管抱著她放聲大哭,把眼淚鼻涕都蹭在她身上。
慕銘春無語,向龍徹投去求救的眼神。
龍徹便上前來,拍著女兒的小肩膀,輕聲問:「九兒,你做惡夢了?」
聞言,龍九兒小朋友的小身板僵硬了一下。
看來,卻是如此。
龍徹和慕銘春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想法。
「哇哇哇,母后,有野獸!哇哇哇,有野獸!哇哇哇,好可怕!哇哇哇……」
很快,龍九兒小朋友嘴巴扁得更厲害,抱著慕銘春的雙手收緊,驚恐的大叫。
啊?
慕銘春張大嘴,看著龍徹,一臉茫然。
龍徹也是一副迷茫的神情。
看來,靠他是不行了,慕銘春便抬起女兒的小臉蛋,柔聲道:「九兒別哭,告訴母后,你夢到什麼了?說出來,母后給你打跑它!」
「嗯。」
龍九兒點了點頭,吸吸鼻子,才一臉驚恐的道:「九兒夢見好大一隻熊,叫得好大聲,它還張牙舞爪的要撲過來撕了九兒!」
「哇哇哇!」
話說一句,便又被嚇得不行,她抓緊慕銘春的衣服,又一頭紮進慕銘春的懷抱裡,放聲大哭起來。
原來是這樣。
慕銘春好無語。
這丫頭膽子怎麼這麼小啊!
一點都不像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
不過,看她哭得這麼淒慘,慕銘春還是心疼得不行。便一把抱住女兒,輕輕拍著她,柔聲道:「好了好了,九兒不哭了。你看看,父皇和母后都在這裡,沒有野獸,野獸被父皇趕跑了。」
「是、是嗎?」
聞言,龍九兒小朋友從慕銘春懷裡拔出小腦袋,擦擦眼睛,抽抽噎噎的問。
「當然,不信你問你父皇。」
慕銘春笑道,指指身邊的龍徹。
龍徹於是點頭,輕聲道:「是。野獸被朕趕跑了。」
龍九兒抬起腦袋,將信將疑的四處看了一圈,沒發現任何其他生物的蹤跡,才算放下心。
小小的嘴巴里長吁了口氣,小手拍拍胸口,她心有餘悸的道:「哦,被趕跑了就好。嚇死九兒了。」
看她這樣,慕銘春不覺好笑。
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啊!
才一個噩夢,就把她嚇成這樣。
「不過母后,你一定要小心,當心一會它又回來了。九兒夢見那隻熊第一個想撲過去的人就是你呢!」
心裡正想著,慕銘春突然覺得胳膊被人拉了拉,龍九兒小朋友還帶著哭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啊?」
慕銘春呆愣了一下。
這個小丫頭,她什麼意思?
她剛才做夢的時候,難道還夢到自已了?
「嗯。」龍九兒小朋友點頭,壓低了聲音道,「母后,九兒聽見它一直吼著母后你的名字,還叫你不要……不要什麼來著?」
抱著小腦袋想了好久,她想起來了!
便握緊小拳頭,興奮的大聲道:「對了!不要得寸進尺!」
呃……
野獸,熊,大吼,不要得寸進尺?
那不是……」
那不是方才龍徹對她吼的話嗎?
看看身旁的那個男人,慕銘春發現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
想必他也已經猜到了。
一股笑意直衝胸膛,慕銘春禁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
好玩!
好玩啊!
沒想到,他們兩人在那裡吵架,聲音也能化為孩子的夢魘,把她嚇得從睡夢中驚醒。
而且——
熊?
龍徹?
兩個看外形根本搭不上邊的動物嘛!
也不知道那個小丫頭是怎麼想出來的。
聽到她的笑,龍徹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變換無常。笑夠了,慕銘春抱著笑得生疼的肚子,摸摸女兒的小腦瓜,輕聲道:「九兒,沒關係的,你不用擔心,有你父皇在呢!那隻熊他撲不到母后的。」
一想到那隻所謂的『熊』,她的肚子又是一陣抽痛,忍不住又想笑了。
不過,斜眼瞥見龍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她還是勉強忍住了。
「是嗎?」
聽到母親的話,龍九兒小朋友卻似乎不怎麼願意相信,大大的眼睛往父親那邊看了一眼。
龍徹咬牙,沉聲道:「當然。父皇一點會保護你們的母后,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們。」
當然,他自已也不會。
「哦。」
應該是被他這麼嚴肅的語氣給說動了,龍九兒小朋友放心了,睏意於是趁機向她發動襲擊,讓她開始睡眼朦朧,哈欠連天。
「九兒困了?」
慕銘春忙問。
「嗯。」
龍九兒點點頭,雙眼都合上了。
當小孩子就是這點好啊!
什麼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慕銘春好生羨慕。
便把女兒放回床上躺好,給她蓋好被子,拍拍她,輕聲道:「乖,別想多了,睡吧!」
「嗯。」
龍九兒道,一下子就睡著了。
好容易安撫好女兒,慕銘春在收回目光之前,順便往兒子那邊看了一眼,卻猛然發現他露在被子外的小小的肩膀在微微抖動著!
看情形,他是在忍笑。
這個臭小子!
慕銘春嘴角微微上彎,輕輕笑了笑。
他應該也醒了不短的時間了吧,把他們幾個人之間的對話都給聽進去了。
可是,從頭至尾他卻一聲都不出,到現在還裝睡。
不知道是為了給他爹留個面子,還是給自已留條活路?
掩唇低笑,慕銘春給他拉好被子,也便佯裝沒發現任何異常。
安置好孩子,放下帳子,兩個人來到外邊,看到臉色依舊不是很好看的龍徹,女兒方才的一番話又在腦海中迴響,慕銘春忍不住再次大笑起來!
倒在他身上,一手抓著他的胳膊,她一手在他背上死命捶著,慕銘春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野獸,熊……哈哈哈!」
本來心情就被她攪得一團糟。
聽到女兒講述的夢境,龍徹的心情就更糟了。
現在,事情都過去了,可她還是不放過自己,還當著自己這麼放肆的笑!
龍徹的面皮掛不住,便握緊她的手,把她推到一邊,冷聲道:「你還笑得出來!朕還不都是被你逼出來的!」
慕銘春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只管自顧自的道:「我看你……哈哈哈,你以後還、還叫……叫不叫了?哈哈哈!」
「慕、銘、春!」
她有完沒完啊!
三更半夜的,笑他笑得很開心是吧?
「你再叫大聲點啊!最好把外邊兩個也嚇醒了,我看你怎麼收場!」
好不容易把洶湧的笑意忍下,慕銘春白他一眼,輕笑著道。
龍徹立馬收斂怒氣。
但還是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噗!」
這副想生氣但又不敢生氣的模樣,真可愛。
慕銘春差點又破功。
連忙深吸幾口氣,過去拍拍他的肩,她輕聲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你只要答應我的事,那不就成了嗎?至於會鬧得這麼大小眼,還大小聲的嗎?甚至把孩子都驚動了,你看影響多不好。」
「是你的要求太過分!」
龍徹瞪著她,低吼道。
慕銘春拒不接受這樣的指控,輕聲反駁道:「是你太冥頑不靈好吧!」
她不過是想讓本就屬於自己的舞坊正常營業,給姑娘們賺點吃飯的錢而已。
現在和他說說,只是出於對他的尊重,詢問一下他的意見而已。沒想到他還就鬧上了!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和他說,先斬後奏好了!
「反正,朕就是不答應。」
回歸兩人先前爭論的話題,龍徹搖頭,沉聲道。
慕銘春淡笑,看著他的眼睛,定定道:「你會答應的。」
龍徹冷眼看著她:「你就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慕銘春笑道,一手攀上他的肩,紅唇附在他耳邊,輕聲道,「因為,你是不會拂逆我的意思的,對不對?」
龍徹的呼吸一滯。
鼻端縈繞著她身上好聞的清新的氣息,他的心思因為她的這句話,突然產生了強烈的動搖!
怎麼,怎麼會這樣?
龍徹心慌不已。
他不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反對到底的嗎?
不行,他得離開,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思考一下!
想跑,但慕銘春是不會讓他如願的。
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禁錮在自己身邊,一隻手勾起他的下巴,慕銘春呵呵笑道:「小弟,乖啦!姐姐親你兩口,你就答應姐姐的條件唄!」
說著,便『啾啾』在他臉上啃了兩口。
龍徹推開她,擦起袖子擦去臉上濕濕的口水印,一臉陰沉,沒好氣的道:「不要自稱姐姐,你是朕的皇后!」
有問題嗎?
就算是皇后,她也比他大嘛!
慕銘春笑笑,眨巴眨巴眼,希冀的問:「那你是答應了?」
才怪!
這完全就是兩碼事!
龍徹沉著臉,冷聲道:「朕不——嗚!」
拒絕的話沒等說出口,慕銘春就堵住了他的嘴。
然後,放開他,她微微一笑,輕聲道:「你答應了。」
他沒有!
龍徹立馬搖頭,沉聲道:「朕沒——嗚!」
才說出兩個字,嘴巴就又被人堵住了。
等到放開他時,慕銘春還是微微笑著,輕聲道:「你答應了。」
「朕——嗚!」
這一次,他才剛開口,嘴巴就再次被人堵住。
龍徹受不了了!
一把推開她,他忍無可忍的低吼:「慕銘春!」
「哎!」
慕銘春輕聲答應著,衝他笑得好甜好美:「我在這裡,你有什麼事嗎?」
這麼鎮定自若的模樣,和他的氣急敗壞完全形成鮮明對比。
龍徹咬牙,恨恨道:「你能不能別一直咬朕啊!」
他一開口就咬他一口,都咬了三四下了。
下午自已被她咬的嘴巴上和舌頭上的傷口還沒好呢!
「誰叫你不聽話。」
慕銘春撇嘴,悶聲道。
「朕不——」
「你別!」
剛一開口,眼見慕銘春又要靠過來,龍徹的心狠狠一跳!
趕緊摀住嘴,後退了好幾步,他大喊道:「你給朕停下來,別靠近了!」
「為什麼?」
慕銘春不解問道。
不靠近他一點,他怎麼聽得到他捂著嘴巴發出的這麼點聲音?
「好吧,朕不反對了。你的舞坊要重新開業就重新開業吧!朕不反對了還不行嗎?」
被她逼到這個份上,龍徹徹底無奈了,雙手舉高,宣佈投降。還好身邊的人都已經在他倆的授意下退下了,其它隨侍的人也都站在遠處。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要丟臉也只在她跟前丟。
反正自已對她,妥協也不止一次兩次了,今天再妥協,也不過是在過去的記錄上添上一筆,沒什麼的。
現在,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真的?」
她還沒使出更厲害的招數呢,他怎麼就投降了?
勝利來得這麼迅速,慕銘春突然有些不敢相信現實。
「真的。」
龍徹垂頭,低聲道。
他算是明白了,在她面前,自已帝王的威嚴根本不具任何作用。她才是女王。
把自已牢牢踩在腳下、傲視一切的女王。
不管她說什麼,自己都只有甘心服從的份。
因為不管自已怎麼抗拒怎麼掙扎,到頭來,自己還是會落得一個俯首稱臣的下場。
他該接受現實嗎?
好不甘心。
她真的勝利了!
歐也!
慢慢接受自己勝利了的事實,慕銘春真想歡呼雀躍。
不過,顧及著腹中的小寶寶,還有幾個在睡夢中的孩子,她忍住了。
再看龍徹,他也是一臉的不情願。
心裡便知,這個小男人,他又彆扭上了。
微微一笑,慕銘春拍拍他的肩,賠笑著道:「你別這個樣子嘛!你該知道的,我開舞坊就是為了好玩,賺錢還是其次,主要就是在閒得無聊的時候和那些丫頭們一起玩玩。大家都知道,從舞坊開門營業到現在,我只出去表演過一次,還是在舞坊缺少台柱的情況下不得已而為之。再說了,那次表演我也沒有露出自己的真實面目,連身份都沒有表明。除了舞坊內部人員,根本沒人知道我的身份。現在外邊的人只知道舞坊是我開的,僅此而已。」
她已經很低調很低調了!
若不是他倆在舞坊門口鬧一場,天下人只怕到現在還在猜測著舞坊的幕後主人是誰呢!
「你免費跳舞給別人看,都沒給朕看過。」
龍徹把頭垂得低低的,小小聲地、悶悶地道。
他把聲音壓得極低,應是自已說給自己聽,發發牢騷而已,根本沒打算給旁人聽見。
但很稀奇的,慕銘春聽到了。
不僅聽到了,而且聽得很清楚。
連他話語裡那份哀怨也品讀出來了。
「噗!」
禁不住又是一聲笑。
雙手抱著他的肩膀,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你別告訴我,你生了半天氣,歸根結底,氣的就是這個?」
龍徹的身體猛地一僵。
自已那麼小聲的說話,竟然也給她聽了去?
趕緊抬起頭,板著臉,冷冷道:「朕沒有生氣。」
反正,否認一切就對了!
得,又來了。
慕銘春翻個白眼。
無謂的爭論她是懶得做了。
便握上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定定道:「好吧!我向你保證,從今往後,我絕對不在舞坊跳舞賺錢,也不隨便跳舞給人看。等肚子裡這個小傢伙生下來了,我就專門給你跳一場,你想看什麼我就跳什麼給你看,好不好?
「你說真的?」
聞言,龍徹面上一喜,急忙問。
隨即又發現這樣有失莊重,他便連忙輕咳了兩聲,將頭轉向一邊,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呵呵,好可愛的小男人。
慕銘春把他的腦袋扳過來,輕聲道:「你要是不信,我就給你立個字句。白紙黑字給你寫清楚。要是以後我說話不算話,隨便你怎麼罰我。」
他要是捨得罰她,他現在就罰了!
龍徹立馬搖頭:「算了,朕相信你。」
這副明明不情願,卻被迫作出情願的彆扭樣子,她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啊!
指尖在他臉頰上輕輕刻了幾下,慕銘春嘻嘻笑道:「孩子他爹,你真可愛。」
雙手抱上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印上一個大大的吻……
龍徹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
急忙推開她,壓低了嗓音道:「你小點聲,別吵醒了孩子。」
「知道了!」
慕銘春道,對他好生無語。
每次覺得不自在、沒話可說了的時候就來這招,都不會換點新鮮的。爭論暫時告一段落,又是以她的勝利告終。
說實話,她都有些勝利倦怠了。
說起倦怠……
「呵。」
一陣深濃的倦意襲來,她伸展雙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嘴巴也張到最大,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累了?去和九兒睿兒一起休息吧!」
見她這樣,龍徹忙道。
「不要,我說了要陪你的。」
慕銘春搖頭,把他按回到椅子上,強忍著倦意道:「還有幾本奏摺,你快點看吧!看完了,我們好去睡覺。我知道你肯定也困得不行了。」
是啊,看了這麼久的奏摺,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也在打架。
龍徹便點頭,淡聲道:「好吧,孩子他娘。」
乍然聽到他的這聲稱呼,慕銘春放在的肩上的雙手猛然收緊!
「嘶——」
淡淡的痛意從肩胛骨傳至心臟,龍徹逸出一聲輕吟,嘴角卻高高往上翹起。
他的孩子的娘,可不就是她?
夜深人靜之時,還有一個人願意陪伴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共度這些時光,這樣的感覺,竟是說不出的好。
這讓他因為方才和她爭論失利而失落的心也漸漸平和起來。
「對了!」
憶起方才的爭論,他又想起一件事情。
便拉著慕銘春,讓她坐在自己身邊,輕聲道:「重整舞坊的事,你就交給六皇弟和你二妹去做吧!你懷有身孕,不宜操勞過度。」
「沒問題!」
慕銘春點頭道,很識相的不再和他就此討價還價。「嗯。」
總算乖了一回。
龍徹低嘆一聲,在她手背上輕拍了兩下:「等朕一盞茶的時間。馬上,朕就可以帶你回去睡覺了。」
「好。」
慕銘春點頭,看著他,輕聲道。
龍徹便低頭,翻開一本奏摺,大略看了幾眼,提起毛筆,蘸上她先前給他磨好的墨,揮毫留下自已的批註。
慕銘春在一旁看著,嘴巴卻越撅越高。
這個人,他怎麼這樣啊!
出其不意的那麼叫了她一聲,害得她心裡為此波瀾起伏,可他卻還跟個沒事人一般,表現得這麼平靜。
孩子他娘,孩子他娘… …
原以為,自已就會被他一般時候『皇后』,生氣的時候『慕銘春』這麼叫到最後,可誰知道,他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稱號。
雖然是仿照自己的叫法叫的,但是,想叫他這麼叫一聲,那是多難的一件事啊!
也不知道,再等他叫一聲,那會是多久以後的事了。
或許,這輩子都沒機會了也說不定。
思來想去,這次更顯彌足珍貴。
哎!
這樣一想,她的心思便更為波瀾起伏。
啊啊啊!
如此一來,他叫她這個晚上還怎麼睡得著嘛!
可惡的龍徹!
親愛的們,小茶躲在牆角裡畫圈圈。前天趕火車回北京,昨天到,然後覺得很累,就一頭睡倒了,沒想到,一睡就睡過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