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蹊蹺(上)
「皇上駕到!」
隨著一聲通傳,飛鳳宮裡的奴才宮女們已經自覺的跪了一地,皇后手裡抱著小皇子,迎到殿門口,皇后微微彎著腰,恭敬的等待著皇上的駕到,就連一直手舞足蹈的小皇子,也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同,乖乖的呆在母親懷裡。
慕容舒清有些好笑的看著這陣勢,整個房間裡黑壓壓的人頭,都匍匐在腳下。難怪皇上要自稱寡人,果然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有些無奈的半跪屈膝,慕容舒清在原地等待著迎接「偉大」皇上!
一個有力的腳步聲踏進殿內,皇后溫婉的聲音也悄然響起:「臣妾給皇上請安。」
玄天成淡淡的說道:「平身吧!」說著話,玄天成從皇后手裡,抱起小皇子,悅耳舒緩的聲音哄著懷中的孩子:「來。浩兒,父皇抱抱。」
這一刻的他身上環繞著父愛的光環。
玄天成抱著小皇子,進了殿內,一眼就看見那個靛青的身影,在慕容舒清面前站定,他一句話也不說的盯著面前的女子,慕容舒清仍是頭也不抬的半跪著,假裝感覺不到玄天成的目光。
畢芯穗暗暗觀察著兩人,他們完全沒有交流,卻又好像非常熟悉?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自從上次她知道皇上為了慕容舒清的畫像大發雷霆之後,她就留意這個慕容舒清了,只是,皇上又是賜婚,又是學禮的,倒是把她弄糊塗了,他們究竟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畢芯穗微笑著站在玄天成旁邊,試探著介紹道:「這是,慕容小姐。」
慕蓉舒清還是沒有抬頭,輕聲說道:「慕容舒清給皇上請安。」
玄天成盯著慕容舒清的眼光移到小皇子的身上,隨意的說了一聲:「平身。」就抱著小皇子到主位上坐下了。對著跟在身後的皇后說道:「今日禮官提醒朕,還有五日就是浩兒的生辰了,準備的怎麼樣了?」
皇后滿臉欣喜的微笑著說道:「回皇上,今日太后還和我們討論了呢,已經在準備了。」
「嗯,那就好。」
看了看天色,皇后期待的問道:「皇上午膳在這裡用吧。」
玄天成的注意力似乎都放在小兒子香甜的笑顏裡,只是隨意的「恩」了一聲,慕容舒清能感受到皇后的心情非常的愉悅,和自己的丈夫吃個飯,對她來說,竟然也是一件值得歡欣鼓舞的事情。
慕容舒清輕歎了一口氣,輕聲在皇后身後說道:「皇后娘娘,舒清中午答應太后回去用膳,就不打擾皇上和娘娘了。」她可沒有興趣陪他們一家人吃飯。
皇后看了一眼皇上,見他還是專心的逗著小浩兒,於是皇后轉過身,微笑著對慕容舒清說道:「好吧。下次再到本宮這坐坐。」她總會弄清楚她和皇上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的。
皇后不知道,在她轉身之後,玄天成也轉頭看向慕容舒清,但只是一眼,又很快的轉了回去。
慕容舒清有些不解?他這是害怕皇后知道什麼嗎?那他為什麼那天在太后面前,卻是毫不避諱?這是為什麼?!慕容舒清微微躬身,回道:「舒清告退。」
待皇后點頭之後,慕容舒清轉身出了飛鳳宮。
今天的玄天成,有些不一樣,剛才那匆匆的一眼,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眼神中甚至可以說的上是,透露著絲絲的愉悅?!前兩天才被軒轅逸氣得血氣上揚,今天卻一副輕鬆愜意的神色,是因為他的小兒子讓他的心情很好的緣故嗎?還是因為別的?!或者他已經有了新的計劃?!
慕容舒清一路上走走停停,一邊閒庭信步的走著,一邊思索著玄天成的種種,微微低著頭,慕容舒清走的緩慢,感覺面前走來一個人,一雙白的刺眼的靴子映入眼簾。估計能穿著這樣的靴子,走在皇宮內院的,不是某個王爺,就是內戚了,沒有心情應和這些人,她向旁邊移了移,只是,這雙白靴子卻直直向她走了過來,頭頂傳來一聲爽朗而略發揶揄的男聲:「慕容小姐!好久不見。」
這人認識她?慕容舒清抬起頭,看見了笑的陽光的玄天刑。一身的純白錦緞配上金絲所繡的滾邊流雲圖案,襯得他英姿颯爽,紫金打造的發冠,也將他的尊貴身份展露無疑。慕容舒清可以說是有些放肆的將他由上到下看了個遍,才慢慢半跪著行禮道:「慕容舒清見過榮寧王爺。」
她才微微屈膝,玄天刑就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將她扶著起來,待慕容舒清站好了,玄天刑才不解的說道:「小姐何須多禮。」上次在祁家,她是多麼的風雅瀟灑,不拘俗理,也正是她今日這身與皇宮格格不入的素雅青衣,讓她遠遠就看見了她的身影。看她下跪行禮,他心裡就覺得特別彆扭,一點也不像她!
慕容舒清本來也沒想要行跪禮,藉著玄天刑的力,她很快站直了身子,輕輕捋了一下衣袖,慕容舒清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副無奈的樣子,微笑著說道:「我是也不想多禮,可惜這就是一個講「禮」的地方!」
慕容舒清刻意加重的禮字,讓玄天刑恍然大悟,原來她不是真想給他行禮,她這麼做,不過是在調侃他,也是在諷刺這皇室禮儀!
玄天刑一邊苦笑著,一邊回道:「差點忘了,你就是進宮學禮的。」
慕容舒清隨意的點點頭,越過玄天刑,慢慢的向前走著,淡淡的說道:「是啊,今天算是見識過了。」
媳婦見婆婆,需要跪地行禮,妻子見丈夫,也要卑躬屈膝,這就是所謂的禮儀嗎?
玄天刑看著輕輕滑過身邊的靛青身影,微風吹得她的衣袂紛飛,清瘦的身形似乎隨時可以隨風化去一般,瀟灑的似乎不屬於任何地方。玄天刑輕歎了一口氣,對著慕容舒清背影說道:「其實我很欣賞你,在祁家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開始。」
清朗的男聲輕柔的傳進耳朵裡,慕容舒清停下了腳步,微微的揚起嘴角,要不是她可以感覺的到,他所謂的欣賞應該並不是男女間的情意,她會認為自己今年走的不是桃花運而是遇上了桃花劫。
慕容舒清輕鬆轉過身來,再一次輕笑著上下打量著玄天刑,笑道:「你的下一句話該不是要說——對我一見鍾情吧!」
玄天刑一愣,而後大笑起來,故作神秘的搖搖頭,走近慕容舒清身邊,低聲說道:「愛上你,會很辛苦,也是劫數難逃。好在我比軒轅逸,還有──他幸運。」
他?!這世上,果然沒有密封的牆。慕容舒清有些無奈的笑道:「你心裡想說的,應該是我沒有這麼倒霉吧!」
兩人相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玄天刑和她並排的走著,良久,玄天刑輕聲說道:「半個月,或許只是很長一段日子的開始而已。」
慕容舒清腳下一頓,但是只是片刻,很快她又繼續悠閒的與玄天刑漫步在花間小道之中。不緊不慢的說道:「王爺似乎話裡有話。」
或者,他知道,玄天成到底想要幹什麼?!
玄天刑看了慕容舒清一眼,如她一般悠閒的走著,輕笑著在慕容舒清耳邊說道:「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或許是一個恢宏大氣,運籌帷幄的明君,但是,他從小就有一個習慣,只是他隱藏的比較好。」
他一副賣關子的樣子,說到一半,便不再說下去了,慕容舒清輕輕佻眉,想了想,輕笑著說道:「只有他不要的,沒有他得不到的。是嗎?」
這其實是軒轅逸身體力行的「至理名言」,慕容舒清只是覺得現在用在玄天成身上,真是貼切!
沒有想到,玄天刑因為慕容舒清的話,驚訝的瞪著她,慕容舒清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就算沒有說出玄天成的原話,也相覷不遠了。
好笑的輕撫前額,慕容舒清看向玄天刑,一副十分疑惑的樣子,調侃道:「你有沒有懷疑過,他和軒轅逸才是親兄弟,一個是將霸道外露無疑,一個是深植於心!」
玄天刑大笑起來,這個見解真是太精闢了,虧她想的出來。歎息著搖搖頭,玄天刑笑道:「還好我沒有更早遇見你。」不然,他也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給了她的聰穎明慧,瀟灑氣度而失了心,丟了魂。
慕容舒清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著玄天刑,淡笑著問道:「那麼你今天告訴我這些,是打算幫我還是打算看好戲?」
玄天刑攤開雙手,笑道:「我以為你會讓我看一場好戲的。」
從祁相生辰那天開始,他就注意這個引起他好奇心的女子,她的種種,不敢說了若執掌,也算是頗為瞭解了,他今天會主動和她說這些,一是覺得,她真的不適合被禁錮,二是,他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突出重圍。
慕容舒清卻微笑輕輕搖頭,將食指懶懶的指向玄天刑,一字一句輕柔的說道:「來不及了,我會──拉你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