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存在感 (36)
楚放斜靠在桌子上,在網上搜索著四重唱的歌曲。那個電影本子中雖然有加入新歌,畢竟時間倉促,品質方面不大靠得住。就算不指著這電影賺錢,楚放還指著能夠幫歌手增加些人氣呢,他們那錢可以打水漂,歌手的時間和精力可不成。
那首給伊芙琳的歌,楚放準備放電影裡了,畢竟這樣一支歌做電視劇的片頭曲或者片尾曲都不現實,做插曲吧,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而且吧,合適的段子也不容易找到。無論是片頭還是片尾,一部三十多集的電視劇,在各大電視臺放映之後,這歌,就算不怎麽的,也會耳熟能詳的。插曲出現一兩次,沒有多大意思,還不如就放在電影當中。伊芙琳就算是演評委,也可以應邀唱歌的,要有特點,就能抓住別人的耳朵。
至於兄弟組合,楚放覺得還不如放專輯中的歌曲。現在專輯做宣傳,好歹也有一定的傳唱度,電影和音樂,互相提攜,應該效果會更好。只是……楚放有點兒傷神。兄弟組合的是快歌勁曲,不多的兩首慢歌,道行不夠。想起以前曾聽過男聲四重唱的,對演唱技巧和合聲要求比較高,不如從這個方面入手,讓孩子們多練練,唱功這東西,慢歌中最見功夫。但是該死的,找來找去,怎麽都找不到幾支入耳的?還是去公司的資料室去找吧!
旁邊一個人蹭了過來:“楚哥,真的,考慮一下吧。”
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個資源,還不錯,楚放認真地聽著,沒有搭理在旁邊磨磨唧唧的曉鶯。
“楚哥,真的啊,其實你在電影中演我的經紀人也很好啊,還有,這個事情算是翻過去了,我知道錯了,大恩大德,無以回報,不如,以身相許吧?反正,你也看過我的裸體了。”曉鶯不屈不撓地說,上身蹭著楚放的胳膊。
楚放慢慢地側過頭,眼神冷冰冰地似乎要割開她的臉皮,曉鶯哆嗦了一下,往後靠。
楚放懶得理她,重新去聽那首曲子。《半個月亮爬上來》,是的,就是這一首,他當初唱歌的時候跟鄧帆一起練和聲,特別鍾愛四重唱的味道。只可惜,他跟鄧帆,始終只有兩個人。更可惜的是,啊,好的四重唱,現在很難找到。那些個偶像組合,對和聲的運用,真的蠻差勁。
為什麽那麽美好的合唱,在組合中就聽不到了呢?跟歌手的實力和配合有關,也跟心情浮躁有關吧。那些歌曲,不鬧騰,需要用心聆聽,才能辨出各種滋味。高亢的,醇厚的,清泉般的,各種聲音的美妙結合……啊,對了,怎麽把他們給忘了呢,當年和鄧帆一起瘋狂迷戀過的那兩位,那天衣無縫的和聲,把自己給迷得,有段時間,魂都丟了,就想著,成為中國的他們。
兄弟,有三個人,在編曲和演唱方面,費些功夫。三個聲部,也有三個聲部的味道……
“楚哥,真的……”
“什麽蒸的煮的?”楚放終於失去了耐心。已經三個多鍾頭了,曉鶯一直在他身邊黏黏糊糊。冷臉子丟給她也好,怒斥也罷,那妮子愣是裝瘋賣傻,不肯離開:“你選的歌呢?你要唱的曲子呢?你的造型呢?都搞完了?在這邊囉嗦個不停,告訴你,我現在情緒非常不穩定,別讓我抽你。”
曉鶯眼睛紅紅的:“我喜歡你……”
門在這時被猛地推開──本來就是虛掩著的──兄弟中的老大推門進來,大呼小叫:“楚哥,瞧,老朋友找你來了!”
他身後,是穿著汗衫、短褲和拖鞋的農濟鋒。
楚放的臉色更加難看。農濟鋒這樣子,狼狽得不行,臉上還有點黑印子,也不知在哪裡蹭上的。這個家夥,瘋了,怎麽跑過來了?
老大還在興致勃勃地說話:“我們剛回來,就看到他坐在門房那裡,門衛不讓他進來,笑死了,看到我們,他好像看到了救星了一樣。楚哥,你怎麽關機了?”
楚放下意識地看了看手機。這兩天手機都快被打爆了,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給他打電話要做進一步的採訪,煩也煩死了,乾脆關機。抬起頭又看了看無比狼狽的農濟鋒,楚放嫌棄地撇了一下嘴,對曉鶯說:“你喜歡我有個屁用,老子是個gay,同志,同性戀,老子喜歡男人的。喏,這個就是我男人。”
老大沒撐住,膝蓋一軟,差點就摔地上了。曉鶯更是目瞪口呆,眼珠子瞪得溜圓,倒是蠻可愛的樣子。
農濟鋒再次被雷劈,耳朵裡嗡嗡的。他使勁用手指頭摳了摳耳朵,滿臉的詫異,嘴巴張著,卻出不了聲。
曉鶯突然反應過來,抓住楚放的胳膊:“楚哥,真的,你真的就是個gay?可是為什麽呀?這男人一副猥瑣樣,怎麽配得上你啊?”
農濟鋒好像瘋了一樣,沖過來把曉鶯往旁邊一推,喊道:“誰說我配不上了?我比你可強多了,起碼我不會讓他背黑鍋!”
“閉嘴!”楚放低聲吼道:“不說話,沒有人會把你當啞巴賣了……你來這兒幹什麽?也不跟我說一聲,怎麽這麽狼狽啊?”
“你還敢說!”農濟鋒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膽兒突然就大了起來:“我不就隨便說了兩句嗎?我也不過就是想要你別背這個黑鍋……”
“閉嘴!”楚放一拍桌子:“曉鶯,你滾回去做你的事兒!老大,你嘴巴閉緊一點,別過了兩分鍾,全世界都知道這事兒了!什麽黑鍋不黑鍋的,就是你們自己說悄悄話,也不能提起!還有,”楚放把手提轉了個圈:“這個組合的歌,你們好好聽一下,晚上我有空找你們問感想。保羅西蒙的歌,你們也好好聽聽。現在,都出去。”
曉鶯不肯走,被老大推著出去了。
“這事兒,就連公司的人都不知道准信,你是過來給我拆臺的嗎?”楚放坐了下來,冷冷地看著農濟鋒。
“不是……”農濟鋒的氣焰立馬小了:“我主要是不想你……背黑鍋……結果你就斷了一切聯繫……電話不接,短消息你也不回,又不上QQ……”
“我隱身了,就不想跟你說話。我又沒毛病,上趕著聽你教訓我啊。”
“不是,我不是要教訓你,反正,就是不想你背黑鍋……昨天晚上我看到視頻,你的新聞發佈會,就忍不住過來……”農濟鋒突然覺得巨委屈,低著頭,手指頭扭著,說不下去了。
楚放探身,捉住了農濟鋒的手,掰著他的手指頭:“有些事情,明知道自己會受委屈,也得做。你們編輯讓你背黑鍋,你會不會背?你工作中,沒有受過委屈嗎?”
“可是,可是……”農濟鋒的聲音帶了點哭腔:“這傳得,不曉得有多少人看到你被侮辱,那個不一樣。小事兒抗抗就過去了,這事兒,太大了。”
楚放輕輕一拉,農濟鋒趁勢就坐在了楚放的腿上。“這算什麽事兒……還虧得你是娛記呢。有些小姑娘家家的,被說成跟個妓女一樣,在網上,不是多的是?你還寫過豔照門的博客呐,我連那些女人的承受力都不如嗎?”
農濟鋒仍然低著頭,玩著楚放的手指頭:“那個雖然過分,可是他們畢竟做了,你沒有撒謊,卻被冠以那樣的名頭……”
“我現在不是說謊了嗎?背黑鍋,不是因為我要說謊嗎?因為做了的事情被指責,和因為要做的事情被指責,有多大的區別?我早做好思想準備了。”
“可是。”農濟鋒想哭,忍著:“如果不是那個臭女人……”
“喂,她是我的衣食父母……雖然我被蒙蔽在先,可是主觀配合在後。再說,我的傭金還上漲了呢。值得的。”
“不值得。”農濟鋒嘟嚕著嘴巴:“我看著那人那麽說你,就過不得想,他瑪麗隔壁的老子都想揍死他。”
“呵呵。“楚放輕輕地笑了:”我本來就有誠信問題啦。“
“才不是,你是為了曉鶯背黑鍋。”農濟鋒說。
“當然是迫不得已。但是曉鶯要拍電影,電影中有兄弟和伊芙琳參演,我的傭金有好多,他們身價上去了,我自然賺更多的錢。曉鶯被漂白,而我呢,反正又不會複出,沒多久,這事兒就會被淡忘的……如果只是吃虧,沒有好處,這個黑鍋,我也是不會背的。”
“嗯……”農濟鋒沒詞了。
“其實我還是誠信有問題吧……”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那麽,我沒錯咯?”楚放的嘴角揚起了一絲笑。
“嗯,你也是為了別人受委屈啊。”農濟鋒順著話接了下來。
楚放放聲大笑,笑了好一會兒,見農濟鋒幽怨地看著他,才狠狠地一掐農濟鋒的腰:“喂,你雙重標準哦。”
“啊,哦。”農濟鋒輕輕地笑了起來:“當然要雙重標準的。難道你不知道,人,都是待己寬的嗎?對別人嚴格,對自己和自己的人寬容,人的劣根性啦,沒辦法的。”
“呸,你學哲學的嗎?跟我這兒說什麽人性不人性的。”
“是語言文學。文學這東西,就是講人性的。再說了,這種事兒,看得多了,我,自然也不能免俗。謊言那種東西……”
“夠了。”楚放身子往前靠,額頭抵在農濟鋒的肩膀上,舒了一口氣,輕輕地說:“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麽,那天聽你教訓我,火大,然後,耍小性子了……其實,很久沒有耍小性子。職場上,娛樂圈中,沒有人會容忍我的小性子。”
農濟鋒輕輕地搖著身子:“你爸媽總會容忍的啦。”
“不敢,也不忍讓他們再來容忍我的小性子……所以只能抓著你撒氣了……其實我是準備晚上就給你電話的……你好臭……臭死了。”
楚放推開農濟鋒,一指洗手間:“快點去把裡裡外外刷洗一遍……你沒帶行李?先穿我的衣服好了。裡面的東西都是我的,你用。”
農濟鋒春情蕩漾,可是真的身上很臭,嘴巴也很臭,連親嘴,他都不敢,被推進洗手間後,開了水,猛力地搓洗起來。
楚放撫了撫額頭,歎氣,又笑了起來。生氣當然是有的。只是記者會之後,他覺得很疲倦,開了電腦,一一地看過農濟鋒的郵件和留言,以及手機上的短信。農濟鋒的急切和擔心,以及心疼,楚放都收到了。只是一時間轉不過彎,下不來台。他說的是實話,本來準備晚上上QQ的,只要農濟鋒開口,他就會……怎麽樣?是啊,他就會道歉。
找出自己的衣褲放在沙發上,想了想,還是出了門。走廊上,曉鶯和老大面面相覷,見到他,迎了過來,卻又不敢說話。楚放歎了口氣:“這事兒暫時給我保密。”他瞪了曉鶯一眼:“記者會才過去兩天,我可不想馬上又開個記者會說明我的性取向。你們做自己的事情去,還有,老大,我說的那個四重唱組合,還有保羅西蒙和加芬克爾的二重唱,你們好好琢磨一下,三重唱的,網上也有。以前你們側重歌舞,這次趁著拍電影這個機會,把和聲好好地加強。晚上,一起吃個飯,你們幾個,曉鶯,辛力他們樂隊,伊芙琳。還有,我的事兒,你們幾個知道就成了,別外傳。我要是被打壓,你們跟著倒楣。去吧。”
楚放用力地捏著手指,還真他媽的不是幾個,加起來足有十幾個了。還要找Tony,上次就是他幫忙做主給農濟鋒買的衣服,這一次,還得勞煩他。
那個家夥,真的是……楚放嘴角帶著笑,去找Tony。不要太高級,不要太怪,兩三套,得快點。不然農濟鋒穿著自己的衣服亮相,非窘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