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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眠柳宿+番外》第4章
  第四章

  「想必你也聽過《浩劫譜》這名字。相傳前朝時,武林中有過一次大浩劫,就是因為這秘籍。最後它被一位不世而出的奇人得到,練就一身神鬼莫測的功夫......」陳行龍緩緩道:「這位奇人你也許也聽過,就是前朝的補天刀方青卓。」

  我點頭,不僅聽說過,還見過他的石像和筆跡─當然是「以後」。

  「方大俠覺得《浩劫譜》對武林的危害實在太大,但又不忍心毀去前輩高人的心血,尤其他一身武功全由《浩劫譜》而來。

  他思來想去,便把《浩劫譜》放到一處極隱秘之所,把那所在繪成一張地圖,分別刻在三塊玉上。便是一塊玉珮,一塊玉玨,一塊玉璧。

  「毒門要對我下手,就是為了這塊玉璧。」陳行龍摸索著武林令上玉璧的紋理,道:「從房姑娘手中的碎玉上來看,那塊玉玨應該就是你原來的那塊。」

  我張口結舌,「可是......那玉玨被我摔碎了......」

  陳行龍緊緊盯著我,「你真的不記得上面的圖案?」

  我茫然搖頭,不逃避他的眼光。

  年紀上,他其實比我還小幾歲。多吃幾年飯還是有用的,何況我很清楚他的心思,他卻完全不知道我。

  因此我有信心,他不會看破我的裝傻。

  陳行龍畢竟不是洪彥竹,身為日暉幫幫主兼武林盟主,他必須有盟主的氣度和心胸,即使對我還有懷疑,也不可能形之於表面。沒有證據證明我是故意把玉玨摔碎的,也沒有證據證明我能記住上面的圖案,他就不會對我下手。

  最後他只有嘆了聲:「那你多多注意點,毒門中人若知道那塊玉玨曾經在你手裡過,一定會對你下手。

  「如果那玉玨還在也就罷了,他們頂多搶去東西,但玉玨一碎,他們可能就會把所有希望放在你身上,也許會抓你走也不一定。出來進去還是要多注意,那塊碎玉也別拿出來,趕快收好或者扔掉為上。」

  我點頭應是,陳行龍再跟我說了幾句,探問了一下玉玨的來歷。師父是在一家道觀中無意得到這玉玨的,他生性閒散,武林中事倒大多不知,只當成古玉傳給我,還說如果日後貧窮可以拿來換銀子花。花眠柳宿我此刻也只能一問三不知,幸好師父的性格武林中人大多知道一些,陳行龍最後還是相信了的。

  他把武林令收起,放我離開。

  剛出門就看到花未眠,他等在後廳外面,很不耐煩地走來走去。看到我,他臉上喜色一現,隨即斂去,「你出來了啊。」

  「你擔心我?」他的這表現看起來很像是擔心,我於是問道。

  花未眠臉色頓時更加奇怪起來,不過我已經可以看出他實際是在害羞。他張口,語氣惡狠狠地:「我是叫你過來做飯,都這時候了你還不做飯,要餓死我和蝶兒啊!」

  擔心就擔心,直說又怎樣?真不可愛。

  不過還是乖乖跟他走,回去做飯。

  剛才出門的時候,我看到他的手放在腰間,雙眼直直盯著後廳的門,似乎隨時準備破門而入一般。

  除了師父,誰曾這麼照顧我擔心我?我這一生,不是被人忽視,就是被人依靠,不曾有過被人擔心甚至維護、保護的時刻。

  這時候,竟然是有些感動的。少年時的我太過單純,不懂得看人心,看不出花未眠對我的好,也看不出洪彥竹和湘萱對我的算計。

  然而這一生我既然懂了,就多補償他一點吧─雖然我還沒來得及虧欠他。

  至於出家的事,以後再說。反正那張紙被花未眠撕掉了,而且他隨後看我看得非常嚴,別說和尚,我跟禿頭說話他都把我飛快拉開,讓我啼笑皆非。

  這樣平靜了幾天,日暉幫內不再死人,我也便知道,真正的麻煩要來了。

  讓花未眠把蝶兒送走,他並沒有反對,大概也感覺到了危險。

  連陳行龍都斷定我不記得玉玨上的圖案,洪彥竹自然也不再懷疑,湘萱也就很少再來找我。花未眠有時冷言冷語兩句,意思是那女人這般無情,你還惦記她做什麼,不如把婚退了,再覓佳偶。

  心下感激,不再像前世那樣生氣,因為已經明白他才是對的。不過表面上的功夫還要做,每每裝出一副痴情樣子,氣得花未眠屢屢變臉。

  老小孩老小孩,真是幼稚啊。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逗他─誰叫他「後來」經常欺負老實的我,現在找點補也好。

  湘萱來得少了,洪彥竹倒是勤快,經常來和我談天說地。他口才極好,我這傻小子當然是被他哄得團團轉,連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這話都無法阻止我和他的親近。

  花未眠就像保姆一樣,經常出現在我和洪彥竹談天現場,只是看著我。他果然看出洪彥竹的不對來,但是在我佈置下的那些伏筆還沒發揮作用前,我不認為直接揭穿他是個好主意。

  因此只好虛與委蛇,最痛苦的時候莫過於和洪彥竹還有湘萱一起之時,一邊要表現深情,同時又要跟「好友」談天說地,認為洪彥竹無錯,是湘萱自己動心,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不能因此失和......

  這麼演戲真累啊......

  「今天怎麼不見花少俠?」洪彥竹和湘萱在房內落座,洪彥竹四下看著,問道。

  「他外出還沒回來。」花未眠一身毒功,要定時買藥、採藥來練功,每月月初和月中,他都會出去一整個白天。

  洪彥竹忽然問這句話做什麼?他不可能不知道花未眠練功功法啊?

  心中馬上警覺起來,想想現下境地,不由得暗暗叫苦。

  因為有「後知之明」,我的思路受了限制,總以為事情會沿著以前發展的情況來,不會改變。但是我已經不同了,連帶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以洪彥竹之能,自然會選擇不同的做法。

  例如,把陷害花未眠的時機提前,害的對象改一下,變成和花未眠關係最好的我......

  洪彥竹畢竟還是不能對我全然放心,尤其我和花未眠的關係被傳得沸沸揚揚,他大概不再指望能借我之手害他......害我多方便,還可以一石二鳥,他只要─正想到這裡,只覺腦袋一陣混,不由得伸手扶住頭。心中大叫白痴,明知這傢伙不懷好意,還不多加提防,口中卻道:「奇怪,難道昨晚沒睡好?頭好暈......誒?洪大哥,湘萱你們─」

  眼光一掃之間,果然見他二人紛紛倒地。湘萱想必是真的中毒,洪彥竹肯定是作偽。於是我起身,搖搖晃晃走了兩步,然後終於支撐不住,對著湘萱躺的地方倒了下去。

  趁著倒下去的瞬間,我背對著洪彥竹,手偷偷伸進懷裡,拿出花未眠給我的藥來。我雖然從來沒有仔細學過毒術,畢竟中了數次,「以後」又被花未眠教導過,毒門主要的毒的解藥此刻都在我懷裡,要是被洪彥竹毒到,估計花未眠會罵死我。

  吞下一顆萬靈丹,手腳麻痺之感稍去,判斷出我中的是清風散。飛快找出解藥,一口吞下,然後倒在湘萱身上。花眠柳宿......為了遮住洪彥竹的眼,為了不被他謀害,我也只能這麼做了。反正我都是行將就木的老人了,沒什麼佔不佔便宜的......

  我心中這麼想著,閉上眼睛假裝昏過去,豎起耳朵聽著周圍動靜。身下軟玉溫香,我卻只覺尷尬。

  幸好洪彥竹一直沒有動,想來是怕花未眠提早回來,反而壞了事。我躺著,心中彆扭之極,盼著花未眠快些趕回,好把我從現在的窘境裡救出。

  但是很顯然,花未眠並不能聽到我的心聲,直到窗外投進來的光線漸漸暗下來,門外才傳來腳步聲。

  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牆,幸好牆邊架子上有個小小的銅製盒子,勉強能照出人影。我半睜著眼,看著門口動靜。

  花未眠進來之後呆了一下,隨即動作馬上快起來,幾步竄進來到我身邊。我連忙緊閉眼睛,由他把我拉起來抱在懷裡。

  總算能從湘萱身上起來了,就算被花未眠抱住也沒什麼,反正都是男人。

  感覺他的手在我身上動來動去,似乎是在檢查我的中毒情況。我已經服瞭解藥,估計他也查不出什麼異常,還是不要逗他了。

  緩緩睜開眼,正對上花未眠雙目,只見他眼底儘是擔憂。我忍不住心中一熱,有些感動。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只能眼珠一轉,對他眨了下眼。

  花未眠見我睜眼,便是一怔。就在他這一愣的時候,我眼角餘光看到洪彥竹從地上緩緩起身,動作很輕地慢慢接近花未眠。

  喂喂!要發呆什麼時候發不好?非要在這關鍵時刻傻住!

  我被花未眠抱著,幾乎是貼在他身前,伸出手來拚命推他一把。他依然怔怔看著我,一動不動。

  平時挺機靈的孩子啊,怎麼現在忽然傻了?

  眼見洪彥竹都靠過來了,花未眠還是沒反應,我運起內力,小心提防。卻見洪彥竹一伸手,衝著花未眠腰間而來。

  花未眠再遲鈍,這時也不可能沒有感覺,連忙側身躲開。洪彥竹一翻腕子,竟是抓著他腰間佩劍劍柄,將其拔出。

  花未眠馬上出手,向著劍柄而去。我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在還沒有意識到它的準確內容之前,我已經感覺到了不對,「等等......」

  我的聲音似乎讓花未眠僵硬了一下,但他招式已出,來不及收勢,還是觸到藍翎劍的劍柄。

  洪彥竹臉上露出一個很古怪的笑來,猛地放手,身體卻向前一送,正把右胸送到藍翎劍劍尖前。藍翎劍鋒利無比,割破他胸前衣服,並在他胸上長長劃了一道。

  從我的角度可以看到整個過程,也能看出兩人交手情況。這一劍其實劃得並不重,只是傷口既長,血流得也厲害,乍一看 花眠柳宿像是重傷一般。我暗道不好,果然在這一刻,門外響起許多腳步聲。

  時間算得真準......

  感慨的同時,「噹」的一聲門被撞開,以陳行龍為首的大批日暉幫人士,和來助拳的武林人士們紛紛闖進來。

  這間屋子饒是貴賓室,也放不下這麼多人,一時之間門口擠成一片,竟有些混亂。

  陳行龍卻不理會身後混亂,一雙眼直直盯上我們幾個。

  說實話,這邊形勢確實比較詭異:湘萱倒在地上,花未眠一隻手抱著我,另一隻手手裡拿著劍,劍尖離洪彥竹身體不過數寸,鋒刃之上血光映著青色寒芒,看起來格外淒厲。洪彥竹胸前衣襟儘是鮮紅,鮮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真是一個說不清楚的處境......

  唰唰幾聲,眾人兵器出鞘,對著我和花未眠。

  以前是洪彥竹栽贓花未眠,而我在壓力和欺騙之下,選擇了相信洪彥竹。而現在,卻是完全不需要選擇了。我相信此刻的我在眾人眼中,已是和花未眠牢不可分的一個整體,目的就是謀害陳盟主、洪壇主。

  此時一切的解釋都是徒勞的。

  花未眠把我放下,忽然對著洪彥竹笑了,「洪壇主,你有清風散的解藥,怎麼不分給房姑娘點?人家嬌滴滴的女兒家,被木頭壓著那麼半天,說出來真是不雅啊......」

  我臉上有些發燙,他這話分明是用來取笑我的,說到最後居然還瞪了我一眼。明明是這樣的境地,他倒一點都不在意,好像挖苦我倒比眼前形勢還重要似的。

  「姓花的,你少逞口舌之利!」洪彥竹已經被攙到一邊,有人替他包紮傷口,他嘴上不肯閒著,開口叱道。

  花未眠挑眉:「不要轉移話題,我實在是很好奇洪壇主時間怎麼算得這麼準,居然和木頭同時醒過來......洪壇主一直醒著的話,怎麼不早把木頭一刀宰了,非要等我回來再動手......」

  「哼!那毒藥分明是柳暮生下的,他為了避免嫌疑,當然是一起喝下茶,裝作也被毒倒的樣子。要不是大家趕到及時,我又服過蘇神醫配的解毒丹藥,今天就被你得逞了!」洪彥竹一臉憤然道,在場諸人紛紛附和斥罵。

  這種情況下解釋也不通,一切破綻在先入為主的前提下,都可以找出解釋來。

  因此我只是打量周圍情況,思考該怎麼逃跑。反正我該做的也做了,現在還是暫時避開,等待某人自己暴露出來。

  「原來蘇神醫不是浪得虛名,還能解毒門清風散,真是了不起。」花未眠輕笑,「只是洪壇主表面和木頭交好,實際卻時時在算計他,否則怎麼連喝個茶都記得先服解毒藥?不過木頭武功這麼差,還能算計得了洪壇主和房姑娘,真是不錯。」

  「花未眠,現在是抓個正著,你怎麼耍嘴皮子也是無用。識相的就放下手中劍束手就擒,我看在花老盟主面上,不殺你也就是了。」陳行龍打斷他們的鬥嘴。

  「外公他派我來,是為了幫你們。他絕想不到陳盟主氣量如此窄、疑心如此大,顧慮我的身世而不敢用我幫忙。死的那些性命,實際上要算到陳盟主身上。」

  花未眠直視著陳行龍道:「若我出手,根本不可能有人被毒死......下手之人在毒門地位算不上非常高,能用的毒種類和威力都很有限......是不是啊,洪壇主?」

  他挑眉看向洪彥竹,唇邊帶著微微的笑,本就俊美的臉上似乎罩了層光華一般。

  我在他身邊,此刻不由得伸出手,暗暗握住他的手。

  花未眠似乎吃了一驚,向我看來。我對他安撫性地笑了笑,儘量做到慈和。

  「花老幫主上了年紀,又太愛惜外孫,自然是胡塗了。」陳行龍冷道:「花未眠,我們都知道你父親是毒門門主,他這次興風作浪,有一半就是為了你。如果我相信了你,日暉幫內這麼多武林人士,多半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知道花未眠身世的只是極少數人,因此陳行龍這話一出,房內馬上亂起來。原本心中還存著懷疑的人也變為堅定,便有人

  開始議論─

  「花老幫主的女兒不是已經過世了麼?我記得她沒出嫁過啊,怎麼會和毒門門主有個兒子?」

  「花立玿一世英雄,怎麼到老了這麼胡塗,外公哪有父親親,何況毒門勢力那麼大......」

  「哼,要不是姓花的老頭,這些日子也不會死這麼多人......」

  我看著花未眠,覺得有些心疼。

  他還只是個孩子。爹娘是仇敵,卻又相愛,於是他在長大的過程中,既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外公也不是經常陪在他身邊,留給他的只有一個小丫鬟,和無盡的寂寞。

  雖然照著他父親留下的書練成毒功,他依然偏向外公這方。此次毒門出動,又涉及到他,也只能讓他自己出來解決。花眠柳宿花立玿瞭解他的外孫,卻不瞭解他的繼位者。他大概想不到陳行龍根本就沒信任過花未眠,只把他當作毒門的人。

  想到這裡,我有些明白為什麼當初我不信他,他會那麼生氣了。我幾乎算得上是他遇上的第一個年齡相近的玩伴─雖然主要是我被欺負─當年我老實又忠厚,花未眠第一個信任的外人,是我。可是當年的我,沒有給他同樣的信任。

  只有二十歲的,孤零零的孩子。我想到這裡,心中憐意大盛,握著他的手不放,上前一步,道:「陳盟主,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一下。」

  陳行龍看著我,「巍然道長也算是武林正道一脈,沒想到徒弟卻貪戀淫邪之事,成了惡人幫凶。柳暮生,你不慚愧麼?」

  我有什麼可慚愧的?「以後」你曾經在我面前痛責自己,甚至辭去盟主職位,隱居思過。我為什麼要對著你慚愧?

  這話當然不能說,我只是道:「花未眠既然是在花老盟主身邊長大的,想必受正道熏陶更深,為什麼陳盟主一定認為他心懷叵測?花老幫主如今不到花甲之年,若他真的胡塗,從他手裡接下日暉幫幫主之位的陳盟主,又算是什麼呢?」

  大概是我傻呆呆的形象太深入人心的關係,這兩句話竟然把陳行龍問得愣了一下。

  我繼續問道:「是不是有人一直在陳盟主耳邊說花未眠的壞話呢?正如─是不是有人告訴陳盟主,我柳暮生身上有一塊玉玨,上面的圖案和武林令上的玉璧圖案很像?而那個人......」

  我頓了一下,看向洪彥竹,「是不是就是和我一起喝茶,然後一起暈倒,其實卻一直醒著的那位?」

  說完這句話,我抓著花未眠的手,低喝一聲:「走!」

  花未眠倒也知機,馬上竄起,和我一起撲向窗子,同時手裡扔出一把東西,「著!」

  他手中東西出去,馬上成霧。房內人站得多且密,想躲都躲不開,霧氣瀰漫之處,人們紛紛倒下。

  躍出窗櫺的同時,我提高聲音喊道:「如果花未眠真有害人之心,這時候用的就不是迷霧而是毒霧了......陳盟主,你自己想想吧!」

  我現在內力不精純,說這話的同時,輕功無法正常施展。花未眠伸手搭在我腰間,帶著我向日暉幫後山跑去。

  當初花未眠一個人能逃出日暉幫,希望多了我,不會連累到他。

  江陵山多水多,日暉幫在選擇總壇地點的時候,大概出於戰略考慮,幾乎是一邊依山一邊傍水。這樣自然是難攻,不過同時,也利於逃竄。

  江陵是日暉幫的地盤,日暉幫把人鋪開的話,我和花未眠兩人可能就得有一個把命丟在江陵城了,多半是武功不好的我。

  山林最適合逃竄,只要進了林中,被發現的可能就小得多了。我自小和師父在青峰山林中生活,雖然現下老了,也還能適應野外。

  花未眠也知道我的心思,抓著我直直向後山奔去。

  這時是性命所繫,我哪裡還顧得上隱瞞實力,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拚命施展輕功。一邊跑還一邊想,我比花未眠還大著幾歲,轉生回來又加緊練武,結果居然還是差他這麼多,真是沒用。

  我被他拖著在房簷上穿來穿去,後面跟了一群武林人士,遠遠能聽到他們大喊:「給我下來!」、「別跑!」

  我覺得好笑,低低笑了聲:「不跑還等著你們抓不成?」

  花未眠橫我一眼,「你沒事了不是?」

  方才悟到當即最重要的事情是逃跑,收起戲謔,跟著他竄下去。眼看屋舍越來越少,樹木多起來,地勢也漸漸高了。

  一身毒就有這點好,別人不敢靠得太近,怕花未眠放出毒煙、毒霧來。偏偏武林人士用暗器的不多,真正射程遠的弓箭,在武林裡是沒有人使用的。

  因此我和他能在一群人跟在身後的情況下安然逃脫─當然我身上免不了掛點彩,不過那點傷對我來說實在不值得一提,直接忽略就好。

  終於見到樹林,而時間也近傍晚,天暗了下來。

  逢林莫入,何況是夜間。我感覺到後面跟著的人越來越少,最終在花未眠和我來回兜圈子中完全消失。我和他依然不敢大意,又往深處走了半天,方才確定沒人了。

  我們走的時候非常注意,儘量不留下痕跡,同時做一些假象擾亂追蹤者的判斷。估計過了一晚,他們萬難發現我們行經路線,只能漫天撒網地尋找了。

  這山雖然是江南常見小山,但也算綿延不斷,想在山裡找兩個人真是談何容易。只要多加小心,我和他肯定可以逃出去。

  眼下基本安全,兩人也都跑累了,對視一眼,我見他身上狼狽,想到自己必定也如此,忍不住笑出來。

  我一笑,花未眠便也跟著勾起唇角,「你武功不行,跑得倒還滿快的。」

  「就是武功不行,才要快跑啊。」我回答,往地上一坐,覺得全身像是散了架子一般。花眠柳宿跑路的時候不覺得,放鬆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身上傷並不如想像中的輕,有幾鏢甚至深深刺進身體裡,雖然沒及骨,也刺得不淺,所幸鏢紮在肉裡,並沒流出血,否則倒真不好隱藏。

  「你那幾句話說得倒是很厲害,反是我小看你了。」花未眠看我一眼,忽然道。

  我笑笑不答。他認識的柳暮生,是二十四歲和五十八歲交織在一起的這個。以前他認識的只是那個老實的柳暮生,如今我既然回不去當初的老實和傻乎乎,他的態度大概也會改變吧。

  好像有點失落,但我也不想一直在他面前裝傻,若真想結交,還是以真實面貌相對比較好。

  咬咬牙,拔下一枚飛鏢,疼得我一哆嗦,也就移開了心思。這身體還不習慣受傷,不比原來的我,身上大傷、小傷無數,早就麻木了。

  懷裡還有些金創藥,掏出來塗在傷口上。在半暗天光下也能看到我一身髒污,如果處理不好傷口,在這荒山野嶺可沒地兒找大夫。

  「你怎麼了?」我這一番動靜驚動了一旁的花未眠,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臉色變得不太好看─就在我手臂上,深深釘著一枚飛鏢。

  「早聽說金鏢王七的大名,今天算是真的嘗到了。」我苦笑,「而且還真的是鑲金的鏢,好重啊......」

  花未眠表情變了幾變,最後坐到我身邊,緊緊靠著我。一邊板著臉,一邊把我身上釘著的那四、五處飛鏢起出來,然後拿出藥給我上。

  還是他的藥好,上完之後一陣清涼,有絲絲麻意,感覺不到多少疼痛。上完藥之後他還很盡責地把傷口包起來,他的衣服也沒多乾淨,他乾脆脫下外袍,從內衫上撕下一條條布,給我包傷口。

  他對我真的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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