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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何須劍(嬉鬧系列)》第21章
章節目錄 動魄驚心(二)

身體是極累的,但經歷這麼多事之後,何容錦的腦袋卻無比清醒,任憑他在床上如何輾轉反側,都難以成眠。

紀無敵等人的臉很快被拋在腦後。雖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來頭,有何目的,但是他們之間並無交集,遇到也是巧合。或許真如他們所說,他們之所以來找自己不過是因為自己會中原話罷了。

真正令他介懷的是第二撥刺客。

看到刺客出現他震驚過甚,以至於忽略太多了不合理的細節,如今冷靜下來想想,這第二撥刺客簡直渾身是破綻,蹊蹺得好似憑空冒出來一般。

首先,紀無敵等人已經被確珠送出城去,絕對不可能再殺個回馬槍回來。而且那兩人武功雖然尚可算一流,也只能敬陪一流末座,與袁傲策這等超一流高手簡直是天壤之別。其次,他們去的是西羌使節的住所,也就是說他們的目標是祁翟,又或者是br />

闕舒?!

何容錦身體猛地坐起來。

是了。這兩個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刺客,一來是他們的武功不算高強,二來是他們的計劃太不周密,不然不會這麼快就被塔布他們識破。若真是刺客,好不容易找到混入小可汗府的機會絕不會因為這兩點而白白錯過機會。

這樣想來,與其說他們是刺客,倒不如說,更像是探子。

探子只需要刺探情報便可,不需要太過高強的武功。看這兩人逃逸時的速度,輕功相當不俗,也符合了探子輕功比武功更重要的特徵。

出現在西羌使節住所的兩個探子。

從表面上看,他們的目標應當算是祁翟,可是深一層想,也未必不會是闕舒。聯想到之前祁翟給他看的信,何容錦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像是被冷水浸過一般,冷得直哆嗦。

難道

閔敏王真的沒有死?

他心怦怦直跳起來。

閔敏王與渾魂王的每一場戰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多少士兵傷亡,多少無辜百姓流離失所,他至今都能說出個大概的數字。只因那些戰爭實在太過悲壯,太過慘烈。

這世上還有什麼戰爭比內戰更令人心痛?

戰場上手刃的敵人都是自己的同胞,若不是戰爭,也許他們會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或者相見不相識,或者萍水相逢笑臉相迎,又或者成為莫逆之交。可是戰爭奪取了他們中一部分的生命,也將這種可能永遠地埋葬。

如果閔敏王真的沒死,那麼,這些曾在午夜夢迴時縈繞在他腦海中久久不散的噩夢將會重演。

何容錦捂著額頭,冷汗從額頭一點點地滲透出來,沾滿了掌心。

刺客的事雖然驚動了確珠,不過他這次體貼地等何容錦起床之後才將他喚到書房中來。

「睡得可好?」確珠問。

「好。」何容錦回答得時候有些無精打采。

確珠笑了,「看來不好。」

何容錦道:「是。」

確珠道:「賊人兩次侵入小可汗府,簡直如入無人之境。任誰睡在這樣的地方都不可能睡得安穩踏實。」

何容錦道:「小可汗覺得這兩撥是同一批人?」

確珠道:「是不是同一批重要嗎?」

何容錦一怔。

確珠並沒有解釋他這句話,而是語氣一轉道:「西羌使節乃是我突厥貴客,他們的生命安全不容有半點損傷。我已經與他們商量過了,為了確保他們安然無恙,我已經請他們回迎賓館居住。那裡有父汗派下的重兵把守,想來萬無一失。」

何容錦道:「小可汗英明。」聽到這個消息,他說不上是鬆了口氣還是心頭一緊,總之百般滋味湧上心頭,雜不堪言。

確珠道:「但是西羌使節提出了一個要求。」

何容錦道:「哦?」

「他想請你一道入住迎賓館。」

何容錦沉默。雖然這個要求已在他的意料中,但是在確珠面前卻是半點都不能流露的。

確珠道:「你是我盛文總管,總掌府中事務,怎能分身?」

何容錦道:「是。」

「但是,他們畢竟是突厥貴賓,來者是客。如此合情合理的要求我也不能不近人情地拒絕,因此,」確珠在兜了一個圈子之後,話鋒一轉,「我答應了。」

何容錦心頭的滋味已從百般分化繁衍成了千般萬般。

確珠道:「他們打算下午動身,你收拾收拾方小說西,便與他們一道去吧。」

「是。」何容錦打算告退,卻發現對方走了過來,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

確珠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似乎想要托起他的下巴,卻被何容錦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也未再糾纏,施施然地收回手道:「你去迎賓館只是暫時的,懂小可汗府的盛文總管寶座永遠為你而留。」

「多謝小可汗,其實……」何容錦躊躇著要不要撐著這個時機乾脆辭了這份工,只是話到嘴邊又覺得選在要去迎賓館前夕提及此事並不妥當。

「其實什麼?」確珠含笑看著他。

何容錦回神道:「其實,府中的守衛還需要增加人手。只是我這幾日不在府中,只能請額圖魯幫忙了。」

確珠道:「這本就是他的分內事,你不必操心。」

「是。」何容錦打算告退,又聽確珠道,「留下來與我一道用午膳吧。」

「是。」

這一頓午膳吃得極慢。

確珠還要了一壺酒與他對酌。

酒是好酒,上好的女兒紅。

原本還有些不耐煩的何容錦一聞到酒香,腿就邁不開了,一雙眼睛眼巴巴地看著酒壺。確珠剛斟上,他一口就干了,還意猶未盡地舔著嘴唇道:「好久不曾嘗到這種味道了。」

確珠笑道:「你若喜歡,我便多叫人備一些。」

何容錦道:「小可汗不是不希望我喝酒?」

確珠道:「是。可是你會聽嗎?」

何容錦低頭斟酒。

確珠點到即止,沒有咄咄逼人地繼續糾纏這個問題,「你還記得我被馬賊所困時,你救我的情形嗎?」

何容錦道:「記得。小可汗當時騎在馬背上,驍勇英武,令人望而生畏。」

確珠道:「那時候你從天而降,如天神一般。」

何容錦慌忙拱手道:「小可汗謬讚了。」

確珠擺手道:「這是我的肺腑之言。」

何容錦道:「是小可汗洪福齊天。」

確珠笑道:「你當時可不似現在這般圓滑。」他嘆了口氣,「我倒是頗為想念那時的你,爽直豪邁。」

何容錦嘆氣道:「中原有一句話叫做,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如今小可汗是我的衣食父母,自然與當初不同。」

確珠道:「我對你而言……只是衣食父母嗎?」

何容錦握著酒杯的手頓了頓,想起當年的誤會,頭不由自主地疼起來。時隔多年,如今想解釋也解釋不清,只會越描越黑,但是不解釋,這個誤會便會一直延續下去。

他不禁左右為難。

幸好額圖魯突然跑過來,說宮中傳出口信,讓確珠即刻進宮覲見,這才免去何容錦的尷尬。

確珠站起身,將兩人酒杯都斟滿,然後舉杯道:「我便在府中等你回來。」

何容錦坐著輪椅,只能舉高杯子與他輕輕一碰,兩人都仰頭喝盡。

額圖魯眼中閃過一絲妒忌,卻在兩人放下酒杯的瞬間遮掩了起來。

確珠走後,何容錦轉頭朝花園另一頭看去。

那裡有棵樹,樹下有個人,人影藏在樹影中,厚實又陰沉。

何容錦回過頭,拿起桌上的酒壺,對著壺口咕嚕咕嚕地將壺中酒喝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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