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狐仙」的指點
「狐仙」的指點
陰陰的天空底下,三面危崖峭壁拔地而起,勢如刀削,中間倒也長著些頑強的野草,偶爾還有一兩棵小樹,但看上去仍是奇險無比,從某些地方往上望,那視線竟是筆直連天的。王曉曉去過後山,那次的印象是上頭植被豐茂,林木幽深,可如今換了角度再看,不由暗暗心驚。
就算身負絕頂輕功,這麼高摔下來,也是沒有活路的。
身旁,凌夕靜靜地看著懸崖,默然不語,蕭夜沒有來,因為臨行前他突然接到一封信,看過之後便匆匆下山辦事去了。
說線索在懸崖只是猜測而已,如今真沒有什麼發現,王曉曉也不覺得太失望:「這麼高摔下來一定血肉模糊,當年發現屍體,他們的身份是不是都確認過?」
凌夕搖頭:「聽說葉盟主他老人家親自帶人來查看的,想必不會弄錯。」
聞言,王曉曉轉臉:「你還是懷疑……」
凌夕看著她一笑,毫不避諱地承認:「是。」
「我原來也懷疑的,當初那件事,沒有人比他得益更大,」王曉曉望著他,猶豫,「若真是他,你……打算怎麼辦?」
凌夕沒有馬上回答,俊美的臉卻有些白了,神情漸漸冷下來,眉間的正氣更重了幾分,他望著懸崖,淡淡道:「家祖父與父親皆因此事失蹤,幾位叔父也在此地遇難,且不說家仇在身,放眼江湖,已不知有多少高手無辜喪命,凶手如此殘忍,豈能容他逍遙於世。」
王曉曉想了想,點頭:「但你說過,他也是個好盟主,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江湖,他救的人比殺的人多,現在的江湖也不能沒有他。」
被說中心裡的矛盾,凌夕默然,半日方才嘆了口氣:「不過揣測罷了,未必就真是他,此事先不要讓翩翩知道。」
若真是盟主伯伯,心上人的老爸是自己的仇人,他會怎麼選擇?王曉曉有點拿不準了,武俠小說裡,此類情仇糾紛的出現率一向很高,那個人品不良的作者該不會真弄出這種狗血情節吧?!
她想了想:「其實不一定是他,我倒覺得,有的事他好像真不知情。」
聽她這麼說,凌夕也展顏微笑:「我也私下想過,他沒必要連蕭兄也瞞著,何況翩翩曾提過,說他一直派人在暗中調查,如今二十幾年過去,此事在江湖上早已淡了,許多人都已經不記得,就算他只是做樣子,也不必如此動眾,或許果真與他無關。」
王曉曉覺得有理,望望四周:「既然沒什麼線索,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沒有陽光,山路上卻並不冷清,鳴鳥聲聲,山泉在石隙間盤旋,樵子農夫往返忙碌,牧笛時起,曲調簡單,別有種清新淳樸的風味,王曉曉本不是內向的人,回山途中,二人一掃剛才的沉鬱氣氛,談笑起來。
「歇歇吧。」凌夕看看路旁的亭子。
王曉曉知道他是照顧自己,走了半天也的確累了,於是點頭同意,二人進亭子坐下,這裡是大路,路過的行人不少,也有停下來歇腳聊天的,談論的無非都是山中的新鮮事。
「昨日出了怪事,南邊溝裡一夜功夫就冒出了一座樓呢。」
「誰家蓋房子這麼快!」
「那地方平日都沒什麼人去,誰會在那兒蓋房子?」
「是真的,」先前那人信誓旦旦道,「我老舅家的小周兒天天去溝裡採藥,昨日早上才出門不到半個時辰就嚇得跑回來,說是親眼看到溪上多了棟樓,修得很是好看,像大富人家的房子,裡頭也住了人,還有好多仙女一樣的丫鬟呢,說得像模像樣的。」
「仙女哪會住在山裡,怕是狐仙吧。」有人開玩笑。
……
一夜就冒出座樓?王曉曉也很驚奇,後來聽到他們說成狐仙,不由發笑。
凌夕含笑道:「一夜生樓,絕非常人之力能及,可見主人必生於富貴之家,性行自在,且為人不拘小節,縱然不是仙,也必非俗人。」
山風掃過,白衣如雲,長發被風吹起,又如墨跡般從肩頭瀉下。
你也不是俗人呢,王曉曉看得直吞口水,許久才回過神,再三提醒自己此美男名草有主之後,想起另一件事:「武林大會之前,曾有人想殺你,你還記不記得他?」
凌夕不答,神色古怪。
王曉曉多少猜到他的疑慮,試探:「你雖然沒看到他的樣子,心裡應該也有底吧?」
凌夕沉默半晌,搖頭苦笑:「我的確覺得很像一個人,但絕不可能是他。」
「誰?」
「白財。」
「什麼?!」王曉曉大吃一驚,直直愣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確認,「你是說……那個白蓮教教主,『白菜』?」
早已猜到她的反應,凌夕笑而不語。
王曉曉原本已經想過幾種可能,卻做夢也想不到會是這個答案,當初那「白菜」老兒還曾撅著鬍子在少林妓院和天絕大師吵架呢,如今搖身一變,竟成了高手,還差點殺了凌夕,實在是遠遠出乎她的意料,也打亂了她心中原有的推測,頓時她只覺得頭大如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你確定,真的是他?」
「不是他。」
王曉曉又愣。
凌夕嘆了口氣:「我曾私下打聽,那日白教主一直都在指點弟子練功,根本未曾離開半步,許多白蓮教弟子都能作證,若果真是同一個人,如何能分身兩處?」
師父的問題還沒弄清楚,現在又蹦出來個「白菜」,此事的內幕一定極其複雜,難怪連葉盟主那麼精明的人都沒查出頭緒。
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王曉曉只管望著遠處發呆,突然,她眼睛一亮,倏地從石凳上蹦起來:「我有點事,凌大哥你先回去吧。」
凌夕不解:「你……」
王曉曉神秘地笑:「我去找狐仙。」
華山南面,溝壑幽深,或許是太僻靜少有人至的緣故,林木格外冷翠,一道山溪奔流而下,飛花濺玉,溪上果然高高架著一座嶄新的、古樸而華美的小木樓,珠簾薄幕,遠遠望去,其中隱約有人影往來走動。
「原來狐仙就是他,若不是看見你,我還真想不到。」除了揮金如土的慕容無傷,誰會因為一時興致連夜在深山蓋樓呢!幸虧那些人沒瞧見本尊,此人外型太符合狐仙標準了,沒準真會被當妖精。
少年靦腆地笑:「出來散心也好,身邊總有人跟著,公子他過得很無趣。」
王曉曉不再說話。
嶄新的樓板,雕花的欄杆,簾內有香味飄出。
少年徑直掀起簾子。
王曉曉進去的時候,慕容無傷正斜斜倚在榻上,懷中伏著一個年輕嬌弱的女孩子,美眸含笑,表情曖昧。
女孩子正從盤子裡拈點心喂他,突然見到大名鼎鼎的第一高手闖進來,頓時小臉漲得通紅,不知所措。
陡然撞見這種情景,王曉曉尷尬不已,看看周圍,所有丫鬟都神色自若,估計習慣了。
俊臉上閃過一絲意外之色,慕容無傷微微皺眉,似乎不太高興她的到來,他沒有鬆手,依舊摟著懷中女子,含笑沖王曉曉點頭,示意她坐下。
「公子……」女孩子害羞,掙紮著要起身。
慕容無傷倒是面不改色,笑:「是王女俠,想來你也認識,不必見外。」
這種場合顯然不是說正事的時候,但王曉曉也不好馬上起身就走,只得友好地衝那女孩子笑了笑,坐在那裡保持沉默。
能說什麼?鄙視?嘲諷?一個優秀的人卻不在合適的位置,若不自遣自樂,大多都會生出野心,像他這樣絕世的人物,只要有半點野心,完全可以選擇放棄這種生活。
他沒有。
有時候,太優秀也未見得是好事。
從她坐下,一直到上茶,慕容無傷什麼都沒有問。
一個美麗的丫鬟托著個盤子,上面放著兩盞茶,她笑盈盈地端起其中一杯,放到王曉曉面前,然後將另一杯奉給他。
「有客也如此怠慢,換熱茶。」他笑斥。
丫鬟低聲應下,迅速將王曉曉面前的茶撤去,須臾,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又放到她面前。
王曉曉呆了呆,似乎想起什麼,忙看向他面前那杯,發現其中果然沒有熱氣冒出:不由皺眉:「這是海雲春?」
「王女俠喝什麼茶都一樣,」他不動聲色地放開懷中女子,「先帶她們下去歇著。」
女孩子聽話地站起身,帶著眾丫鬟退下。
「想問什麼。」他仍是半躺著,笑容又和以前一樣春風得意,毫無破綻。
先被諷刺,如今連目的也被看穿,王曉曉有些不好意思,硬著頭皮張了張口,卻鬼使神差問出另一句話:「他……還派人跟著你?」
這個問題倒令慕容無傷頗為意外,他含笑瞟了她一眼:「自我十四歲起,身邊就有人日夜守護了。」
十四歲?王曉曉愣。
他倒不在意:「我當時感激得不得了,難得如今他還有這番好意,省去我不少麻煩。」
兒子能在三日內學會一套高妙劍法,換作普通父親,必定興奮得連覺都睡不著,那位父親自然也很關注,即日起,便派人日夜跟隨「守護」,當然,他也派了人守護蕭夜,但王曉曉知道,那不一樣。
當時他以為父親是真心要保護他吧,直到後來蕭夜刺出那一劍,父親的表現才讓他徹底明白,父親真正要守護的是誰。
人才出眾,天賦超群,卻始終被親生父親這樣提防猜忌,讓一個聰明人過平凡的生活,正如小柳所說,他太「無趣」了。不普通的出身,注定不允許他超越父親的優秀,他不能反抗,只能服從,因為一旦選擇反抗,就需要通過另一種極端方式去實現,而這種方式必定會傷害到母親。
「想問什麼。」
「你威脅過他的人?」
慕容無傷似乎早已猜到她會問這個,既無意外,也沒立即回答,只隨手端起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你們當真要查那件事?」
王曉曉馬上問:「你知道?」
他挑眉:「只怕……」
「公子!」旁邊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緊張出聲。
除了任務,有人並不想他插手別的事,王曉曉醒悟過來,望望窗外,暗自後悔,露出抱歉之色:「我只想知道,你威脅過的那個人,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
「一樣,自然是一樣,」他想也不想,放下茶杯,「我不管閒事,但這件事,的確連我也未曾想通。」
王曉曉沉思半晌,點頭:「謝謝你。」
他不再多話:「小柳,好生送王女俠回去。」
在王曉曉的印象裡,這個人一直都是友好體貼的,如今見他這麼不留情面地送客,客氣得根本不像朋友,驚訝之餘,也生出許多傷感。
她默默站起身,突然問:「若有人不知不覺靠近你,有沒有可能?」
他毫不猶豫:「沒有。」
「有沒有辦法做到?」
「沒有。」
王曉曉不死心:「可我現在想過來封住你的穴,讓你好好睡一覺,事後又不讓你知道,有沒有辦法?」
他斜眸看著她半日,突然一笑:「那就過來。」
「這……」
「不是想知道麼?」
聞言,王曉曉不再猶豫,依言走到榻前。
「坐。」
「你……」
一隻手迅速將她拉倒,伏在他身上。
手冰涼冰涼的,熟悉的香味鑽入鼻孔,王曉曉嚇一跳,正要掙扎,他卻又放開了手:「我有些累,正想好好睡一覺。」
「你……」
「你不妨也睡。」
「啊?」
「或者,待我睡著再動手?」
王曉曉愣,搖頭:「我是說,怎麼過來才能不讓你發現。」
「你還用過來?」
「這……」
「不明白?」笑。
猶如醍糊灌頂,心中疑惑頓開,王曉曉喜出望外,倏地跳起來:「我知道了,謝謝你!」
「送客。」
簾子猶在搖晃,圓潤的、亮晶晶的珠子互相碰撞,發出清脆而輕微的響聲,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再次端起桌上的茶杯。
茶是冷的,冷得人心發顫,然而就是這種冰冷的感覺,也莫名帶來一絲久違的快意,如同那股冷冷的餘香,久久不散。
小手悄悄掀起簾子一角。
他擱下茶,招手:「進來。」
女孩子放心地掀開簾子走進來,在他身旁坐下,望著門外猶豫:「公子,她……這就走了?」
「事情說完,自然要走。」他含笑拉過她的纖纖小手,仔細把玩,如玉的小手在修長完美的大手中,甚是可愛。
她垂首:「公子喜歡她?」
秀眉揚起,他笑問:「何以見得?」
女孩子想了想:「公子從未對人這麼……不客氣。」
話音方落,慕容無傷大笑,伸臂擁住她:「依你說,我喜歡誰,反倒對她不客氣了?」
女孩子沒有回答,全身卻不由自主顫了一下,她突然想起,當初親手處死柳眉兒的時候,他的話也是溫柔如蜜,也曾像現在這樣,將她抱在懷裡,寵溺地笑。
慕容無傷止住笑,摸摸她的小臉:「乖乖的,不胡思亂想,我就喜歡。」
女孩子驚得抬起眼。
他若無其事地笑,抱著她迅速翻了個身。
精緻的木榻搖晃,帶動摩擦聲起。
動作緩慢有力,斷續的呻吟從女孩子喉間逸出,痛苦,更多愉悅。雙峰如玉,黝黑的長發垂落其上,隨著節奏擺動。
美眸清澈如水,他略略撐起身,衣袍盡敞,饒有興味地看著美人在身下搖曳。
「不客氣便是喜歡?」輕笑。
「是……」女孩子含糊,眼波迷離,雙頰遍佈紅潮。
「那蓁兒想不想要我喜歡?」一隻手握住她胸前的玉丘。
「……想。」急喘。
「也想不客氣?」動作驟然加快。
女孩子驚呼,死命抱住他的肩,猛烈的撞擊下,指甲深嵌入肉,她緊閉了雙眼,弓起的身體急促抽搐。
幾個迅疾的衝刺後,他突然抽身離去。
拭去歡愛的痕跡,潔白的絲絹被丟入痰盂。
俊臉上依舊帶著美麗而涼薄的笑,他很快系好衣帶,閉目養神:「過幾日,我再為你們找個姐妹可好?」的
「公子!」整理衣衫的手僵住。
「不好?」睜眼。
見他不悅,女子咬了咬唇,垂下眼簾,緩緩搖頭:「不是,公子喜歡的話……」
「難得蓁兒賢惠,」他似笑非笑,捏捏她的臉,「我不過說說罷了,豈會如此隨意,除非她長得比我的蓁兒還漂亮。」
女子紅了臉:「公子不喜歡王……」
「我只喜歡漂亮女孩子,」他截口打斷,笑著放開她,「先下去吧,晚上再進來伺候,叫她們重新沏一壺茶。」
滴答的響聲中,如水的簾子再度被掀起,然後又垂下,不停地搖擺盪漾。
「我實在是個混蛋,」茶杯在指間轉動,他愜意地嘆了口氣,「你看她們還是離不開,女人為何都這樣笨。」
視線移向窗外,其中是淡淡的嘲諷。
「和那個笨女人一樣,死也離不開,葬送自己,還葬送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