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鳳凰旗飄揚 333 凌冬將至(8)
半夜時分,莫里亞蒂按照自己睡前下達的自我暗示,準時醒來。
接著她從枕頭下面拿出白天偷偷藏進裙子裡的小物件。莫里亞蒂雖然不是物理學專精,但電學方面的造詣並不輸給當代一般的工程師,而林有德的行動總部裡電子元件到處都是,根本不需要偷就能隨意入手。
要逃走首先要對付的就是脖子上的項圈,只要能模仿發信機的信號……
「沒用的。」突然在房間裡響起的聲音,把莫里亞蒂嚇了一跳。
維克托莉亞解除了光學迷彩。
莫里亞蒂看起來相當的震驚:「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會在最需要我的地方。」說著維克托莉亞跳上床,在莫里亞蒂反應過來之前就把她按倒在身下壓了個結實,「我和手無縛雞之力的你可不一樣。另外,就算你能破解這個項圈,你也無處可去。失去了你的領導,你佈置在這個城市的諜報網簡直不堪一擊,你就算順利逃脫,也沒有人能接應你,我的密探會立刻抓住你,然後把你帶回那位大人身邊。」
維克托莉亞的雙眼就像貓眼一樣泛著黯淡的紅光,她的笑容在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下略顯張狂。
「不過,」維克托莉亞繼續說,「我來這裡並不僅僅是要告訴你這點。準確的說,你知不知道這點根本不重要。我會來見你,是因為你也發現了,我知道你發現了,發現了『龍』。」
「龍?」莫里亞蒂發出輕蔑的笑聲,「你大費周章跑來,是為了和我探討這種無聊的幻想生物?真是無聊透頂……」
「用你的智慧去思考我的話!」維克托莉亞一把抓住莫里亞蒂的肩膀,手指透過薄薄的睡衣直接扣進她的皮膚,「用你最引以為傲的頭腦去思考!這根本不是什麼幻想什麼天方夜譚!指引我找到真相的恰恰是邏輯!嚴謹無缺的邏輯!想想那些不合理,想想匯聚在林有德這個人身上的異常,那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異常。只要引入一個元素,這一切都可以得到完美的解釋!」
「這不可能,我的對神姬用毒氣對他沒有用。」莫里亞蒂剛說了兩句,卻自己停了下來,陷入了沉思之中。
維克托莉亞看起來對這個狀況相當的滿意。
「你果然已經發現了,只是沒有正視它。沒錯,就是這樣,他不是神姬,卻能一次次的從神姬的刺殺下逃生——不,說逃生並不準確,因為每一次他幾乎都毫髮無傷。你已經實地體驗過了,不是嗎?他和別人不一樣,他是特別的。」
「可是……」
「再想想歷史!歷史上那些建立了傳奇功業的男人!不覺得奇怪嗎?在古代,導力技術不發達,神姬沒有現在上天入地的能力,可相應的一般人的戰鬥能力也遠比現在要低得多,加上人口數量方面的巨大差距,形成神姬統治普通人的母系社會才符合邏輯,不是嗎?可是歷史上男性統治者的數量並不比神姬統治者少,更是誕生了日耳曼這種從頭到尾都是男性唱主角的民族,歷史學者對此的解釋是,男人在一般的社會生產中佔據絕對領導地位,並且神姬不具備可繼承性,等等等等。
「聽起來很有道理,但真的是這樣嗎?那樣的話,要如何解釋伊斯坎達爾大帝、查理曼大帝、蘇萊曼大帝、拿破崙大帝的事蹟?為什麼那些偉大的征服者全都是男人?」
莫里亞蒂瞪著維克托莉亞。
其實從剛剛開始她的右手就握著偷來的叉子,她一直在等待能用這唯一的武器一擊逆轉的時機。如果能擊傷維克托莉亞並且將她挾持的話,就可以和林有德賭一把,賭林有德會不會真的啟動項圈——莫里亞蒂依然相信,林有德垂涎她的科技成果,不會輕易殺死她。
但現在她握著叉子的手漸漸放掉了力氣。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維克托莉亞的表情讓莫里亞蒂確信,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手中拿著叉子。
「你……到底在期待些什麼?」莫里亞蒂質問維克托莉亞,「你打算讓我做什麼?」
可維克托莉亞的回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期待?不不,我根本不期待你做什麼。我只是在傳播信仰,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莫里亞蒂藉著微弱的月光看著維克托莉亞的臉,她突然感到一陣恐懼——這種恐懼林有德說要用藥物和電擊來調教她時她感覺到的恐懼完全不一樣,這是某種更加令人膽寒的存在。維克托莉亞那虔誠而又狂熱的面容,讓莫里亞蒂本能的產生了某種牴觸,她內心的某個部分發出尖銳的警告。
這時候,維克托莉亞從她身上站起來,跳下床,走到門邊手握門把回頭對她嫣然一笑。
「晚安,教授。」
說罷維克托莉亞悄無聲息的開門離開了。
莫里亞蒂這才發現她出了一身冷汗。
「那就是宗教的狂熱……吧?」莫里亞蒂低聲呢喃,她不是沒見過虔誠的信仰上帝的信徒,但像那樣的狂熱她還是第一次見。說起來,共濟會本來也是個帶有宗教性質的秘密結社呢,不過現在共濟會的一般組織看起來更像是個互助團體,而共濟會的高層組織則成了富有並且擁有權力的人們互相勾結交易滿足私慾的平台。
但說不定最初的時候,共濟會就是由像那樣的狂信者為了某個目的而建立的團體。
這樣想著,莫里亞蒂又回想起剛才維克托莉亞說的話。
為什麼歷史上偉大的征服者,全都是男性而不是神姬?
第二天清晨,女僕們進來叫醒莫里亞蒂,伺候她梳妝完畢之後就全部離開了。看起來林有德當真是準備在自己的宅子裡「放養」莫里亞蒂。於是莫里亞蒂在食物香味和飢餓感的指引下,進入了林有德臨時行營的餐廳。
她看見林有德正在喂坐在他膝蓋上的塞拉吃東西。
塞拉一看見莫里亞蒂第一時間縮了下脖子,可隨後她臉上的表情卻變得非常微妙。莫里亞蒂猜測她正在讀取她心中的想法,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她懶得像昨天那樣故意編織一些「景象」來欺騙林有德的小寶貝。
果不其然,塞拉抬起頭看著林有德身上脖子把嘴巴湊到林有德耳邊,嘀咕了些什麼。
「真的?」林有德皺著眉頭問塞拉。
「嗯。」小姑娘點點頭。
莫里亞蒂決定無視林有德。她拉開離林有德最遠的一張椅子坐上去,然後大大方方的搖了搖擺在餐具旁邊的搖鈴。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啊。」林有德笑著說。
「如果我做得不對,你儘管電我啊。」莫里亞蒂毫不猶豫的反唇相譏。
林有德眯著眼睛看著莫里亞蒂,這讓莫里亞蒂非常不自在,她不由自主的開始猜測剛剛塞拉究竟和林有德說了什麼。這時候,塞拉又伸長脖子在林有德耳邊嘀咕起來。
「真好用呢,那個會讀心的寵物。」
林有德聳聳肩,答道:「一般般。說道寵物,現在你也是我的寵物啊。」
說著林有德吻了吻塞拉的臉頰,就把小姑娘放到旁邊的椅子上,然後他看著莫里亞蒂,拍了拍自己的膝蓋。
莫里亞蒂狠狠的瞪了林有德一眼,從自己位置上站起來走到林有德面前,坐上他的膝蓋。
林有德抱住她的腰的同時,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看起來,條件反射已經形成了呢。」
「什!」
莫里亞蒂想要站起來,但被林有德緊緊的抱住腰,完全沒辦法掙脫。
林有德伸手拿起一塊蛋糕——為了喂給塞拉,他剛剛已經把盤子裡的蛋糕都切成了適合小女孩一口一個的小塊。
「來來,昨天你就沒吃什麼東西,肯定已經餓了。」
「哼。」莫里亞蒂不理林有德。
於是林有德在她耳邊低聲說:「電流和藥物。」
「你!我跟你說,我可不是第二次……」莫里亞蒂高聲喊到一半,林有德就趁機把蛋糕塞進她嘴裡,於是她的話變成了「嗚嗚」的聲音。
「味道不錯吧?這可是非常有名的法國廚師製作的蛋糕哦,這個廚師的曾爺爺可是拿破崙皇帝的御用廚師。」林有德一邊說,一邊把手指從莫里亞蒂嘴裡抽出來,然後他非常自然的伸出舌頭舔掉指尖殘留的奶油。
接著他又拿起一塊,送到懷中少女嘴邊。
「我不會再吃第……」
「真是學不到教訓呢。」林有德這樣說的同時,把第二塊塞進她嘴裡。
莫里亞蒂一臉憤恨的表情,腮幫子卻在蠕動著,蛋糕的味道還是戰勝了她的自尊心。
「味道如何?」林有德問。
「……法國名廚名不虛傳。」
「不,」林有德再一次舔乾淨手指上的奶油,才繼續說,「我問的是我的唾液味道如何。」
「你!」
林有德開心的大笑。
接著他拿起了第三塊蛋糕,送到莫里亞蒂嘴邊。
莫里亞蒂瞪著蛋糕,也不說話。這時候,她的肚子發出了在場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的鳴叫。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情緒一瞬間湧上莫里亞蒂心頭。
她張開嘴一口吃下林有德指尖的蛋糕。
「哦,真乖。」林有德讚歎道,剛要挪開手,這時候莫里亞蒂用雙手抓住他的手腕,伸出舌頭一點一點的把他的手指舔了乾淨。
這次輪到林有德一臉驚訝了。他伸出手,戳了一手指奶油,湊到莫里亞蒂跟前,隨後用看新鮮的目光盯著莫里亞蒂的側臉。
女孩猶豫了一下,隨後伸出粉色的小舌頭,像在舔牛奶的小貓那樣,把林有德指尖的奶油舔了個乾淨。
「我說,」林有德一副不解的語氣,「塞拉跟我說你今天和昨天很不一樣,所以我有點心理準備了,可是……你這變化太大了吧?昨晚發生了什麼?」
莫里亞蒂沉默了一會兒。
「什麼啊,」她說,「這傢伙只能讀到這種程度的內容啊……」
「呃……莫里亞蒂小姐?我在問你話……」
「沒發生什麼,或者說,發生了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說著莫里亞蒂往林有德身上一靠,臉上又變成最初見她時那副老娘最叼的表情,「繼續喂我,下僕。」
林有德眨巴眨巴眼,心想這什麼,完全放棄開始自我催眠了?不過這樣好像也不錯嘛,反正她也只能嘴上逞下能了。
他又拿起一塊蛋糕送到莫里亞蒂嘴邊,卻在莫里亞蒂要吃的瞬間又拿遠了一點。
「今天晚上,」他在莫里亞蒂耳邊說,「要不要嘗嘗你從沒吃過的美味?寵物大人?」
「你不怕我把它咬掉的話,就儘管拿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