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被生活OX

　　四月的夜晚，風竟然還是涼得刺骨。

　　剛從Eden走出來，手機就尖叫了起來，何遠的名字正歡快地蹦躂著。

　　「褚弈，下班了沒？快餓出人命了……」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好像快要斷氣了。

　　「剛下班，今天我請你。」

　　「哎？你請？可是你手頭不是一直很緊麼？」

　　「今天我被人上了，所以有賺到錢。」

　　「……」

　　「騙你的啦，老地方見。」

　　掛了電話，褚弈燃上一支煙，向著目的地走過去。

　　所謂的老地方只是一間24小時營業的西式快餐店，因為褚弈工作性質的特殊，他跟何遠一起吃宵夜一般都選在通宵營業的店裡，而那間西式快餐店價格又比較公道，所以不知不覺便成了兩人之間的「老地方」。

　　推開玻璃門就見何遠已經坐在店裡衝著門口揮手了，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微笑。

　　褚弈坐到他對面，服務員立刻殷切地過來招呼，還是習慣性地點了兩份一樣的套餐。

　　「那個，剛才你電話裡說的，被、被上了……是怎麼回事？」服務員一走，何遠立即那麼問道。

　　看著何遠那副認真的表情，褚弈忍不住嗤笑出聲，對方臉上瞬間尷尬起來。

　　「是被上了，被生活上了，而且還是強上。」褚弈挺自嘲地說。

　　大學畢業後放棄夢想，解散樂隊，踏上社會，白天被老闆壓搾，晚上用自己都厭惡的嘴臉討好女人，賺來的錢除了基本開銷，全部用來還債，還要應付老爸搞出來的突發事件，想去看場演唱會都沒錢買票，預支了下個月的獎金還要被無良店長多扣掉500……

　　看不見未來，看不見希望……這就是被生活強上的感覺。

　　「是被生活啊……」聽褚弈那麼一說，何遠倒是放下心來，也跟著打趣，「那要是被強出高.潮來也不錯啊，反正反抗不了，就躺著享受好了。」

　　「生活是高.潮了，我可沒有高.潮。」褚弈靠在椅背上苦笑，又前傾著靠近何遠，「不過，以後我要強上他，我高.潮，讓他痛不欲生。」

　　何遠「噗」一聲笑出來：「就你那個小身板還想強上別人，行不行啊？」

　　「怎麼不行，要不我先強上你一下試試？」褚弈挑釁地向何遠耳邊吹氣。

　　何遠微笑著伸手捏住褚弈的下巴：「好啊，你要是不怕反過來被我強上的話可以試試啊。」

　　這話說完兩人都笑了，笑完發現一邊端著餐盤的女服務員面色潮紅，扭扭捏捏地放下東西又衝兩人曖昧的姿勢看了好幾眼才不捨地離去，於是兩人笑得更厲害了……

　　「啊，對了，聽說Ray最近又加入新樂隊了。」何遠往咖啡裡放糖。

　　「說起來我們四個人裡一直堅持到現在的只有他了。」褚弈微微點頭。

　　Ray是大學時期樂隊中的貝斯手，性格從各方面來說都有那麼點脫線，不過臉長得好看，彈貝斯的技術也屬上乘，人氣倒是一直居高不下，儘管他有些很特殊的嗜好，比如愛在LIVE的時候穿女裝。

　　「康辰那傢伙跟我們聯繫是越來越少了，也不知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何遠攪動了幾下咖啡，微微啜了一口，又往裡頭扔了塊方糖。

　　「他一直都挺低調的嘛。」

　　康辰是樂隊鼓手，打起鼓來熱血沸騰，平時倒是比較少話，一直是一副扮酷的樣子，不過只要他一開口，多數情況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過樂隊也正是因為有這些奇怪的傢伙存在才更有意思。

　　提到樂隊，褚弈忽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何遠，下個月7號有場Eternal的LIVE，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褚弈將一根薯條送入口中。

　　「去倒是想去，不過最近應酬多，不知道那天有沒有空。」何遠替褚弈撕開一包番茄醬，「話說回來你還真是愛那個樂隊。對了，門票不便宜吧，你有那個閒錢？」

　　「唔，嗯……」褚弈被噎到一下，一想起剛才差點為這個錢做出那種事情，心裡還是有點疙瘩，「那點錢我還是省得出來的。」

　　還是不要告訴何遠那錢是從下個月獎金裡預支的比較好，不然他一定非得主動借錢出來。

　　何遠點點頭：「不要太勉強自己，要是實在不行我可以借錢給你。」

　　「不用了，我還沒窮到那個地步呢。」褚弈笑笑，拿起碳酸飲料往肚子裡灌。

　　……

　　跟何遠道別後已經快凌晨4點，不過一想到明天白天不用上班，褚弈的步子就輕快起來。

　　樓道裡很安靜，褚弈也盡量放輕腳步，離家門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忽然發現大門敞開著，裡頭還透出亮光。

　　褚弈心裡「咯登」一下，不用猜就知道是那群吸血鬼來了。

　　這麼說起來已經是月底了，一忙就忘記去還錢……忽然想起口袋裡還有十幾張新鮮的粉紅主席，要是讓那些強盜發現了，LIVE的入場券就打了水漂了。

　　這麼一思量，褚弈沒做停頓，立即返身拔腿就跑。

　　可是房間裡的人還是發現響動追了出來，沒跑幾步褚弈就被架著胳膊往回拉。

　　幾乎是被扔進了房間，後腰撞在桌子上一陣生疼。

　　褚弈捂著腰站起來，房間裡幾個大漢惡狠狠盯著他，好像隨時會撲上來把他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那個，大哥，最近工作忙遲了還錢不好意思，我這就給您取錢去。」反正躲不過，還是乖乖還錢，最重要的是身上放著的額外賺來的錢不能讓他們發現了。

　　褚弈從抽屜底層取出一疊粉色鈔票，每個月拚死拚活就賺那麼一疊，而那些放債的每個月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從他那裡搶走那麼一疊。

　　果不其然，褚弈還沒轉身，手裡的錢就被抽走。

　　「就這些？」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甩了甩那疊鈔票。

　　「不是每個月說好了都是這個數麼？」褚弈盡量謙卑地說。

　　「這個月你晚了兩天交錢當然就不是這個數了。」男人揮了揮手，「搜他身。」

　　我靠……褚弈咬牙切齒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幾個大漢捉住他搜索起來。

　　「大哥，我沒別的錢了，下個月一定把缺的還給您。」

　　「下個月就又不是這個數了，你想想清楚。」男人瞧都不瞧褚弈一眼。

　　擦……

　　身上的錢最終還是被發現，男人終於帶著手下走狗滿意地離開。

　　褚弈無力地坐進沙發裡，只是一瞬間，去看LIVE再次成了奢望。

　　心忽然像被掏空一般失落。

　　這就他媽是被生活上了的感覺……

　　算了，反正一直以來都是活得像條狗，也不在乎更落迫一些。

　　隨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屏幕裡閃現出來的卻又是Eternal的MV。

　　美妙的旋律從指間溢出，隨著音樂節奏微微擺動的身體，專注的神情和清雋的眉眼……那個吉他手是褚弈的嚮往。

　　已經多久沒有像那樣自在地彈吉他了？忽然覺得喉間有點哽咽。

　　想彈吉他，想組樂隊，想出唱片，想開LIVE……

　　為什麼夢想總是會敗給生活，一點餘地都不留。

　　可是……果然還是好想去看LIVE，雖然夢想不可能實現，至少也讓他在這種混帳的生活裡得到一點樂趣啊！

　　褚弈煩躁地燃起一支煙，現在唯一的辦法大概只有向何遠求助了，雖然實在不想再麻煩何遠，但是……

　　心裡還在掙扎著，卻已經撥通了何遠的電話。

　　對面傳來那個聲音的時候，心情忽然平靜下來。

　　「何遠，今天高利貸來收債了，本來我打算買LIVE入場券的錢也被那些混蛋搶走了，所以……」

　　「簡直是強盜！」對面傳來何遠義憤填膺的聲音，這種時間還去影響別人心情，褚弈心裡真的很不好受。

　　「算了，本來就是我家裡欠他們錢……那個，你能不能借我500塊錢。」雖然何遠收入不錯，但是內場上千的票價依然不是個小數目，褚弈思考了片刻，決定放棄內場。

　　「你真的很想去LIVE吧，500的話是什麼位置的票？」何遠的聲音緩和下來。

　　「大概是看台吧。」

　　「那種地方哪能看得清楚，這樣吧，明天我給你訂票，讓他們直接快遞去你公司，今天不早了，你快休息吧。」

　　「可是……」

　　「別可是了，不就是一張LIVE票麼，這點錢哥哥還是有的，再說你又不是不還給我了。就這樣吧，快去休息，晚安。」何遠辟里啪啦說完了也不等褚弈回答就掛了電話。

　　褚弈呆呆地拿著電話，心裡只剩下無數的感激和過意不去。

　　結果下週一LIVE入場券就送到了公司，拆開一看，竟然是VIP……

　　褚弈第一反應是何遠這人簡直太好了！第二反應是，原本只要還500，現在要還1500，下個月的負債又增加了……

　　不過經歷了這些波折總算是可以去看LIVE了，心裡忽然雀躍著開始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