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GAY不是問題

　　「為LIVE的順利舉行，乾杯！」

　　「乾杯！」——

　　圍繞在圓桌邊的十二人異口同聲，共同舉起手中盛了高檔紅酒的杯子，清脆的玻璃碰撞聲之後，一同喝下杯中美酒。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了興奮與愉快的神情，Eternal的LIVE得以成功舉行，就是對這支團隊最好的肯定與讚許。

　　「在座的各位都辛苦了，不管是台前的還是幕後的，如果沒有大家的努力付出，這場LIVE也不會舉行得那麼順利……」總策劃的發言總是像事先寫好了演講稿一般有條不紊。

　　「李總策劃，上次跟上上次都是同樣的發言哎，您就不能換一篇稿子背麼？」談衡抓著根筷子敲打著圓桌邊緣，笑著調侃，也只有他敢厚著臉皮在別人發言的時候插話。

　　「誰說我是背的，每次我都是即興演講！小孩子不懂不要亂插嘴，還有不要用筷子敲圓桌，要敲就敲你的架子鼓去！」

　　「可是我老婆不在這裡嘛！」談衡悻悻地把筷子放下。

　　底下有人忍不住發出笑聲，總策劃乾咳幾聲，繼續講話。

　　沈軒宇晃動著手裡的酒杯，注視著旋轉成漩渦的紅色液體，只把他人的講話當做無關緊要的背景音，思緒卻早已飄到了完全不相干的地方。

　　一定沒有錯，那個男人的樣子他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剛才在露天停車場看到的那個男人——他是曾經在這座城市輝煌一時的地下搖滾樂隊Elysium的吉他手褚弈。

　　那個男人漂亮的五官，澄澈的眼神，即使三年未見，沈軒宇也仍然記憶深刻。

　　在舞台上疾速彈奏電吉他的褚弈，週身會散發出一種獨特的感染力，在將耳朵捕捉的同時，讓眼睛也無法離開那個充滿活力的身影。

　　自從進入Elysium的四名成員所在的大學，沈軒宇就從來沒有錯過任何一次他們的公開演出，無論是學院ROCK祭或各種節日晚會，還是樂隊自行舉辦的地下LIVE，在前三排靠右邊的某個地方總能找到沈軒宇的身影。

　　他一直在那裡注視著舞台上那個能夠將電吉他的魅力成倍發揮的男人，他甚至覺得那個男人可以稱作自己的信仰。

　　然而就是這個讓他曾經默默地追隨了一年多的樂隊，明明大有從地下轉為地上並且正式出道的可能性，卻突然宣佈了解散。

　　沈軒宇還記得得知Elysium解散消息的那一天，自己過得有多麼失魂落魄。

　　一方面難以抑制對褚弈的愛慕，一方面又抱持著敬畏之心，就那樣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去接近對方，可是Elysium卻在他大二下學期的時候突然宣佈解散了，此後他便再也沒有機會再看到褚弈。

　　開什麼玩笑……

　　信仰一般的存在卻突然從生活裡消失了蹤影……這種打擊多少有點讓人崩潰。

　　沈軒宇因此而低落了很長一段時間。

　　在那之後也在學校裡有過一兩次跟褚弈擦肩而過的經歷，然而對方落寞的神情讓他幾乎認不出那是曾經熠熠生輝的那個人。

　　然後，成為一個吉他手的想法終於慢慢實現。

　　雖然Elysium消失了，但是他可以用自己的雙手組建另一支樂隊，他可以像嚮往的那個人一樣用電吉他演奏出最震撼人心的音樂。

　　這樣一來或許某一天，對方也會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只是抱著這樣簡單到近乎有點天真的想法，沈軒宇走上了地下樂隊之路，從大學時期開始，默默地努力到踏入社會。

　　在積累了數年經驗之後，終於被一個名為Stardust的經紀公司相中，簽約後出的前兩張單曲也是默默無聞，直到給當紅明星主演的電影演唱了主題曲才突然被公眾所關注。

　　接下來便是一發不可收地一路紅了下去，其實最初的兩張單曲也不是不好，只是缺乏一個進入公眾視線的契機。

　　畢竟成功所必須的條件除了才華之外還有機遇。

　　在Eternal得到機遇之後，他們的才華也終於受到世人矚目。

　　而今天，令沈軒宇意外到震驚的是，褚弈竟然真的出現了。

　　果然那個男人還熱愛著音樂，既然他還放不下，就一定不會忽視當紅的搖滾樂隊。

　　一直以來所做的努力得到了最好的回報，沈軒宇啜了一口杯中的酒液，唇角浮上淡淡的笑意。

　　「Leader，Leader？」

　　「嗯？」突然被人抓著手臂搖晃了兩下，沈軒宇回過神來側頭望向對方。

　　「你到底在想什麼啊？從剛才起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現在又在傻笑……」周楚銘微微皺起俊美的眉梢，壓低聲音地說道。

　　「沒什麼，只是有點走神。」男人輕輕放下手中的酒杯。

　　「不是走神那麼簡單吧？Leader的身上好像有發出粉紅色的光芒噢，該不會是愛上誰了吧？」蔣堯笑嘻嘻地把頭湊過來。

　　沈軒宇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把同伴的下巴抬起來：「是啊，我愛上你了，那你愛不愛我？」

　　「哇，那還是算了……我覺得你還是跟Alex比較配一點。」青年縮回腦袋，吐吐舌頭，埋頭開吃。

　　「噢？是嗎，你多久沒有去檢查視力了？」男人淡定夾菜，冷冷回應。

　　「就是啊，雖然Leader很帥，但是也絕對配不上我吧。」周楚銘露出個迷人微笑，捧起酒杯猛灌一大口。

　　「你們不用爭了，全部都是我的人！」談衡伸手環繞住坐在右邊的蔣堯的脖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大力拉過來，後者掙扎著想要掙脫卻還是被迫跟談衡臉貼著臉。

　　「喂喂，死小孩，你都已經有老婆了好不好！」

　　「架子鼓又不能用來洩慾！」

　　四下發出一片笑聲，其實staff全體都已經習慣樂隊四人無厘頭的對話模式了。

　　慶功宴總算是在一片看似祥和的氣氛裡進行到了結束。

　　那個印有Host Club Eden字樣的火柴盒還裝在沈軒宇的口袋裡。

　　褚弈，你會在那裡嗎？

　　如果讓我找到你，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

　　……

　　褚弈四仰八叉地陷在柔軟的沙發裡，軟綿綿的身體漸漸傾斜滑落，直到橫躺下來，視線斜斜地對上張貼在對面牆壁上的海報。

　　正中間形象最為突出的那個男人竟然跟他左邊彈著吉他的那個男人接吻……

　　他們一定是GAY沒有錯吧，Eternal中的兩個人竟然是同性戀……簡直太SHOCK了！

　　褚弈猛然坐起，那麼自己真的是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了，那是獨家新聞超級爆點哎！不曉得多少雜誌報紙的狗仔隊渴望著這樣的新聞呢……

　　不過看到了那麼勁爆的場面，該不會被滅口吧……褚弈伸手扶住額頭。

　　但是對方並不認識自己嘛，只不過在那種烏漆抹黑的地方見過一次，應該不會找上門來吧。

　　話說回來現在這個年頭斷背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吧，自己都差點……

　　可是那畢竟是發生在自己鍾愛著的樂隊裡的事情，心裡難免有點複雜的情緒。

　　視線不知不覺飄落至男人撥弄著吉他的修長手指上，他就是用那雙漂亮的手跟旁邊那個男人做那種事的麼……這樣一想就忽然覺得那雙手變得色.情起來了……

　　褚弈摀住嘴巴，腦袋裡不斷胡思亂想，亂七八糟的腦補片段湧現出來……

　　搞什麼啊，再這樣下去自己都變得奇怪起來了。

　　褚弈受不了地垂下頭，伸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直接撥通何遠的電話。

　　響過三次長聲以後電話被接起來，聽到何遠的聲音才稍微平靜下來。

　　「喂喂？怎麼不說話？」呆愣的間隙，對方已經疑惑起來。

　　「啊，那個，何遠……」褚弈竭力控制著自己脫韁的思緒。

　　「什麼？你到底要說什麼啦？」

　　「LIVE……實在是太讚了。」

　　對面傳來何遠輕輕的笑聲：「你吞吞吐吐就是要說這個？我明白了，LIVE已經贊到讓你看傻掉了麼？」

　　「唔，是啊……」

　　是什麼是，這個傢伙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人說話啊……何遠在電話那頭苦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看了LIVE很興奮很激動，可憐我陪老闆和客戶喝酒應酬，到現在還覺得不舒服呢。」

　　「何遠，你怎麼看待gay？」還沒仔細經過大腦思考，問題就脫口而出。

　　電話那邊是短暫的沉默。

　　「gay啊……我覺得，我覺得沒什麼啊，只要是真心相愛就好，不管是異性戀，GAY還是LES都沒有問題吧。」男人的聲音溫柔低沉，通過聽筒傳出來時彷彿被蒙上一層薄紙，有那麼一點不真切，但卻似乎能夠傳入心底深處。

　　「也是，再說那是別人的自由……」褚弈喃喃，「何遠，這次真的謝謝你借錢給我，不然錯過那麼棒的LIVE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改天我請你吃飯。」

　　「噢，好。」何遠應聲，「對了褚弈，剛才你為什麼要問那個問題啊？」

　　「沒什麼啦，心血來潮而已。」褚弈起身走入廚房，在水壺裡接了水放到爐子上煮，「下次碰面再跟你聊，今天我要早點補眠。」

　　在對方應答之後電話就此切斷。

　　說得也是，只要有愛就好。

　　況且他熱愛的是他們的音樂，只要他們的音樂還一如既往地好，他就還會一如既往地愛著他們。

　　所以GAY什麼的根本不成問題，又不會跟他牽扯上什麼關係。

　　然而褚弈萬萬沒有料到，第二天晚上那個男人就跟他牽扯上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