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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悠心》第146章
血飲狂刀

  在趕去皇城的路上,即便顛簸,我仍然讓肖聽雷將一些事情大致地同我解釋了一番。

  我確然急著想見霍驍,可還是不想給他添麻煩,如果能清楚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想,自己行事也能妥帖一些。

  更何況,此去皇城,要緊的事,不止一樁。

  一想到這,我不禁愁緒滿腹,便愈加催促肖聽雷說話。

  關於霍驍為何會急急暗中趕回殷都,委實是接到密報,稱嚴王已經秘密返都,意欲一舉逼宮。而霍驍調查之下,確實追查到嚴王一路北上的行蹤,更加意想不到的是,那保駕護航之人竟然是裴語恆!

  倘若裴語恆已經倒戈,那麼裴語恆手下的東張營,便也成了敵方所有。而殷都上下的所有精銳兵力,除了霍驍手中的南遼營,也只有裴語恆手中的東張營稱得。如今割去大半,所餘的北顧營和西關營無論是編製規模還是戰鬥力都算不上很好,且長年守在國中,不曾真刀真qiang地打鬥過,兵力已然銳減,巡城治安尚且使得,硬碰血拼是萬萬指望不上的。另外的一些能用的人馬都撥給地方平亂,一時更是調不回來。

  加上南下正是惡戰,難免死傷,別說人了,連馬都精貴得不行,軍士平日連騎都捨不得騎。霍驍的南遼營無論如何也不能抽出人馬,真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霍驍本是坐鎮的戰將,思索再三,便決定也秘密帶著心腹潛回殷都。同霍伯伯商量起用霍家上下訓練多年的一萬霍家軍,以抗嚴王。

  我聽後,渾身一震,想起當日在城門外遇見裴語恆,無意間瞥見他馬車裡的人,竟然真的就是嚴王!原本只是以為自己看錯了,現在比對一下時機,真的不差半點。後來在宮中看見裴語恆和霍驍走在一起,想來裴語恆當時是不知道身旁的人就是霍驍的。

  裴語恆是霍驍的師兄,師承楊懷起大師,亦是十一年前的競武頭籌,如今官拜右將軍。論聲名,論權勢,哪一件不與霍驍相當。大殷朝廷簡直沒虧待他半點,想不通他為什麼要合同嚴王叛亂呢?之前同他不多的相處裡,只覺得他一身正氣,實在不像是奸佞之流啊?!

  我忙問肖聽雷:「東張營有多少人馬?」

  肖聽雷回答:「與南遼營相當,不過礙於風聲,只來了一半。」

  我提著嗓子眼問:「一半是?」

  肖聽雷皺眉道:「四萬。」

  我就差沒兩腿一蹬,直接在馬上厥過去。一萬家將對四萬精兵,開什麼玩笑?!我不是對霍驍沒有信心,只是嚴王和楚瑜這樣的組合已經太強悍了,現在又加上一個裴語恆,敵軍的陣容會不會太華麗了一點,怎麼什麼厲害角色都聚到那邊去了?!一枝獨秀對決百花齊放,怎麼不讓人憂心呢?!

  我不敢再問,生怕再打聽出一星半點不利霍驍的消息,雖然我已經想不出還有比眼下更不堪的局面。

  我和肖聽雷的馬匹很快就來到了皇城的南邊,朱雀門。

  守城的守衛果然已經不見半個,我正想著他們會被嚴王關到了哪裡,可走近了才發現,城樓底下全是覆著揚塵的屍體,發著惡臭。比夜色更深的地方便是血流的印記。

  我揪心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嚴王殺進宮中的那一刻,他們便是死得第一批人,而且,已經死了一天一夜了。

  肖聽雷看著我,出言道:「林御保……」

  「咱們進去吧。」

  我知道肖聽雷一定琢磨著我沒見過這樣的這樣的場面,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不過,我既然打算去霍驍的身邊,便要一併接受這些事物:接受死亡,無論是別人的,還是自己的。所以,我並不想讓任何一個人觸碰到我的軟弱。

  我率先拉著韁繩,喝著馬匹,朝朱雀門內跑去。而肖聽雷隨後跟著我,我可以用餘光看見,他已經默默地將佩劍抽出了劍鞘,握在了手裡。

  胯下的馬匹奮力地奔跑著,耳邊風聲颼颼,馬背上的我,泛著酸痛的眼睛裡,不斷拉近倒後的景色都漸漸模糊,看到的卻是很多年前。

  那時我還不會騎馬,從來只有坐在霍驍後面被帶著的份兒,對於那時的我說,霍驍是自己最珍貴的朋友,真正的有福同享,只要他有的,他都會給我。後來,我學會了騎馬,儘管不是霍驍親自教的,而是在我和霍驍基本形同陌路的日子裡,自己默默習得,每一個蹬步,橫跨,牽韁,都是自己細細回憶霍驍的每一個動作練習的,對於那時的我來說,霍驍仍舊是自己最重視的人,哪怕咫尺天涯。

  之前,自己曾經想過,不愛霍驍的假設。不過此時此刻,心中卻忽然明白起來。

  如何能不愛,每一段回憶裡,每一片記憶中,都是他,滿心對自己好的他。即便他所用的方式並不一定都讓我喜歡,可是,都不能否定,他最初的用心。他就是我心中的一個巨大的繭,不知不覺已經附著在了整片心上,隨心而生,隨心而動。

  他是自己最難名狀的情節,一刻纏繞,便是一世糾葛。

  愛上就是愛上了,沒有如果,沒有假設,只有我和他。

  馬背上的自己忽然勾起了嘴角。

  原來原來,我只是要去見自己愛的人而已。

  「駕!」

  喝馬的聲音格外的豪爽灑脫,我將腰背壓下了一些,越發用力地驅馬。

  穿越過宮門內長長的甬道,被越發濃烈的血腥味沖得胃中不適,等再跑進一些的時候,發現通往內宮正殿的寬廣宮道上無不是血流成河,箭簇遍佈,刀劍戈橫,成堆的屍體血肉模糊地趴倒在地上,一時間竟然找不出一個活著的事物,在夜下的光景裡越發可怖。我坐在馬上,環顧四周,被滿眼的觸目驚心拉扯得心頭大震。

  「……這起反賊!」肖聽雷咬牙切齒地握緊了佩劍。

  「霍驍會在哪裡?」我將聲音放得尤為低沉,不想讓他察覺出其中的顫抖。

  肖聽雷道:「林御保莫急,我先發訊,召來在皇城外守著弟兄後,再一同殺進去找將軍!」

  說著,肖聽雷從袖中掏出一卷明的東西,用火折子點燃後,被他用力地擲在了地上,霎那間火星亂跳,不多會兒,一簇亮藍的流煙便伴隨著火電飛也似地衝上了漆黑的夜幕,只聽得「唰!」的一聲,流煙剎那紅光熠熠,四散開去,照亮了半邊的天空。

  「霍驍也看得見麼?他認得這個麼?」我忙問。

  肖聽雷頷首,他說:「這本是我和將軍約定的流訊,若見此訊,便是差事已妥,正召人趕來的意思。」他歎了口氣,喃喃道:「將軍見了,必定心安歡喜,只不知,過後見到林御保,當是如何呢?」他的神色黯淡下去。

  「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霍驍肯定猜得到。」我安慰他。

  肖聽雷沒有回答,只是下了馬,將目光投向死寂的城門口,一片深沉的血地裡。

  我也不再說話,只是死死地用眼睛盯住內宮的方向,皇城乃是城中之城,龐大而複雜,已經一天一夜了,想必什麼先禮後兵都過了,說不定,早已殺得天昏地暗了也未可知。可是,即便如此,屠戮正盛也好,生死一線也好,在這裡的我,仍舊什麼都感覺不到,只能遠觀而已。

  嚴王果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架勢,自古逼宮,哪個不是殺進去之後便安排高手把守宮門關口,謹防出逃求援,唯恐援兵後至。可是現在,偌大的宮門口,除了死人,沒見到半個人影,竟然毫無防範至此,可見其氣焰囂張之至。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我一會望內宮深深,一會望宮門沉沉,心裡很不是滋味。

  「咻——」「砰——」

  我兀地心中一跳,繼而渾身一抖,隨即精神一振,飛快地看向天際。只見正元殿的天空上冒出了數道流煙星火,耀眼奪目。

  「肖聽雷!肖聽雷!」我大聲地喊道,用手顫抖地指著流煙的方向,做著毫無必要的提醒。

  「是將軍的流訊!」肖聽雷立刻說道,不過,很快,他便滿臉肅穆,低啞道:「反賊竟已逼至正元殿。」

  正元殿是殷宮的心臟所在,由三千御林軍層層把守,是帝國的最後一道關卡。如若抵抗不利,被一舉攻破,那麼,大殷便會,一敗塗地。

  就在此時,城門口忽然傳來了一大片的馬蹄聲,轟轟然然有若巨山來到,我坐下的馬匹一時間也受了驚嚇似地往後退了退。

  我猛地抬頭一看,只見城門口瀰漫著一場氣勢洶洶的陣仗,等再仔細看時,發現來人卻大約只有兩三百,皆是挺括的男子,其著裝並不一致,有些相仿,有些逕庭,不過他們腰間都繫著一式一樣的腰帶,黑絲為底,暗紅走線,九轉九結,九扣九扎,一併交織成霍家的族徽。交替傳來的喝馬之聲尤為激越,似是威怒,似是焦灼。揚鞭在血地裡的男子們,夜色裡彷彿撲火的飛蛾。

  我望著策馬揚塵而來的數百人,心中不免激盪。他們就是一心效忠霍驍的人,一心追隨霍驍的人。

  明知是死戰,明知是凶險,他們卻都來了。他們一樣的風華正茂,一樣的壯志滿懷。他們一定也有生命中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割捨不下的種種。可是,他們卻一樣來到這裡,從流煙溢火閃爍的一刻,沒有一絲猶豫地來了。

  我知道霍驍是將門貴族,有威嚴尊崇的名聲在外,有人敬他,也有人怕他,趨炎附勢,諂媚逢迎者更是大有人在。像這樣無怨無悔誓死效命的人,卻仍舊很難得。原來,士為知己者死,說的,就是這樣吧。

  馬下的肖聽雷也看到了來人,一瞬間猶如灌滿了力量的獸一般,飛身上馬,將手中的佩劍舉起,讓月光映射出劍上的寒光。

  那邊越來越近的數百人也紛紛不約而同地抽出了鞍上的佩劍,齊刷刷地舉在手中。

  夜色下,晃眼的利劍逼出迫人的寒光來,刀刃忽明忽暗,嗜血在即。

  肖聽雷火速調轉馬首,用深沉的聲音對我說了一句:「御保可跟緊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肖聽雷拍馬而起,半拉起馬身,馬匹嘶鳴著立起了前蹄,馬背上的人,人手中的劍,一瞬間,彷彿鋒利無比。

  仰身的馬匹將馬蹄落地之時,與緊跟而上的數百雙蹄子齊齊踏過了這片地界,撞進耳中的,是被壓得深深的,沉沉的,賭上生死的一句:

  「殺——」

  「殺————」

  一群人馬就這樣呼叫著朝內宮的方向趕了過去。

  我握緊了韁繩,強壓下心頭的緊張和動容,拍馬緊隨而上。

  一天一夜的時間,究竟可以將對峙催化到哪一步,我不可想像,我只知道,血光最重的地方,一定就是霍驍的所在。

  我從來沒見過一群人揚馬衝鋒的陣勢。耳邊,有忽高忽低的喝聲,層次不齊的嘶鳴,有力迅捷的蹄聲,拼湊成最具豪邁的交響。眼前,是年輕忿忿的面孔,是殺機層見的眼眸,是青筋欲爆的拳頭,預示著前方危機重重。

  人是極容易受感染的生物,前一刻,你或許畏縮驚懼,可是這一刻,你卻可以勇往直前。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正元殿近在眼前。

  這是幾年來,我走了不知多少次的宮道。白玉石階九十九節,托起華貴的砌黃宮柱,金銀玄珠繚繞出的皇族紋路,簷牙高啄的傲慢,廊腰曼回的驚艷,森嚴的宮門重重,展開層巒疊嶂一般的宮室……就在眼前。

  肖聽雷帶著的人馬猛然停住,所有人齊齊抬眼望去。

  數不清的人圍繞著正元殿兵戎正盛,短兵相見。刺耳的厲叫,驚心的廝殺,陰風颯颯的黑夜中,破落的一盞盞宮燈在血染的石階上支離破碎,兵器發出唯一的光,血液映照著天際的月,而刀劍交錯間,則渲染出血腥暗紅的天地。

  「我等來遲,望左將軍恕罪!」

  數百人在正元殿前,猶如鐘鼎敲擊的呼聲擲地有聲,雄渾得有若一記衝鋒號鳴。

  我在人群的最後,抬起了頭。

  高高的玉階之上,雄壯的男子沒有頂盔,未著片甲,墨發微亂,眉眼寒霜,眸光似刀。面頰濺上了粘稠的血液,臂間的衣裳裂了駭人的口子,依稀看見翻出的血肉。他手中提著一隻剛剛割下的首級,陰厲地看向這裡。

  他將淋淋的人頭用力地往地上一摔,渾厚磁啞的聲線字字刺心:

  「即刻殺敵退兵,饒爾等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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