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原來是陰謀
慧安一愣,腳步便頓住了,恰于此時李雲昶扭頭看了過來,觸及他清亮的目光,慧安心一跳,便低了頭,又想著自己這般模樣被他瞧見,沒得讓人羞惱,面上便是一袖。接著便惱恨自己的不爭氣,爲何見到他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于是便有些煩躁了起來。
一時又想到前世的自己,就是因爲行至粗野,又過于剛強,在人前總是表現出強硬的一面,這才每每被取笑沒有女子的嬌柔,很是不受歡迎。
既然前世她不注意形象,不屑裝假,在這猶如戲台子一般的京面上吃盡了苦頭。如今得以重生,萬沒有再吃同樣虧的道理,吃一塹長一智,大家都裝她就不能太清高。再者說,誰家也不願娶個剽悍的媳婦回去,這不裝也不成啊。
雖說今世她已然打定主意要撐起沈家門戶,終身不嫁,到時候過繼一個孩子好好教養,可這彪悍了就不被那些個京中貴小姐婦人們所喜,會被她們排斥的,她處境本就艱難,若再被人排斥日子就更難過了。
如此一想,慧安使勁扭了大腿一把,眼淚便滴答答的落了下來,一副受了驚嚇惶恐不安的模樣。
她這變臉變的快啊,倒是把冬兒幾人嚇了一跳,面面相觑了起來。
那邊關元鶴見慧安這般撇了眼李雲昶和巷口聞聲過來的人群,倒是勾了勾唇角,眼中閃過笑意。
李雲昶見慧安裹著一件男子穿用的大麾站在巷口,很是不妥,便忙沖身旁的近衛打了個眼色,見他領意,這才吩咐京畿衛進巷將那東姜人的屍首給擡了出來。
慧安正抽抽搭搭地裝柔弱,一輛馬車便駛了過來,一名身著青色窄袖長袍的青年侍衛下了馬車,對慧安拱手道。
“沈小姐受驚嚇了,且先乘馬車離開吧,只是這是屬下臨時找來的,有些簡陋怕是要委屈小姐一二了。”
慧安前世嫁入秦王府,對這青年所穿衣著是再熟悉不過了,那是秦王近衛的服飾。知道是李雲昶的意思,慧安心裏失跳了一下,之後便是鑽心的疼。
之前的馬車已撞成了碎片,冬兒已遣人回去另派馬車過來,慧安本就是站在這邊等著鳳陽侯府的馬車,可這一時半會馬車是過不來的。她又是這般模樣,這邊的人越聚越多,心中正值焦躁窘迫,如今李雲昶便使了人趕著馬車來了。
和前世初識他時一般,他還是這樣的溫潤有禮,設想周到,前世的自己便是因爲這些才失了心魂的吧。後來才慢慢明白,他是對所有人都這般,而深知了他後慧安才明白,李雲昶是個骨子裏透著冷意的人,遠不如外表展現出來的寬和良善,憐香惜玉。
如今再次感受到李雲昶的周到體貼,慧安恍惚了一下,這才看向他。恰他似有所感的看了過來,慧安忙盈盈一俯,扶著冬兒的手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而動,行至關元鶴身邊時,慧安聽到冬兒在外面道謝的聲音,這才知道方才是冬兒她們碰到了關元鶴,央了他前來幫忙的。
想著關元鶴趕到後冷眼旁觀,後又冷嘲熱諷的,慧安禁不住冷哼了一聲。
鼻尖躥過一股竹葉冷香,慧安自知那氣味是身上裹著的大麾傳來的,于是就厭惡地一把扯下那大麾扔在了車角,可這馬車確實簡陋,也不知是那王府侍衛從哪個犄角旮旯找來的,連個炭盆都沒有,四角還灌著冷風。
慧安這一扔掉大麾冷風一吹就生生打了個冷顫,她又忙著去將那大麾撿了起來裹在了身上。這又想起方才關元鶴從旁邊巷子牽出馬來,應是當時在那邊聽到了動靜,直接棄了馬跳牆過去的,倒也是有誠意的。
于是便覺得這人也沒那麽可惡,將大麾又裹了裹小臉往衣領口的狐狸毛上蹭了幾下。
夏兒在馬車一旁透過遮不嚴實的車窗看到這一幕,納悶的眨了眨眼。
回到鳳陽侯府時,太醫院的盧醫正已侯在了榕梨院,知道是秦王李雲昶請他過來的,慧安既不意外也不推辭,請他把過脈,只道是受了些驚嚇,其它都是些外傷,並無大礙,留了一瓶生肌膏便告辭離去。
慧安形容狼狽,一身是傷的回來,早就嚇壞了方嬷嬷,一通忙碌,給她清洗了身子又上了藥,慧安早已被折騰的渾身酸軟,倒頭就睡。
方嬷嬷叫了四個丫頭詳細的問明了情況,又掉了一通眼淚,只道慧安最近時運不佳,出門總也遇險,便自做主開了箱籠取了三十兩碎銀,並一張兩百兩的銀票子遞給春兒,讓她即刻就去北郊付雲山上的皇家寺廟求一道護身符回來給慧安鎮著。
要說這樣大項的支出沒有府中主子做主方嬷嬷一介奴才,雖說是得了主子高看讓她管著府中內宅事務,她這又是爲了主子並非私自挪用銀兩,但若被有心人知道到底會被構陷。
春兒聞言愣下了並未接那銀票子,方嬷嬷卻是冷了臉道:“讓你去你就去,這事等求回了護身符,我自會與姑娘說道。”
春兒見方嬷嬷態度堅決,知道姑娘不信神佛,方嬷嬷是怕慧安不同意,這才先斬後奏。她也覺著慧安最近有些犯沖,便也不再多言,接了荷包轉身而去。
杜府秋水院中,杜美珂面色陰沈地端坐在廳堂的太師椅上,捏著白瓷潤福圖樣茶盞的手骨節分明,顯是心情不悅。
廳堂正中,她的面前站著一個穿著缂絲長袍做管事打扮長相清瘦的中年男子,卻是杜尚書府的管家孫一順。
“這麽說那丫頭非但沒事,還殺了那東姜死士?”
杜美珂眯著美麗的大眼盯著孫一順,面色陰晴不定,孫一順見她如此蹙了蹙眉,低頭歎了一聲,終是擡頭道:“小姐,其實那沈小姐也只是個半大的孩子……”
“你是覺得我太狠毒了嗎?半大的孩子?!哈,可就是這個半大的孩子讓我第一日進鳳陽侯府就受盡了屈辱!這十多日更是無一夜安眠!我只是想利用那東姜死士給她點小小的教訓,這樣都不行嗎?你若覺得我惡毒,現在就可以從這門出去,以後我再不尋你辦事便是。”杜美珂說著,神情憤怒卻又委屈地指著門口,含淚欲泣地盯著孫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