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慧安發飙,怒打珂姨娘
杜美珂一聽外面傳來秋兒的聲音,登時便知是慧安派丫頭來看她的笑話。她用帕子使勁抹掉眼淚便咬牙從床上起身,瞪了仍舊在抽泣的孫心慈一眼,丟下一句“莫讓人看了笑話。”便出了房。
她出了屋,便瞧見慧安身邊的四個大丫頭聚地齊整,正笑著住上房來當即杜美坷就險些咬碎銀牙。這些賤蹄子,來的可真是又快又齊,沈慧安你夠狠!
秋兒一見杜美珂出來,便笑著福了福身,道:“喲,珂姨娘這麽忙就回來了啊,不是回杜府侍疾嗎,我們姑娘還一直擔心杜夫人想是得了重病,要不怎會接出了閣的姑娘回去侍疾?還好是擔心了一場呢,沒想到珂姨娘這麽快就回來了。想來是杜夫人已經痊愈了吧?啧啧,奴婢給珂姨娘道喜了啊,這杜夫人的病還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呢,定是上輩子積了德才被菩薩保佑著呢。”
想杜美珂回杜尚書府時杜夫人還好好的,如今卻是躺在了病床上,杜美珂聽到秋兒的話眼前便閃過了被杜尚書扔出府時,哭喊著暈倒在丫頭懷裏的杜夫人。當即面色就猙獰了起來,只恨不能上去撕了秋兒那張嘴。
秋兒四個方才可是爭搶了半天,最後誰也不願妥協,這才四個人相攜著浩浩蕩蕩地奔來了秋蘭院,都憋著一口氣想要給慧安出了那日被害的氣呢。如今有了秋兒打頭陣,開了火,冬兒幾個哪有不添上一把柴的道理?
冬兒見杜美珂被秋兒一句話說的色變,便也一臉關切地上前,道:“呀,奴婢眼瞅著姨娘這面色不太好啊,別不是被過了病氣兒吧?咱們這府上可不比杜尚書府,領著實缺兒,府庫充實。侯府可沒那麽多金貴藥材呢,要不姨娘再回娘家養上幾日?”
杜美珂聞言,雙手緊握,半晌才緩過一口氣來,正欲張口喝斥冬兒,誰知夏兒倒是搶先一步開了口:“冬兒,你這話就不對了,若是珂姨娘真被過了病氣,我們侯府就算是砸鍋賣鐵,那也是要好好爲姨娘醫治的,哪有勞杜尚書府的道理?姨娘可是咱們老爺的小妾,和杜尚書府又有什麽幹系!”
夏兒將那最後一句話咬字咬的極爲重,這分明就是在取笑杜美珂她現在和杜尚書府什麽關系都沒有了。
孫心慈在屋中好不容易收住哭泣,聽到院子裏冬兒幾個的冷嘲熱諷,登時便怒火中燒,憤恨地無以自制,沖出屋子,指著冬兒便大聲吼道:“賤婢!你敢對姨娘不敬!杜嬷嬷,給我掌嘴!”
孫心慈的乳娘杜嬷嬷一直守在屋外,此時聞言便沖下了台階,眨眼就沖到了夏兒面前,掄起粗膀子就要住夏兒臉上甩。夏兒倒是沒有動,卻是一旁的春兒一步上前擡手便抓住了杜嬷嬷的手腕子,一扭一推,杜嬷嬷便踉跄地退了兩步,搖了搖才站穩腳跟。
孫心慈見此,氣的三兩步沖下了台階,怒喝道:“你這是要跟主子對著幹嗎?來人,將這欺主的賤婢拉下去給我打!”
春兒卻是一臉淡定,對著孫心慈福了福身,一副低眉順哏的樣子,回道:“奴婢萬不敢擔這欺主的罪名,二姑娘要掌夏兒的嘴總要說個由頭吧?做主子的也要以理服人,二姑娘你無故便要诓長姐的貼身丫頭,這說出去二姑娘怕也是也不占理,有那嘴碎的便會說二姑娘目無尊長。奴婢攔下杜嬷嬷實爲二姑娘好,還請二姑娘莫怪。”
孫心慈被春兒堵的啞口無言,半晌才恨聲道:“誰說我是無故掌她的嘴?她方才說姨娘和杜尚書府沒有幹系,這便是非議姨娘,便是對姨娘的不敬。”
夏兒卻挑了挑眉,道:“二姑娘,奴婢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非議姨娘啊。奴婢是說姨娘生病,自是我們候府出錢出力醫治,和杜尚書府有什麽千系。奴婢沒有說錯啊,不管是誰家的女兒,出了嫁生了病,那也和娘家人犯不著幹系啊,哪有讓娘家出錢醫病的道理?”
孫心慈聞言直氣地面色通紅,偏又被堵的沒話說,只能死瞪著夏兒,呼哧哧地喘著粗氣。
夏兒四個過來本就是給杜美珂和孫心慈添堵的,這下已經如願,萬沒有留在這裏讓杜美珂抓錯處,再治回去的道理。畢竟她們四個是奴,杜美珂總比她們身份要高上一些。
故而四人見差不多了,便對視一眼,由春兒上前對杜美珂又福了福身,道:“姨娘,我們就是奉了姑娘的命,一來看看姨娘,問候下杜夫人的病情。再來,我們姑娘昨兒個夜裏睡的又不踏實,既然今天姨娘回府了,那不翻場還得勞煩姨娘再辛苦兩日。姨娘的臉色不太好,想是這兩日侍疾辛苦,奴婢們就不打攪姨娘休息了,先告退了。”
春兒說罷,領著秋兒三個轉身便風一般地又出了秋蘭院。杜美珂一直站在台階上,竟從頭到尾沒發一言。
她知道今日被這四個丫頭打上門來,明日侯府中的賤奴們都會看輕了她,人人都想踩上一腳,可是無奈這四個丫頭說話行事竟是滴水不漏,愣是沒讓她抓到錯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耀武揚威,然後揚長而去。
她何曾受過這種氣,今日她心裏本就傷心、焦慮、驚惶,這下更是氣急攻心,只覺頭重腳輕,眼前一黑便向下倒去。而孫心慈被春兒和秋兒一言一語堵得說不出話,偏慧安的幾個丫頭還都會武,說又不占理,打又打不過,頓時氣的眼圈就又紅了,她心恨難當,卻見杜美珂直接暈了過去,登時驚叫一聲忙奔上台階,秋蘭院一時亂成一團。
夏兒四人說笑著回了榕梨院,慧安還歪在床上和方嬷嬷說話,見四人進來目光晶亮亮地看了過去。
夏兒登時便來了勁,她嘴皮子曆來利索,三下五除二的便將方才蘭院發生的事繪聲繪色地說了個遍,末了還眉飛色舞地感歎道:“姑娘是沒看到,奴婢們出那院子時那珂姨娘的表情真叫一個精彩啊,一會子綠一會子黑一會子白的,奴婢們前腳剛走,後腳她就氣暈了過去。這會子那院子裏已經亂成一團了呢。”
“讓她害我們姑娘,活該!也不仔細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冬兒說著,還不忘狠狠地住地上蹴了一口痰。
“姑娘,奴婢來給你和嬷嬷學學那珂姨娘的神情吧?太有趣了! ”秋兒也不甘寂寞,說著便走到慧安面前學起杜美珂來。只可惜她這會子心裏太樂呵,面上表情怎麽都收拾不出來,倒是學的異常滑稽,就似在扮鬼臉,逗得慧安和方嬷嬷直笑。
幾人又說笑了一件,方嬷嬷才對冬兒道:“你那哥哥不是在外院角門上當差嗎?你去問問你哥這幾日咱們老爺都是幾時回府的,晚上可曾還出門。”
冬兒雖不知方嬷嬷有何用意,但總掃能用的著她哥哥,她心裏也高興忙點頭應了,便轉身出了屋。
慧安用過晚膳,剛回到內室,冬兒便回來了,禀道:“姑娘讓打探的事兒,奴婢都讓哥哥查探了。說是因著端門的事皇上雷霆震怒,勒令了京畿衛、禦林軍將九門關閉,每日嚴加排查,全城搜索,又吩咐讓大理寺嚴加看管那些活口,還令剛回京的關將軍從旁協助,務必要撬開那活口的嘴,問出指使之人來。禮部也遵皇命,慰問撫恤那日在刺殺中死傷了家眷的各府官員,戶部又在籌措明年大軍出征的軍饷。除了與這些事兒相關的街署忙了點,別的倒是比平日更見閑了。咱們老爺因是戶部郎中,所以這幾日還真有些忙,回府很晚,白天就算是清閑了也都是忙著前住各府吊唁。京城這幾日百官都不敢再花天酒地,一入夜皆老實地呆在府中,我們老爺也一樣,這幾日晚上倒是沒有什麽應酬,回了府就不曾再出門。”
慧安聞言笑了起來, “這次可是她杜美珂自己送上門的,又恰好老爺這些日子夜夜得空,可怨不得我算計她,席煩乳娘去走一起碧水院和綠水院吧。”
這事方才夏兒幾個不在時方嬷嬷已和慧安商量好了,此刻聞言笑著應了,打簾而出,自去忙慧安吩咐的事。
慧安見她離開,便又吩咐秋兒,道:“去,看看珂姨娘的不翻湯做好了麽?”
“珂姨娘來了,辛苦姨娘了,我們姑娘方才還念叨姨娘的湯該好了呢。”慧安的話音還沒落就聽外面響起三等丫頭冰月清脆的聲音,秋兒去打了簾子,正見杜美珂親自捧著一個粉彩官窯的瓷托兒進來。
“喲,珂姨娘來了,我們姑娘都問了好幾趟了,就惦記著珂姨娘的這道美味的不翻湯呢。珂姨娘爲我們姑娘可真是盡心盡力,今兒聽說都暈倒了,這會子還惦念著我們姑娘。不過今兒姨娘這湯熬的倒是快,想來是技巧越發娴熟了啊,姨娘快請進來吧。”
杜美珂那日惹了一身麻煩,不得不應下爲慧安親手熬湯。而這鳳陽侯府又不比浮雲巷的杜府,上次慧安到浮雲巷去,說的是她親手整饬了一桌子的飯菜,可實際上都是下人在忙活,她最多也就是站在邊兒上動了動嘴皮子。
這回卻是在鳳陽侯府,杜美珂當日去了廚上就覺出氣氛不對來了。那廚上的媳婦、婆子們竟都對她漠然無禮,不管是她言語討好,還是急言厲斥都如同拍在了棉花團子上,擊不起一點反應。
那不翻湯本是京中百姓的一道小吃,用料都極爲普通,不是什麽稀奇東西,但因其出味,冬天吃了特別暖胃,又有助于消化,還能安眠, 故而慢慢的便也受到了貴族們的喜愛。
這湯雖不金貴,但做起來卻也極爲費事。要先用小勺舀一些稀綠豆面糊往熱平底兒鍋裏一倒,做成一張類似煎餅的薄片,因它不用翻個兒就熟,所以就叫“不翻”。如此做上兩張,再將晶瑩翠綠的“不翻”疊著放在碗裏,舀些滾燙的豬骨頭湯澆在上面。再放上些粉條、黃花、木耳、海帶絲、海米等,調了醋、胡椒粉,一碗不翻湯做好了。
這湯說起來容易,但不論是調特質的綠豆面糊,還是熬那豬骨頭湯都需要時辰,尤其是那豬骨湯熬不到火候就不出味兒,故而也算費事。這麽熬時辰的湯水,她總不能天天都自己動手吧可偏廚上的人不買賬,那就只能使銀子打賞,可讓杜美珂火冒三丈的是,她花了大手筆打賞那些媳婦婆子,銀錢她們是笑著收了,對她也客氣了不少,說話也有人響應了,可臨到她吩咐人著幹活,立馬個個又變回了原樣,一堆堆推辭的話。無論她使出什麽法子,都不管用,一個個全部都油鹽不進的,最後只能她親自動手,一盅不翻湯做好,只累的她腰酸背疼,可恨的是她端了那不翻湯過來,沈慧安竟連面兒都不照,只讓小丫頭接過了湯就吩咐她可以離開了,就好似她是這府裏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廚娘一般。
只她那日也實在累的不行,只想早些回去休息,這才都忍了。回到秋蘭院,她一身的魚腥味兒只躺進浴桶裏讓聘菊按摩了一陣這才緩過來,回了房便聽雲巧說孫熙祥來過,可見她在沐浴,便沒久待打了個照面便離開了。 她使人去尋,竟說是去了攀枝的碧水院,已經歇下了!她氣得登時就摔了妝奁盒。
想她先前哪次不是早早沐浴打扮,在房中等著孫熙祥,如今只這次去了浴室他就沒個耐性等上一等。她心中難受,又不願舔著臉像那些**一樣去找孫熙祥,更不想留在府裏日日給慧安熬湯,便自找了借口想著回杜府去,一來避了禍,再來也涼一涼孫熙祥,讓他知道她不喜他去別的女人那裏,也好借著杜府的勢令孫熙祥有個忌憚。
沒想到回到尚書府竟惹來了一場更大的禍事,如今她不得不在鳳陽侯府過日子,只能撐著身體起來熬了不翻湯。
有了那天的遭遇,她今天是帶著自己的四個丫頭去的廚上。侯府的人不幫忙,她自己的人來總可以吧,故而今日的湯倒是比那天要熬成的早。 、此刻聽秋兒話裏有話,杜美珂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這要不是沈慧安對大廚房的人有什麽吩咐,她們能、她們敢那麽對待自己嗎?再想到秋兒方才在秋蘭院時的態度,杜美珂登時就想將端著的湯砸在秋兒那張笑成花兒的臉上。
杜美珂面色發黑的進了屋,卻見慧安慵懶地歪在臨窗軟塌的大引枕上,夏兒站 在旁邊端著一只青瓷纏花的小瓷碟,上面放滿了顆粒飽滿剝好皮的葵花仁兒,慧安正一面吃著葵花仁兒,一面悠閑地看著書。想著自己在大廚房忙著給這賤丫頭熬粥,還生一大堆的氣,而慧安卻這般逍遙地躺在這裏,杜美珂就氣的牙根發癢,直拿眼睛瞪著慧安。
慧安自然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心中越發爽性,慢悠悠地又翻了一頁書理都不理她。見她這樣杜美珂那裏有不氣的道理,登時胸膛便已氣堵上下起伏了起來不過她很快便平複了下來,而且起來越平靜,竟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裏不動了。
慧安見將她氣的也差不多了,便放下書,一臉驚訝地看著杜美珂,詫異道:“哎呀,姨娘什麽時候來的呀?瞧我,看書看的入迷竟都沒有注意!你們幾個也真是的,也不提醒我一聲,或是給姨娘搬個錦杌,怎麽能讓姨娘就這麽站著呢。春兒,快去將湯端給我。”
秋兒給杜美珂搬了錦杌,笑著賠禮,春兒忙上前將湯接過,一群人忙碌著就好似剛剛真就是忽視了她,而非刻意怠慢一樣。
杜美珂心中冷笑,面上卻也不露聲色,笑著坐了,道:“和大姑娘救我那小慈的大恩相較,我這不過就是耗了點時間罷了,不比你們這些小姑娘,這點耐性我還是有的。”
她將“大恩”和 “耐性”四字咬的極重,慧安聽出的話中意思也不在意,笑著道:“聞著這湯就覺著極爲美味呢,我聽劉家嬸子說這湯都是姨娘帶著自己的貼身丫頭親自操辦的,一點都沒經她人的手。姨娘的這份情我領了,真是辛苦姨娘了。”
那劉嬸子說的便是周寶興的媳婦劉氏,她和她那男人早就已被孫熙祥收攏,可這次竟也不敢公然幫她。沈慧安這是在告訴她,就算是孫熙祥在這府中也是護不住她的,她一個姨娘,只要她沈慧安想整她,就有的是法子了!
杜美珂聽到慧安此刻提起劉嬸子好不客易壓下的心氣又湧了上來,勉強笑了笑,道:“只願大姑娘吃了我親手調制的湯,能夠日日安眠才好。”聽出她話中的惡毒,慧安也不在意,用湯匙舀了一勺湯放入口中。
湯酸辣清淡,余味悠長,鮮而滑,味道極爲純正呢,要說這杜美珂還真是有些本事,起碼這場熬得非常美味。
慧安細細品著,讓那湯在唇齒間轉了一圈,這才一臉苦澀皺著眉頭拿了絹帕捂著嘴將湯盡數都吐在了帕子上,悶聲道:“姨娘不知道我吃胡椒過敏嗎?我嘗著這湯中怎麽好似加了胡椒?哎,這湯是不能用的了,還是勞煩姨娘再去做一份不加胡椒的吧。”慧安說罷很自然地看向杜美珂,仿似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過分一般。
杜美珂這是第二次給慧安送湯了,上回湯中便加了胡椒粉的,怎不見榕梨院的人提醒她沈慧安不能吃胡椒呢?再者說了,沈慧安對不對胡椒過敏她能不知道?沈慧安那身體再健康不過了,過敏個屁知道慧安是故意難爲她,杜美珂登時再也忍不住怒火,呼地一聲站起 猙獰著神情道:“沈慧安,你不要太過分了! ”
慧安見她終于不再著帶著假面,反倒越發高興,樂的咯咯直笑,身子又慵懶地往榻上歪了歪,一副很欣賞的模樣看著杜美珂,見她面色越來越猙獰,慧安才施施然地從榻上站起來,接著猛然擡手“嘩”的一聲便將那一碗滾燙燙的不翻湯盡數都潑到了杜美珂的頭上。
“啊!我的臉!”屋中登時便響起杜美珂尖銳的叫聲,她一面喊著一面用手捂著臉,疼的直跳腳。黑黑的木耳,白色的粉條、褐色的黃花菜、綠色的海帶絲花裏胡哨地從她頭上往下掉,一張臉更是瞬間便又紅又腫。
慧安勾著唇欣賞著眼前的美景,心裏一陣爽快。杜美珂抽著氣跳了半天腳,這才緩過勁來,心裏卻又急又怒,撲上去便欲去打慧安。
可屋中都是慧安的丫頭,怎能讓她如意。秋兒扭住她伸出的胳膊一扯一甩便將杜美珂右臂制住,冬兒上前就才拽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兩人死死架住杜美珂,慧安則上前左右開弓,啪啪四聲響,眨眼間就甩了杜美珂四個耳刮子。
慧安可是練過武的人,不似一般閨秀沒有力氣,四個耳光甩過,杜美珂只覺兩眼一黑,嘴中腥甜,頭暈耳鳴,立馬兩腮便鼓了起來。她張口欲罵,冬兒已掄起胳膊狠狠地將她扔了出去,杜美珂踉跄著便摔倒在地,柳腰正好撞上桌角,疼的她又是一聲慘叫,哪裏還罵的出口。
她這下再不敢亂動,只指著慧安的鼻子,恨聲道:“沈慧安,你無故虐待庶母,這般惡毒,就不怕傳揚出去令人厭棄?你父親知道你這般對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
慧安卻笑靥如花,接過春兒遞上的錦帕漫不經心地擦著手上沾上的湯汁款款地走到杜美珂面前慢慢蹲下,捧著心窩道:“哎喲,姨娘怎的這麽大聲!我前兒才爲救二妹妹受了驚嚇,昨兒又差點命喪黃泉,今兒這再被姨娘你嚇著,也不知府裏的人都會怎麽想。再者說了,姨娘這話是怎麽說的,方才明明是姨娘自己沒拿穩那碗,摔倒在地,要不是我那秋兒及時扶了姨娘一把,姨娘選會子臉蛋子可就撞在那碎瓷片上劃花了呢。”說著她從地上拾起一片碎瓷,作勢著在杜美珂的面頰邊兒上不停的晃蕩,那樣子竟似要考慮住她哪邊臉上留個痕迹。
杜美珂嚇得住後縮了縮,只覺眼前的慧安便如魔鬼般可怕。她恨得捏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你以爲人人都會信你的鬼話嗎?我那丫頭們可都在院子裏,屋裏的動靜她們可聽的清楚! ”
慧安卻笑了,湊近杜美珂,道:“姨娘,找總覺著我最近命犯小人,就說前個兒吧,我出門去趟威遠侯府竟就能遇到東姜落網之魚,這事怎麽就那般巧呢?你說會不會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想借那東姜人的手殺了我啊?”
杜美珂聞言當即便變了臉色,慧安也冷了面孔,厲聲道:“杜美珂,我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昨日做下那等惡毒之事,今兒本姑娘不過是收點利息罷了。你說若本姑娘將你送到鳳安府,這庶母謀害嫡女卻不知又該判個什麽刑呢,哦?”
杜美珂登時面無人色,強言道我聽不懂你說什麽,大姑娘便是要往人身上潑髒水,也該說點靠譜的,能讓人信服的。那東姜的死士又不是瘋的奴才,怎會聽我之令,簡直笑話!”
“事情是怎麽樣的姨娘心裏比我清楚,姨娘當真以爲做的天衣無縫,沒有留下把柄嗎?”慧安肅目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杜美珂。
杜美珂見慧安說的肯定,登時心裏就七上八下了起來,一時還真不知哪裏出了錯,是不是真的被慧安找到了什麽證據。
慧安見此,卻是一笑,道:“怎樣?姨娘這回該是想起來了吧?方才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吧?還有,父親可是允了姨娘照看我服用湯水呢,這我用不好,父親那裏姨娘可怎麽交代啊?哎,姨娘現在可比不得從前了,杜尚書府是指望不上了。姨娘猜猜,父親這下還會不會如先前那般對姨娘好呢,勞煩現在姨娘再去熬一碗不放胡椒的不翻湯來吧,我這可急著用了好安睡呢。”
杜美珂聞言雙拳死死握著,一雙妙目噴著火盯著慧安那張笑出花兒來的臉,半響她才冷聲道:“沈慧安,你不要太得意,咱們走著瞧!”說罷,她爬起身,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慧安望著她的背影忙笑著揚聲道:姨娘動作利索些哦,我可等著姨娘的湯呢。”
杜美珂,這樣你就氣得跳腳了?呵,住後還有你受的呢。你不是最在乎你那童貝女兒,要爭的不就是個孫熙祥嗎?等哪一日你那心心念念的良人抛棄了你,你那捧在手心的女兒也厭棄你,不知會是何種滋味呢?你且等著,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慧安望著杜美珂的背影目光陰沈了下來。
杜美珂臨出屋門聽聞慧安的冷言冷語,氣的心窩直疼,憤恨回頭卻正撞上春兒銳制的眼。
珂姨娘慢走,臉上的傷可急著擦藥啊,若是府中傳出不利我們姑娘的謠言,那我們姑娘少不得要跑趟宮中,這要是太後親自命鳳安府查查我們姑娘遇刺的事,珂姨娘覺著會怎樣?”
杜美珂聞言,面容猙獰了下,終是咬了咬牙,轉身而去。
待她出了院子,屋中即刻便傳出了歡笑聲,冬兒幾人抱成一團,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姑娘這回可真是出了—口氣,瞧那珂姨娘被氣的都成豬肝臉了。哈哈奴婢忍笑忍的肚子都疼了,秋兒快給我揉揉!”冬兒說著便住秋兒邊上湊慧安聞言,也笑了起來。昨日那事她們是沒有任何證據的,那杜美珂能忍下這口氣完全是她心中發虛,只怕過兩日見她們毫無動靜,杜美珂便就回過味來了,知道她這會子是詐她的了,只是到時候她會不會更氣的心口疼呢?
恰于此時方嬷嬷從外面進來,丫頭們紛紛將方才的事繪聲繪色地跟她講了,方嬷嬷看著坐在軟塌上邀賞般看著自己的慧安心中一片柔軟,也不拘著了丫頭們,由著她們又鬧了一陣,才止住她們,吩咐道:“行了,別耽擱了姑娘的正事,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四個丫頭這才作罷,收了笑,攜手出了屋。
片刻幾人便先後腳地回來了,秋兒先上前禀道:奴婢和春兒去打聽過了,方才方嬷嬷一離開,那攀枝便忙著整饬了一桌子好菜跑去了二門,沒多久老爺便回來了,竟隨她去了碧水院,今兒指定是要歇在那裏了。”
冬兒聽她說完,接口道:“奴婢去問了喜兒,銀蓮一點反應都沒有,送走方嬷嬷她去和四姑娘說了一陣子話,便回房冼了洗躺下了。”
慧安聞言點了點頭,若有所思,方嬷嬷沈吟一聲,道:“老奴將意思透的很清楚了,攀枝和銀蓮都不是笨的,自是知道老奴的意思就是姑娘的意思,姑娘就是支持她們爭寵。有姑娘做後盾,銀蓮還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真是個沒有想法的?那攀枝倒是活泛,她是府中的家生子,老子前年病死了,老子娘如今在針線房幹些粗話,還有個弟弟今年才七歲,好拿捏的很,姑娘倒是可以用她,至于那銀蓮再看看吧。”
“有那攀枝也夠杜美珂惡心一段時間了,先這麽著吧。”慧安說著伸了個懶腰,道:“這珂姨娘怎麽還不來,我都流口水了…”
正說著承影便端著個托盤進來,上面可不正盛著一碗不翻湯。
“姑娘,珂姨娘身邊的聘菊將湯送來了,說是珂姨娘方才摔了一跤,這會子有些不好,便不親自來送湯了,讓姑娘莫要見怪才好。”
慧安方才已經出了氣,自也不會在意,忙從軟塌上坐起,指著那碗不翻湯,道:“乳娘,快,趁著那不翻湯熱乎,趕緊端給我,不是我說,這珂姨娘做的湯還真好喝。”
方嬷嬷見慧安此刻就像個等不及吃飯的孩童,登時便笑了起來,將那湯端給她,寵溺地嗔惱道:“你倒真敢吃,也不怕她下了東西?”
慧安吃的吧唧響,不忘沖方嬷嬷嘟嘟嘴,道:“乳娘就打趣安娘吧,那杜美珂又不是傻子。”
待慧安用過湯,進淨房揩了牙,淨了面出來,四個丫頭已經盡數在屋。慧安道:“今兒也都累了,都去歇著吧,冬兒去看看廚上要是有剩下的不翻湯,你們幾個也都嘗嘗,真真美味呢。”幾個丫頭聞言,忙笑著應是,打趣地紛紛上前給慧安行禮謝賞,表示一定要好好品一品滋味。
杜美珂出了榕梨院便一路快行回了秋蘭院,她生怕會燙傷面孔,回去細細地拿鏡子照了半天,見面頰只是紅腫著,倒沒有起泡,這才松了口氣。暗自慶幸,幸虧現在正值隆冬,那湯涼的快,不然……想到方才受的折辱她恨得直將妝奁台整個掀翻,狠砸了些東西這才稍稍消了氣,收拾了一番,又用冰袋敷了臉,才咬牙去廚上又給慧安熬了一碗湯。待她再次回到秋蘭院,見院中靜悄悄的,連正房的燈也暗著,便知孫熙祥又沒到這邊來,登時心情又壞上了三分。聘菊和巧雲戰戰兢兢地跟著她,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杜美珂卻猛然停下腳步,回過頭吩咐道:“你們兩個現在就去打探下,剛才方嬷嬷爲何不在榕梨院,去了哪兒。再有,看著老爺現在在哪裏。別不舍得打點,銀子用完了自和我說便是,早去早回。”兩人聞言,忙行了一禮匆匆而去。
待杜美珂沐浴出來,兩人已經回來聘菊上前禀道:“方嬷嬷是在夫人第一次進榕梨院前出了院子的。她先是去了碧水院,出來後又拐去了銀蓮住的綠水院,都是屏退了丫頭,只和攀枝銀蓮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回了榕梨院。方嬷嬷從碧水院走後,那攀枝便忙著整饬酒菜,還打扮了一番去了二門,後來……後來老爺……”聘菊的話沒敢說完,杜美珂卻心知肚明,孫熙祥定是今日又歇在了攀枝那個**那裏。而沈慧安當日說什麽睡不安生,讓她照頓晚上的湯水,定已想好了這一步,就是讓她沒有時間霸著孫熙祥,好讓攀枝銀蓮那兩個小**去鑽空子這沈慧安真是好算計!一個沒出閣的大姑娘,,心思餒是淫穢!她敢肯定這些時日沈慧安定會抓著她使勁折騰,讓她日日晚上都不能得閑。杜美珂想著,面色便猙獰了起采,隨即她緩緩平靜了下來,滿臉厭倦地道:“你們都出去吧,沒事別來打攪我。”聘菊二人忙屈膝應了,退出了房。
杜美珂見二人出去悶聲坐了一會,想著這兩日來的遭遇只覺已瀕臨崩潰的邊緣,喘息不能,她大口大口地踹著氣,猛地撲到床上將臉死死壓在被子中便嗚嗚的哭了起來。好半晌她才哭的累了,漸漸停下來抹了淚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死死握著拳頭,眯起了眼,目光中盡是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