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章
「他們在等。」等吉祥的尿一干,九百九就玩完了。
白澤失笑。「小吉祥一直是這麼睡覺的?」
吉祥半個身子都架在九百九肚子上——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姿勢的關係,九百九被澆了個徹底。
小豬第一次和敖光見面的時候就充分體現出他的肚子是裝不得水的,自從耍賴要和敖光一起睡以後,每天晚上被領著去洗漱尿尿已經成了習慣。因為被人照顧慣了,吉祥離了龍宮自己就沒有自覺,而九百九而敖白哪裡會知道吉祥的習慣?不過這個破房子入夜以後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無害,九百九這一泡尿受得不冤。
敖光搖搖頭,伸出右手探進窺天鏡裡。
鏡面像是被投進石子的水般慢慢漾開一道道波紋,敖光的的手穿過窺天鏡,出現在九百九的腦袋上方。
原本慢慢圍繞在他們身邊的黑影立刻不受控制地停了下來,慢慢像融化的蠟燭般癱軟下地,發出像是熱油澆進鐵鍋的聲音,最後只留下一個影子。
即使敖光不出手,這些沒有形體的執念也承受不住龍王突然出現所帶來的壓迫。
九百九砸吧砸吧嘴,對自己的影子又重新鑽回腳底的事渾然不覺。
敖光手指在九百九額心輕點了一下,一道金光隱入九百九眉間。
「你要——」白澤有些意外。
「吉祥和敖白,少不得要受他照顧。」敖光低聲說。
「你不把他們接回來?」白澤皺眉。
「……吉祥現在回來,我不能時時看著他。至於敖白,」敖光停頓了一下。「現在敖閏和敖真都不在西海,讓他出來走走……也好。」
吉祥翻了個身,似乎濕漉漉的九百九讓他不舒服,於是果斷地蹬開了九百九。
白澤「咦」了一聲。
「碧葫蘆裡有東西。」
不等敖光開口,白澤也伸了手進鏡子去,輕輕去撥從吉祥衣襟裡滑出來的呼嚕。
白澤手指一勾,原本繫在吉祥脖子上的紅繩就被白澤拉了下來,小小的葫蘆躺在白澤手心。
「小吉祥裝了什麼在裡面?」白澤好奇地把呼嚕翻了個個,碧葫蘆晃動了一下,明明葫蘆口沒有塞子,但什麼都沒有被倒出來。
「小東西還護主。」白澤看著呼嚕在他手心滴溜溜轉了個圈,笑著把碧葫蘆掛回吉祥脖子上。「都長大了。」
「吉祥的東西。」敖光看了他一眼。
白澤擺手。
敖光封住了敖白的龍氣和吉祥的仙氣,又給各自留了一道護身的咒術給他們,這才收回手。
白澤打趣:「至少把小吉祥的褲子弄乾吧?」
敖光收起窺天鏡,表情一本正經:「洗褲子也是一種磨練。」
……………………
九百九是在一股尿味中醒來的。
原本靠著他誰的吉祥已經滾到一邊了,撅著屁股打呼嚕。
九百九伸手一摸。
「吉祥——!!」
破屋子裡爆出的怒吼驚飛了早起的鳥兒。
九百九指揮倖免的敖白在小山溪邊撿樹枝生火,然後扒了吉祥的褲子連同自己的衣服扔進小溪裡,用石塊壓著,用水流沖。
敖光大概希望看起來似乎是個老江湖的九百九教吉祥一些東西,比如說洗衣服。但卻沒料到其實九百九雖然活得亂七八糟,但本質上也是從小嬌生慣養著長大的,哪裡會洗衣服。九百九認為溪水是流動的,用水沖一衝褲子就會被沖乾淨了——了不起再用腳踩踩唄,他在哪本書上看到過不知道那個地方女人在河邊洗衣服都是用腳踩……
吉祥的光腳丫踩在水裡圓圓的鵝卵石上面,會有小蝦子從他腳趾間艱難地擠出來再遊走,樂得小豬笑得震天響。
敖白趁九百九和吉祥光著屁股在水面踩衣服時,手指一彈,身前一小堆樹枝就著了起來。
「火升起來了?」九百九拎著吉祥回來。「等下我們去抓魚吃。」
敖白看了看他們來時的方向。「要在那裡捉?」
九百九回頭。
被尿濕的褲子在水裡歡快地擺來擺去。
……
「我們還是到了下個鎮子再買吃的吧。」九百九一臉冷靜地轉回頭,又冷靜地掐了一把吉祥的光屁股。
原本不大的小馬車裡擠了兩個人,車轅坐著從來沒有摸過韁繩的敖白。
「一直走,只有一條路,拉著繩子不要放也不要拉緊就行。」天機子在馬車裡做緊急輔導,馬車後面飄著兩條褲衩和下衣,山風挺大,被吹得像兩面奇形怪狀的旗子。
「這樣就行了?」敖白牽著韁繩。
天機子胸有成竹:「我一直是這麼趕車的!」
車當然不是這麼趕的。
九百里站在馬背上,朝主人咕咕了兩聲,
這種天方夜譚的趕車法之所以能讓九百九一路走了這麼久,其實是因為拉車的馬。
雖然這匹馬年紀不小,但勝在有經驗有靈氣,這一次路又熟,一路上基本上沒九百九什麼事,都是這匹馬自己悠哉小跑著過來的。
九百九沒有褲子穿,於是把馬車丟給個頭還不到他胸膛的敖白,躲到車廂裡。
吉祥和九百九不一樣,沒有那一顆既敏感又憂鬱的少男心,很是坦然地光著屁股露著雞雞鑽來鑽去——反正他在東海也是常常裸奔的。
「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吉祥問。
「我們去揚州。」九百九打開車窗,讓山風吹進來:「去找敖離!」
「對了,」九百九探出個腦袋:「敖白,你哥哥……現在在哪裡?」
「你不是說他在江南?」敖白眨眼睛。
「不不,我是問你那個……」九百九撓撓頭:「那個長得跟仙子似的那個哥哥。」
……除了敖離,敖白還有哪個哥哥。
「你說大哥?」
「他是你大哥?他叫什麼名字?怎麼不跟你一起?」九百九眼睛晶晶亮。
敖白回過頭仔細打量了九百九亂糟糟的雞窩頭和光屁股,下了結論。「丹朱比較美。」
九百九一臉茫然:「啊?」
敖白小下巴一揚,轉頭不理睬九百九了。
敖白從小被敖真疼愛,敖真又何嘗不是敖白的驕傲。
敖真生得俊美,個性沉穩又能力卓越,不說在西海,就是放眼四海三界,同輩裡誰都比不上他哥哥——只是敖白一直這麼篤定。
這麼好的哥哥,比如要配一個百里挑一……不,萬里挑一的人才行,不夠美不夠聰明不夠優秀敖白不同意。
九百九去捏敖白的臉:「告訴我你哥哥叫什麼名字,除了山給你買杏仁糖吃。」
「我也要!」吉祥也擠上去。
九百九用腳趾去夾吉祥雞雞:「昨晚尿了我一身!還敢向我要糖!」
吉祥嘎嘎笑,扭著身子躲開:「我睡著了不知道!是你尿的!」
「胡說!我天機子從來沒有尿過床!」九百九大怒。
「你昨晚就尿了!」
「是你尿的!」
兩個光屁股的傢伙開始在狹小的車廂裡扭打。
敖白揉揉自己被掐紅的臉頰,向前看去。
他凝神細聽,迎面吹來的風中已經隱隱夾雜著若隱若現的人聲,。
想來已經出了荒山的範圍,要有人煙了。
敖白想了想,把車門開得更大了些,裡面的裸男打鬥越來越激烈。
他笑瞇瞇地牽著韁繩,小馬車身後掛著褲衩兒,快樂地向前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