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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年華,遇見最好的你/浮生共渡》第20章
第20章

  虞連翹站著緩了口氣,才這麼一下,水滴就從額間發際直垂下來。她伸手胡亂抹了抹,一時也想不清是繼續往前走找他去,還是別管了先回家再說。猶豫間,正好看見路旁報亭的台面有部公共電話,橙紅的機身很是顯眼。她便走過去,拿起電話撥了李想的手機。

  “嘟……嘟……”,一直響到盡頭,響到機械麻木的女聲提示無人接聽。虞連翹一手舉傘,一手摁數字鍵面,話筒夾在肩上,再撥了一通,這一次“嘟嘟”只響了兩聲就被掐斷了。她把話筒握在手上,換雨傘夾在肩窩,又撥了一次,聽到的是“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提示音。

  虞連翹無奈地苦笑一下,他就是這樣的,只能順毛摸,誰也不能逆他。

  其實回想一下,和他一起的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裡,發生過的小吵小鬧還真不知有多少。有時候的確是她惹出來的,有時候根本拿不准他為什麼就生氣了。他是怪人一個。

  的確是怪,虞連翹心裡想,因為他對別人從來不是這樣的,即使玩笑開得再大,他也不會惱。她若看不過去,他還會安慰她,完全不受影響,一副“讓他們說唄,跟我又不相干”的神氣。

  他曾有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論斷。也不知是哪次,他們說起從小學到現在的朋友,虞連翹掰著手指和他數,她所有的朋友都是一段一段的,過後就散了。她笑一笑說:“大概是我人緣不好。”其實心裡有些難過的,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可李想卻說:“傻瓜,那些不喜歡你的人,是因為不了解你,那些討厭你的人,是因為嫉妒你。”見她嗤笑,他還正兒八經地加了句:“真的!”

  這樣一個內心防御體系極其彪悍的人,卻總是對她使性子。有時候,虞連翹不由不想,他對她真是挺苛刻的。

  到了晚上,她又出來打他的手機,還是一樣的提示音——關機。虞連翹非常心虛,因為想著這次是真的傷到他了。可是她應該怎麼做呢,如果從頭再來,她還是會做樣的選擇。唉,反正還是錯,反正都是於事無補。她開始和自己、和全世界慪氣。

  過了兩天,風和雨都歇了,街上的積水也已退盡,太陽一出來,天又熱了回來。

  李想仍舊沒來找她。虞連翹熬不住,便往他家裡打了電話。是他家的老保姆接的,要到這時,虞連翹才知道李想被他爸媽叫去了,前天就坐飛機走了。老保姆把他在北京的電話報給了她,還重復確認了兩遍。這串號碼虞連翹記在自己手背上靠近虎口那一處,但她一直沒有將它謄下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洗手做飯洗澡,不久它便消失了。

  夜裡,虞連翹躺在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摳著涼席上翹起來的竹篾片子。睡不著,她想起學校裡談戀愛的那些人,很多是興沖沖地開始,然後又糊裡糊塗地結束,真講不清楚。那麼自己和李想呢,這也許只是一場冷戰,也許就是一個散場,她不知道。只是覺得,無論怎樣都要由他來做這個決定。

  高考過後的黃金暑假,日子過一天少一天。這期間虞連翹也找過好幾件事情做,全都是燕秋介紹的。她很清楚燕秋這樣照顧她是因為王辰的關系,虞連翹有時並不想接受,但最後還是接受了。她知道,她與他們的關系是不可能完全切斷的。

  因為做了這幾份臨時工,虞連翹攢下小小一筆錢,姑姑又正好在霖州,因此她想了很久的出行計劃,終於能夠實現。

  八月二十日下午,虞連翹趕在火車售票點結束營業前買到了一張硬臥票。那時太陽已經不是太烈,她合了傘,傘柄掛在腕間,晃悠悠地往家走。

  隔得老遠就看見有一個人,側身靠在她家簷廊的石柱上。她快步走近一點,沒想到卻是李想。

  虞連翹吃驚問:“咦,你怎麼在這?”

  李想拽過她的胳膊反問:“你跑哪兒去了?等了你老半天。”

  虞連翹悻悻地道歉:“對不起,我又不知道你會來。”她知道他是最討厭等人的,而平時她是絕少讓他等的。

  李想“嗯”了一聲,算是接受她的道歉,但仍冷著臉不說話,拉著她直往外走。

  也不知道他要帶她到哪兒去,只是急匆匆地邁著步子。虞連翹被他拽著手腕,到後來只能碎步跑著才能跟上他。直到過了青磐街最後一道牌樓門洞,李想才停下來。

  再往前就是河了,淺淺的一灣,水是濁的,漫著一股腐臭的氣味。岸邊蔓草叢生,有蠅、有蚊還有蜻蜓在草間飛來飛去。

  他放開她,雙手插在兜裡,就這麼站著。站了好一會後,猛地開口說:“為什麼每次都是我先低頭?”他轉過臉看著她,很苦惱地又問了一遍為什麼。

  虞連翹一連聲地反駁:“哪有?哪有!”不知怎麼的,情緒突然間就失控了,她語帶哭腔地控訴道:“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你一個都不接!這麼多天你理都不理我!明明是你……”

  這當口,她一下子忘了他們這次是為了什麼吵架的,也忘了自己尚欠他一個解釋。那壓抑了好多天的情緒,種種惴惴不安,躊躇思量,全都揭開了。

  李想被她這麼一鬧,反而笑起來:“都怪我?我還差點沒被你給氣死。”

  他嘴上雖是這麼說,其實心裡對她擅改志願的事早已諒解。

  這兩個星期裡,李想不斷地與人吵架,與人冷戰。吵到沒法吵下去,他只好把自己鎖在房裡,一個人抱著電腦玩。靜下來時就會想起她。心裡還是很氣,覺得不可理喻。又很難過,因為自己說過的那麼多話,她竟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直到有一回,在網上窮極無聊地點著新聞看時,李想忽然起了念頭,把她原先報的那些學校和專業打進去查錄取分數。從頭至尾,一個不落地查,全都看遍後,卻不由得他不震動。

  竟是沒有一個能行,如果她真的填了,那就只能被刷到第三批去了。就算她甘心撇開一個批次的差別,第三批一萬五的學費也是讓她很為難的。對自己來說當然不算什麼,可她是總在錢的事上感到為難的。

  李想真沒想到城市地緣帶來的分數落差居然會有這樣大。那自己當初給她劃了這些志願豈不是很自私。他想了一遍,卻也不願承認,只能說是個性使然吧。他自己做事向來是不怕冒險的,總要搏上一搏,成便成,不成那也有不成的辦法。可虞連翹明顯不是這樣的,他是知道的。虞連翹膽小、保守,事情還沒碰上就開始在那兒做最壞的打算了。

  當然,這些事情,李想也是慢慢理會過來。然而理解是一回事,釋懷放下是另一回事,它需要更多的時間。

  “好了,好了,我們算扯平了,行不行?”虞連翹的眼淚在眼窩裡來回浮動,李想見她抬起手背去擦,便把聲音放軟下來。他把她摟到身前,說:“你知道我是吃軟不吃硬的人,你好好和我說,什麼事不行呢?”

  虞連翹平靜下來,怪道:“你給我機會了嗎?”

  李想說:“之前,你難道沒有一個機會?”

  虞連翹愣了一下,這真是她無法解釋的事情。便只管低著頭,小腿上被蚊子咬出了好幾個包,她弓下身子輕輕地撓著。

  她隱隱約約感到有些東西是更深的,像是自尊,或者自卑,或說一個更內在的自我,這些是無法完全和另一個人吐露的。就好像一個人不可能真的能把心掏出來給別人看。

  她不知道李想會不會有這樣的感受。

  李想見她垂頭悶聲不響的樣子,便在她背後輕輕一拍說:“不用想啦,我要是真想跟你算舊賬,我算得過來嘛。”

  虞連翹說:“你不生氣就好。”正微笑著,嘴裡忽然“嘶”了一聲,兩腳跳著,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老大,我快被蚊子咬死了。”

  剛才,他是氣沖沖地拉了她來的,現在又急忙忙地拉著她離開了這個的小河岸。走了一小段,見有冷飲店,李想便帶著她閃了進去。

  在櫃台點了飲料,兩人走到最角落的一張小桌邊坐下。

  虞連翹問他:“你在北京怎樣?待了這麼多天,干什麼呢?”

  “還能怎樣,就那樣唄。”李想只應了她這麼可有可無的一句。正好店員送來兩人的飲料,他付了錢,端起來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才繼續說:“他們兩個為我大吵了一架,不過還是沒我跟我爸鬧得凶,要不是後來他耍狠把我的身份證和護照都給扣了,我早回來了。”

  “好好的,你們干嘛又吵?”虞連翹端著自己那杯柳橙汁,讓透著冰氣的杯身貼在被蚊子咬出的大包上,好讓它們不那麼癢。

  李想沒搭腔,身體只往椅背上靠著,手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杯子,還沒融化掉的冰塊碰著杯壁當當作響。

  虞連翹說:“有些事嘴上應應他們不就行了,你不懂得迂回戰術呀。老是硬碰硬,和他們吵,吵贏吵輸心裡都不好受,何必呢?”

  以前李想接到他爸媽電話時,就一直是沒好聲氣的,虞連翹每次聽見也會這麼說他一通。此時,李想卻是搖頭輕輕笑了笑,她是以為他又犯強脾氣呢,其實不是的——

  那晚上,李想從機場出來即被他媽媽林芬芳接了回去。第二天睡醒起來,一出房門就看見他爸李劍華氣定神閒地靠在客廳沙發上,手握著遙控器正在看鳳凰資訊台的晨早播報,身上是白衫休閒褲,顯然是剛打完高爾夫的模樣。

  李想一愣,別人家父母若不在一起是奇怪的,他爸媽卻是在一起才奇怪。他心裡還在納悶,李劍華卻關上電視,冷眼一瞥,一疊信用卡賬單直摔到他臉上來。

  李劍華要他解釋這些錢是怎麼回事,李想卻不吭聲。很顯然,李想的火爆脾氣遺傳自他爸。李劍華的氣很快就上來了,一大筆的信用卡賬單是一樁,李想沒按他們的意願讀經管專業另是一樁,到後來他撂下狠話說:“你翅膀硬了,什麼事都自己做主了,有這本事,還用得著老子的錢嘛。”

  林芬芳出來勸,這賬單的事原本就是她一時不在意和李劍華說起的。從來在管教李想的事上,李劍華是唱紅臉,她唱白臉,只是這次李劍華卻是連她也牽連上了。他對著林芬芳冷笑道:“慈母多敗兒,你還哪樣都夠不上慈母呢!你就使勁慣他吧!”戰火燃開了,一發不可收拾。

  這樣的實情,李想是不願意告訴她的。

  虞連翹不滿地看他:“你笑什麼?”

  李想淡淡然說:“咱別提這個了,行吧?這些郁悶事有什麼好聊的。”跟著他站起來,拋了句“等我一下”,即往外走。

  虞連翹以為他是去洗手間,可他卻徑直往櫃台走,沒過一會就回來了。他遞了一瓶用得只剩小半的風油精到她手上:“喏,他們只有這個,試試,應該會管點用。”

  虞連翹“噢”了一聲,旋開蓋子,捏著小瓶身先往手臂上抹,口中數著“一個、兩個……”,然後彎下身體,繼續塗腿上被咬出的包,弓著身抹到腿後背時便有些吃力。

  李想見了只說:“腳伸過來。”他讓她把腿擱在自己膝上,用指腹沾了風油精,一點一點地抹到她兩腿紅腫的皮膚上。

  牆壁上的風扇正擺著頭,時不時地一陣風吹到他們身上。虞連翹用手壓著裙角,薄荷和樟腦的氣味隨著風飄散開來。他還低著頭細細抹著,抹過的地方是一絲絲的清涼,虞連翹心中一動,忽然說:“你接下來有沒有事,要不我們一起去吧?”

  李想沒明白,便問:“你說什麼?一起去哪兒?”

  虞連翹從小錢包裡拿出火車票,遞給他看。李想一抬眼,票上印的是八月二十一日中午十二點四十從霖州到西安的硬臥中鋪。

  他奇怪道:“你怎麼想起去西安了?”

  虞連翹收起車票,語氣不大自然地說:“我媽在西安,之前她說了好幾次,說想看看我——你去不去?”

  李想正握著她的腳踝,聽了一愣,很快便笑道:“去,當然去。”

  其實,李想和虞連翹心裡想的是一樣的,他三十號就得去上海,她也要報到開學,能膩在一起的時間實在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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