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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年華,遇見最好的你/浮生共渡》第31章
第31章

  正好是換班的時點,蔡圓圓騎了電動車來店裡。還沒停下,眼睛只那麼往前一撇,人便驚得直跳起來。她慌慌張張地扔下車,推門沖進去問:“出什麼事了?打110了嗎?”

  店裡這樣亂糟糟,書散了一地,虞連翹又披頭散發,人半躺半坐地靠著牆,丟了魂一般。蔡圓圓看見這情形,第一反應是店遭劫了,不然就是有人來鬧事。

  “你來了,她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蔡圓圓正蹲下來看虞連翹有沒有受什麼傷,哪料桌後突然鑽出一個人來。她嚇得大叫一聲,然後盯著他問:“你……你誰啊?躲那兒干嘛?”

  “喏,有本書掉後面了,”李想掂著一冊大開本,朝她揚了揚,又往地上一指,說:“這些麻煩你收一收,算我買的,先放你們這兒,可以吧?”他直起身,把手裡那本書往桌上一放,從錢夾裡取出錢,壓在那冊書下,“這樣夠不夠?”

  蔡圓圓被他弄懵了,坑坑巴巴地應了,又問出了什麼事。結果還是被他幾句話搪塞了過去。她傻眼地看他拉虞連翹起來,說:“走了。”而虞連翹也真的乖乖地跟著他走了。

  “哪一邊?”走到岔路口,李想問虞連翹。她不出聲,眼睛直直地望著那一閃一閃的信號燈,

  李想又問,“說吧,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風鋪天蓋地卷來,嗆得人幾乎張不開口。虞連翹忽然甩掉他的手,“你走吧,走吧!何必管我!”

  她是那樣的固執倔強,把身前一切推開,要與整個世界隔絕。李想看著她,卻仿佛照見了自己,那臉上的神情真是熟悉極了。

  “我會走的。”他扣住她的手腕說:“送你到家,我就走。”

  飛沙走石的黃昏裡,他們就像一對賭氣的小情侶。

  虞連翹怎麼都拗不過李想,最終仍是帶他到了自己的住處。

  樓道昏暗狹窄,又堆滿了紙板箱塑料瓶,李想一臉狐疑地跟在虞連翹身後。只見她在一扇鐵門前停住,說:“行,我到了。”

  那門上粘的窗紗結滿塵垢,破洞的幾處,髒兮兮地向外翻著。

  “就是這兒?”李想依舊站在她身後。他手裡提著兩樣東西,一個是那裝錢的黑袋,另一個是她的包。鑰匙仍按她以前的習慣放著,他取了出來,問她:“是哪一把?”

  “你可以走了。”她向他攤開手要鑰匙和包。

  李想低著頭,手指觸了觸鎖孔,對應著鎖孔形狀,找了一支鑰匙□去。鐵門開了,之後那扇木門也被他打開了。李想的心沉沉地頓了一下,原來她是真住這裡,沒騙他。

  他回身搜尋她的眼睛,可是虞連翹卻越過他,徑自進了屋。壺裡的水是早上燒的,這時早已涼透,她也不管,倒了一玻璃杯,直往干得發疼的喉嚨裡灌。空杯被她擱在桌上,門被李想帶上,“匡、匡”兩下,一聲輕一聲重。

  牆上釘著一枚長方形的鏡子,虞連翹站在鏡前,側臉向他道:“李想,我心裡很煩,你讓我一個人待著好不好?”

  “我也很煩。”他搖搖頭,在桌前坐下。椅子還是籐椅,但不是從前在她房裡坐過的那一把。床、書桌、立櫃,房間裡僅有的幾件家具,也都不是她以前用的。床上的被子團成一團,床單被面仍是粉紅的細格紋。

  他驚訝自己的記憶力竟然這樣好,什麼是,什麼不是,竟都還認得。

  不過是眨眼之間,李想已經掃視完一圈。小小房間本來就沒什麼可看的,牆頂上有水漬蜿蜒,日久月深,顏色是極不潔淨的暗黃。他轉回視線,看鏡子裡的人影。她正抬手扯了綁發的皮筋,一頭蓬蓬亂發便似瀑布瀉下。

  然後,他見她捂住頂心一處,手指輕輕地碰一下,立馬又縮開了。她沒哼聲,只是擰著眉。

  “是不是腫了?”想到她之前撞牆的暴烈勁兒,李想忍不住也皺眉,刻薄她道:“現在知道痛了吧?過來,讓我看看。”

  虞連翹站著不動,慢慢放下手,不再理頭發。

  李想站起,走到她邊上。伸出手時,虞連翹閃了一下。

  “別動。”李想一手托住她頸後腦勺,一手撥開她頭發,指尖小心翼翼地觸著,“腫了一塊,紅紅的,不過沒破皮。”

  他托在她腦後的手沒有松開,聲音低低地問:“你頭暈不暈?”

  虞連翹說:“現在不暈了。”

  “之前暈嗎?你怎麼不說?”

  “還好,靠牆上歇一會兒,就過去了。”

  “哦。”李想看著鏡裡映著的她。

  沉默一陣,他又問:“有沒有很想吐?”

  “剛才有。”虞連翹也看著他映在鏡中的面容。

  而後的一刻,兩人嘴上都沒了言語,臉上也無表情,只有目光定定膠在鏡上。

  “你生日不是正月十九嗎?”李想開口問。

  虞連翹點了點頭。

  “那今天,他怎麼說是今天?”

  “他……”虞連翹咬了咬指頭,“不是有陰歷陽歷嗎,以前,他也給我過陽歷的。”

  “我想起來了,他就是照片裡的那個人,對吧?叫什麼來著?”

  “王辰。”虞連翹木然回答。

  “他怎麼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長長歎氣,又疲倦又不甘。

  “那你明天記得去銀行,把它們存起來。”李想指著桌下的黑袋子道。

  “我不要他的錢,”虞連翹高聲嚷道,“我不要!”

  “為什麼不?”李想說,“他也算你的家人,不是?”

  虞連翹連連搖頭,可是歲月濃於水,又讓她無法否認。“你不懂的,李想……我哥就是因為他死的,就是被他害死的。”不知是剛剛喝了涼水,還是怎麼,她突然打起嗝來。

  “弄點熱水喝吧。”李想拎了邊上的熱水壺,倒水給她。

  虞連翹手捧著杯子,水只是溫溫,微弱的一點熱氣騰起來,撲到她的唇上。

  她抿著水,輕言輕語道:“小時候,我覺得他可了不起了,打球打游戲,甚至打架,都沒人能贏他。我哥最崇拜他,成日跟在他後頭。因為只要跟著王辰,就再沒人敢欺負他。我哥那麼聽他的話,傻傻的,王辰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虞連翹說得停了一停,然後慘然一笑:“……就算我哥傻,可是他那麼聰明,他做什麼不好呢?”

  “他做什麼?”李想問。

  “他賣白粉。”虞連翹說,“只是,我們都不知道。”

  她哥虞俊當兵退伍回來,進了戒毒所做管教警員。王辰如何得罪人丟了貨,虞連翹不曉得,王辰是如何勸說虞俊的,也沒有人知道。也許他並不需要勸說,只要輕輕一句帶過,虞俊就會上心,就會想盡一切辦法為他出力。所以,他才會把繳上的白粉偷出來,交給了王辰。如此的鋌而走險,被發現,被追查,那都是必然的,已經與運氣無關。

  如果有運氣可言,也只是王辰逃掉了,他沒逃掉。王辰的身手一向比他敏捷,膽子又比他大,所以王辰能跳過六層高樓的窗台,而他卻摔成血肉模糊。

  “你知道我爸有多傷心嗎?他恨不得我哥是病死的,隨便怎麼死,只是不能這樣死,死得這樣沒光彩。我哥書讀不好,也貪玩,可他人其實是很老實的。如果不是王辰,他怎麼可能……”

  虞連翹仍是一聲聲地打著嗝,直像是要把心嘔出來一般。

  李想挪到她身後,將她兩手拉起,高舉過頭。“這樣會好些。”他說,然後他的另一只手掌搭在她的胸下腹上,捂住她的胃。

  隔著厚實的粗線毛衣,他掌心的溫度並不能傳到她身上。虞連翹所能感受到的只是那手掌擱在她身上的力度。這輕重恰到好處的熨貼,讓她想起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那裡面孱弱無望又讓人無限回味的愛情。

  “我想,我是愛上你了。”十二歲的瑪蒂達這樣對萊昂說。“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她的聲音,猶如塵埃在和光中悠悠漂浮,終於墜落。

  四十歲的老男人擦著嘴邊嗆出的牛奶,反問她:“你沒戀愛過,怎麼知道這是愛?”

  “我能感覺到。”她說。

  冷酷的殺手聽得目瞪口呆,“在哪兒?”。

  “在我胃裡,”她把手放到肚子上,輕輕揉著,“暖暖的,以前總有東西梗在這兒,現在……”

  “沒了。”虞連翹不由地輕喃。

  “你說什麼?”李想問。

  “我說已經好了。”打嗝聲的確沒再響起,虞連翹動了動手,示意他放開。

  “哦。”李想松了她高舉過頂的手。她的雙手垂下,但他放在她腹上的那只手卻沒挪開。

  “你剛剛在想什麼?”他低聲問。

  “沒想什麼,”虞連翹不自然地側頸轉向一邊。他站在她身後,每當低頭說話,鼻息便若有似無地拂到她的頸項上。虞連翹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她只知道自己並不想推拒,並不願意甩開他的手。她貪戀著這點暖意。

  夜這樣涼,李想似乎靠得更近了一點。虞連翹的心開始有一絲絲的慌亂。很敏感很復雜,有恐懼又有期盼,分不清到底兩種感受,哪個更多一些。

  “《這個殺手不太冷》,記得嗎?我剛剛想的就是這個。”她沒法不說點什麼。

  “電影?記得啊。”李想頓了一頓,半晌才接道:“……還是和你一起看的。”

  只是這樣說著,以往兩人廝混一處時的嬉笑玩鬧,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正經的、輕佻的、深情的、決絕的,種種記憶都被勾了起來。

  “你怎麼想起這個來?”李想問。可接著卻輕聲感喟道:“你好像比以前胖一點了呢。”

  他手掌貼著她的身體,自腹向上,往胸肋間移去。

  以前這裡是一格一格起落分明的骨頭。他常愛用手指劃著,和她開玩笑:“老板娘,我要兩客排骨。”

  李想在她的肋上緩緩撫摩,在他印象裡,虞連翹一直是瘦的。最瘦的時候,是上一年的期末。那陣子她奶奶情況不太好,她又要復習考試,真正是像陀螺一樣,醫院、學校、家三地來回忙轉。後來,總算熬到她姑姑回來了。

  那會兒有一天,他帶她到自己家。才剛轉身,就見她趴在沙發扶手上睡著了,背上兩片蝴蝶骨突立著,仿佛是她這一生要背負的刑架。

  他就那樣呆呆站著,遠遠看著,感到心疼,甚至無助。因為她總是推開他,即使再委婉巧妙,再溫和謙卑,那也是抗拒的姿態。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真是弄不明白她。

  “不要,李想……”虞連翹伸手按住他,掌心蓋在他的掌背上。

  李想靜靜不動,與她的手一起停在她的身側,拇指和食指像探出的半島,與她的胸房下緣相接壤。鏡子裡是這樣古怪的兩個人影,他的臉上有一種孩子式的惶恐與無辜神情。於是,她克制著難忍的顫栗,向他微笑,輕聲說道:“是長胖了,重了七斤呢,前些天在店裡的磅稱上量的。這段時間,人比較安心,吃得多,睡得也多。”

  李想說:“胖了才好。我總希望你能胖一點,看著不那麼可憐。”那時每次碰她,他都有種內疚的過意不去的心情,很滑稽,好像自己是在欺負她,一個不小心就把她給掰斷了。

  可虞連翹卻沉默了下去。李想碰了碰她的手,虞連翹便抬頭,與他在鏡中對望。過了好一陣,她開口:“李想,她過世了……我奶奶,她也過世了。”

  李想聽了一怔,在看到她的住處時,他也曾一閃念地想到過。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這個整日神情懨懨的老婦人,這個皺得像風干的果子般的老婦人是她的負累。既耽誤她的前程,也耽誤他和她的感情,他不知為此與虞連翹吵過多少架。

  在最最生氣的時刻裡,他曾暗暗地希望她快些死掉。現在,希望的事成了事實。

  他聽虞連翹親口說出,語氣這般哀傷。他想,原來厭惡的情緒讓他忘了,這個老婦人是她的親人,而且是這些年裡與她相依為命的唯一的親人。

  李想翻過掌來,握住她的手,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八月。那一陣子天熱得可怕,她難受得很,實在熬不過去……幸虧我姑姑回來得及時,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辦……”虞連翹說著,想起最後在水床上給老祖母清洗身體的情形,水舀起來,流下去。她這樣想著,便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他的手指。

  “俏,俏……”李想輕輕地喚她的名字,另一手環過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前攬。他本來想說,你怎麼不告訴我呢?但馬上又想起那時他們已經分開,他去了新加坡。是下了決心的,所以連一個聯系方式都沒有留。

  “你不用為難,想著怎麼安慰我。其實我也知道,她這樣反反復復地病,身上痛,心裡苦,怨恨也多,走了……對她,也許反而好。”他的胸膛貼著她的背脊,虞連翹便側頭靠過去。

  她聽著他的心跳,這聲音好似想象中的溫柔海浪,讓她覺得安穩。虞連翹說:“我只是有一點難過……就是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我努力學習,努力做事,努力吃,努力睡,我已經很努力了,我以為只要這樣就會好些……”

  “會好的,當然會好的。”李想安慰她。

  “可是……”虞連翹結巴了兩句可是,喉嚨莫名其妙地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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