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婚宴
二人重新向前。不多時,便隱隱聽見浪濤翻湧之聲。葉孤城道:「海外景像又有不同。雖不及中原繁華,倒也別具一番風光。」
西門吹雪長衫被吹起,一頭未綰的發便有幾絲拂在身旁人臉畔:「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你劍法之中,亦存有此意。」
葉孤城微微點頭,又道:「難得你來,且在此住上幾日。」既而看向已近在眼前的海面:「明日族中幼弟成婚,我亦前往觀禮,你可同去?」
西門吹雪淡淡道:「孑身獨來,未具賀儀。」
葉孤城眉尖上揚:「西門吹雪便是送禮,又有幾人能收。」又道:「我那堂弟心氣高傲,你此次前去,怕也能讓他稍稍收性。」
兩人走了一路,傍晚時分方回往城主府。葉孤城當下吩咐人收拾客房,與西門吹雪一同用了晚膳。飯後,侍女送上香茶果品,二人談些劍道之事,不覺便已過去兩個時辰。直至窗外玉兔高昇,方各自安歇去了。
路程並不如何遠,辰時起航,不過酉時便已到了。此刻彩霞漫天,又起了陣風,一日的燥熱亦且漸漸散去。
喜堂內,葉孤鴻正立在廳中,與幾名年紀相當的青年敘話。即便是大喜之日,他仍穿著件雪也似的白衣,只在身前斜圍了條紅綾,上面繫著朵大紅喜花。
客人並不多,只有零散二三十人模樣,新娘族中人丁稀少,更是在年幼之時失父怙母,兼之沒有手足之親,只靠遠房幾位兄姐幫持成人。而葉孤鴻生性孤傲,結交寥寥,於武當他又是俗家弟子,師父兩年前病故,除了幾名素日還算相投的師兄弟,卻也沒有什麼朋友。因此這一場婚禮,男女雙方受邀而來的客人不過二十餘人罷了。
但見一名年輕人道:「師兄,平日裡從未聽你提起,不想原來那白雲城主,竟是你族中兄長。」
葉孤鴻道:「親友凋零,如今族中也只有我二人。」自那日親見葉孤城出手,他悚然震驚之餘,不由得也生出一絲心灰挫折的意思。但隨後葉孤城將其敲打一番,諄諄教訓,加之他心性非常,卻也激出傲岸之意,於追求劍道之上,更是狂熱了一層。
又有一個年紀大些的笑道:「今日你成親,我們卻還不知你是怎麼與弟妹相識,快快說了罷。」
葉孤鴻面容饒是冷傲,提起新婚妻子時卻也不由現出一絲柔和:「她是平常人家女兒。那日我在江南——」
他話音戛然而止。幾乎與此同時,大廳裡也突然靜了下來。
一個男人出現在門口。雪白的衣,漆黑的劍,寒冰徹骨的眼。一瞬間便奪去所有人的視線。
明明已近九月,室中眾人卻忽覺如同置身於冰天雪地當中,眼前恍惚閃爍出凜冽冬意。
葉孤鴻瞳孔驟然收縮。
旁邊也有人似發覺了什麼,將視線移到他身上。
同樣雪白的衣,同樣修長穩定的手,同樣沒有一絲血色的臉,甚至連站立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可又有什麼,決然不同。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就被另一個出現在門口的身影攫住。
如果說剛才的男子是冰地中的寒雪,那麼這個人,便是冷月上的飛仙。
身旁的男人氣勢太過耀目,但是他的光芒,仍舊絲毫不能被遮掩。
葉孤鴻一步步向他們走近。他的眼光凝在先到的男子身上,彷彿膠在了上面。每走近一步,他便覺得身體就更加寒冷。
可心中,卻熊熊燃起了火焰——
——總有一天,我也能夠站在和你同樣的高度,而不是在你腳下,仰望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