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番外‧愛麗絲01

美國密西西比州郊區，聖瑪利亞精神病院，一個霧濛濛的早晨。

老約翰踩著霧氣匆匆趕到的時候，幾個腰粗膀圓的中年女人正在不耐煩的咒罵著精神病院裡發出各種叫喊的病人，如果不是她們的衣服，大概誰也不會想到她們竟然是這所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員。

老約翰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美國終於也捲入了這次世界大戰，戰火雖然沒有在美國本土打響，但依然有不少的年輕人懷著或者興奮或者害怕或者對前途的渴望踏上了戰場，這個年輕的國家之內也漸漸瀰漫開了一種詭異的氣氛，不少人似乎已經開始遺忘那令所有人陷入泥潭的經濟危機，變得躍躍欲試。與這種瘋狂的情緒相對應的，就是被送進精神病院的人越來越多，儘管老約翰知道，有些人並不是真的犯了病。

是的，老約翰稱美國為「年輕的國家」，因為他的年齡比起這個國家來說並不會年輕到哪裡去。

他是一隻吸血鬼，一隻默默無聞、妄圖隱藏在人群中偷偷活下去的吸血鬼。

他變成這種怪物的時候年紀已經不輕了，所以，他既不像那些瘋狂的吸血鬼崇拜者那樣欣喜若狂，也不像宗教信仰者那樣憤世嫉俗。他的年齡和閱歷讓他可以鎮定的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哪怕生與死這樣最令人恐懼的事情也沒有讓他失去他的淡然。

儘管他必須吸食人血，但這樣混亂的年代，鮮血從來都不缺乏，不管是來自戰場，還是美國陰暗的小巷裡那些被生活所逼不甘的步向死亡之人。

老約翰並不覺得自己多麼邪惡，唯一的遺憾是他再也無法接觸陽光，這讓他不得不趁著每天天還沒亮或者霧氣瀰漫的時候就來到精神病院。他甚至已經有了住在這裡的想法，不知道院長會不會可憐可憐他這個孤單的老頭子同意他的請求。

這是非常平常的一天，除了世界上正在爆發（第一次）世界大戰，老約翰這麼想著，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是錯誤的，直到他跟那幾個膀大腰圓的女人打了招呼以後進入精神病院。

他聞到了一股甘美的味道，香甜無比。老約翰一下子僵直在了原地。

安妮，幾個胖女人中金發的那個詫異的看了老約翰一眼，然後咯咯咯的笑起來：「嘿，老約翰，你在幹什麼？難道你準備加入我們的話題嗎？」

幾個女人對視一眼，一起笑了起來。女人四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齡，她們剛才談論的可是有關於男人的話題，像老約翰這種不但臉色蒼白，皮膚冰冷，還年老體邁的老處男可不是她們的目標。

老約翰尷尬的轉動了臉，問：「今天有新來的傢伙？」

安妮笑完了，想了想：「哦，是的，昨天晚上送來了一個小傢伙，聽說總是瘋瘋癲癲的說能看到未來，可我看著那個小姑娘明明沒有任何異常——噢，當然，得除開她那雙殘疾的眼睛。」安妮又咯咯咯的笑起來，這讓她肥碩的胸部不斷的跳動，就像袋鼠的育兒袋，「我把她扔在二樓盡頭的那間房間裡了。噢，真討厭，又一個吃白食的，看樣子今天又得多花一塊黑面包了，真該死！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吝嗇的傢伙就是這麼打算的……」

老約翰沒有聽安妮的抱怨，他一步一步對直向著二樓盡頭的房間走去。

他在這裡已經工作了好幾年了，他正打算著再過幾年就離開這裡重新找個地方生活，所以，他對聖瑪利亞這所破舊的精神病院瞭如指掌。

他甚至清楚的記得那間房間以前住著的是一個喜歡穿紅衣服的男孩，那個男孩總是認為自己是女孩，所以總是撕碎父母為他準備的所有衣服，哪怕光著身子也不願意妥協，除非你給他紅色的裙子。後來，他被送到了這裡，再後來，當經濟危機突兀降臨，這裡的伙食開始縮減為每天一塊黑面包一杯水之後，那個男孩的身體漸漸的就支撐不了，最後終於死掉了。

老約翰記得那是兩個多月前的事，所以，那間房間空了下來。

那甘美的味道指引著老約翰走到最後一間房間外面，然後，他看到那個相當美味的小女孩。

房間很狹窄，當然，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還算好的是，每間房間都有一個小小的破舊的鐵窗，雖然這只允許少許的陽光透進這間搖搖欲墜的精神病院，卻不允許任何一個精神病人暴起傷人。

其實，相較於精神病院，老約翰覺得這更像監牢。他曾經在監牢做過事，那裡和這裡相差並不大。

房間裡只有一塊木板，上面鋪著一點舊棉絮和報紙充當床板。床板上蜷縮著一個瘦小的身影，她有一頭黑色的亂糟糟的短髮。

老約翰看了一眼門上的記錄，上面寫著，「姓名：瑪麗‧愛麗絲‧布蘭登。年齡：16。」

她可真小，看起來好像才十二三歲。老約翰嘆息了一聲，聲音其實很輕，但那個女孩竟然聽到了。

她從破棉絮中抬起頭來，看向老約翰的方向：「你是誰？」

老約翰心頭咯噔一聲，因為，他看到了一雙被完全毀掉的眼睛，那樣突兀的鑲嵌在一張精緻卻瘦小的臉上，莫名的竟然顯得恐怖。

老約翰喜歡這個女孩的味道，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聞到這麼好聞的味道了，雖然那讓他非常想咬斷這個女孩的脖子，但老約翰變成吸血鬼的歲月已經太久了，不管是身為人類還是身為吸血鬼的時候，他都是一個冷靜自制的人，所以，他並沒有被那個味道蠱惑，反而……反而有一種親近的感覺，彷彿兩個人之間有什麼特殊的聯繫一樣。

老約翰忽然有些感慨，他甚至想到，自己遭遇意外的時候，自己的孫女大概比她還要小吧？原來已經這麼多年了麼？

噢，他有多久沒有想起他身為人類的時候的記憶了？

老約翰摸出鑰匙，打開房間的門，門鎖哐啷哐啷的聲音讓那個小女孩有點緊張。老約翰笑了，他的聲音意外的好聽，有一種沙沙的感覺，卻並不粗糙：「瑪麗？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哦，先自我介紹，我是這裡的工作人員，他們都叫我老約翰，你也可以這樣叫，我不介意，可愛的姑娘。」

瑪麗的眼睛看不到東西，那明顯是被人為弄瞎的，但這並不妨礙她將臉轉向老約翰的方向，雖然她的動作看起來還不太熟練。

「好的，你可以叫我瑪麗，他們都叫我瑪麗。」她這樣說，語氣裡卻有點悲傷。

老約翰知道她說的是誰，她的父母，但他們親手將她送到了這個地方，儘管老約翰敢以自己永恆的生命發誓，這個女孩的神智絕對清醒，沒有任何相關的疾病。

「嘿，瑪麗，既然別人都這麼叫你，那我是不是應該換一個稱呼？比如……愛麗絲怎麼樣？哦，這讓我想起《愛麗絲夢遊仙境》，我的小姑娘。」老約翰坐到了小女孩的身邊，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

「愛麗絲？那個鑽進兔子洞的小姑娘嗎？好吧，雖然我沒有遇到兔子先生。」小女孩歪歪腦袋，同意了他的說法，然後，她想了會兒，小心翼翼的問，「那麼……約翰先生，我可以摸摸你嗎？你知道，我看不見，但我想我們現在是朋友了，我應該知道你的長相。」她匆匆補充著。顯然，突然被送到這種地方，她害怕極了，哪怕是莫名出現的善意，她也想要努力抓住。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我的小朋友。」約翰讓她的手摸上了他的臉。

「你的身上可真冷。」愛麗絲笑了，但當她碰到他的臉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老約翰聞著香甜的味道朝他靠近，心想幸虧他昨晚已經吃飽了，所以他逗趣的說：「你的身上並不比我好到哪裡去，小愛麗絲。」

愛麗絲便笑了起來。老約翰說得對，現在是早上，太陽還沒升起來，而她只有一件薄外套，這個房間確實有點陰冷。

老約翰又聽到愛麗絲的驚呼，這個眼睛看不見的小姑娘竟然出乎意料的樂觀，即使失去了眼睛，依然在用雙手每時每刻去發現奇蹟：「噢，老約翰你有一下巴的鬍子，它們硬得像豪豬的毛，真扎人！」

「豪豬？你見過那玩意？」

「當然！不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愛麗絲有些遺憾的放低了聲音。

很自然的，從那天起，老約翰有了一個小朋友。

當然，這並不能給愛麗絲帶來什麼實質上的幫助。老約翰在精神病院裡只是一個年老體衰的工作人員，沒有在經濟危機過去不久的時候失去這份工作已經是上帝保佑了，儘管，這份工作的薪水少得可憐，幾乎連一個小孩兒都沒辦法喂飽。

但幸好，老約翰並不需要食物，所以，那些食物他都帶給了愛麗絲，還有一些從垃圾堆裡翻出來的廢舊報紙，他會讀給這個小姑娘聽，儘管那些消息或許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這個女孩是他見過最堅強的姑娘，喜歡笑，喜歡提很多問題，喜歡用雙手觸碰不同的東西。他老了，總是願意跟這樣堅強可愛的姑娘呆在一起的，那讓他覺得充滿了活力。

事實證明，就像愛麗絲自稱的那樣，她的確可以看到未來，雖然那力量並不太受她控制，甚至毀掉了她的眼睛——她曾在意外之間看到了車禍，只可惜，那個時候，這個年輕的小姑娘並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突如其來的災難讓她想也沒想就妄圖用自己的努力挽救無辜的性命，完全不知道以前她說出來的事情從來不被人相信，甚至已經讓好些人對她產生了厭惡，畢竟沒人願意耳邊總是充斥著厄運。

而不久，車禍就真的發生了，對方卻被愛麗絲的話弄得惱羞成怒並沒有接受她的建議。於是，很自然的，說出車禍的愛麗絲也被瘋狂的倖存者當做了災難。

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或許他們並不是不明白這不是對方的錯誤，但當他們犯下的錯誤無法得到饒恕的時候，不找一個人來頂替他們的罪孽，他們怎麼能控制心中的恐懼和悔恨呢？

愛麗絲的眼睛就是這樣被人刺瞎的，那個時候，她才十四歲，第一次，巨大的痛苦親自教會了這個開朗漂亮的小姑娘她應該閉緊她的嘴巴。而在之後的兩年裡，她一直做得很好，直到……

直到當她看到發生禍事的那個人是她的父親，而她則在之後被她歇斯底里的母親打得遍體鱗傷的送到了這裡。

「如果我早點向他們證明我真的能看到未來就好了。」對於這個，愛麗絲如此對老吸血鬼說。

說這個話的時候，老吸血鬼已經和愛麗絲很熟悉了，他們已經習慣了在周圍神經病大聲的嘶吼中找到互相感興趣的話題。

老約翰再次給愛麗絲送來食物和一件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破棉襖的時候是一個中午。

微弱的陽光從那個特意留下的天窗裡照進來，老約翰的身上泛出一陣璀璨的、如同鑽石的光芒。

愛麗絲就坐在他的面前，但她看不見，所以，老約翰也沒在意，這樣難得的、輕鬆的坐在陽光下的溫暖讓老約翰著迷。

「謝謝，約翰先生。」愛麗絲捧起她的食物的時候，這樣對老約翰說。

老約翰楞了一下，愛麗絲像是知道一樣咯咯笑著說：「嗯，謝謝老約翰給我準備的食物哦！」

老約翰尷尬的輕咳了一聲：「我以為你不知道。」

愛麗絲珍惜的將乾麵包塞進嘴裡，另一隻瘦小的手攤開接在下巴下面，防止任何一點食物殘渣掉在地上。

她的嘴巴被`乾麵包塞得鼓起來，她不得不給自己灌了一大口水，這才舒服摸了摸肚皮。

老約翰看著空蕩蕩的破碗，想到以前愛麗絲總會將一些食物剩下來藏好，以便在肚子餓的時候偷偷的吃一點，他的眼神突然一閃：「有人搶走你的食物？是誰？那些吸血水蛭一樣的工作人員？」

愛麗絲敏銳的察覺到了老約翰身上那冰冷的氣勢，摸肚皮的動作一下子頓住：「約翰？」

「不，沒什麼。」老約翰笑了笑，彎下腰，從懷裡掏出一團毛絨絨的東西小心翼翼的放進愛麗絲的懷裡，「看看這個，我的小姑娘。」

「哦天！」愛麗絲被那突如其來的毛絨觸感嚇得驚叫一聲跳了起來，老約翰前俯後仰：「哈哈，我的姑娘，不要這樣害怕，來，猜猜這是什麼？」

愛麗絲小心翼翼的抱起那團毛絨絨的東西，等她摸到那對長長的耳朵的時候，她驚喜的大叫：「兔子！是兔子！我知道這個！」

老約翰眨眨眼，雖然愛麗絲看不到：「當然，這下子，我們的愛麗絲也有她的兔子先生了。噢，不過有點可惜，這隻兔子是雌性，或許叫她兔子小姐會比較合適？你要知道，像我這樣的老胳膊老腿兒，逮住一隻兔子已經不錯了，可來不及看它是先生還是小姐。」

愛麗絲咯咯的笑起來，在家裡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開心過。她抱著那隻瑟瑟發抖的兔子小姐，將可憐的兔子小姐擠到臉上揉了好幾下，突然一傾身，在老約翰那張冰涼的臉上響亮的親了一下：「謝謝你，老約翰。」

老約翰那張總是蒼白的臉難得的泛紅了，他看著笑容滿面的愛麗絲，伸出手，嘗試了一下，最終，輕輕的落在了她的頭頂，拍了拍：「不，不用謝，我親愛的愛麗絲。」

「可是……我能養它嗎？」

「當然可以。或許，我可以在每次來看你的時候把它帶過來？這樣就沒人能發現了。」

「好吧，那真是太好了。」愛麗絲善解人意的答應。雖然她知道，如果她堅持的話，約翰先生大概會同意她把兔子小姐留在病房裡，但要是被人發現，一定會給約翰帶來麻煩的。現在的情況她已經很滿足了。

「約翰先生是好人。」愛麗絲抱著毛絨絨的兔子，坐在那束從窗口照進來的陽光裡，偏著頭這樣笑著回答，「等我見到賈斯帕，我會向他介紹約翰先生的。」

賈斯帕，是一個她經常看到的男孩子，有著金色的頭髮，血紅的眼睛。她會蹦蹦跳跳的走過去，對他說：「嘿，賈斯帕，我是愛麗絲。」

這是她看到的東西，哪怕她的眼睛再也看不見了，她依然能看到他，所以，她知道，未來從未改變，她一定可以遇到那個人，就像命運注定好的那樣。

老約翰站在角落裡，看著彷彿精靈一樣的小姑娘，輕輕的擦了擦眼角，小聲道：「不，我不是，我的姑娘。就像你看到的那樣，你的未來裡，有一個叫做賈斯帕的男孩，但是，沒有我。」

「不過，我會保護你，直到你遇到你的賈斯帕為止，我的姑娘。」

我應該希望那一天慢一點，還是快一點呢？

老吸血鬼看著黑髮的瘦小女孩臉上快活的笑容，輕輕的嘆息。

但老吸血鬼並不知道，很多時候，一切並不能緊靠著希望前進。

那個晚上，當他以跟他看起來完全不相符的靈敏動作躥進泥濘混亂的美國小巷將一個瘋癲的流浪漢摀住嘴拖到更深的黑暗處，並咬斷他的脖子的時候，他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氣息。

「詹姆斯？」老約翰猛然站直了身體，看向小巷的盡頭。

「嘿，瞧瞧，我遇到了誰？老傢伙，過得怎麼樣？你該不會就靠這些垃圾過活吧？噢，你可真是太虧待自己了，難怪你總是這麼瘦弱。」淺棕色頭髮的男人大笑著走出來，張開雙臂迎向老約翰。

他的身形有些瘦弱，但任何一個看到他那雙血紅的眼睛裡凶狠的光芒的人都不會認為他容易欺負。

這是個真正的危險人物，肆意妄為，隨心所欲，從來不會顧忌什麼。

老約翰想要逃走，但背後嗖的一聲，一個陌生的氣息出現。

詹姆斯抱著手臂上上下下的打量老約翰，對他破舊的衣著和頹敗的面色胡加點評：「嘖嘖，真是可憐的老傢伙，哪怕你擁有這樣神奇的力量，也只是個等死的老東西嗎？噢，看樣子，我將這樣的力量給予錯了人呢！或者，我應該收回這種賜予？」

詹姆斯哈哈大笑，嘲諷著老約翰的緊張：「嘿，別這麼掃興啊老夥計，我可是很多年沒有看到過你了。來來來，向你介紹一下，我的新夥伴，維多利亞。」

老約翰不再想要逃跑，儘管他如果死在這裡，他就再也不能將他的小女孩的兔子小姐送回去了。

詹姆斯是個危險的傢伙，並且善於玩弄人心，面對這種人，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鬆懈。

老約翰放鬆了身體，就像看到了久違的老朋友那樣，放心的將後背露出來，回過頭去，就看到一頭飛揚的酒紅色波浪長發。

那是個相當美麗的女人，身材火辣，眼神危險，顯然，是詹姆斯喜歡的那類人。

「你好，維多利亞小姐，見到你非常榮幸。」老約翰像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那樣對維多利亞笑了笑，儘管他的身上衣服破舊，褲腿還被泥濘的地面打濕。

顯然，在沒有變成吸血鬼之前，老約翰的出身並不差。

詹姆斯對於他的表現相當滿意，他觀察了一會兒，忽然提議：「嘿，夥計，說起來，我們還差一兩個幫手，你願意來幫我們嗎？我們準備到戰場試試，那邊有數不清的美味食物可供我們挑選，可比你這樣的日子好過多了，你覺得呢？」

說是詢問，但詹姆斯明顯沒有給任何一點選擇的餘地給老約翰，但老約翰反而大鬆了一口氣——看樣子，他有機會引開詹姆斯了。如果他發現愛麗絲，不管是出於對美味的追求，還是看他痛苦的詭異愛好，他相信這個肆意妄為的吸血鬼都不介意吸掉愛麗絲的血。

「戰場？當然，如果你有辦法不被人發現的話。這邊的食物味道的確不怎麼好。」老約翰丟開那俱流浪漢的屍體，用鬆了一口氣的語氣抱怨，「你也知道，像我這樣的老人，想要有充足的食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詹姆斯立刻笑起來：「太好了。」他走過來，拍向約翰的肩膀，突然鼻尖一動，動作一頓。

約翰全身一僵，詹姆斯的嘴角已經露出詭異的弧度：「似乎……並不是所有的食物味道都不怎樣，你說是嗎？老約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