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
《預言家日報》上的報導的效果在一個星期以後才初現端倪。
那是在一個下著雨的週一,葆絲決定到對角巷的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給瑞德再買一套睡衣,而且也需要給湯姆重新做幾件衣服——他根本沒有一件多餘的衣服在家裡。另外她還想再買點飛路粉。
「你想出去逛逛嗎?」她問坐在客廳裡看報紙的湯姆。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似乎有點奇怪,瑞德去上學了,她每天都有事做。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他並沒有常常自己出入城堡,每次都是由葆絲帶他出去的。
如果他真的迫不及待的想找他的同伴,為什麼不願意出去試試運氣?或者他認為在外面他的敵人遠比同伴多?可是就算跟著她出去,她連魔杖都不會用,又能做什麼呢?
「好的,你想出去買點什麼?」他放下報紙。
「哦,有很多事。」葆絲說,「最重要的是給你做幾件衣服,馬上天氣就要變冷了,你需要很多東西。」
「我以前的東西你都扔了嗎?」他突然問。
葆絲一愣,看起來他似乎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做為一個離開妻子和孩子十幾年的男人,可能他很好奇為什麼這個家裡連一件他的衣服都沒有。
葆絲換上外出服,拿好錢包才對他說:「你以前從不把巫師的東西拿回家,所以家裡沒有你的袍子。」
不知道他聽到這個會怎麼想。
湯姆聽了只是簡單點了點頭:「哦。」然後就讓她挽著他的胳膊出門了。
倫敦正在下雨,事實上它很少不下雨。路上濕漉漉的,讓人不太舒服。他們穿過破釜酒吧到對角巷去的時候,酒吧裡的酒客看到湯姆都指指點點的,然後才認出葆絲。看來他們對這個年輕、英俊的『丈夫』印象更深刻些。
這種感覺到了長袍店就更明顯了,從女店主到來這裡做衣服的女顧客,還有女店員們都對走進來的湯姆發出小小的驚呼聲,而看到他旁邊的葆絲後全都同情的望著她。
——就算當年湯姆突然去世了,她當寡婦的時候都沒收到這麼多的同情。
「您好,請問有什麼是我能為你們做的嗎?」女店主很快迎了上來。
葆絲清了清喉嚨,看著旁邊的湯姆說:「我想給我的丈夫做幾套衣服,四季的都要。」然後她轉頭對他說,「親愛的,你要不要去選一些款式?」
一位女店員很快過來請湯姆到一旁挑款式,葆絲繼續跟女店主說:「我想他大概需要兩套冬裝,一件斗篷,兩套春秋天時穿的薄一點的袍子,如果您這裡有打折的夏布的話,我想再做幾套夏裝。」
「當然。我們有很多打折的布料,您可以到這裡來看一下。」女店主慇勤的請葆絲到一旁選布料,「我會給您最優惠的價格!」
在女店主如此熱情的推銷下,葆絲不但給湯姆做了新衣服,也給瑞德做了新袍子,最後也給自己挑了些時興的布料。
等她從錢包裡掏錢的時候,女店主似乎更加同情她了。坐在一旁從頭到尾只是讓人量了量身的湯姆收到了很多譴責的視線——似乎在報導中稱湯姆目前『沒有工作』,而她這個妻子卻『一直在辛苦的工作賺錢』。
從長袍店出來後,葆絲又去買了飛路粉,順便還買了一些巫師的保養乳液和其他化妝品——第一次買這些東西可真讓她有些手忙腳亂的。採購完成後,他們又到旁邊的冰淇淋店裡坐了一會兒。
「你還想去別的地方逛一逛嗎?」葆絲問。
湯姆一直在看著周圍的巫師,他聽到她的話後才回頭看了她一眼說:「不。」
「那我們回去吧。」葆絲去結賬。
就在這時街上的行人突然尖叫起來!葆絲還沒反應過來,湯姆已經撲過來拽著她擠進了旁邊的一間小店裡,隨即店主把店門咣的一聲緊緊關上!
「發生什麼事了?」葆絲後知後覺的問,不過這種情況可真熟悉。
店主嚇得臉色慘白,他的店裡充滿了動物的味道。他微微有些不滿的看了眼湯姆,回答葆絲道:「你們可真幸運!外面的那些人非常危險!」
非常危險?
葆絲從門的縫隙向外看,街道上的人都已經跑光了。
「食死徒?」她喃喃道。
「是黑魔標記。」湯姆在一旁說,葆絲抬頭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他看起來不像是見到老朋友那樣激動,如果是那剛才他就不必拖著她跑到這間店裡躲起來了。失去記憶的黑魔王是把食死徒當成了真正的社會恐怖分子。
他在門縫那裡看了一會兒後問老闆:「有後門嗎?」
「你們要出去?現在太危險了!」老闆很明顯不願意開門,他害怕那些食死徒會跑到他的家裡來。
湯姆盯了他一眼,葆絲清楚的看到老闆在發抖。然後他就拉著葆絲徑直往店後走去,在穿過一堆雜物和紙箱之後,他們找到了一個窄小的後門。
湯姆輕輕的推開,探身出去左右張望了一下後迅速拉著她出去,並一路小跑的往後面的窄巷鑽。
葆絲氣喘吁吁的跟在他後面,扭頭看向天空,一個巨大的黑霧般的骷髏正浮在空中,一條黑色的蛇從它的嘴裡爬出來。
——這讓她的腳下立刻快了三分。
長長的彎曲的窄巷中僅能一人側身通行,兩頭都看不見人,拐角又多。下過雨的地好像長了青苔,滑溜溜的很不好跑。葆絲腳下一個不穩,湯姆那頭立刻用力拉住她。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她猜,他是在考慮丟下她的可能性?
一停下來喘得就更厲害了,湯姆拉著她躲到一個小拐角的暗處,把她藏在了身後,她抱住他的胳膊小聲問:「我們要跑到哪裡去?」
——如果他什麼都不記得了,那他還會知道怎麼離開對角巷嗎?或者這也是生活常識?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把魔杖拿在手裡了。
湯姆警覺的看著左右說:「跑到能出去的地方。」
所以,其實他也不知道路,他只是認為巷子的兩頭必然都有出口可以通向外面?
不等葆絲再說什麼,湯姆突然向著一個方向射出了一道綠色的魔咒!
又是阿瓦達索命咒!就算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可咒語已經像他的本能一樣長在他身體裡了嗎?
他連著發射了見好幾個咒語,打得那一片的牆壁都炸開了,能看到一個戴著黑色兜帽的身影縮著腦袋躲在那裡。
湯姆把葆絲往他們來的方向使勁一推:「跑!」
葆絲下意識的用盡全力跑出去,身後的咒語炸開聲越來越遠,幾乎是瞬間就聽不到了。小巷拐來拐去,很快連湯姆的身影也看不到了。
她慢慢停了下來。
——有什麼地方不太對。
她為什麼要聽湯姆的話?
她轉回去走了兩步。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湯姆會是好心嗎?
不對!
葆絲立刻想跑回去,可是已經晚了。一道魔咒擊中了她,讓她全身僵硬的倒在地上。然後幾個戴著黑色兜帽的身影走過來,她看不到他們的臉,甚至連脖子都沒辦法動一下。
「是她嗎?」
「應該是,我們一直跟著她。」
她被飄浮了起來,然後這些人讓她浮著,又回到湯姆跟人打鬥的地方。那裡的戰鬥已經停止了,葆絲用眼角瞄到湯姆正好站在一個倒下來的人的旁邊。他舉著魔杖看過來。
——她果然是個誘餌嗎?
那些人停下來了,似乎不敢輕易靠近。
湯姆沒有走近,他一直舉著魔杖,打量著這些人。
「我們沒有時間……」後面有一個性急的人催促道。這讓前面的一個人彷彿下定了決心還是什麼的向前走了一步,對湯姆說:「先生……」
他的態度既警惕又恭敬,好像不知該怎麼辦。
一道鑽心剜骨瞬間打在他的身上!這個人立刻跪了下來,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所有的人都後退一步,參差不齊的道:「主人……」
葆絲很明顯的看到湯姆的眼睛亮了,他簡單的揮了下手,這些人就要退走,他眉頭一皺:「把她放下來。」
葆絲這才被緩慢的放到地上。
「不要做多餘的事。」他慢慢走近,對那些人說。
葆絲不敢抬頭,她擔心自己一抬頭就什麼都完了。
——她會忍不住用仇恨的目光看他的。
他走到她身旁停下,大概過了一分鐘,他才把她扶了起來,似乎此時他才發現她不自然的僵硬,然後隨手施了個解咒。
等她一自由就立刻後退幾步,然後在他帶著嘲笑的驚訝目光中再上前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拖到懷裡:「這是最後一次。」他低聲威脅著。
葆絲張嘴就啐到他臉上去。
後面有人聲漸漸傳來,看來是傲羅或別的什麼巫師找過來了。
湯姆把她的臉按到懷裡,抓住她的兩隻手等著那些人過來。
「你們沒事吧?」一個男巫問。
「沒事。」湯姆說,「我的妻子受了一點驚嚇。」
葆絲克制不住的渾身發抖。
「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他說。
「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們現在就可以回家。如果有必要,最近兩天可能會有魔法部的人去找你們,不用擔心,只是問一些問題。請把你們的姓名和住址留下,順便問一句,今天你們到對角巷來幹什麼?」
「採購,我們的東西放在一間冰淇淋店裡了。」他回答。
「哦,那是福科斯的冰淇淋店。沒問題,一會兒你們可以回去拿你們的東西。」這個男巫說完就叫來另一個人送他們離開。
「親愛的,你可以走嗎?」湯姆放開她,握著她的手問。
葆絲仍在發抖,她的腳沒有力氣。她也不想說話,於是只是搖了搖頭,沒有看面前的傲羅。
「你的夫人一定非常害怕。好吧,你們可以馬上回家。」
登記了姓名和住址也拿回了採購的包裹後,他們通過壁爐直接回了城堡。
葆絲回來以後哆嗦著手到廚房去倒了一杯雪利酒,然後一口喝了下去,接著她又喝了第二杯。
當她拿著酒瓶出來的時候,湯姆正坐在沙發上,微閉的眼睛就像他正在欣賞一出美妙的歌劇。
「要來一杯嗎?」葆絲冰冷的問他。
他睜開眼睛,微笑著說:「當然,請給我一杯,不必加冰塊。」
葆絲給他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第三杯,再次一口喝完。她的臉都被酒液熏紅了,眼前一片水霧瀰漫。
她看到他拿著酒杯在手中輕輕搖晃。
「你為什麼不喝?」她踉蹌的從沙發的這一邊轉到他的那一邊,奪過他手中的酒杯灌了下去,酒灑了出來,而她喝得太急,嗆得咳嗽。
然後她越過他去拿酒瓶,他伸手幫她拿了過來,然後遞給她說:「給你。」
葆絲把那半瓶雪利酒都喝了下去,整個人暈得天旋地轉,房子都在轉圈。她死死抓住湯姆的衣服免得栽到沙發下面去,她覺得地面是歪的,而且越來越歪。
「湯姆……湯姆……」她不停的喊他,一邊哭。
他扶住她的胳膊,像安撫一隻貓那樣撫摸她的頭髮:「葆絲。」
「我恨你……我恨你……」她這樣說,然後抓著他的領子吻上去,把他的下巴上塗滿了口水。
她這樣亂七八糟的親了他一會兒後,他才摟著她的腰把她拉到懷裡,敷衍的給了她一個吻。而她卻像抓住機會一樣死死摟住他,彷彿溺水的人抓到最後的浮木一樣吻他。
兩人交換著吻,五分鐘後,湯姆猛得推開她,無力的葆絲直接滑到地板上。
「你……!」湯姆掙扎的想拿出魔杖,也想走到壁爐裡去,可是他剛剛離開沙發就摔在地板上,很快暈了過去。
等他暈了,葆絲才放心的跟著暈過去了。
——上帝保佑,她快堅持不住了,這藥勁可真不是一般的強。
等她再睜開眼睛時,瑞德坐在她的床邊。
「……你爸爸呢?」她沙啞的問。
瑞德平靜的說:「在密室。」只有梅林才知道當他回家後看到她和父親都倒在地板上的感覺。
葆絲聽了才放鬆的倒在枕頭上睡著了。
他離開臥室,客廳裡鄧布利多正在等他。「看來你的父親已經想起來了?」他問,這可比他想像的要快得太多了。
「不。」瑞德說,「我認為他只是發現了什麼。媽媽太緊張了,她一向如此。」
「她已經休息了嗎?」鄧布利多問。
「她大概需要睡上很長時間。」瑞德看了一眼臥室說,「就算魔藥對麻瓜的效果不明顯,可是她卻一口氣喝了那麼多的雪利酒。」
「她可能原本是想將藥放進酒裡騙你的父親喝下去。」鄧布利多搖搖頭說,「讓她好好睡一覺吧,醫療翼那裡有最好的解酒劑。」
「我們明天再說。」鄧布利多說完就告辭了,瑞德送他離開後沒有睡覺,他站在客廳時,回憶著當他到家時看到媽媽倒在地板上的感覺,然後他去找了海格,讓他帶他去看一看他的『小朋友』。
「讓我跟我的小寶貝說說話吧,海格,我知道怎麼回去,你不用在這裡等我。」他讓海格先離開。
「小寶貝。」他摸著巨大的蛇怪的頭微笑的說,「你願意幫我去做任何事,對嗎?」
蛇怪輕輕蹭著他。
他取出魔杖用咒語讓它聽不到聲音,這樣就算是父親也不能再用蛇語控制它,然後把它領到了當初抓它時挖的那條地道前,它可以順著這條地道回到密室中去。在讓它離開前,他解開了它眼睛上的咒語。
——『替我殺了他。』
他看著蛇怪消失在地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