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雷歐沒有來。
陸暢一直盯著樹屋的門,希望會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將門踹開,可從正午一直到黃昏,始終沒有看到那個期待中的身影。
“看夠了嗎?”瑞克將衣服拋給他,語氣裡盡是不耐煩。
接過衣服,陸暢有些詫異地看向瑞克,說:“我以為你很想……”
“是很想。”
“那……”他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
瑞克沒有回答,他有些心煩地透過小窗看向外面,自從陸暢來到他的樹屋後一直在下雨,淅瀝瀝地惹人厭惡。
“我沒你想得那麼傻。”他突然說。
陸暢愣了一下,這才想明白他在說什麼,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意圖了。
本來他想著,雷歐一定會出現,所以在瑞克碰觸他時,他一直在忍耐。可瑞克才剛剛脫下他的T恤,就停下了。他坐起身,瞪著陸暢說:“暮蓮和雷歐有什麼好?”
陸暢沒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暮蓮有什麼好,為什麼瑞克總是把他們想到一起。他也不知道雷歐有什麼好,為什麼自己老想著他。
他靠在牆壁上,也沒想著要出去,就那麼坐著,瑞克看窗外,他看門,兩人沉默著呆了一下午。
於是氣氛凝重,可誰也沒管,都各自默默想著心事。
陸暢想的是雷歐,他奇怪雷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更奇怪自己這種心空了一樣的感覺,雷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霸佔他的心的?
他覺得自己真是彆扭型的,人在的時候,他巴不得雷歐從他的世界裡消失,能滾多遠滾多遠;這回人真滾了,他卻開始倒貼著找人,還想出這種害人害己的損招。要不是瑞克不傻看出他的意圖,那後果就大發了。現在冷靜下來他也後怕,心突突地跳。
瑞克也在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停手?就算明知道這個心思有些拐彎的雌性的想法,以他的個性應該也是先上了再說,送到嘴邊的肉居然忍著沒吃,還讓他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午,他在想什麼?
尤其這個雌性之前居然敢把他吊在樹上整整一夜,還用火來威脅他,他是不是應該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雌性知道,他瑞克也是個有血性的雄性,不是任他揉捏的。可他始終沒有動手,而是一直煩躁地看著外面下個不停的雨,雨季真是個麻煩的季節。
“為什麼你會以為我和暮蓮有關係?我今天才是第二次見到他,第一次還只看見了背影。”陸暢突然問道。
“沒有?”瑞克微微蹙眉,“那天雷歐從石洞那裡抱你回來時,我看見了。”
“石洞?我記得雷歐那天是和我一起走回來的,沒有抱著。”
“哼。你生病前,雷歐找了你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才抱著你回來。當時……”
“當時怎樣?”陸暢隱約覺得問題可能就出在這裡,連忙追問。
瑞克揚眉:“你非要我說出來?那天雷歐雖然用這礙眼的蛇皮裹著你,但我還是看見了,你身上那……嘖嘖,你們晚上玩的很激烈?”
陸暢瞪著他,眼睛裡有氣憤有不解,他想不起來,他只記得自己去洗澡,別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瑞克剛想再說兩句比較刻毒的話,一瞧見陸暢的表情,不由愣了:“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他一臉誠懇。
真特麼變天了,怎麼才洗了個澡,他就變成了人盡可攻的渣受了呢?
可如果雷歐只是因為看見了他身上的痕跡,而沒有直接向他問清楚事情的原委就這樣判他死刑,陸暢不信。雷歐不是這樣的人,他更可能會憤怒地把他壓在獸皮上,霸道地用自己的力道抹去他身上的痕跡,然後逼問出事情的真相。這才是他認識的雷歐。
那真正原因恐怕不在這裡。
“你還知道什麼?比如……在那之後還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得從瑞克那裡入手,這小子看起來很陰險,喜歡在暗地裡動手腳,知道的事情不少。
“你想知道?”瑞克神色略微有些試探,仿佛想看陸暢會有什麼反應。
“你說。”
“你生病的時候,雷歐把你給了暮蓮。”瑞克狀似不經意地說,眼角卻不斷觀察陸暢的反應。
“開玩笑!他有什麼權利把我給人!”陸暢覺得血氣上湧,這輩子好像第一次這麼生氣:“你要想辦法誣衊雷歐也要找個好藉口,這樣的笨話誰都不會信!”
“隨便你信不信。”瑞克不再看陸暢,繼續瞧著窗外的雨。
陸暢覺得全身都要炸開了一般,他需要冷靜。於是不顧大病初愈身體的虛弱,沖到大雨裡。瑞克在他沖出去時手指微微動了動,想要拉他回來,可始終沒能伸出去。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媽了?瑞克不解。
陸暢站在雨裡,冰冷的雨滴很快淋濕了他的短髮,他沒有感覺。只想著,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虐了?
“雷歐這混蛋,都是你的錯!”他對天大喊。
“對不起。”一個人將他摟在懷裡,為他擋去風雨。
陸暢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把雷歐推開,繼續站在雨裡玩自虐。
雷歐不讓他淋雨,再次將他摟過來,不顧他的掙扎,用力將他抱起,快速跑到陸暢的樹屋裡。
外面已經半黑,雷歐把燈草掛在頭頂,拿出一塊比較柔軟的獸皮為陸暢擦他那濕漉漉的頭髮。陸暢瞪他,不說話。
擦過他的臉、脖子,手臂,雷歐將T恤掀起,想要脫下它。蛇皮雖然防水,但雨水順著脖領流進了衣服裡,如果不擦乾,很容易感冒。
陸暢拽住衣服,不讓他脫。雷歐掀,陸暢拽,幾個回來下來,某獅子怒了。
他強硬地將陸暢壓住,不讓他亂動,這才脫了T恤和短褲,細細地將他的身體擦乾。
做完這一切,雷歐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身走出了樹屋。
陸暢瞪眼,他連忙跟著跑了出去,不顧自己還沒穿衣服。
雷歐見他又跑出來,迅速將他抱了回去,輕輕放在柔軟的獸皮上,有些無奈地看著他。
陸暢突然不生氣了。沒有人會去在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身體健康,雷歐明明十分不想見他,但為了不讓他跑到雨裡自虐,強迫自己留在這裡。
這行為代表了一切,比任何言語都有說服力。陸暢覺得,有心結的那個人不應該是他,而是雷歐。這幾天,這單純的獅子,不知經歷了怎樣的煎熬。
會這麼想是因為他看見了雷歐的手掌,上面佈滿了血痕。一開始他還在想到底是誰傷害了雷歐,當他突然回憶起那天從暮蓮的石洞中走出時雷歐緊握雙手的樣子,讓他明白了這傷痕的由來。雷歐在不自覺的傷害自己,到底是為什麼?
陸暢握住他的手,將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雷歐的手好大,能一下子將他的手包在掌心中。獅子對他的行為有些詫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陸暢一個眼刀子甩過去,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雷歐還是雷歐,認識到這點讓陸暢很開心,他輕輕摩挲著雷歐的傷口,開口問道:“怎麼弄的?”
獅子沒做聲,這不要緊,他總有辦法叫他開口。
“自己傷的?你這麼沒出息,沒什麼事自虐玩?好玩嗎?要不要我也試試?”
“不是!你別!”獅子急著說道。
陸暢笑了,這幾天來他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這麼放鬆。
笑夠了,他認真地看著雷歐,說:“告訴我,為什麼要躲我?在懷疑我那晚做了什麼?還是你把我給了暮蓮,別人的伴侶碰不得?”
這話其實很傷人,他是故意的。不這麼做,雷歐那個悶葫蘆,根本不可能說出原因。
“不是,你不是他的伴侶!”雷歐大聲否定。
陸暢抬眼看著激動的他,不追問,也不開口,只是用淡淡的目光瞧他,雷歐很快就敗下陣來,艱難地說出了那天發生的事。結合陸暢自己的理解,終於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天,他在河邊發現陸暢時,他已經燒得很厲害了,一路上又吐個不停,這讓他根本沒時間沒精力去計較身上那些仿佛被人大力撫慰過的痕跡,他眼裡只有陸暢的健康。
找來以往的藥方,搗成汁,和著乾草想要喂進陸暢嘴裡,可他咽下去又吐了出來。雷歐急壞了,他想著各種辦法,卻絲毫沒辦法緩解陸暢的病情。只好去求助族裡最會治病的暮蓮。
可暮蓮一心只想研究怎樣讓那些過了成年期的獸人變成人,他聽說雷歐新帶來的雌性居然可以讓三個最難變成人的未成年成人,於是他告訴雷歐,他要陸暢。
雷歐知道暮蓮是什麼意思,他要讓陸暢和那些獸人……
這對陸暢來說,是天大的傷害,對雷歐來說也是。他沒有答應,氣衝衝地跑回來,卻發現陸暢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他知道這是病情加重的徵兆,再拖下去,就危險了。
雷歐到底還是抱著陸暢去找暮蓮了,只是暮蓮在見到陸暢的時候,表情變得很失望,好像還沒做實驗他就已經知道陸暢不能讓那些獸人變成人了。
他叫雷歐在外面等,雷歐整整等了兩天兩夜,陸暢才走出來。這兩天,他一直豎起耳朵聽石洞裡的聲音,他好害怕聽到陸暢痛苦的聲音,他卻不能去救他。
最後陸暢走出來的時候,雷歐很開心他看起來沒受什麼傷害。但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在陸暢面前出現了,他沒能保護他,還親手將他送到別人那裡任人欺淩。
雷歐說完,一臉傷痛卻又帶著一絲期望地看著陸暢,是天堂還是地獄,決定權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