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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生》第62章
『64』番外篇平生不相思

 她出生在清末,祖上在北方是有名的靈媒世家。

  老祖宗說,祖上還曾經給乾隆爺批命算過卦,鼎盛時期,日日停在門外的權貴的馬車,幾乎可以排到城門口去。

  可惜自從她出生沒多久宣統帝就退位了,天下軍閥四起,各方混戰。

  平頭百姓能混下條命來便是天大的喜事,哪還有閒情去理會什麼神神道道。

  於是家門便日漸式微,門可羅雀。族人有些按捺不住,拉下臉面改做了其他小買賣,她阿爸是嫡傳,自然不能與那些旁支宗族一般拋棄祖制改行去做別的營生,倒也就死犟著脾氣撐下去了。

  16歲那年,奉軍首領張作霖在皇姑屯被炸死,沒多久北京城就被改了名,叫北平。

  她性情涼薄些,只冷眼看著一支支軍隊小丑般輪番折騰,上躥下跳,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有和軍閥扯在一起的一天。

  那日,她同學校的同窗們聚在茶樓,席間,憂憤的學子紛紛痛批時政,慷慨陳詞。

  回去時他們一大幫子的學生走在街頭,毫無預警的,在茶樓時陳詞激昂的學子伴隨著一聲槍響,轟然倒地!

  在一片尖叫哭喊聲中,她冷靜地上前先確認他是否還留有一線生機,槍殺學生的事件時有發生,但眾人皆知,這是誰堵的口。

  曾經充滿熱情的年輕生命一動不動地癱倒在地,指下氣息全無,毫無疑問的當場斃命。她抬起眼,直覺地轉頭對上一個陌生男人的視線。

  那是個冷酷的男人,身材高大,眼神凌厲得令人難以逼視。他此刻正毫不掩飾的盯著她,眼中隱隱有種獵食者般彰顯的灼熱。

  她隱隱有些不安,偏頭避開他肆無忌憚的視線。

  不料,那男人逕自快步走向她,他身上帶著濃重的煞氣,週遭恐慌的人群皆下意識的避開他,竟讓他快步到了她跟前。

  「你叫什麼名字。」那男人開口,聲音如出一轍的冷冽。

  她沒有回答,只是厭厭地轉身,甩下這個無禮的男人。

  豈料猛地自身後被攔腰抱起,那男人大刺刺地將她抱在胸前,不顧她的掙扎反抗將她帶進車內,竟在眾目睽睽之下當街強虜走她。

  他將她虜進他的府邸,一路抱進他的寢室。

  「你叫什麼名字?」他又問。

  她抿緊唇,轉過頭去。

  「什麼名字?」他低頭將她壓進床單,高大的身子伏在她身上,舔著她的唇。

  她倔強的抿著唇,眼中隱隱水光瀲灩。

  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解開她頸上的第一顆盤扣,「你叫什麼名字,嗯?」最後那一聲,語音曖昧的拉長。

  她到底是閨閣女子,當解開第三顆盤扣時,她閉上眼別開臉,紅唇微顫著,吐出她的名字,「……如……煙……」

  「如煙……」男人重複一遍,語中有種隱隱纏綿的味道,他抬起身隨手扯下厚厚的床幔,而後指尖一用力,撕開了她的衣裳……

  那夜之後,她成了他的姨太太。

  對於這個男人,她只知道他姓金,隸屬直系軍閥,祖上也是有名的望族。其他……她也毫不在意。

  她曾經多次遣人往家中送信,卻如石沉大海,完全沒有回音。

  隨著軍閥混戰的加劇,她被帶到南京,他經常在上海和南京往返,一週回府邸三次,每次總要將她折騰得第二天站不住腳才罷休。

  房事上,他從沒有過前戲,也很少會親吻她,但他從來不允許她離開他超過三天。

  在如籠中鳥金絲雀般的生活中,她每日皆待在書房。每到一處府邸,他總會叫人購上如山的詩集詞曲,整齊地疊在書櫃上任她翻閱。有時突然來了興致,他便靠坐在軟榻上,闔上眼,要她念詩詞給他聽。

  她總是疏懶地拉長聲唸著,心思游離天外……於是當翻到一首小令時她怔住了。

  這是一首《折桂令》。

  男人睜開那雙凌厲的眼,睇著她,「念啊,怎麼不念了?」

  她垂下眼,低聲唸著,「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才剛唸到這,男人猛然抓住她的皓臂,低頭吻上她的唇翻身將她壓入軟榻,書卷掉落一地……

  開春時,她有了身孕。

  男人不論多晚,幾乎是每夜都回來看她。她身邊的戒備隨著臨盆的日子逼近越發的森嚴起來,立冬後她生下一個孩子,男孩。

  男人欣喜若狂,幾乎應允了她所有的要求,只是幾乎。

  她最期盼的念想被駁回,那就是……放了她。

  於是她提出想與親人相聚幾日,他說,等時局穩定了,他定會親自帶她與親人團聚。

  可到底,她還是沒能等到那一天。

  1937年,日本入侵了北平,在日本侵佔北平前一個月,他遭到暗殺,是部下拚死將他帶回家中。

  醫師以最快速度被請入府邸,但對著男人幾乎快被射成蜂窩的身子,他也只能搖頭。

  男人硬是吊著半口氣,直撐到她趕回來。

  彌留之際,他拉著她的手,已經說不出話來,只定定的望著她牽著她不放。旁人驚異地看著這個鐵血征戰了半生的男人,訝異著他也會有如此纏綿的眼神。她頭一次主動握緊他的手,什麼都不說,就這麼回望著他,就這麼看著看著,不覺淚流滿面。

  男人頭七之後,她被他的副官安排上了前往倫敦的輪船。

  經年戰亂,她的家人都已經流離失散不知所蹤。男人的正室是另一個軍閥的女兒,早已積怨許久,自男人死後便不擇手段想除了她。

  於是她便帶著幼子遠渡海外,住進倫敦的唐人街。

  她無疑是個美人,甫進唐人街便引起一陣騷動,天長日久,幾個熟識的女伴便私下勸她,如今是新時代,新民主了,不要被舊社會的迂腐貞烈思想束縛。再說,難道還想在英國立一個貞節牌坊。

  她只是搖頭,不動聲色地將身邊圍繞的男人全都打發乾淨。

  夜深人靜時,她耳邊常常會回想起男人纏綿的喚著她,「如煙……」

  他從未對她說過愛,她也從未對他服過軟……直至現在她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是不是「愛」。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從前她一直以為相思是兩個人的事,後來才發現,一個人也是相思。

  從前她一直以為思念是多麼複雜的事,後來才發現,會思念一個人,只是因為再也不能夠看見他,就是這麼簡單。

  「奶奶,奶奶……」小女娃橫衝直撞地撲到她懷裡,軟軟的童音疊著聲叫她,「你又在想著家鄉了?」

  老人收回視線,摸著她的衝天辮,沒有回話。

  「中國是什麼樣的?那裡的人也是金頭髮綠眼睛的麼?有沒有什麼好玩的玩意兒?」小女娃好奇地不住扭來扭去的追問,小臉蛋揚起兩個淺淺的小梨渦。

  「中國啊……」老人抱著她,為她描述著記憶中的故國……

  小女娃乖乖地坐好,專注地聽著,眨巴著大眼睛嚮往不已。這是她的大孫女,她在逢魔時刻出生,命中帶煞。出生不久,便接連幾次差點夭折過去,為驅趕覬覦孫女的妖邪之氣,她便把家傳的玉鐲放在她身上,以鎮住妖邪……

  「小元寶,叫奶奶出來吃飯了。」

  小女娃奶聲奶氣地抗議,「要叫阿寶!」

  「阿姐,阿姐,你再不出來我就吃光你最喜歡的紅豆糰子!」

  「阿弟!等等我……」

  相思和思念是兩棵糾纏不休的樹。他到底有沒有愛過她?或者,她到底有沒有愛過他?

  早已經是隨風飛散的往事。

  但這牽絆多年輾轉難斷的相思……

  大抵,是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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