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清晨侍衛們熄了篝火,開始整裝,熙熙攘攘的喧囂傳到帳內……
阿寶迷迷糊糊的睜眼,才發現被子不知在何時已經被踢到床下,身後的小鬼蜷成一團,溫順的縮在她腳邊,那頭長長的烏亮青絲柔軟地散落在絳紅紗衣上。
「醒醒,該起來了!」阿寶邊揉著眼睛邊伸手推推他……
「咚!」,下一秒睚毗已從床上消失!
從地上傳來陰惻惻的磨牙聲,小鬼四平八穩的趴在地上,憤恨道,「阿寶!」
「這個……」
囁嚅幾下唇,阿寶愣愣的同趴在地上的少年對視幾秒,而後視線緩緩挪到自己這雙芊芊小手上。
剛才她好像……又忘了控制力氣了……
待她搔搔頭,絞盡腦汁的想再安撫他幾句時,只不過幾秒時間,地上的紅影已經消失無蹤……
哎?
阿寶微微咋舌,望著失了人影的床塌。
哎呀呀,火氣真大。
車子行了幾日,沿途的柳樹越發碧綠茂密。
「怪了,怎麼不記得沿途有這麼多柳樹。」車廂內,李世子挑起眉,慢條斯理的道。
阿寶趁衛矢不注意,往車窗上一伏。
嘖,妖氣……
這些天總有一股似有若無的妖氣跟隨著他們一道西行,只是不知道對方來意善惡。暗暗傳音給朱獳,「朱獳,你覺得它老跟著我們做什麼?」
那銀釵顫動下,朱獳不屑道,「不用理它。」
「你認識它?」聽口氣好像還挺熟。
銀釵上那對精緻的金翼疑似心虛的撲閃幾下,它粗聲道,「管那麼多做甚!你很閒嗎。」
啊,確實很閒……
阿寶在衛矢飛來的眼刀下辛苦地又回覆正坐,百無聊賴的瞅瞅那一溜翠柳,心中暗暗琢磨著晚上奔出去探個虛實。
宇文澈坐在柔軟蓬鬆的獸皮上,支著額目不轉睛的看了她一會,微一曬,再度攤開戰報埋首案卷中。
阿寶待他移開視線後朝衛矢身邊挨了挨,在衛矢恨鐵不成鋼的瞪視下垂下臉。
瞪著阿寶那黑鴉鴉的後腦勺片刻,衛矢皺著眉,壓低嗓子湊到阿寶耳邊硬聲道,「真的一門心思想離開?」
李世子輕咳一聲,「刷」得一聲攤開摺扇掩在嘴邊,沖衛矢曖昧得也壓低了嗓子,「忠心的衛矢弟弟,離阿寶這麼近的說悄悄話,莫非想背著你家公子勾搭這小丫頭?」
衛矢虎軀一震,方正剛毅的臉色驀地煞白,結結巴巴地道,「什,什麼!我,我沒這個想法……」
「喲,結巴了。」
「我,我,我真的沒這個想法……」
涼涼搖扇子,「嘖嘖,結巴得更厲害了。」
「你,你,你含血噴人……」
「哎呀,好大一頂帽子。」
「……公子。」你要相信衛矢的清白啊。衛矢對著宇文澈專注伏案的側臉不住放射出忠誠的電波。
虎目掃了阿寶一眼,衛矢立刻離得她遠遠的,更要相信衛矢的眼光啊!
夜幕降臨,今夜睚毗並沒有像往日般準點出現,阿寶頗有幾分奇怪的問朱獳。「是犼。」銀釵搖頭擺尾,獅子頭又再度現世。
「犼?是幫睚毗拉車的犼麼?」阿寶不甚在意的抓抓她的獅子頭。
犼乃是上古神獸,狀如馬而有鱗,口中噴火,渾身有火光纏繞。想起當年她第一次見到成年睚毗時,正是四隻犼為他拉車。
「拉車?」
那飄渺的尾音突然拉高,朱獳面露奇異道,「大人沒有車啊,更況且還是讓犼拉車?」
犼騭猛異常,食龍腦。曾有一犼獨鬥三蛟二龍,斗三日夜,殺一龍二蛟方斃。大人乃是龍神第七子,身份自不比那些被犼視作糧食的劣等近親。
只是龍神還在時,尚能震懾得住他,如今大人年幼,雖前有龍神積威已久,但大人現在還未成年,尚未建立出自己的威信。
強者為尊。
犼由此不甘臣服,不時當眾挑釁,不斷挑戰著睚毗的統御之位。
原來這時的睚毗還未有那輛玉車呢……阿寶喃喃,閃身出了帳外。
電光火石間已到了一里之外。
湖畔碧水依依,垂柳揚灑如萬條絲絛。
隨風飛揚的柳枝們在阿寶甫一出現時便順服的耷拉下來,一陣夜風呼號而去,但那細弱的柳條卻詭異的紋絲不動,甚至有幾條柳枝還逆著風,討好的蹭蹭阿寶的衣袖。
阿寶摸摸這幾條柳絲,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老跟著我?」
碧綠的柳枝飛快的縮回去,沿途兩岸數以千萬計的柳條紛紛揚揚的退開,一抹綠影從湖心走出……
我扭啊扭啊扭,我搖啊搖啊搖~一襲綠衣的清秀少年柳腰款擺的扭到她跟前,朝她低頭行禮,害羞不已的說,「我叫憐柳。」
「那個……」阿寶慢慢瞪大眼睛,呆呆的望著他不住搖擺的身影,「那個……你就一定要這樣子扭來扭去的嗎。」
少年的臉羞得更紅了,他垂著頭細聲道,「今夜的風好大,我乃是柳妖,只要風一吹就情不自禁的搖擺,控制不住……」
「這樣啊……我可以理解。」阿寶點點頭,纖指一比頭上的銀釵,「你認識它麼?」
憐柳飛快的瞟了那銀釵一眼,正要開口……
朱獳霍地一下變回了原型,惡狠狠地警告著瞪向他。他敢說他們是怎麼相遇的!
不料,合該是自作孽,在它變回原型時原先被它搖成獅子頭的秀髮纏住了它的狐狸腿,它不耐的拔出腿直接將阿寶的秀髮一扯……
阿寶小聲抽了口氣,吃痛地伸手將它提溜下來!
這提溜的姿勢極大的傷害到了朱獳驕傲無比的自尊!
它反射性的抬起小爪子一掙……
那張狐狸臉一瞬間綠了。
在短暫的僵硬沉默之後,阿寶很淡定的開口,「不好意思啊。你碰到了我本來不應該平可是卻很平的地方……」
「……」
朱獳呆滯的收回爪子,胸中悲痛萬分……
我不想負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