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六章
《仙逆》劇組來B影大選角的日子裡,大禮堂自然是人滿為患,四個年級的學生外加不少研究生、基本上能來的都來了,碰碰運氣是一個方面,就算沒有選上,也算是增添了一些經驗、見了見大場面。除了表演系,其他院系的學生也有不少來湊熱鬧圍觀的,畢竟這初選並不需要太過細緻地曬選,大多是為了影片而造勢,並沒有入場的限制,而那些跟隨而來的娛記們,也使出渾身解數地想要從這次選角中挖出什麼新聞亮點來,不僅關注試鏡的情況,還會尋找一些學生私下採訪。
蔣澤晨和黎舟雖然試過不少次鏡,但是卻是第一次參加這樣大範圍的海選,一看這人頭攢動的場面也不禁有些緊張,面面相覷之後又圍觀了半天,才鎮定了下來,搞清楚流程後去拿了報名表。
報名表上,兩人在試鏡角色上都填寫了男配角,雖然他們都對這個角色勢在必得,卻也並不敢輕視大意,因為就算不論他們兩人之間的競爭,也許還有可能有其他的黑馬突然殺出來,入了劉導演的眼,畢竟雖然憑他們的經驗在大一新生裡無人能出其右,但是大三大四的學長學姐們很多已經開始逐漸接觸演藝圈,有了不少難能可貴的經驗。
——當然,學生們私下討論地最有可能奪得男配角的人仍舊還是黎舟或蔣澤晨,畢竟他們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
拿著報名表,兩人一前一後地去了男配角的試鏡地點——那裡報名的人比普通龍套少的很多——立即就被負責試鏡的人認了出來。畢竟是初選,並不需要劉導演等重量級角色親自出面,對於蔣澤晨和黎舟這兩個極有前途的演員,負責人的態度還是很不錯的。
「就知道你們會來,之前我們還說到過你們呢,劉導演對你們都很看好,也很期待你們的表現。」三兩句話,連試鏡都沒開始便幾乎默認了兩人已經通過了初選,負責人收下蔣澤晨和黎舟的報名表,笑著開口,「你們兩個準備競爭一個角色?」
「是啊,這不是僧多肉少嘛!」蔣澤晨笑嘻嘻地回答,隨後瞥了黎舟一眼,「我們還沒有這麼競爭過呢,挺有趣的!」
黎舟則淺笑著點了點頭,算是附和了蔣澤晨的話。
初選還是很容易混過去的,主要就是看看外貌、形體、氣質和基本功,比如表演和武術動作功底,兩人沒有費什麼力氣便過了,心裡也沒什麼激動的感覺,畢竟通過初選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的,之於他們更像是走個過場,而他們真正需要關注的是在劉導演和編劇等人擁有最終決定權的人面前的最終試鏡。
三天後,蔣澤晨接到電話,讓他在第二天下午去試鏡,而黎舟自然也接到了同樣的通知,兩人之間的戰火正式燃起。
來到複試地點的時候,發現還有另外三個人也被通知參加最終試鏡了,都是B影大大三大四的學長,也算得上是學校裡比較風雲的人物了。五個人相互打了聲招呼,便被帶去了化妝室,穿上廣袖長袍,戴上假髮,又粗略地化了妝,以便確定氣質和外形是否真正符合影片的角色。
蔣澤晨穿的是一身白色的的長袍,袖口、領口和下襬都描著金線紋理,飄逸中透著華貴,黑色的長發披在肩頭,只是用髮帶隨便地繫了一下——劇本中的男配角性格嬌縱不喜約束,一半都做此隨性不羈的打扮。對著鏡子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造型,蔣澤晨略略收斂起現代人的跳脫,拿出了沉穩優雅的風範,算是與這身裝扮契合了起來。
出了化妝室,發現其他人也差不多都是類似的造型,眾人換上戲服又換了髮型,與平時短髮的樣子頗有幾分差別,看上起有些新奇。
蔣澤晨是第四個試鏡的,而黎舟則是第二個,因為知道黎舟在上輩子被選中、飾演了這個角色,所以蔣澤晨更加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五個人在劉導演等人面前一字排開,被他們評判了一番,又按照他們的指示做了擺了幾個樣子,算是過了第一關。第一號試鏡者表情不算太好,因為編劇覺得他的氣質與男配角不太相符,不過仍舊讓他留了下來參與接下來的測試,打算看看他是否能用演技彌補外表的不足之處。
下一個考驗便是最重要的環節,蔣澤晨等人都拿到了相同的設定好的小片段,只有大概的場景、人物和經過,而如何表演則需要他們髮根據男配角的性格設定、配合自己的想像力和演技自由發揮。
片段的內容是小師弟闖了禍,跑回掌門那裡尋求庇護,場景和設定都異常簡單,甚至有些讓人無從下手的感覺。其實,有時候越簡單的東西越能考驗人,如何在這樣簡單的場景中既符合人物的性格,又表現地出彩、吸引人,甚至是獨特,與其他人的表演區別開,這是所有人都在思考的問題。
黎舟不愧是驚豔型的演員,在第一號中規中矩的表演之後,他剛一上場便讓人眼前一亮。微微揚起的下巴傲慢而驕縱,顧盼生輝的眼眸卻又靈動異常,身型綽約而優雅,雖然步履急促卻穩而不亂,甚至還有心情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一塵不染的袖擺,充分表現出了他的有恃無恐。在對著憑空想像出的掌門講述事情經過,黎舟的語氣不緊不慢,驕傲中偶爾透著幾分親暱與撒嬌的模樣更是讓人憐愛異常,三句兩句便指鹿為馬,將過錯全都推到了別人身上,辯才巧妙,也無怪掌門會對他如此喜愛,簡直視之為掌上明珠般寵愛縱容。
劉導演幾人低聲交談了幾句,微微點頭,看起來對黎舟的表演還算滿意,蔣澤晨坐在場外,將黎舟的一舉一動甚至是每一個眼神都看在眼裡,在感慨他的確演得很好、僅僅幾句台詞幾個動作便將一個角色活靈活現地表現了出來的同時,卻又覺得黎舟飾演的角色與他想像中的人物有著明顯的差異。
——不過,有差異才好,黎舟畢竟佔了先機,只有有差異才有與他一爭高下之能,蓋過黎舟已經在劉導演心裡已經留下的深刻印象。蔣澤晨頓時心神穩了穩,還有心情朝著下場坐到自己身邊的黎舟露出一個笑容。
黎舟對他眨了眨算作是回應,雖然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交談,蔣澤晨卻心領神會——黎舟在說「接下來看你的了」。
三號的表演比一號細膩了很多,似乎是在觀察了黎舟的表演後增添了不少改進,但是總體的形象仍舊與黎舟飾演的角色並沒有什麼太大差別,難免有模仿和拾人牙慧的嫌疑,而且單論拼演技和細節處理,也的確很少有人會是黎舟的對手。
三號大概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比得上黎舟、僅僅是有些拙劣的模仿,下場後對著黎舟尷尬的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至於黎舟是如何回應的,蔣澤晨就沒有注意了,因為該他上場了。
站起身,朝著導演等人所坐的位置笑著點了點頭,算作是問候,蔣澤晨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人氣質一變。黑色的眼眸中透著自信與張揚,蔣澤晨帶著完全不輸於黎舟的傲慢與有恃無恐緩步入場,漫不經心地朝著「掌門」施了一禮,臉上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容,「師父,弟子又不小心闖禍了。」
並未像黎舟那般口璨若花,也並未有任何撒嬌討好的表現,蔣澤晨的語氣與表情都是全然的順理成章,毫不在意自己惹下了什麼麻煩,完全不擔心自己的師父是否會責罰自己,理所應當到這些似乎根本都不需要他放在心上。
黎舟的表演的確細緻入微,但是從小家教甚嚴的他卻不知道被從小嬌寵的人應是何等的肆無忌憚——不需要去討好誰,便確定對方可以無條件地幫他收拾殘局,當寵愛已經成為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的時候,便早已對此習以為常,根本無從體會得到這份呵護關懷有何值得大驚小怪之處。
蔣澤晨的角色張狂無以復加,在他的眼里根本沒有自己惹下的麻煩,甚至連為他解決麻煩的掌門都沒有引起他太多的主意,似乎他只是隨口順便說了一說,便篤定事情會完美解決。
如果說黎舟的角色能讓人會心一笑,說一句「還是沒長大的孩子」的話,那麼蔣澤晨目中無人的囂張氣勢卻瞬時間壓倒了全場的人,直到他表演完畢鞠躬打算退場,導演等人仍舊有些發愣。
「等一下,蔣澤晨。」看到蔣澤晨轉身,劉導演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微微皺了皺眉,「你這個角色的定位還不錯,很有自己獨特的想法,但是你不覺得這樣的角色不太討好,很難得到觀眾的喜歡?」
「我本來就沒覺得這個角色會讓人喜歡。」蔣澤晨勾了勾唇角,帶著幾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自嘲,「被寵壞了人無論怎樣都很難得到別人的喜歡吧?不然怎麼叫做被『寵壞了』呢?而且我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演出討觀眾喜歡的角色,而是我心目中真正的人物形象展現出來,就算不討喜、讓人討厭也無所謂。」
劉導演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臉上也沒有透露出過多的訊息,只是示意蔣澤晨可以下場了,蔣澤晨回到黎舟旁邊的座位坐下,看到黎舟對他笑了笑,隱含鼓勵。
最後一名試鏡者的表演在蔣澤晨之後被對比地平平無奇,似乎受到了蔣澤晨和黎舟的共同影響,想要將兩人表現出的出彩的地方融合起來,卻並未成功,反倒是在性格上有些分裂。
等到最後一人的表演結束後,基本上所有人都可以確定最終人選肯定是在黎舟和蔣澤晨之間選擇的。不過劉導演並未當場作出決定,反倒是讓他們回去等待消息,蔣澤晨等人換下戲服之後便各奔東西,只剩下一起來的蔣澤晨與黎舟打算仍舊一起返回B影大。
「你還真是挺大膽的啊。」黎舟輕輕錘了蔣澤晨一拳,有些感慨,「很令人印象深刻的表演,不過……就是太個性的,單看導演他們的接受程度了。如果他們接受了,那麼肯定是你勝過我,而如果沒有接受……」
「你說的我像是為了勝過你而特意要賭一把一樣。」蔣澤晨有些無奈,「我那可是經過認真思考之後想出來的角色,沒有刻意追求個性什麼的。」輕輕垂了垂眼眸,蔣澤晨笑了笑,「真正被寵壞了的傢伙,的確是那個樣子。」
「……說得跟你感同身受過一樣,不過就你哥哥寵你那個樣子,倒是蠻有可能的。」黎舟有些不明所以,隨口開了句玩笑,隨後搭住蔣澤晨的肩膀搖了搖,「算啦算啦,不說這個了,最後是誰咱們在這裡討論也沒用,等結果吧!」
「嗯。」蔣澤晨笑了笑,剛邁開腳步,就聽到一聲短促的鳴笛。
心中一動,蔣澤晨循聲望去,正看到蔣澤涵的車子停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你哥的車?」看到蔣澤晨的表情,黎舟立即心領神會,有些不滿地撇了撇嘴,「嘿,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你那個弟控老哥怎麼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冒出來啊!」
——只可惜就算黎舟再不甘願,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好友將要丟下他,被自家大哥拐走的事實。
完全沒有理會黎舟有些發酸的語氣,蔣澤晨手腳利落地將他搭在肩膀上的手丟開,潦草地告了個別,便匆匆向車子跑去。
看了幾眼蔣澤晨的背影,黎舟撇了撇嘴,聳了聳肩膀,無可奈何地轉身一個人離開了,而蔣澤晨則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試鏡如何?」蔣澤涵發動了車子,側頭問道。
「嗯……我本人覺得發揮得還不錯啦,不過導演接不接受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蔣澤晨輕描淡寫地回答,隨即話題一轉,「今天怎麼突然跑來接我了?打算給我慶功?」
「你覺得可以慶功嗎?」蔣澤涵挑眉。
「呃……似乎早了點?」蔣澤晨乾笑了一下,「畢竟不是還沒拿到麼?而且也不是十拿九穩的……」
「枉費你來試鏡之前說的那麼篤定,沒想到現在心裡也沒底了?」 蔣澤涵輕笑了起來,揶揄。
「這不是心理作用嘛!開始之前就要有這樣一股捨我其誰的霸氣!等到結束了,就要理性地看待問題了。」蔣澤晨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行了,你就別找藉口了。」蔣澤涵忍俊不禁,抬手揉了揉自家弟弟的腦袋,「不過這次的確是來接你慶功的,只可惜不是給你,是給我。」
「你?」蔣澤晨側頭疑惑。
「嗯,那塊土地競標成功了。」蔣澤涵點了點頭,黝黑的眼眸裡滿是自信,神采飛揚到讓人不由自主便被吸引。
蔣澤晨定定地看著他,止不住地隨著蔣澤涵的愉快而心情轉好,卻又忍不住調侃了他幾句,「只是競標成功罷了,董事會那邊不都覺得就算競標成功也賺不到什麼錢嗎?說不定還會賠本呢!」
「那只是他們這麼想而已。」蔣澤涵毫不在意的輕哂,根本不把對方放在眼裡一般,左手握著方向盤,右手覆上蔣澤晨平放在膝上的手背,十指相扣,「而我可是十拿九穩呢,這份喜悅,我只想跟你分享。」
反手,回握住蔣澤涵,蔣澤晨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嘴角的弧度又往上翹了幾度。
鼓勵與信任不需用語言去訴說,僅僅通過一個動作便能心領神會。
兩人相握的手傳遞著彼此的溫度,即使走在兩條不同的道路上,他們仍舊在攜手並進,一同走向各自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