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從此以後
對小辰來說,總算都結束了吧。
不知道需不需要陸風的獨白。三言兩語,來解釋一些東西。
可是,如果聽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寂寞地講述那二十年,只會覺得更空虛吧。
**********
今天看到路上有人在賣烤魷魚,突然想起來那個人很喜歡。
以前我不准他吃這樣不乾不淨的廉價東西,他就只好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用眼角偷偷瞄,然後若無其事地走開,邊走還邊委屈地咽口水。
明明一直都是個孩子,卻硬是要在我面前裝得很男人。
我想了想,把車停在路邊,過去買了幾串,灑很多很多的辣椒和孜燃粉,厚厚蓋了一層。
他要是看到了,一定會很高興。
可是我知道他看不到。
“陸先生,你又來了。”有人對我微笑,面目模糊。
我點了點頭。
“天天都這麼準時,真是難得。”
我又淡淡點了點頭。
我從來對人都冷淡,除了對那個人。
“今天突然降溫了。”我進了房間,關上門,“我把給你買的外套拿過來了,這種樣式很適合你,只是不知道顏色你喜不喜歡。”
他沒有反應。就像以前偶爾地跟我賭氣的時候一樣。
“給你買了榴槤……真難聞。”我喃喃地,“你怎麼會喜歡吃這種東西,這種味道你聞著不會頭暈嗎?”
放在車裡,光是聞著味道我就幾乎把車開上安全島了。
“還有魷魚……真的很不衛生,所以只買這一次,下不為例……”我把便當盒打開放到床頭,“我放了很多辣,……所以你要是想吃,就趕快起來吧。”
屋子裡就一片寂靜。
床上的他還是安安靜靜的,不為所動。
“今天不起來的話,以後就沒得吃了。”
我的威脅似乎沒起什麼作用。
歎了口氣,我脫下大衣坐到床邊,把手放到他臉上:“你什麼都不吃,會越來越瘦的……好吧,我不催你……先講故事吧,講完了你就起來好不好?”
“昨天我說到哪裡了?”我用食指輕輕敲了敲額頭,“小洛,是吧?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真是嚇了一大跳,他長得和那個女人簡直是一模一樣。那個女人你記得吧,我前幾天說過的,不過我也記不得她的名字,應該是姓柯……我有沒跟你說過她的眼睛很像你?都是長長的,單眼皮,大多時候很老實,眼角一吊起來就像只狐狸……不過比狐狸傻一點,你哪有狐狸聰明……”
手指摸過他沈靜地閉著的雙眼。
為什麼你就是不肯睜開眼睛來看看我呢?
“她求我抱她。你知道我不會喜歡女人……可是她的那雙眼睛……一看著我,我就想起你的樣子。”
“抱過她我就走了,她一直跟著我,想了各種辦法要留住我。她說她懷孕了。”我停了停,努力回憶那個女人清淡哀戚的面容,“可我還是走了。她和我有什麼關係,她又不是你。”
“所以,你也該知道了,小洛是我的孩子。”我笑了笑,“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兒子……那種感覺真奇怪……看到他我竟然會覺得心疼,那是我的兒子……他身體裡有我的一部分……”
有點詞彙匱乏。
“恩,我說不清楚,不過你應該能明白,是吧?”我對床上那仍然全無反應的傢伙投以信任的目光,“我疼他就像你疼卓文揚一樣。我連那塊玉給一起給他了。他本來也就是陸家的長孫。不過……”
我笑:“我還是沒告訴他我是他爸爸。當他的叔叔不是很好嗎?他那麼信任我,那麼親近我,他說,要是你是我爸爸就好了,你知道的,那時候我有多滿足。”
“有一天小洛問我公司缺不缺人,他說他有一個叔叔是難得的人才,那個叔叔姓程,名字叫亦辰。”
我又低頭去摸摸他冰涼的臉:“那時候我是什麼樣的心情,你能明白嗎?”
“二十年了……我已經不抱希望了,可是你突然又出現在我面前。我想,報復的機會終於來了。從你不見了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在想著要怎麼報復你……我拋棄了一切,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兩手空空一文不名地從美國趕回來,可你卻不見了……”我苦笑了一下,回想那時候困獸一樣的心情,“……我等了二十年。”
“可是看到你的時候,”我輕輕抱住他的頭,“……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你瘦了,是不是日子過得很不好?”
“你以前是什麼樣子的,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記得那麼清楚……”
“然後我遇見了卓文揚。他跟我記得的那個你,有同一張臉。所以我查到了卓藍。我總算明白為什麼那麼多年無論怎麼樣都找不到你半點消息,因為那時候你是卓家的人。”
“你離開我,居然是為了和她結婚……你果然……就是因為我不是陸家的二少爺,才拋棄我的嗎?”
我停住了,看了看表:“今天……先到這裡為止吧,你還是不肯醒嗎?”
他靜默著。
“我知道。那明天再來看你。”
這樣的獨白,已經重複了快一年了。
我用一年的時間來向他講述我的二十年。
我平靜地說,他就安靜地聽。其實這種時候也挺幸福,就好象我年輕的時候曾經期盼過的,老了以後兩個人靠在一起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聊天。只不過現在他不小心睡著了,只剩下我一邊摸他的頭髮一邊自言自語。
這樣,真的,也不錯。
**********
從早上起床起就下暴雨,交通不好,路上出了點事,耽誤了一會兒,差點不能趕在平時的時間到醫院。
拼命超車果然是危險的事,以後還是少做為妙。
不過也在想,要是我剛才車禍身亡了,是不是就能在某個地方遇到他呢?
其實死是無所謂的。
這麼空蕩蕩的生活。
那時候看到他全無生氣,全身是血地躺在我懷裡,就覺得,也許我還是死了比較好。
但是子彈並沒有正中心臟。
手術也很成功,可他一直沒有醒過來。
他應該,還是活著的吧。
所以我就這麼一直等,等到他醒來,或者等到確信他再也醒不來。
“今天下雨了,你有沒有打算醒過來呢?”我笑著看他平和的無表情的臉,“你真的睡了很久了,就算再困,也該起來做點運動才對啊。”
“今年的營業額比去年還要高出百分十呢,”我有點得意,“我很厲害吧?只要我想要的,就一定能做得到。”
除了你。
我從來沒有那麼竭盡窮力追求過一樣東西,可是到最後還是得不到。
所以有的時候,覺得現在這樣真的也不錯。
你這麼乖這麼安靜地躺著,不會再跑掉,也不會再說恨我。我對你做什麼都不反抗,就好象真的,完完全全屬於我了一樣。
所以我是不介意再這麼等下去。
可是有的時候又會有點害怕。我四十多歲……也已經不年輕了,也許只能再等你二十年……萬一,直到最後一天都等不到你醒過來,那怎麼辦?
我還想聽你對我說話。
說什麼都好。
也許說“我恨你”也好。
想聽聽你的聲音,看你笑的樣子……我都二十多年沒見過你笑了。
真的是很久了。
“我很想能痛恨你,毫不留情地折磨你,讓你痛苦。好象是做到了……可我居然還是忍不住想去抱你。卓文揚那天的確是我叫來的,但我只是打算當著他的面說難聽的話羞辱你而已。”我苦笑了一下,“我又何嘗大方到願意讓別人隨便看你的身體……那次給你下了藥讓你去抱林竟,我自己都難受了好多天,我居然還會嫉妒,很可笑是不是?”
“那時候看著你,離你那麼近……又喝醉了,實在把持不住,抱了你……一直到他出現,我才想起來原本預定了要招待那麼一個客人。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厭惡自己,明明那麼恨你,明明處心積慮了那麼多年要報復你,可是卻再也做不下去了。那天晚上你又發燒,抱著我哭,邊哭邊叫……叫……我的名字,一直在叫……我那時候差點就想,是不是到此為止,以前的事統統忘記……以後就這麼在一起了……”
“不想再被你影響,不想再動搖了,故意對你粗暴,故意不理你,想試試看這樣是不是可以忘了你……可總是控制不住地想碰,所以找了各種各樣的孩子,可還是沒有辦法……無論怎麼樣都覺得空虛……我想要的人,其實從來都只有你一個而已……”
“可你居然說要走,我真恨不得把你的腿打斷……好讓你再也走不了……為什麼你總是想離開我呢?過去是……現在也是……”
我想我是恨你的。
從頭到尾,我都只有你一個人。可是你卻在那種時候離開我。
你知不知道,你一走,我就真的是什麼也沒有了。
我恨了你二十年。
可是,比仇恨更深刻的,又是什麼東西呢?
為什麼就算不想,也還是記得那麼清楚?
“要吃蘋果嗎?”我拿起水果刀,挑了個蛇果,“我已經可以削得很漂亮了……兔子形的蘋果我也會削……真的,”我苦笑,“都練了一年……”
每天買好你喜歡的水果,如果氣溫有大起落就給你帶衣服,無論是什麼樣的天氣都要來醫院看你。我只等著你醒過來。
雖然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
也許就是下一秒呢。
所以我和你說話的時候,總是專注地看你的臉。希望能找到一點點表情變化,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
“削完這個蘋果你就醒過來好不好?”我微笑地看他,“如果你醒了,我就真的愛你一輩子……我們還有時間的……我帶你去東京看櫻花好不好?或者去巴黎?或者你想回X城吃海蠣煎也可以……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好不好?”
他靜靜躺著。
我疲倦地收起累人的笑容,彎下腰摸他的臉。一遍一遍輕輕撫摸。
你看起來,還是那麼年輕呢,好象永遠都不會老去。
而我,好象是一瞬間就蒼老了,從你滿身是血的那個時候起。
或者,早就已經老了。只是看起來堅硬強勢,其實心裡,早就破碎不堪。
我走到牆角的垃圾桶邊上去削蘋果。那些把垃圾桶放在床頭的人都是白癡,那麼髒的東西怎麼能放在他的頭旁邊?
仔細地,緩慢地動著鋒利的刀刃,去皮,切塊,兔子的身子出來了,慢慢地,耳朵……尾巴……,第一隻,第二隻……
手平靜沈穩,好象從刀刃下面紛紛落下的,除了果皮,還有漫長得讓人空虛的時間。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耐性,如此心平氣和。
似乎這一年,已經把我那些鋒利尖銳的東西磨得乾乾淨淨。
要是我二十年前,能像現在這樣,大概就能讓你幸福一點吧。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醒過來呢。醒過來看看我,真的是在努力想為你做一個好男人。也許不夠好,我一直是個笨拙的男人,可是……
“陸風。”
每天我都希望能聽到他這樣叫我。可是從來沒有實現過。
“陸風。”
小辰,你看,我想你想得都出現幻覺了。
“陸風。”
手抖了一下。細長的血絲沿著傷口慢慢滲了出來,我緊緊盯著手指上的血跡,手有些發抖,不敢轉頭。
不奇怪的,以前我也常常會有這樣的錯覺……因為實在太想念他,因為……
“陸風。”
……
我幾乎是倉皇失措地回過頭去。
窗外一片陽光燦爛。
──────THE END
對不起。這是到現在為止,我寫的最傷心的一次獨白吧。
也許因為他們都老了。
其實什麼都沒有奢望過,只是想可以坐在長椅上互相靠著聊天,老的時候還能給對方剪指甲,天氣好的時候能肩並肩在公園裡散步,如此而已。
但是那麼難做到。(說到底還是我的錯- -)
這個圖,回顧舊時光(還是夏樹實老師的八雲立)
最後,注意……
琉璃之所暫時的所(版?)規- -:禁止公開討論所長(?)小藍醫學知識及法律知識的淺薄,禁止公開討論躺平了一年以後會不會造成失憶弱智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禁止公開討論床上冷凍一年的大白菜醒來能不能開口說話,禁止公開討論身體一動也不能動的人是不是還可能意識清醒聽得到旁邊的人在講話,禁止……
總,總之,作者最大……醫學常識都一邊去……= =請相信,無知是福……
番外 簡單年代
鬧鐘還沒響,我滿足地歎息著把頭往鬆軟的枕頭裡蹭了蹭,繼續安心地昏睡過去。連續加班一個禮拜以後能睡場長達十個小時的覺真是太幸福了。
而且還夢到漲薪水。
主管笑容滿面地對我說:“你做得很好,所以上面決定,讓你……”
“起床了。”
咦?不對不對,重新夢一遍。
裝獎金的袋子拿在手裡越變越大。
“是你先引誘我的。”
錢會說話嗎?
怎麼這麼重……喘不過氣來,嗚嗚嗚,窒息會死的,我不要錢了……
我拼命揮動雙手想把鋪天蓋地壓過來的鈔票撥開,卻連一根指頭也動不了。
“連睡覺都不老實哦。”
再不醒過來恐怕要活活被鈔票埋掉了。掙扎著睜開一隻眼睛,面前放大著一張可惡的笑臉。
“你在幹什麼。”
我和噩夢搏鬥得氣若遊絲,也忘了追究這個昨晚被我趕出房間並自稱已把臥室鑰匙全交給我的傢伙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床上。
“叫你起床,然後一起去公司啊。”
怎麼看都笑得不懷好意。
“是嗎?”那你脫我睡衣幹什麼?
沒等我睡得迷糊的電腦想出答案,他已經用行動來解釋了。
大清早就受到這種衝擊的難以承受程度是可以想像的,我完全只有悲鳴的份,到最後連慘叫都給堵住了。
為什麼有人大清早就能這麼性致勃勃呢?
等那個把我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東西終於退出去,大灰狼一臉沒吃飽的表情享受飯後甜點一樣咬我脖子的時候,我被強行關機的大腦總算慢慢重啟了。
“你這個強姦魔。”我悲憤交加。
“什麼?”他悠然自得地繼續壓著我。
“滾出去!”我這個月的滿勤獎,我新換的床單,我新買的睡衣……“把鑰匙交出來!”
“我真的是來叫你起床的,誰讓你那麼誘人地躺在床上等我,對於一個餓了一禮拜的人來說不偷吃怎麼可能嘛……”
誘人?你說的是穿著熊貓睡衣流口水的我?
全身就象被坦克狠狠碾過一樣痛得不能自己。我手腳發軟地被他抱去浴室:“你就不能下手輕點嗎?”
“一個禮拜沒做了嘛。”
又不是一個禮拜沒吃飯。天天都用到那個地方我一定會早死的。
“那麼辛苦加班還不是為了賺錢。”我躺在溫水裡喃喃抱怨,“這下好了,你害我被扣獎金,影響我升職……”
“這些只要討好我就能辦得到啊。”又亂摸!“要不你可以乾脆辭職,我養你一輩子不成問題……”
“我也是男人。”我有氣無力象徵性地掙扎,“我們是平等的,我要靠自己……唔……”
再親下去恐怕天黑我們都走不出浴室。
按慣例離公司還有點距離我就準備下車,畢竟大搖大擺和他同進同出難免引人注目。雖然他老說我沒必要鬼鬼祟祟的像作賊,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我很認真地掰著指頭念給他聽的“公司內部相處十大守則”差不多也到尾聲了:“*&*&^%^*……都記住了沒有?”
“恩。”他心不在焉地點著頭,突然又抓住我下巴。
“卡,卡~” 被吃掉之前趕緊揮手喊停,“你犯規!”
他悻悻把另一隻手從我腿上拿開:“你就是這麼不可愛。”
“都說過了,進公司以後,不能靠太近,不能牽手,不能單獨說太多話,不能摟我肩膀,不能叫我小辰,不能利用職權把我叫進你辦公室……”
他興趣缺缺:“你直接告訴我能做什麼不就好了。”
“什麼都不能做。”
“……”他一臉痛苦狀,“普通程度的親密根本不會遭到懷疑的好不好?我就算抱抱你人家也只當我們是同學愛,會想那麼多才怪。”
“我們這種人本來就是要低調才安全。”
“吻我一下。”他按住我正試圖打開車門的手,表情比耍賴要嚴肅一點點。
這傢伙,早上明明偷襲成功了,怎麼還是一臉彆扭。
對視了一分鐘,還是得承認他的眼睛聚焦起來比我有威力,只好趁四下無人,迅速摟上他的脖子把嘴唇貼過去。
遲到得離譜,理所當然被主管逮住一頓狂K。我耷拉著腦袋心不在焉聽訓,邊祈禱隱隱作痛的嘴唇千萬不要腫得像香腸。那傢伙居然用咬的,順便在車裡滾得我一身皺巴巴。最近我好象總是這麼一副引人遐思的殘花敗柳的姿態來上班。
灰頭土臉回到位子上做事,主管一走,丁丁和朱砂就盯住我猛看,眼神活像四盞鐳射燈。我心虛地抓起資料夾擋住下半張臉:“看什麼,我變美了麼?”
丁丁忽然一臉淫笑:“亦辰,昨晚很激烈嘛。”
“神經,加完班回去倒頭睡到天亮,烈你個鬼。”
“哦,哦,‘睡覺’也可以是個很激烈的動詞哦~~”
我正準備把厚重的資料夾拍在他臉上,朱砂陰森森搭話:“偷吃也要會擦嘴,你那印章就差沒蓋在臉上了,還敢狡辯?丁丁,給他上夾棍,看他說不說!”
對著朱砂從化妝包裡取出來的小鏡子一看,我差點暈過去。脖子上刺眼的一塊吻痕,上面還無比清晰地補了圈牙印。
丁丁裝模作樣湊過來:“我看看……恩,從牙印來看,這個女人牙長得很整齊……沒有齲齒……根據牙齒的大小分析,身高起碼在一米八以上……”
“長成那樣的女人八成是變態什麼的吧。”我負隅頑抗。
“你可別說那是你自己咬的。”
“她漂不漂亮?”
就知道朱砂會這麼問。
我腦子裡浮現出一張端整的混血面孔:“恩……不錯……”
“身材呢?”
一八八,六塊肌……
“差不多模特身材……”我含含糊糊地。
“比起我怎麼樣?”
這叫我怎麼比?
“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你長著眼睛不會看啊。”
只能說三圍都比你大一圈……
“不如你啦。”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吧?
“到底是誰?”吃午飯的時候朱砂還咬著果汁吸管鍥而不捨。
“誰也不是啦。”我被炮轟得毫無招架之力,“你們不是把所有認識的女人全排除了嗎,那就是不認識的……”
他倆興奮了一早上,把公司裡所有和我說過話的女人都懷疑了一遍,連掃地的工友大媽都沒漏過。
“難道是男的?”
我一口茶全噴在丁丁臉上。
“有可能哦。”朱砂邊遞紙巾給男朋友邊打量我,“亦辰,你本來就長著張同性戀會喜歡的面孔嘛。”
“說什麼鬼話!”我掩飾地低頭往嘴裡大口大口塞飯,“我長得又不像女人!”
“要是長得像女人那才吃不開哩。”她擺出專家架勢,“既然叫同性戀,那就是戀同性,首先你得像個男人才會引起他們的興趣……”
“你那麼頭頭是道也沒用,換個GAY來當面跟我這麼說才有說服力吧。”
“我大學裡選修兩性研究的哦。”她很驕傲地昂起頭。
我和丁丁同時挪得離她遠了點。
同性戀會喜歡的面孔?
我站到浴室裡那惡趣味的占了整面牆的鏡子前苦苦思索這個問題。
除了頭髮和皮膚,其他的都很男人嘛。尖下巴,鼻樑挺直,薄薄的單眼皮,眉毛黑而長,面無表情的時候還是有點酷的說。起碼我也有一七六,長胳膊長腿,發育完全正常,恩,男人味十足……
“你在幹什麼?”
頭頂上突然冒出來的另一張面孔一下子把我“男人味十足”的信心完全粉碎了。他,他那樣輪廓分明的長相好象……會……比較MAN吧?
“走開。”我自尊心受挫,忿忿推著他。媽的,站在我身後也能照得到鏡子,高我十來公分了不起啊。
“別摸我的頭。”顯示我們身高的落差嗎?
“你好可愛~~”他很陶醉地。
什麼屁話。
“我會不會長得太女氣?”我嚴肅地。
“怎麼會,我一眼就看出來你是男的。”
我舒了口氣,往他胸口一靠。
“不過很討男人喜歡。”
“……
“所以其實我很早就看上你了。”
“有嗎?”
“初中有一次體育課你扭到腳,就是我送你去保健室的啊。那時候就已經覬覦你很久……”
“……你記錯了吧?明明那時候邊走邊冷嘲熱諷,說只有白癡才走平路都會扭到腳,我被保健醫生整得直叫你還在一邊說風涼話,說我嬌氣得不像男人……”奇怪我怎麼會記這麼清楚,按道理我不是睚眥必報的人嘛。
“那就是我愛的體現啊。”
“……你騙誰啊。”
“我是抱著你去保健室的,用抱的耶,普通人哪裡會動不動把別人抱起來?是你自己神經太大條了好不好?”
“亂講,你處處都在跟我做對,我做圖書委員的時候你每次都來圖書館搗亂,我值日的時候你就一定穿拖鞋來教室,我做班代表講話的時候你總在下面起哄,你還不止一次故意把我的書撞掉到地上,踩壞我的自來水筆,在我課本上亂寫亂畫,在黑板上寫程亦辰是笨蛋……”
“你蠢啊!都說了這是我愛情的體現好不好!”
“……”
我突然想到一點:“……初中?!那時候我才多大?你居然,居然……”
連十一二歲的幼齒他都不放過……這個禽獸。
“居然什麼?本來還有很多機會可以動手,我等到你滿十四歲才把你OOXX,已經很不錯了,要不然你早就……”
我一巴掌拍得他自動消音。
“竟然會被你這種人矇騙了七年,我瞎了眼了……”突然想起來,“可我才活了三個七年都不到……”居然三分之一都落在這個魔爪裡。
“以後你還會活很多個七年,每個七年我們都在一起。”
“在一起幹什麼?”
“吃飯,聊天,散步……怎麼樣都好啦,只要你陪著我,做什麼都行啊,當然,最好還是做愛做的事……”
……你又在摸哪裡?
“怎麼樣,喜歡吧?五十歲之前我天天都可以陪你做,沒問題的,你放心好了。”
……除了這個,你就想不出其他更有意義的事情可以做嗎?
浪漫兩個字你會不會寫啊?
……
可是,我也覺得,能跟這個人在一起,即使是像現在這樣互相靠著,說些無聊的話,一直不停,說上一輩子,也夠幸福了。
事實也證明我這個願望還是過高了,陸風打理那麼大一個公司分身乏術,連回“家”吃我做的飯的機會都不多,焉得有空陪我說廢話。小說裡那些香車寶馬一天到晚除了和愛情搏鬥就沒別的事好做的男主角們多半是像秦朗那樣的大公司某小開,有英明神武的老爸賺錢,他們只負責花就好了。
陸風已經告別了當小開的美好時光,開始自己打天下,寶貴時間自然要用在商場裡廝殺,除了擺弄電腦和做家務以外一無是處的我地位也就相當於一個上班族和管家婆。
一個成功男人身後都有一個偉大的女人,很遺憾陸風背後……躺倒的是做飯做得腰酸背痛的我。
難得陸風晚上沒應酬,我當然不能用自己常拿來解決問題的泡面對付他,鑒於他對外面各式大餐廳裡的菜色倒足了胃口,特意做了一桌清淡,連螃蟹也是清蒸。
“今天看到一支表很不錯,你看看喜不喜歡?”
我接過盒子,象徵性瞄一眼:“恩,好漂亮。”其實想說的是“媽媽啊好貴啊啊啊啊!!”,我又不開鐘錶鋪,收那麼多名表幹什麼。拜他所賜最近穿著亞曼尼新款去上班,已經夠刺眼的,再戴支愛彼在手上,我就準備在辦公室開展覽算了。
“喜歡就好,”他倒很高興,“對了,你要不要也買輛車?”
我心疼得噎到:“買什麼車?你換過的舊車給我一輛不就好了?再說我又沒駕照。”
“駕照可以去考嘛,有我指導你很快就能拿得到。改天我們去看看車,我聯繫好了,就看你想要什麼樣的……”
“……再,再說吧。”我對用他的辛苦錢揮霍一向興趣缺缺。有錢人就是這樣,買房買車說起來就跟玩似的,刺激我這樣的工薪階層。
他也看出我的心不在焉了,喝了兩口湯,不再討論名車,來跟我說豪宅:“XX花園的小別墅還不錯,我打算買一棟。”
我大驚失色:“你,你不會已經付錢了吧?”開玩笑,那得多少錢……心臟開始無力收縮……
“還沒有,正在商議,想等你過去看看再做決定,如果你不喜歡,那……”
“那這層公寓怎麼辦?你姐姐留給你的房子怎麼辦?”有沒弄錯,S城寸土寸金,憑我一人之力,恐怕要十年才買得起這樣的公寓……的一個衛生間,他還想怎麼樣?
“留著嘛,反正也不值什麼錢。”
一陣發暈。我都忘了我們倆的收入差異不是十根手指可以數得過來的。
“……不用了,在這裡住得挺好的,離公司也近,我們又不生兒育女,五十多平方也夠了。”
“是……嗎?”陸風皺了皺眉頭。
“還是你住不慣這種小地方?”這樣的APARTMENT委屈了他倒是真的。
“沒有,和你住在一起很開心。”可看起來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大哥,我在替你省錢耶,你該高興才對吧?難道你想娶個散財童子做老婆?
節儉持家是一個小受應有的美德,你看我今天為了買到價廉物美的螃蟹還特意多跑了七站路。
都不知道珍惜,切……
哼,我承認我出身平民,消費觀念和你不是一個階層的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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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我看著他努力地敲出蟹肉,沾了醋和薑末送進嘴裡,然後眉開眼笑。
“恩,還是你的手藝好。”陸風笑眯眯,“比那些所謂大廚強多了。”也不知道幾成是真話,這傢伙好東西吃多了其實胃口極刁,昨天還大罵某某餐廳的法國料理差到不能吃,因為魚子醬不是BELUGA。我倒是願意去吃大廚們的作品,可惜不是女人,不然就可以頂著X夫人的名號光明正大跟他出席大小應酬,把S城全吃一遍。
聽他連聲叫好,正是提要求的好時候,我就往他身邊挪了挪:“陸風,這個週末你忙不忙?”
“在LA星期五有個國際直銷企業會議,”他喝了口湯,“有什麼事?”
“……沒事。”我索然無味地吃著飯。算上時差,等他回來差不多就是星期天了。
早就知道這傢伙不具備浪漫細胞,但也沒想到他會大條到這種程度。這個禮拜的星期六是2月14號。
看來記得牢牢的人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吃過飯收拾好桌子,像個家庭主婦似地圍著傻透了的圍裙在廚房裡洗碗刷鍋。陸風理所當然地在客廳裡打開筆記型電腦專心致志忙碌起來。
脫掉圍裙擦乾手,站了一會兒,還是把褲兜裡那張情人節之夜的宣傳小海報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一個男人雀躍地盼著和另一個男人過情人節,是不是很蠢?
看著陸風緊盯螢幕缺乏表情的側臉,我默不作聲把小盤切好的水果放到他手邊,然後坐到單人沙發上去塞上耳塞看電視。
工作時候的他是不能被打擾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已經是標準的這種他主外我主內的生活模式。就算是同性戀,兩個人當中也必定要有一個充當女性的角色,大部分閒置時間都在作飯和打掃衛生當中度過,用他的錢住他的房子,連在床上都永遠是被動,這樣的我要說起來功能地位和一個女人真是沒有多大區別。
可我歸根結底還是一個男人。
女性化的生活方式常常讓我覺得不自在甚至痛苦。在男性的自覺自尊,和對他的愛情裡面要尋找一個平衡點並不容易,我為這個而疲憊不堪,而他就完全沒有類似的苦惱。
真不知是他太豁達呢還是太不體貼。
就像現在,如果我是女孩子,自然可以毫不猶豫地跟他撒嬌抱怨,吵著要一起過從未兩人度過的情人節,順便伸手要禮物,就跟正在看的肥皂劇的女主角一樣,賴在男主角身上嬌滴滴地:“討厭啦,人家要你陪我~~~”,工夫好的話騙個大鑽戒也不是難事。
偏偏我跟他一樣,都是男人。
朝他撒嬌發癡,嚇死他還比較快。
苦笑繼續著看電視,直到一隻溫熱的手掌撫摩上我的脖頸。
“忙完了?”我摘掉耳塞,朝他笑笑。
“還差一點,你累了就先去睡。”
“沒有。”我撐著眼皮大搖其頭。按習慣我都要賢妻良母地等著給他做夜宵,然後放洗澡水。
等他關上電腦,臉上微微的疲勞之色,我就顛顛跑去放好水,試好溫度,再加點有緩解神經緊張功效的香精油,他跨進浴缸閉目養神的時候我還順帶在後面給他按摩肩膀。十足五星級飯店的服務水準。
“幹嘛搞得這麼辛苦。”公司經營情況一直很好,維持下去並不必花什麼心力,要不是他打算吞併這個擊垮那個,哪用得著忙成這樣。
“我要賺錢養家啊。”他幽幽歎了口氣。
“公司要倒閉了嗎?”他搞不好是我從小到大認識的人裡最最最有錢的一個,“現在的資產養你到八十歲都有剩。”
都不知道銀行裡存款幾位元數,還在我面前裝窮。
“還不夠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趁早見好就收啦,省得有命賺沒命花。”
“賣命賺錢還不是因為你……”他小聲咕噥。
“什麼?”你以為我是辣妹維多利亞?
“我要是富甲一方就不怕你會離開我了。”
“什,麼?!!!”找死啊你,敢說我拜金?!“我,我們在一起和你有沒有錢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如果我是個窮光蛋,你現在怎麼會跟著我……”
“……”我噎了半天,“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一直是在愛你的錢了?”
“我沒這麼說,但假如我沒有車,買不起房子,送不了名貴的禮物給你,那……”
“是啊。”我一把推開他站起來,“我就是看中你的千萬身價才委身給你的。貴重的東西的確也收了不少,現在我賺夠了,不想幹了,”不顧他的驚愕轉身就往外走,“你帶著你的名車豪宅還有大把鈔票去隨便再買個比我好上千百倍的男人好了,反正你這麼有錢,要什麼貨色沒有?”
“小辰……”
“不好意思啊陸先生,高攀你了。”
“你胡說什麼……”
老實說我是被陸風戳到痛處。我想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相愛,可總是做不到。
他和高中時代那個比普通學生多一些不合理特權多一些零用錢的陸風完全不一樣了,可我還是以前那個似乎本分地優秀其實平庸得俗氣的程亦辰。
他那麼高高在上。
連抓都抓不住。
太大的落差常常讓我覺得很害怕。
有時候會想,他要是醜一點傻一點窮一點就好了,就可以放心地愛他,最好他糟糕到沒有其他人會愛上他,那他就是我一個人的,什麼也不用再擔心,可以安心守著他一輩子。
“我不是那個意思,”陸風快手快腳抓住我胳膊,手成虎爪之形,指運擒拿之力,當場讓半發飆的我動彈不得,“你明知道我不會說話,還要故意找茬……我怎麼會覺得你是看中我的錢……我只是……”
他“是”了半天在組織語言:“……不知道要怎麼讓你高興……你也明白的,我從來不會討好別人,沒什麼情調,不會說甜言蜜語,也不會哄人開心……”
“喜歡你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來表達, 想不出那些浪漫的花樣,只好給你買東西……”
“總有一天你會發覺跟我在一起很無聊,但是如果……你想要什麼我都能買給你,別人能給你的我也全都能給你,那應該會好一點……”
我,我沒聽錯吧?可是這樣辭不達意句法混亂的邏輯,又的確符合他的水準。
“就是這樣……”近一米九的大男人滿臉尷尬地努力要裝酷的樣子真有夠蠢。
這個男人的大腦到底是什麼樣的白癡構造啊。
居然會擔心我會飛他……有沒弄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麼看比較可能先被甩的人都該是我才對啊!
“你蠢啊,我什麼時候說過你無聊?”雖然,恩……是有那麼一點點啦……這個只喜歡床上運動的鋼鐵戰士……
“就是因為你從來都不說,我才害怕啊。”他苦笑。
“恩?”
“你一點也不坦白,就連對我也是。你從來都不跟我說你的感受。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
“你對誰都好,都不拒絕,是不是?總是這麼曖昧的態度,怎麼分得清你到底是真還是假。”
“……”
“你是不是還真的喜歡我,我一點把握都沒有。明明不願意,你也會說‘好吧’,‘沒關係’。跟我同居,是不是也是因為當慣了老好人不懂得拒絕?那如果搬進來的人不是我呢?你是不是也會勉強將就?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要曖昧不清,為什麼你就不能明確點,坦白點?!”
“為什麼要假惺惺地說‘沒事’,怎麼會沒事?既然有心事,為什麼又不告訴我?我不會猜人心思,就算會,也沒那麼好的運氣每次都能猜得中。你能不能把想的都直截了當說出來……”
還不是因為怕和你吵架。怕動搖我們的感情,怕有了裂縫就彌補不起來,怕你像以前一樣一怒之下就把我趕出去,怕……
“我想和你過情人節。”我小聲。
“恩?”
“我們從來都沒在一起過情人節……盼了很久……”
“為這個啊……我只是去LA開個會又不是去死,怎麼會不回來陪你過節?”
喂,你什麼語氣啊,好容易醞釀出點悲情氣氛馬上都不見了好不好。
“你沒說我怎麼知道……”
“喂,這是我該說的吧。”
“……陸風……”
“恩?”
“我不要名貴的禮物,不要車,不要房子,你也不用賺很多錢……只要你能多一點時間陪陪我就好了。”
“……”
“你就算窮得飯都吃不起,我也一樣喜歡你……萬一你什麼都沒了,我也可以養你啊,所以你不用太辛苦……”
他突然輕笑出來:“白癡,我怎麼可能要靠你養……”
話說到一半他就低下頭來吻住我,一手托住我後腦勺,用力壓得我不自覺閉上眼睛張開嘴唇回應。
……
可惡……就算我默許你動手動腳上下其手,你也不用非得把我拖到浴缸里弄得全身濕答答啊!
“喂,我想做了。”
我大吃一驚:“開,開什麼玩笑!!昨天剛……”在水裡拼命撲騰:“說好了起碼要隔一天一次,你又犯規!”
“我忍不住了嘛,大不了明天休息啊。”他理所當然地壓住我,大刺刺動手解我濕漉漉的衣服。
剛開始反抗,他馬上露出“你不坦白哦”的表情。
“這裡想的都要老實告訴我,”手掌在我赤裸了的胸口上用力按壓著往下,“悶在這裡會壞掉,對我要坦白一點,明不明白?我們之間呢,一定要做到坦誠相待”
喂,坦誠相待指的不是兩個人面對面脫光光好不好。
我掙扎著按住他探向我下身的手:“你幹什麼!!”
他無辜眨眨眼睛:“和你做愛啊。”
……不用坦白到這麼直接的程度吧!
“我不要!!”
“是……嗎?”一把把我拎到他腿上,固定住後腦勺就強勢地吻上來,舌頭熟練地突破防禦,攻進來舔我的牙齦。
我倒吸一口涼氣,一被他吮住舌頭就手腳發軟了:“不,不行……”垂死掙扎推他,“你剛洗過澡……”
“所以幫你從裡到外洗一次啊。”
什麼叫從裡……
“哇──”感覺到那個危險的東西頂在危險的地方,我大驚失色,這麼快就精力旺盛起來,難道他剛才的疲態都是裝的不成?
“不要!!”開玩笑,那麼大的東西硬插進來……我哪裡還有命在。
“哪,哪,說了要對我坦白的,”惡劣地彈了彈我不自覺抬起頭來的前端,“明明一副很想做的樣子……”
……沒出息的叛徒!!這種時候這麼有精神!
“唔……不行……”我急中生智,“套子用光了……”
“沒事,”他我行我素抱起我的腿圈在腰上,擺出方便進入的姿勢,“我射在外面就是了。”
每次你都這麼說,有哪次是做到的!!!
“啊──”
抵抗完全無效,感覺跟被從中間剖成兩半差不多淒慘。
“嗚……”慘叫還被牢牢堵住,我只好靠撕扯他的背來解恨。
“泥呢可嗚哇……”(翻譯:你這個王八蛋……= =)
嗚咽著拼命咬他嘴唇,一邊為了保證不跌出去而自暴自棄地摟上他的脖子。
嗚嗚嗚嗚,混蛋,恃強淩弱,總有一天我也要讓你嘗嘗被人OOXX的滋味……
陸風什麼時候動身去機場的我並無概念。在浴室裡被折磨得神智不清然後又抱回臥室繼續,然後就很丟人地暈倒了,請假一天也是躺在床上吃了午飯再睡,睡到一半突然又被毫無抵抗能力地撲倒。反正最後一次醒過來的時候差不多是十一點鐘左右,那身體強健到難以想像的男人已經不在了。一個人全身酸痛孤零零躺在床上的感覺很哀怨,再過一個鐘頭就是戀人們狂歡的日子,我除了泡兩頓麵條以外還該幹些什麼打發時間呢?
其實以現在的疲憊狀態,睡一整天才是最佳選擇吧。
陸風真是天生的商人,連這種事情也要精打細算地把接下去一天的分量先做足。
好象出血了。老是用到那個地方會弄壞身體的。對於大部分同性愛人來說常用的應該是69這樣互惠互利的方式。我口腔黏膜敏感得不得了,味覺太過發達,難得用嘴一次,兩三天都吃不下飯,在超市看到紅蘿蔔都會有過敏反應。
陸風倒是一直很豁達地替我做,還總是很享受的表情,那種津津有味的樣子讓人要懷疑他根本沒長味蕾。
不過最後算總帳的時候要求的回報那就很要命了。
我總是慘叫得恨不得拿被子塞住自己的嘴。
半夜接到亦晨電話。“老哥,happy lover’s day啊。”
“是valentine啦,白癡。”他的英文比我還要破爛不堪,還完全沒有自覺。
“打算怎麼過節?”我知道弟弟很有女人緣,當然,男人也……
“明天啊,我補考啦。”
“……”
他那邊大概正和人在店裡喝酒,鬧哄哄的。
“怎麼那麼吵?”
“學姐要拉她男朋友去GAY吧過節,把沈超嚇哭了。”他幸災樂禍,“老哥你呢?”
“我?”比較適合去GAY BAR派遣寂寞的人是我吧,“一個人,在家泡面。”
“這麼沒營養?”
“不會啊,泡面有很多種口味,香菇肉羹的,蟹黃鮑魚羹的……”
“哥,我考完試過去看你吧。”
我嚇一跳:“你錢多啊。”
“明天……不,今天剛好又是週六,街上一定連老頭老太都一對對的,人家一個人好無聊嘛~~”
你這是在撒嬌嗎?……別嚇我了。
“不行,你考完試都什麼時候了。”
“那有什麼,我同學連考三門考到晚上九點還要連夜飛去F市看他女朋友呢。”
“……臭小子,我是你哥哥。”
弟弟亦晨是不同於陸風的另一個重要存在。雙胞胎一般血脈緊密相連的默契,有時候簡直就像是一體的。陸風問過我“我和你弟弟一起掉進水裡,如果只能救一個,你會救誰?”這樣的無聊問題,我記得當時我是說:“你可以一口氣遊一千公尺,亦晨可是會直接沈到底的呀。”
而事實上,真的面對這種殘酷的二選一,我會選擇亦晨。
然後再自己跳下去。
就是這樣。
**********
“叫我來就是為了做這麼無聊的事嗎?”我邊往床頭插玫瑰花邊喃喃抱怨。
“少囉嗦,動作快點,朱砂馬上就要回來了。”
“你怎麼會有她這裡的鑰匙?”
“我常在她這裡過夜嘛。”
“這麼厲害?!”我驚歎,“你們都那個啦?真是會咬人的狗不會叫……”
“哪個?”丁丁埋頭在書架上見縫插花。
“……”你裝傻啊,“……FUCK。”
“哦……我當然想了,只是……”
“你不行?”
“我怎麼會不行?!”丁丁氣急敗壞,“是她不肯!”
“不肯你也可以強行突破嘛。既然都入室了,要入幕也不難……”
“我哪敢!”
“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當然是了!”丁丁惱羞成怒,“是她嫌我沒經驗,一定要我把技術練好了再來!”
我真慶倖陸風那方面的技巧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完全不需要再磨練。
丁丁插花插到洗手間去了。床上桌上都鋪滿大朵豔紅的玫瑰,我打算把剩下的插到門縫裡算了,剛走到門口門突然打開,不偏不斜打在我臉上。
我張大嘴巴一副被人贓俱獲的小偷嘴臉,手裡還舉著幾枝玫瑰,模樣蠢透了。
朱砂也驚異地望著被打扁在牆角的我,突然恍然大悟:“亦辰,原來你真的對我……”
我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正在指天畫地,丁丁及時沖出來,滿臉堆笑:“你這麼快就回來啦?本來想給你驚喜的 ……”
這時候閒雜人等應該自動退場。才偷偷走到門口,又被揪住。
“亦辰,叫上你女朋友,我們一起去嘉年華吧。”
朱砂對我“女朋友”的好奇心極其強烈,而且招勢淩厲,惡劣到偷偷跟蹤我。我使盡全身解數左推右擋,也不知道能撐到幾時。
“哼,哈……”我一個人扮演哼哈二將,又在敷衍,“他出差了……”
“情人節都不陪你,搞不好是你出局了吧。”
“出局也好過你,連賽場都還沒進……”
被丁丁打出來,一個人在街上晃蕩。公司裡那群到現在還是光著的男人們相約去喝酒,嚴厲拒絕了我的加入。不知道他們怎麼會全知道我已經告別單身的。這世上若真有東西的傳播速度比光更快,那一定是八卦。
進KFC點份十三歲那年陸風給我買的漢堡,打算好好懷舊。店員好奇地打量著唯一一個單身前來吃雞的客人,我朝她笑笑。
陸風,我也想和你一起過情人節。
明年我們一定可以的吧。
像我們這樣的人,要足夠勇敢才能一直相愛下去。我知道不容易,可是還是願意堅持到最後。
推開家門,玄關赫然一雙本來現在該踩在地球另一端的皮鞋。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蹲下去把鞋撿起來湊近了左看又看,真怕會是空歡喜一場。等確認完畢,我哇哇叫著踢掉鞋子飛奔進臥室,床上的棉被意料之中地鼓起一個大包。我連外套也沒脫,直接跳上床。“陸風,陸風!!”興奮得滿臉通紅,這個驚喜太巨大了,我乾脆連他帶被子用裡抱住,不停地來回搖。
“恩?”沈睡著調時差的他露出半張臉,眼睛都睜不開。我鑽進被子裡抱緊他左親右親,親了半天他也只是吸了吸鼻子,意識大概還在另一個國度。
這個男人平時一張撲克臉,睡著的樣子可愛得像只麵團。我用力縮進他懷裡,抱著這個喜歡得不得了的男人,在正常的午飯時間安心地睡了過去。
這才發現他不在身邊的時候連睡眠都是虛假的。
醒來的時候陸風正睡眼惺忪地在旁邊盯著我看。外套和長褲他已經幫我脫下來了,充斥著他的體溫的被子裡真暖和。
“怎麼了?”他見我眼神直勾勾,就撥開我額頭上的短髮問道。
我捧住他的臉,主動爬到他身上,狠狠吻上去。
陸風呆了呆,悶笑:“哦……明白,原來是小別勝新婚……唔……”
終於輪到他被堵住,我邊笨拙地親吻邊依樣畫葫蘆地把手探進他懷裡。
“技術真差。”他悶悶地。
技術再差你還不是一樣有反應了?喘著粗氣說這種話完全沒有說服力嘛。
“陸風。”
“恩?”
坦白,對了,這麼重要的日子適合告白。“我愛你。”
語言的力量真是強大,話音剛落他就完全劍拔弩張,比我賣力摸了半天的效果都來得顯著。
他深吸了口氣,手迅速摸上我胸口:“我更愛你。”
目前的姿勢,我上他下,敞開的睡衣裡露出來的胸脯真漂亮。陸風是穿上衣服就顯得清瘦的典型,脫光了的真面目老是讓我受到打擊。
明明是同樣的生活方式,我白斬雞一隻,他就能長得出恰到好處的肌肉?我又嫉妒又眼饞地摸來摸去,親得他滿臉口水。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麼看著都是個很迷人的男人啊,何況躺在我身下的這大帥哥正帶點笑意,完全沒有反抗地望著我。
我“哇”地一聲死命抱住他脖子:“陸風,讓我做啦!”
我好歹也是個男人,你就讓我主動一次半次的也不會死啊。
“好啊。”他回答得大方,乾脆地一個翻身壓住我。
“不是這樣的!”我手舞足蹈掙扎,“我要在上面!”
“恩?”琥珀色眼睛危險地眯起來。
“我想上你!”我斬釘截鐵,非常堅決。
“不可能。”他更堅決。
“為什麼?!”我怒了,難道這不是作為一個男人應有的正當權利嗎?
“等你打得過我再說。”他言簡意賅,總之就是強權嘛。
“不公平,明明我們都是男人,憑什麼我要被吃?”
“你床上工夫太差了,主動要弄死我的。”一語命中紅心。真殘酷。
“……不做了。”
“恩?”他拍拍我垮到底的臉。
“你不愛我。”我低聲控訴,“連一點點痛也不肯為我忍,還說什麼愛。”
陸風默不作聲著,然後翻身下來,躺到我身邊。
生氣了?我暗自叫糟。早知道不要有什麼非分之想,反正我從來都是被壓倒的那個,搞不好早就把男人的本能忘光光了。其實被動也不算太差,起碼陸風的技術有保障,總體而言還是享受比較多……
“要做快做。”他粗聲粗氣,
“咦?”我顧不得計較他大義凜然的姿勢,大喜過望著撲上去,“小風風,還是你最好!”
“不要叫我小風風!”他咬牙切齒。
“那就叫寶貝~”我抱緊他眉開眼笑,“甜心,蜜糖……”
“小心我揍你!”
雖然是第一次反受為攻,我還是自信滿滿,花半天時間做足前戲,哪知道陸風懶洋洋地:“你再不做我就要睡著了。”
忙忙碌碌地又啃又掐,總算有點成效,幾聲不知道是痛苦還是憤怒的呻吟一出來,我就興奮得兩眼發光。可惜要用哪種姿勢比較好呢?
陸風看著我爬上爬下把他翻來覆去,忍無可忍:“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算,算了,還是最基本的POSITION吧。吃力起抱起他的腿,人長得帥就是好,光看著他的臉就HIGH得不得了。
進去一點點,陸風眉頭皺了皺,我馬上停住:“痛不痛?”
“少廢話,動作快點。”
快就快嘛,你以為我忍著不辛苦,這是在體貼你咧。
一鼓作氣往前壓進,猛地聽到聲輕微的撕裂聲,這回連陸風也耐不住悶哼了出來。
“陸,陸風,會不會很痛?”
“你管那麼多!快點做完!”他臉色鐵青。
“好象流血了。”我戰戰兢兢,“怎,怎麼辦?”
“又不是你的血,怕什麼!”他幾乎要抓狂,“還不快做,你不是想了很久了嗎?!”
“可是你很痛……”
這下他最後的耐性也消失了:“要麼就進來,要麼就快給我出去!”
“哦……”我費力了半天,一頭冷汗地帶著哭腔,“不行,夾得太緊了……”
“你是傻的嗎?!”陸風暴喝,估計是難受得不得了,俊臉都扭曲了。
正在亂成一團,突然門鈴大作。突如其來的驚嚇讓我降溫了起碼二十度,什麼勁都泄得一乾二淨,這下我們倒是輕而易舉分開了,陸風狠狠瞪了我一眼:“你去開門。”
“哦,哦。”我這個不成功的小攻手忙腳亂套好衣服,跌跌撞撞跑出去。
剛一拉開門,下一秒就後悔了,手快地想把門關上。
哪知道丁丁腳更快地踹進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們來幹什麼?”殺風景殺得還真是時候。
“不想你孤苦伶仃過節,買了材料來大家一起做飯吃啊。”朱砂指指丁丁手裡的大包小包。
“為,什,麼,你,們,每,次,都,不,記,得,要,預,約,位,子?!”我一字一頓。
想也知道他們是沒地方吃晚餐才會想到我!!
兩人一眼望見我身後面目全非的客廳,抬起的腳定格在空中:“聽說你被人包養,果然是真的。”
“去你的!”我啼笑皆非。
“哪,你一來沒有大筆遺產繼承,二來沒有非法額外收入,哪來的錢裝修?”朱砂不客氣地拿食指戳我額頭。
“我……”剛要反駁,從臥室隱約傳來聲響。想到裡面有個衣裳不整的陸風,我背上一陣發涼。
“女朋友?”
“什麼?”我裝傻。
“亦辰你不夠朋友,金屋藏嬌……”
話說到一半,陸風真的一臉不耐煩的神氣出現在臥室門口。
這個“嬌”的視覺衝擊比較大,頓時鴉雀無聲。
我芒刺在背,趁他們嘴巴合上之前搶先信口雌黃:“恩,他家裡鑰匙弄丟了,只好到我這邊借住一晚上,你們都知道的,我倆是老同學……”
兩人看來吃驚不小,等我有的沒的羅囉嗦嗦胡扯到沒話可講,他們還是呆若木雞。
陸風則是臭著張臉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
“你溫和點,笑一個。”我用眼神向他示意。
陸風僵硬地咧了咧嘴,嘶嘶兩聲算是在笑,一臉便秘的表情。
那兩個更加噤若寒蟬。
連吃我幾記白眼,他才不甘不願:“我餓了,不是說要做飯嗎。”
他要是在外人面前有私底下一半可愛就好了。
四個人擠在不大的廚房裡連轉身都難,超市里拎來的青魚活力十足,一搖尾巴拍得朱砂滿臉水。羽西粉底營造出來的粉紅妝容殘了大半,比不化還慘,忙著要補妝。我是覺得三更半夜的化個大濃妝也是衣錦夜行,但還是帶她去浴室,伺候她精心洗了半天臉,再用紙巾細細擦乾水珠。
“我忘了帶保濕乳液,這裡有潤膚露吧?”
“啊?男用的……”
“你女朋友的東西呢?這裡怎麼半點女孩子的護膚品都沒有。”
“啊……哈……”
“剃須的倒是齊全,可你又沒什麼鬍子。”
“哦……哈……”
她熟練地在架子上翻到一瓶嬰兒用潤膚霜,好奇道:“你倒很會保養嘛,知道嬰兒用品溫和不刺激。”
是,是溫和不刺激……她要是知道正在往臉上抹的那些東西平時我們是拿來做什麼的,一定會毫不猶豫殺了我。
低頭猛擦汗。
“草莓口味……”
看清楚她手裡翻來覆去把玩的是什麼,我要暈倒地撲上去搶過:“你,你別亂翻男人的東西!!!”
“害羞什麼,男人用這個很正常啊。”
你在我面前玩保險套就不正常好不好!
“亦辰。”
“恩?”
拜託別用那種詭異的眼神打量我。
“你有那麼大SIZE嗎?”
“?……”
“看不出來……”
“你,你在看哪裡!!”羞憤交加地把上衣往下拉了拉。讓丁丁知道她跟我討論這個,我哪裡有命在。
回到廚房,青魚在丁丁手裡活蹦亂跳著不肯死,負責剝海蟶的陸風已經捏碎了一堆汁水淋漓的貝殼,還牢騷不斷:“有沒搞錯,我都沒用力……“
我沈默了一會兒:“你們還是出去的好。”
剩下我一個人做事反而更快,微波爐,烤箱,煎鍋,炒鍋,煮鍋,高壓鍋,湯煲……一起開動,居然沒跳閘,這公寓的保險絲還真是堅韌。沒過多久熱菜紛紛出鍋,微波爐也美妙地“叮”了一聲,我舒口氣,朝客廳裡喊:“陸風,把酒拿出來,準備開始了。”
菜都陸續送進客廳。文火慢燉的冬瓜盅差不多剛夠火候,我小心翼翼端起來,有點燙,手上不大穩。
進來幫忙的朱砂漫不經心地站在我身後:“亦辰,你老實說。”
“恩?”好燙好燙好燙……不行了,得先找個地方放下來。
“你和老闆,是那種關係吧?”
“!!”我連驚叫都來不及,整個砂罐脫手而落。“啪────”
朱砂早我一步尖叫的猶如火警,陸風沖進來的時候我臉色一定很難看。雖然沒有傷及腳背,可是翻落下去的時候有一半湯汁都潑我腿上。
“你怎麼樣?!”
“沒,沒事……”最初的驚嚇和刺痛過去,我強顏歡笑,“沖點涼水就好了。”
白癡,不要這樣抱我去浴室,他們會看出來的!
我怎麼推他他都對我的暗示視若無睹,把冷水蓬頭開到最大往我腿上沖,邊動手解我的長褲:“痛不痛?我看看嚴不嚴重……”
看樣子他完全忘了背後兩個非我族類的存在。
“不痛不痛一點也不痛。”我死命抓著褲子,開玩笑,這一脫下來,是地球人都知道了。
“不痛才更糟!”他臉色不用那麼難看吧,“要不要去醫院?我下去把車開出來,你等著……”
朱砂已經把剪刀找出來遞給他:“剪開褲管看看,直接脫的話牛仔布一摩擦會讓傷口惡化的。”
不容分說我那LEVIS501的褲子就被嘶啦兩下乾脆地直接剪到大腿根,我還有閒暇難堪,沖著朱砂大喊:“不許看!”
陸風更徹底咆哮:“都給我出去!”
大腿上只是小片微微發紅,厚重的牛仔褲隔開了大部分熱度。這種程度的傷只要塗滿牙膏,明天自然會好,藥都不必用。
“覺得怎麼樣?”他惶恐的樣子還真是少見。
“沒事,給我一支牙膏一條純棉睡褲就夠了。”方才他的失態還更讓我擔心:“都叫你不要表現得那麼明顯了,他們要是看出來怎麼辦?!”
他沈默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你在我面前受傷,我也連緊張的樣子都不能有?就因為我們是GAY?!”
“……”
“我在美國的時候有一對圈子裡的朋友,一個出車禍死了,另一個在葬禮上連哭都不敢哭,因為死者的妻子也在場。你不知道他當時的樣子有多可憐。我不想像他那樣。”
“……對不起,陸風。”
眼前這個男人,我也想和他在路上牽手,想和他一起去看電影,坐車的時候把頭放在他肩膀上,想和他在餐廳裡吃嚮往了很久的情侶套餐,他高興的時候可以隨時隨地摸我的頭,叫我“小辰”,輕輕在我耳邊說話。
想所有普通的戀人們最普通的幸福。
我們真是被束縛得太可憐了。
被陸風小心翼翼抱進臥室換上絲制長睡褲,再抱到客廳沙發前放下,就差沒在臉上貼個“易碎品,小心輕放”的標籤。陸風現在能有這麼大的進步,體貼如斯,實在值得嘉獎,可惜我是一點也笑不出來了──朱砂目光了然地盯著我猛看。我知道自己臉上一定是密密一層冷汗。
當然現在的我和他不可能再因為一點外界壓力就不得不分開。但我是只驚弓之鳥。
聽到弓聲就條件反射地打哆嗦,往下掉。
陸風和丁丁在廚房收拾殘局以及打算做出一鍋新湯,朱砂聳聳肩坐近了點。
“想不到把你嚇成那樣。我不過是開玩笑。”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我氣息奄奄,“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朱砂猛地把臉湊過來:“你是裝傻呢,還是當我是傻瓜?剛才老闆那種樣子,還有誰看不出來?”
被剝奪了裝傻的權利,我沈默,裝啞。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遮遮掩掩,公司裡的人都知道老闆每天接送你上下班,說你們倆好得快成同性戀了。”
我血色刷地直褪到腳底,不用裝就已經傻了。
“果然,一蒙就中獎啊。”
我總算緩過口氣來:“你不要隨口胡扯……”
“我可沒胡扯,都是真的。”
一時間覺得時光又倒流回五年前,我連呼吸都氣喘:“……明天我就辭職,也比被人說長道短來得好……”
“喂,不要草木皆兵,”朱砂連連擺手,“你儘管放心,他們一門心思打算的不過是要盯緊你,觀測你是否可能靠著舊日同學愛一步登天,好及時趕上去巴結,哪有空想那麼遠。”
緊繃的背微微鬆弛下來。我知道瞞不過朱砂,只是也不放心向她承認。
“你們現在是在同居吧?真生猛……老闆那麼好體力,你會不會吃不消啊?”
“……”詞窮,語塞,“……”
“是就坦白說是,怕什麼?現在HOMO到處都是,流行得很,你儘管大方承認難道會有員警來抓你?”
“你沒吃過苦頭,自然說得輕鬆。”我苦笑,“知道我是GAY,難道丁丁還會從我飯盒裡搶肉吃,跟我一起去澡堂泡澡?全世界要都像你一般豁達,那我自然會坦白得多。”
“我只是怕你們太辛苦。”朱砂拍拍我的背,突然換上慈祥面孔,循循善誘,“以後起碼在我面前就不用設防,愛怎麼樣都可以。”
“……你一個大燈泡橫在那裡,我們能做什麼。”說穿了她是好奇想看真人表演秀而已吧。
“亦辰,我要封口費~~”
“……說吧。”我無奈任人宰割。
“你們做的時候用V8拍給我……”
“你少做夢!”我臉迅速漲成豬肝色。
涼掉的菜和莫名其妙的湯擺上桌,四個人團團圍坐,丁丁邊給朱砂布菜邊獻媚,“煮湯的水是我燒的!”“朱砂,我們連吃飯的姿勢都很般配呀……”
“老闆和亦辰更般配。”
我驚出一身汗,死命拿眼睛狠瞪她。
身邊的呆子還不知死活地喜形於色,害我要在桌下猛踩他的腳。
“你那時候不是說我和手塚般配,他有哪裡像手塚了?”
剛進公司的時候許斐剛那群人人手上一把比殺技的網球花瓶們正在走紅,朱砂一眼就相中我,一相情願地認為我長得像不二周助,(我是無法想像那時死氣沈沈的我會和那個永遠眯眯笑根本不可能看得見眼前東西的男人相似,要比較我們倆的長相,起碼要等他把眼睛睜開再說吧。)並且熱中於尋找一個手塚國光和我配對,只可惜公司裡雖然長得像漫畫人物的人不是沒有,但大多是像反角或者配角,最後便不了了之。
“老闆比手塚更適合你呀。”
丁丁還是一臉蠢真的茫然。
兩個男人笨手笨腳收拾殘羹冷炙進去洗碗了,我瞪著興致勃勃的朱砂,壓低聲音:“你再怎麼拍馬屁,他也不會徇私給你加薪的!”
“我只是難得看到美型的GAY忍不住要褒獎鼓勵嘛。”
“你不要太忘形,丁丁一知道,全世界人都知道了。”
“搞不好老闆會為你和全世界作戰哦。”她還在做她的大頭夢,以為陸風是咸蛋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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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客人我筋疲力盡躺在床上等周公召見,陸風靠過來,大手一伸抓住我。
“手塚是誰?”
“……唔……青學的網球部部長。”我迷迷糊糊。
“打網球的?……你跟他很熟?”
你還真幽默。
“一般般啦。”《網球王子》我只看到幾十集。
“很帥?”
“不錯……”困得不行了。
“你喜歡他?”
“……恩……”
沈默,再沈默。四周靜悄悄,我差不多要睡著了。不過,為什麼背上會涼颼颼的?
“哇……你幹什麼?……姦夫?什麼姦夫……嗚──你放手,嗚嗚嗚,我沒有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嗚嗚嗚,你冤枉我……”想OOXX我就直接說,找什麼藉口。
……
“殺掉他?殺誰啊?……哇啊,好痛!嗚嗚,我真的不知道……嗚嗚嗚……不要……嗚嗚嗚,痛……嗚嗚嗚……好痛……嗚嗚嗚嗚”
……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我招了,我什麼都招,嗚嗚嗚嗚,不要再做了……嗚嗚,我保證以後不會紅杏出牆……嗚嗚嗚”
……
“陸……陸風,求求你……讓我睡一會兒,嗚嗚嗚嗚嗚……”
直到最後被吃幹抹淨,終於被某人抱著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睡著,屈打成招的我也沒弄明白讓他怒髮衝冠變身成大灰狼的“姦夫”到底是什麼東西。
接下去的黃金週末,我起不了床,曠工要被扣薪水的週一,還是起不了床,請了病假也挨主管碎碎念的週二,仍然起不了床……
“陸風你這個禽獸!”
我無聲地作著口型,沖那背對著我削蘋果的男人“呐喊”。
“好了,吃吧。”他轉過來,拿著個被削得像葫蘆的東西。
“不要。”我悶悶拉起被子裹住腦袋。
“那,楊桃?”
“不要!”白癡,我是要你道歉,道歉你懂嗎?
“還在生氣?”一場被子搶奪戰,我使出吃奶的勁咬住被角不放,最後 也不過是被他連人帶被子一起拉起來了。
“好啦,我下次輕一點就是了。”
“下一次?!”我激憤地吐掉被子,“你想都不要想!一個月之內都別想再碰我半根頭髮!”完全沒前戲沒潤滑,連KEY都沒用就直接動手,不嚴重肛裂才怪。而且問題是,是我根本根本根本就不想做。大哭大叫又求又罵了半天他都假裝沒聽到,到早上才發現大出血,床上好比殺人現場,那時候才裝什麼擔心裝什麼懊惱,假惺惺。
“這麼嚴重?”他摸摸鼻子,一臉無辜。
“首先你強暴我……記住,你那樣是叫強暴,強暴是有罪的!”
“啊,你是指粗暴嗎?我說了以後不會再犯啊,絕對會小心不弄痛你……”
“……”雞同鴨講,“不談論這個,我們來說動機。你昨晚的動機就不對,居然因為毫無證據的懷疑就對我做出那種暴行,連法律都要講證據確鑿,你難道會比法律厲害麼?還有,就算我是真的有外遇了,你也不該用那種方式解決問題,有話要好好說,比如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他一個手掌就堵住我滔滔不的講座:“這你就錯了。要是你真有外遇,我是指那個手塚如果不是漫畫角色而是真人的話,要對你做的絕對比昨晚狠上一百倍。”
……喂,開個玩笑而已,不必那麼嚇人的表情好不好:“暴,暴力是不能解決問題的……而且……”轉成小聲咕噥,“在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祝福我和另一個人永遠幸福,然後安靜地離開嗎?一點也不偉大……唔──*&^%”嘴角被用力提起來,下面的抱怨變得含糊不清。
“你想得美。”他手上用力臉上惡狠狠,“那是傻子才裝大方,我再次嚴正警告你,如果真有一天你敢跟別人跑了,最好別讓我抓到,抓到的話,橫橫……”做了個“卡”脖子的手勢,“你和姦夫,一個也跑不掉,我會先XX,再XX,然後XX……”
唔……好血腥……
拜託你,千萬只是說說而已啦……不要當真……
《雙程2 殊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