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殷魂不散(番外篇)》第0章
(1)

何弼學將那疊照片塞進陳國舜的手裏,劉雅婷探頭去看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前幾張只是空景,可是翻到第四張,出現一家四口臉色蒼白、面無表情站在大門口,就在她跟陳國舜現在站著的正對面!

==============

蹬著高跟鞋努力朝前奔跑,劉雅婷氣喘噓噓的沖下電扶梯,捷運站內的陰冷溫度讓她一陣心曠神怡,趕緊吸了好幾口冰涼空氣。

已經過了上班的尖鋒時刻,所以站內的行人三三兩兩,有人低頭看著自己的書,有人小聲的交談著,劉雅婷趁著等車的空擋,借著廣告燈箱的反射作用,快速的整理著衣裝。

就像每個年輕女孩一樣,劉雅婷雖然不算絕頂美麗,可是勝在她夠青春,渾身散發著迷人的活力,梳著簡單、俐落的髮型,穿了身鐵灰色有些老氣的套裝,她是剛出社會的新鮮人,現在任職于一間知名的房屋仲介公司。劉雅婷很為自己感到驕傲,這間知名的房屋仲介,在這個繁華的城市當中,東南西北四個區都有分店,而她憑著努力、認真,終於躋身進入競爭激烈的總店裏,劉雅婷為自己打氣,她一定會成為最高薪的頂極業務,努力!

看了看樣式普通的腕表,劉雅婷一顆心焦急起來,她快要遲到了,而她的上司,那個總店裏最厲害、業績令人眼紅的經理,絕不會接受任何理由。下意識的蹬著高跟鞋,經常要帶著客戶東南西北到處跑,理論上她應該挑選一些輕便的鞋子,不過她的上司,那個厲害但討人厭的經理,一再的告誡她,外表不夠專業的話,客戶不會信任你,所以她就算腳底磨出水泡,也不敢換雙球鞋來圖個方便。

翻看著客戶開出的需求,劉雅婷努力牢記著,這位姓殷的先生已徑跟他們分公司打過好幾次交道,不管東南西北區全都無法符合他的要求,她曾經不止一次聽分店的人說過,那個姓殷的先生有多麼難搞,而且在說這話的同時,那些人的眼神變難得讓劉雅婷找不到言語形容。

最後,這個案子理所當然的轉到她的上司,就是那位業績很好但是人緣很差的經理手上,那個男人信誓旦旦的說著,他一定會在今日讓那位難搞的殷先生乖乖點頭。

為了符合他提出的需求,劉雅婷跑遍了整個城市,就差沒有真的上山下海、翻山越嶺了。並不是她的能力不夠,而是那位殷先生像人格分裂一樣,開出的條件天差地別,獨門獨院的透天洋房他喜歡,最好還有自己的庭院;隱秘性較強的電梯豪宅他也想要,他不喜歡跟鄰居打交道,最重要的是值錢。

其實一直以來,問題都出現在值錢,那位殷先生八成是劉雅婷這輩子見過最會砍價的男人,能夠臉不紅、氣不喘的開出那些毫無良知的金額,劉雅婷雖然沒真正見過他,仍然情不自禁的在心底豎起大拇指,果然是高手。

憑著她過人的毅力跟耐性,劉雅婷當然不負重托的完成使命,那位殷先生提出的需求再人格分裂,她都一樣能為他辦到,找到一間合適的房子,只不過……像這類既寬敞又舒適,還臨近市中心的房子,能夠用這麼低廉的價位出售,其中肯定有問題,她懷疑有人會要這些鬧過命案的凶宅嗎?

“陳經理,你覺得這樣好嗎?故意隱瞞是凶宅的話,對方可以在消保會告我們的。”找出一疊符合需求的房子資料後,劉雅婷曾經很為難的詢問過她的上司,那個除了業績什麼都看不見的男人只是笑了笑,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將資料收下之後,跟著開心的與殷先生通電話,約他出來看房子。

“年輕人,不要這麼迷信!”陳國舜得意的掛上電話,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他有信心說服那個買家,乖乖的點頭簽字。

×××××××××××××××××××××××××

沖著廉價的即溶咖啡,劉雅婷長長的呼出口氣,總算在最後一刻安全上壘,真該感謝那位難搞的殷先生遲到了,說老實話,幹她這一行的,遇到約定好的顧客遲到是家常便飯,直接放你鴿子也是常有的是,總之服務業就是這麼沒人格,為了業再討人厭的顧客也要帶著誠懇的微笑迎上前去。

“喂!那個姓殷的傢伙還沒來啊?”同屬於總店的新人 ,梁小瑜笑眯眯的躥進休息室裏。

為了這件案子,他們所有人都在背後打賭,猜想這位要求多又討人厭的殷先生究竟長成什麼樣子?

從他這種近似人格分裂、龜龜毛毛的條件來看,梁小瑜斷定他八成是個情路不順遂、沒人要,長相還很猥瑣的男人!不然正常的年輕男子應該花時間、精神去工作或者談戀愛吧?哪有空閒開條件來整他們房仲介業者?所以他一定是這種心理不平衡的變態,梁小瑜打算替自己的好友出口氣,教訓教訓這個吃飽太閑的混蛋。

“還沒。”灌下一大口咖啡提神,劉雅婷良心不安到夜夜失眠,支支吾吾了半天後,終於還是將房子有問題的事情告訴梁小瑜,畢竟是她找來的房子啊!在未告知詳情的情況下,萬一那位元殷先生住進去後發生事情,她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並不是很訝異的聽完整件事,想這類有問題的二手屋,梁小瑜也處理過許多間,當然,她是不會像經理陳國舜那樣惡劣啦!至少,她會很詳盡的高速買家房子出過哪些事情,若他們願意接受,那就可以很開心的簽下合約。

“你沒告訴殷先生嗎?”

“經理叫我別說。”

“那男人真是爛耶……”

“怎麼辦?不說,我怕殷先生住進去之後會出事啊!可是說了,我又怕他不買,這是我跟著經理的第一件案子,如果搞砸了……”

“你就死定了!”

梁小瑜冷冷的刺了她一劍,劉雅婷幾乎快哭了出來,見她這個模樣,前者同情心大起的幫忙出著主意。

“房子出過什麼事?”接過劉雅婷遞來的資料,梁小瑜認真的翻看著。

就像一般發生命案的屋子一樣,一家四口,因為經濟壓力,所以爸爸、媽媽帶著兩名年幼的子女燒成炭。

梁小瑜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像這類的案子,社會新聞層出不窮,老實說,現在要找到完全沒死過人的房子非常不容易啊!不是你現在住的這一間,就是同一棟樓的某一戶,再不然根本正塊地皮就是亂葬崗。梁小瑜多少有點理解陳國舜的想法,說明白又能如何?還不是全擠在這塊土地上。

“你找人‘處理’過了嗎?”眨了眨眼,梁小瑜暗示著劉雅婷,這種房子到他們手裏,若能賣出其實很有賺頭,金錢跟良心不安之間,她只能選擇一樣。

“嗯,被熏黑的牆面全都重新粉刷過了,而且屍體發現得早,並沒有在裏面腐爛掉……”

“誰跟你說這個啊!我是說,你有沒有請法師去超渡那一家人啊?”

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梁小瑜以為自己算是很新的菜鳥了,沒想到劉雅婷比她更加不在狀況內,真不曉得她是怎麼從分店調到總店的。

長長的喔了一聲後用力的點著頭,打從他們接下這件案子後,陳國舜第一時間裏就悄悄的請了名法師去唱唱念念一番,否則她還不敢踏進那棟洋房哩,關於這一點,劉雅婷對那個男人的鄙視又多添了幾分。

“喔!既然已經超渡過了,那就沒什麼好擔心啦!安啦!”

“真的嗎?”

“是啊!你現在的重點是說服他買下房子啊!如果他去看了還是不喜歡,你現在不就白擔心了?”

“說的也是……”

分針、秒針不安分的一直往前爬,時間又流逝了三十分鐘,陳國舜等得有些不耐煩起來,他知道公司裏一堆人都想看笑話,看看他是怎麼敗在那個難搞的殷先生手下,可是陳國舜非常有自信,說服別人對他而言從來都不是件難事,不過重點是……那個人得出現讓他說服啊!他現在很擔心哪位殷先生根本不來。

“我再去聯絡看看。”尷尬的去翻著筆記本,劉雅婷知道陳國舜一定會怪她,只是那位殷先生似乎很忙,手機並不是隨時開著,就算開著,他也不一定會接,總之是個很飄忽的人,不過聲音卻意外的好聽,至少,劉雅婷很喜歡這類低沉的嗓音。

鈴聲顯示是在通話中,想到第六聲之後切入語音信箱,劉雅婷無奈的掛上,她已經預備讓陳國舜痛批一頓了。

就在此時,自動門叮的一聲打開,一名正在講著手機的高瘦男子跨了進來,劉雅婷像是瞧見救星般,眼眶中泛著淚光。

走進總店裏,還在那裏嘰嘰喳喳很長舌的講著手機的男子,完全超乎所有人的想像。既高且瘦,以簡單的目測來看,至少有一八零以上,圓圓的臉蛋,明亮但不成比例的大眼睛隨著說話比手畫腳的動作眨阿眨,雙頰一深一淺的酒窩伴著笑意忽隱忽現。

那個年輕男子跟什麼陰沉、猥瑣、沒人緣、心理不平衡八杆子打不著一塊兒,渾身上下寫滿了朝氣、活力,即使就穿了件洗得泛白的破牛仔褲、皺巴巴的T恤,你還是會忍不住在心底讚歎一聲,帥氣!

“喂!我已經到了啊!你人呢?是你說要在這裏碰面的,結果你自己卻還沒到?有人像你這樣大牌的嗎?是不是要我調兩管探照燈還有紅地毯替你先開路喔?快點過來,我還要回電視臺開會,我是知名節目製作,我、很、忙!”

嘩啦嘩啦一長串抱怨,可是那個語氣聽起來卻十分愉快,那名男子光是無意義的廢話就能說上十來分鐘,完全無視整個大廳裏投射過來的驚疑目光。

“哈哈哈……不好意思,家醜外揚了!”終於捨得掛斷電話,那名高高瘦瘦,笑起來頓時從帥氣變成稚氣的年輕男子,下意識的搔了搔一頭亂髮,開朗、熱情的笑聲感染在場的眾人,所有人不由自主的覺得心情愉快許多。

“請問是殷先生嗎?”

“不不不!我姓何,我叫何弼學!”

@@@@@@@@@@@@@@@@@@@@@@@@@@@

多事的端著即溶咖啡走近,梁小瑜親切的招呼著何弼學,看多了同公司那些幾乎負分的男人,突然冒出這麼個優秀的極品,怎麼可能不多看幾眼保養眼睛?

不僅梁小瑜打這個主意,總店裏只要染色體沒帶Y……OK,其實有些帶著Y字的也跑來這裏湊熱鬧,美其名曰“幫忙”。

“呃,和先生跟殷先生是什麼關係?”打從見到何弼學之後,劉雅婷就有些語無倫次,她現在腦袋裏思考的是,分店那些人一直無法與殷先生完成交易,該不會難搞的不是殷先生,而是分店那批如狼似虎的女人吧?交易完成後就見不到帥氣的年輕男子了啊!

“關係?我跟堅哥的關係就是沒關係!”呵呵笑著,大約是陰間的危機解除了,何弼學的心情愉快的不得了,自以為幽默的講著冷笑話。

“這樣啊……不知道殷先生什麼時候會到?買房子的事情是他在做主吧?”勉強的笑了笑,陳國舜有些不自在。

讓這些女人們包圍住之後,他發現自己正一步一步的喪失主場優勢,那些女人們……好吧!還有些男人的眼神仿佛何弼學才是自己人,完全將見色忘友發揮到了極致。

“喔!是啊!是他付錢!給個忠告,他真的很錢鬼,你要小心喔!”煞有其事的眨了眨大眼睛,何弼學寫滿誠懇的面孔反而讓陳國舜不寒而慄,小說跟電影都有教過,長相漂亮的女人不能相信,貌似忠良的男人同樣不能相信!

自動門又叮的一聲打開,這回伴隨了大廳內眾人倒抽一口冷空氣的驚歎聲。

一名既高且瘦,而且穿著剪裁合身,樣式簡單優雅的西裝男子跨了進來,修長的雙腿踩著規律的步伐,每一步都展現出全身肌肉的完美協調,刀削似棱棱角角的五官,不知該如何形容,總之,這個男人的出現,會讓你讚歎老天的鬼斧神工,順便再咒駡一聲他的偏心。

“這邊、這邊!你怎麼那麼慢?”誇張的招著手,何弼學又是一長串嘀咕,可是語氣聽起來卻很愉快,與其說他是在抱怨,更多時候像是在撒嬌。

“停車啊!這裏見鬼了連個停車格都沒有。”自動自發的走近,那個俊美到過分的男子意外的展露笑意,劉雅婷張口結舌很失禮的瞪著他,坐到何弼學身旁後,她才注意到他的瞳孔是淺灰色的,流露出自信跟一些些驕傲。

“知道這裏難停車,你不會搭捷運過來喔?”

“不要!”

本來要來商量購屋細節的兩人,居然又旁若無人似的吵了起來,什麼車廂裏人擠人碰的很噁心,又是什麼潔癖過頭很變態,總之就是一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這兩人也能煞有介事的吵得很起勁。

“哪有人像你一樣難伺候啊?大熱天穿成這樣,你神經病啊?不怕熱暈喔?”

“剛剛去談生意,你以為我的客戶都跟你一樣隨便?你的品位太噁心了!”

”噁心什麼?噁心你還不看了這麼多年!大熱天穿成這樣還不流汗才叫噁心吧?你是什麼東西做成的?納米科技沒有毛細孔?”

很尷尬的瞧著那兩名不同風格,但同樣有魅力的年輕男子你一言我一句的互相攻擊著,看得出來他們感情應該很好,因為吵到後來愈來愈不留情面,可是又不見他們真的翻臉,仿佛這樣的針鋒相對像吃飯喝水一樣天天上演。

“那個……”

很想要插嘴,偏偏找不到空檔,陳國舜的手舉起、放下、舉起、放下好多回了,依舊被無視。

“我等一會兒要回電視臺,你載我!”吵到一半可以立即轉換話題、轉換語氣,何弼學的跳躍式思維讓在場的人完全跟不上速度,只能傻愣愣的乾瞪眼。

“你不是嫌開車浪費油又不環保?”不過另一名男子顯然很習慣這種說話方式,絲毫不受影響,語氣依舊刻薄。

“我是認真的!”

“知、道、了……對了,晚上我不回去了,要吃什麼你自己想辦法。”

兩人那種只活在自己小宇宙裏的交談方法,終於讓劉雅婷忍不住的重咳一聲,她很想要簽成這份案子,自然得給她機會說服他們吧?連話都不讓她說,現在是看那兩個男人耍花槍、唱雙簧嗎?

聽見劉雅婷不滿的重咳聲,那兩名高瘦、帥氣的男子默契十足的同時轉頭看向她,威力十足的眼神讓劉雅婷氣勢一弱,完全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了。

“呃……那個……請問是殷先生嗎?”乾笑兩聲後問出個本問題,劉雅婷直想挖個地洞將自己埋進去。

“是的,我是殷堅。”揚了揚半邊俊眉,殷堅難得的微笑回答。

“關於這棟房子……”用力的清了清嗓子,陳國舜表現出自信及專業,攤開資料準備開始介紹。

看看眼前兩個年輕人,一個稚氣未脫,活像個剛出社會涉世未深的死大學生,另外那位則是一看就知道不食人間煙火、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少爺,像這樣的兩個待宰羔羊,還不在他三寸不爛之舌鞭笞下,乖乖束手就擒?

“等等,這不是我要的房子。”目光驚人的銳利,僅僅瞄了一眼,殷堅就察覺不對勁,“這是獨門獨院的透天洋房,我要的不是這個……居然還有庭院?哪個笨蛋開的條件?”

身手敏捷一晃而過,陳國舜只能愕然的任由殷堅搶走檔,那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到達的速度啊~

仔細的讀了下來,殷堅楊高半邊俊眉的指責著,他就知道這家仲介公司不可靠,條列這麼清楚的需求,竟然還能找出一棟風馬牛不相干的房子?

“唉……是我!”乾笑兩聲誠實的舉起手,天上天下也只有何弼學有那個膽子敢冒殷堅的名字撥電話改需求。

“你……”灰色的瞳孔差點冒出火光,殷堅嘴角抽了兩下,他儘量不讓何弼學在外人面前死得太難看,但是不要挑戰他忍耐的界限,自從擺脫了活死人的狀態之後,他就不太容易控制脾氣,把他惹得惱火爆炸了,對地球沒什麼助益。

認為自己有完全合理的理由,何弼學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殷堅這傢伙就是太自我中心,很多事情還是要他這種善於掌控大局的人來處理比較合宜。

“對不起,我們有些事要先溝通一下……你!過來!”揪著何弼學的衣領,殷堅不顧眾人好奇的目光,將人扯到角落裏,反正他們早就練成了完全無視旁人的厲害本事,自在的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裏商量著。

“你是什麼意思?只有我們兩人,買那麼大的洋房做什麼?還是有庭院?你預備打掃房子啊?還是你以為我的護身式神進化到會拖地?”

“什麼叫只有我們兩人?你把衞官放哪去了?虧你還是他兒子!不孝!我要是衞官我就把你塞回去,生貢丸都勝過你!”

一直以來,所有家事都由有著嚴重潔癖但是死不承認的殷堅包辦,他自然不希望房子的使用面積超過規劃,不過何弼學考量的問題也很合理,他們不能將殷堅的父親殷衞完全排除在外,一家人本來就該生活在一起。

“衞官幾歲人了,他不會照顧自己啊?還有,不要衞官、衞官的叫他!”

“喔?那要叫什麼?你也喊他衞官啊……有本事你當著他的面喊爸爸。”

生平一次讓何弼學攻擊得找不到話反駁,殷堅淺灰色的瞳孔泛出紅光,這全都要怪他那個死而復生的父親,躺在棺木裏快三十年了不腐不爛,醒過來後還立刻活蹦亂跳!

父子倆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劇算了,殷衞竟然看上去還比身為兒子的殷堅年輕,真是要命的人際關係,像這樣的‘父親’,真的很難發自內心的喊他一聲老爸,所以不只何弼學沒大沒小的喊他的小名衞官,就連殷堅都跟著這樣喊。“好吧!就算不管衞官好了,豆芽菜總得跟我們住吧?小孩子長得快啊!你不弄個大一點的地方,你是想把他塞到那裏?”

“豆芽菜是棵植物啊!他又不會跑,你要多大的空間?"

因為話題過於敏感,所以兩人刻意的壓低音量,卻無法減低他們激動的情緒。

關於‘豆芽菜是棵植物’這一點,恐怕很難用人類的語言解釋,所以殷堅及何弼學很聰明的就選擇不解釋了。

畢竟像這樣到陰間遊歷一場,結果多了個‘心血結晶’,還從小小的豆芽菜長成灌木,現在更是茁壯成長得厲害,早就超過提供基因的那兩人的身高了,若是發生在別人身上,殷堅及何弼學也會傾向不相信的。

“堅哥,請你不要過分溺愛,完全無視豆芽菜已經朝著神木狀態發展的事實,你不找個院子種,他會穿、地板的!”

“全都怪你!你是怎麼養的?居然可以把一棵豆芽菜養成神木!”

雖然嘴上不承認,不過認識殷堅的人都瞭解,這個號稱完美的男人身上有著無可救藥的兩大罩門,一是該死的潔癖,另一個就是嚴重的迷戀‘可愛系’物品。

所以他對於豆芽菜被養成一棵神木這一點,其實不諒解。

看那粗壯的身軀,還有驚人的高度,完全超乎他的預期,雖然他也沒想過要當個把屎把尿的奶爸,可是小孩子長成‘這樣’確實很挑戰心臟。

“不管啦!現在也不能把豆芽菜砍斷,只能讓他繼續長大啊!要長大,就要有院子,這點有共識吧?”

絲毫不覺得自己哪里有錯,何弼學甚至還懷疑是不是殷堅背地裏喂了豆芽菜什麼,否則他怎麼能長成這樣?就憑自己那種三天兩頭忘了澆水、忘了施肥的個性,殷遇能從豆芽菜一路長成神木,果然不是平凡的小孩啊!

殷堅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對豆芽菜最好的選擇,為了小孩子的正常發展,殷堅再不情願,也只能咬牙買下去,幸好這棟洋房價位合理,算是不幸中的唯一幸事。

“唉……殷先生?何先生?”大著膽子走進,劉雅婷乾笑兩聲的打著招呼,果然是史上最難談成的案件,這兩個客戶很習慣的無視旁人,這樣還怎麼繼續下去?

“喔!沒事了!請繼續!”漾開一抹陽光、帥氣的笑容,何弼學眨了眨大眼睛顯示了他的高度興趣。

“這就好,如果方便的話,現在過去看房子?”打蛇隨棍上,陳國舜判斷出何弼學對這棟房子比較有好感,而且對那位出資者殷堅又有影響力,連忙想劉雅婷猛使眼色,要集中火力。

互看一眼後默契的點點頭,殷堅跟何弼學都是大忙人,有時甚至忙到白天、黑夜的時候都會錯開,所以像這樣能一起去看房子的機會不常有,難得碰到面了,自然把握時機膩在一起。

==============================================================================

有著嚴重大男人主義,即使身為上司,陳國舜仍是不顧將駕駛座讓出來,劉雅婷樂得輕鬆,時不時自遮陽板上的鏡子那裏偷偷的打量著後座的殷堅及何弼學。

看著他們兩人的互動,三不五時的眉來眼去——劉雅婷發誓,那種不必開口只靠著眉目之間的交流,絕對可以被稱之為‘眉來眼去’,再加上兩人手腕上相同樣式的刺青,劉雅婷有滿肚子的疑問,想弄清楚又不好意思說出來。

“殷先生跟何先生是好朋友嗎?怎麼會想到一起買房子?”找不到話題又想著問這些聊,劉雅婷門口一說話,就很想撞破玻璃把自己扔出車外去,心裏才剛想著問這些問題很失禮,結果嘴巴倒是很老實的一股腦全倒出來。

“我跟他的關係就是沒關係。”

完全像是串通好一樣,殷堅想也不想的回答,而何弼學則是露出一個很狡猾的可愛表情。

“是這樣啊……”尷尬的笑了兩聲,劉雅婷松了口氣,幸虧殷堅用這種很冷的幽默化解這個問題,她暗暗罵了自己好幾聲,她現在唯一要在意的是對方願不願意買下那棟房子,而不是他跟誰誰誰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觀察力一向敏銳得驚人,殷堅揚了揚俊眉,他不喜歡老讓人窺伺的感覺,不管劉雅婷的目標是他或是何弼學,也不管她是有心還是無意,總之,殷堅非常不喜歡,身旁的人表情微微一變,何弼學立即猜想到殷堅究竟在不爽什麼了奇_-_書*-*網-QISuu.cOm,他反而很隨性。

本來嘛!以他跟殷堅的條件,正常人都會多看兩眼的,尤其幹他這一行的,投懷送抱的女人更多,對於這種打量的眼神,何弼學早就見怪不怪了,就殷堅那個小心眼又龜毛的男人才會在意,讓人多看個兩眼又不會少根毛,他確實是很氣啊!

“你不必再盯著何同學瞧了,他已經是一個小孩的爸了!”所以物被人凱視的不爽感,殷堅冷哼數聲。

劉雅婷尷尬的面紅耳赤,何弼學則是狠狠的槌了殷堅一記,這傢伙說話總是不看場合,人家女孩子臉皮薄,有人像他一樣這麼有敵意嗎?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真的嗎?真的是看我啊?呵呵呵呵……難得贏過堅哥嘞!順道也提醒一句,不必打量他,堅哥也有一個小孩了。”呵呵笑著化解尷尬的氣氛,何弼學就覺得自己比較懂得做人之道,連消帶打的順便宜示主權。

所以說啊!他才適合當老大、當領導者,殷堅那個高處不勝寒的笨蛋,還是遠離人群才能皆大歡喜。

“看不出來啊!你們這麼年輕,這年頭肯生小孩的年輕人不多了……”同樣敷衍的呵呵笑著,陳國舜趕緊將話題轉移到小孩子身上去,後座那個不通人情的殷先生雖然難搞,可最後還是要他點頭、簽字,這樣的大爺千萬不能得罪。

====================================================

車子一個轉彎,駛進一個相當高級、氣派的社區裏,全是獨門院的三樓半洋房,屋外的庭院隨意不算太大,但是種棵樹、架個秋千絕對綽綽有餘。

“這裏僅次於文教區那裏的高級住宅,大多數的住戶都是教師、電子新貴,社區的水渠相當高,買了絕對保值,不必擔心房價會跌。”陳國舜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開始了他的‘說服之旅’,天花亂墜的拼命讚美,形容得天上有、地上無。

這回輪到何弼學狐疑起來,他 的要求並不高,只是想要個寬敞些還能種種豆芽菜的房子,誰知道劉雅婷自作主張將他的需求與殷堅的條件合併,結果車子開進了他一輩子都不可能踏進來的住宅區、

“等等……你說的房子在這裏?”貼著車窗東張西望,一棟又一棟華麗美好的房子映入眼中,何弼學驚歎連連。

“是的!所以說你們很幸運。”看見何弼學這種模樣,陳國舜開心的笑了起來,他聽見鈔票一張、一張鑽入口袋的美妙聲音了。

“我原本以為是很郊區的地方,沒想到這麼靠近市中心。”這句話何弼學是對著殷堅說的,語氣中帶點無辜,仿佛事情完全不在他預料內,後者倒是很冷靜的聳聳肩,如果能便宜買到這裏的房子,倒是好事一樁,就算不住,脫手也能賺一筆。

“買房子講的是緣分嘛!是你就一定跑不掉!”陳國舜開始用力的慫恿著,他看見了殷堅眼神中的動搖,他可以感受到大把、大把鈔票迎面撲來的痛快感了。

“真的是我的就跑不掉?那個價位你是不是少寫個零呀?我不相信可以用那個價錢買到這裏任何一棟房子,買間廁所還差不多。房子該不會出過事、死過人吧?”哼哼兩聲,何弼學瞪大眼睛質問。

雖然說女媧滅世的危機已經渡過,陽間的怨念、惡氣也清除掉許多,但不代表所有鬼靈精怪的東西也跟著消失,何弼學可沒吃飽了撐著,特地弄了棟凶宅來虐待自己,他現在可是知名‘談話性’節目製作,沒必要再為了找鬼那麼委屈了。

“不不不!”陳國舜的投搖得像個撥浪鼓。

“沒有沒有!”劉雅婷的手快揮斷了。

“怎麼可能——”兩人默契十足的異口同聲。

半邊眉毛高高揚起,何弼學稚氣的臉孔寫滿了不信,這個反應實在太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堅哥,你怎麼說?”覺得吳上賊船,何弼學不服氣的尋求支持,他原本挺天真的相信,這些房屋仲介會憑著良心做生意,誰知道一上來就搧了他一記大耳光。

“我怎麼說?嗯,我覺得……全世界就你最沒資格提出這種質疑。”殷堅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他沒頭沒腦的回答,到時讓前座的兩人愣愣的不知該如何接話,何弼學則是火力全開的嘰嘰咕咕抱怨著,一會兒說什麼那也是不得已的,一會兒又說什麼現在都改善、收斂了許多,總之那些極度跳躍、前言不搭後語的話,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殷堅一人能完全理解、明白。

“真的、真的,這個房子沒問題,買到覺得賺到,我替你找來的房子一定沒問題、絕對乾淨,屋主全家‘移民’才急著脫手……”陳國舜著急的又開始勸說著,那些謊言聽得劉雅婷一陣愕然,這男人為 了業績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嘞!‘移民’?是啊……從陽間搬到陰間也算是移民啊……

“殷先生,不然這樣……我先載你們過去看,如果不喜歡,我再替你們找過別的房子,請相信我的誠意。”誠懇的哀求著,劉雅婷還是無法像陳國舜一樣泯滅良知,她會親自帶殷堅及何弼學去看房子,如果那兩人幸運的話,應該會拒絕,但是……如果他們兩人時運低喜歡上那房子,那也只能說是命中註定,緣分嘛……是你的就該是你的。

又一次互看一眼,默契十足的同時點頭,看個房子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就算大門打開就直通陰間,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的殷堅與何弼學,眉頭恐怕都不會多鄒一下。

車子還沒駛到目的地,後座的何弼學已經冷顫連連、臉色發白,一旁的殷堅只是體貼的輕拍他的背脊,跟著塞了張符紙給他護身,兩人一起這麼久了,那張符紙該燒、該吞,何弼學哪會不明白,根本不需要他多說一句。

“到了!如何?氣派吧?”將車子停入戶外的停車格裏,陳國舜突然感到一陣陰風吹過,勉強自己笑了笑,心底有些發毛的介紹著。

“氣派……我要這麼氣派的房子幹嘛?我像是那種會招呼朋友到家裏烤肉聚餐的人嗎?”冷哼一聲,殷堅很識相的不踩進庭院裏。

行有行規,他是道術高深的殷家繼承人,即使沒有敵意,他的出現一定會影響到屋裏的‘居民’,唯有保持一段距離,才能相安無事。

“劉小姐,我們可以走了,這房子我們不要了!”從點火、燒符到一口吃進去,何弼學的動作流暢得令劉雅婷目瞪口呆,不過真正像晴天霹靂的還是他那句‘不要了’。

“何先生、何先生,千萬不要衝動,這房子真的好……”揪住何弼學的手腕,陳國舜面色有點鐵青,沒想到最後反悔的竟然是何弼學,他原以為這個一臉稚氣的傢伙比較好說話嘞!看來他真是失算了。

“好在那裏?”陰沉的反問一句,何弼學索性鑽回車裏翻出自己不知從哪時起,一定會擺在背包裏的拍立得相機,啪啪、啪啪一連數張,東南西北無一錯漏。

“你自己慢慢欣賞,然後再來告訴我好在哪里!”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何弼學將那疊照片塞進陳國舜的手裏,跟著拽住殷堅的衣袖,頭也不回的鑽進車裏。

狐疑的探頭過去,劉雅婷好奇那疊照片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前幾張只是空景,可是翻到第四張,一家四口臉色慘白、面無表情的站在大門口恭迎,就在她跟陳國舜現在站著的正對面!

劉雅婷跟陳國舜面有難菜色的互看了一眼,隨後再看向大門口,莫名其妙又是一陣陰風吹過,大門重重的碰了一聲,劉雅婷及陳國舜尖叫不已。

火速的退出庭院,鑽入車內、關門、上鎖,動作像是反復排演過無數遍那樣流暢、一氣呵成,陳國舜與劉雅婷仍然止不住的發顫,面色蒼白的互看一眼,彼此的眼神中流瀉出恐懼,鼻腔裏仿佛沾染到隨著陰風飄散的腐臭味,大白天的竟然撞鬼?他們處理過這麼多凶宅,從來沒有那次像今日般震撼,一點都不講義氣,半點也不給你心理準備就蹦出來。

“這是開玩笑的吧?這是何先生的惡作劇吧?哈哈哈哈哈哈……”勉強的扯動嘴角,陳國舜像是燙手般的將那疊拍立得照片扔到駕駛座前,正巧攤開那張一家四口的照片,劉雅婷驚嚇不已的失聲尖叫。

“啊啊——!不要突然尖叫,人嚇嚇人會嚇死人!”像是遭到傳染一樣,陳國舜也大聲尖叫,而後惱羞成怒的吼了劉雅婷一聲,眼角餘光則是瞟見後座那兩人不知是在摟摟抱抱還是在親嘴接吻。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讓何弼學這樣開個玩笑,害得他顏面盡失,這棟洋房究竟是賣還是不賣?

“如果你覺得是惡作劇那就算惡作劇吧!總之這個房子我不要了!”平靜的回答著,殷堅冷淡的望著前座那兩個房屋仲介,他看起來像好騙的冤大頭嗎?要不是他修養變好了,他百分之百讓夠膽欺騙他的人吃不了兜著走。

做賊心虛似的笑數聲,陳國舜像打不死的蟑螂般開始睜眼說瞎話,既然是何弼學的幽默感,那大家笑一笑就算了,房子還是要繼續參觀的,這麼好的地段、這麼好的條件,不簽約真的可惜。

“殷堅……”冷涼的手突然抓緊殷堅手腕,何弼學虛弱的叫喚一聲。

“怎麼……shit……”不想跟陳國舜多廢話,殷堅轉頭關心何弼學,不過遲了半步,就看見那位八字輕到可以列入金氏世界記錄的撞鬼達人,瞳孔刷的一下泛白,微微開啟的唇角呼出一口陰冷透著腐臭味的白煙,何弼學這傢伙就連鬼上身都能這麼震撼、戲劇化。

“我要回家……”一點都不像何弼學的嗓音,偏偏正式自他嘴裏吐出來的空洞對話,人高馬大超過一八O的身形,卻流露出不符合年紀的幼稚神情,何弼學拉開車門鑽了出去。

“何弼學……該死,你們在這裏,鎖好車門……媽的,別留在這裏,快走!”想也不想的踹開車門沖了出去,可惜依舊晚了一步,來不及將何弼學攔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打開大門走了進去。

殷堅遲疑了半會兒,理論上,他應該讓陳國舜他們等在這裏,然後他將何弼學那個又被鬼上身的笨蛋揪出來後拍拍屁股離開,他一點也不想沒事找事,可是在他不確定屋裏那四隻鬼究竟是什麼原因留在這裏前,殷堅不能讓這些平凡人冒險。

“臨、兵、門、者、皆、陣、列、在、前、破!”十指一彈,殷堅低喝一聲,大門碰的一聲彈開,陰冷的空氣伴著腐臭味撲鼻而來,殷堅俊眉微微一鄒,暗罵一句後闖入。

晚一步進到房裏,殷堅正巧敝見何弼學的背影朝著廚房走去,一個箭步串上前,手捏黃紙符、口中念念有詞,隨後不疾不徐的將符紙拍到何弼學背上,後者打了個冷顫,泛白的瞳孔恢復正常,卻仍然空洞、失焦,整個人朝後一仰,不偏不倚的栽倒在殷堅懷裏。

緊緊握著何弼學,努力的搓著他僵硬的手臂,殷堅神情戒備的望著自何弼學身上脫離而出的幽魂,一個除了臉色慘白泛青、瞳孔一樣也是慘白的小男孩,如果不是那樣鬼氣的外表,應該是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隨處可見的普通小學生吧?

安靜的走人廚房、安靜的拉開冰箱、安靜的找出巧克力牛奶,那個小男孩的幽魂就像進行著再平凡不過的例行公事,為自己倒了杯牛奶後大口灌下,跟著再安安靜靜的背著書包,面無表情且無視的越過殷堅及何弼學,安安靜靜的坐在矮桌前寫著功課。

微微的擰起俊眉,殷堅不喜歡這樣的氣氛,看著那個小男孩的一舉一動,他有些猜出發生什麼事情,他正在過著他死前‘最後一日’。會如此只有一種可能,那個小男孩陽壽未盡。

“唉啊……堅哥?……我怎麼在這裏?我們在哪里?”茫然的看著殷堅,何弼學一頭霧水,他最後的記憶是跟著殷堅逃回車上,怎麼一眨眼人就倒在廚房裏面?

停了兩秒後大約猜出是怎麼回事,何弼學的臉色比死了還難看,八字有沒有這麼輕啊?就算是職業靈媒都不見得比他更容易請鬼上身啊!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輕輕的啄了何弼學一口,殷堅不知做何反應的苦笑。

若在以前,他還靠吸食靈過活時,他大可以大大方方借著接吻來清除何弼學體內‘不好的東西’,雖然改善不來他那見鬼的體質,至少可以讓他舒服一點。

可是現在,他已經完完全全變成個大活人,自然少了這個‘附加功能’,現在就算吻到地老天荒,何弼學該噁心還是得噁心、該反胃還是會反胃,被鬼上身的後遺症沒一樣少得了。

“我很好,好得不得了。”抓緊殷堅的衣領再吻一口,何弼學漾開一抹火力全開的笑容。

即使臉色仍然有些蒼白,但是何弼學努力扮出不礙事的模樣,他太瞭解容易想東想西的傢伙了,這時候肯等會胡亂想著要是自己還是活死人也許比較好這種白癡選項。

“不必勉強自己了,真的不舒服要說……”無奈的歎了口氣,‘心有靈犀’這個詞通常是左右兩個人之間,正如何弼學瞭解殷堅那樣,殷堅同樣也明白何弼學在想什麼。

伸手搔了搔那頭東翹西翹的亂髮,殷堅的心臟早就讓何弼學訓練得堅強無比,他又不是玻璃做的,不用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這麼寶貝他。

“好吧……確實很噁心……泡泡柚子水有效吧?”

“有!泡到脫皮還沒效的話,直接把你熏了也可以!”

=====================================================

焦急的等在車裏,當殷堅沖下車的那一刹那間,陳國舜確實很想發動引擎、油門一踩逃之夭夭,他這個現代歸現代,該迷信的時候還是很迷信。

只不過他掙扎了半天,遲遲沒能發動引擎,出來他手抖得厲害之外,還有一點,他不能任由兩個不相干的人在他預備賣出的洋房裏亂闖亂逛啊!萬一刮花了牆、踹破了門,誰賠?

“經理?”

手心裏直冒汗,劉雅婷還是沒辦法止住顫抖,從來沒有一張靈異照片這麼可怕,大約其他的照片他都能當成假的一笑置之,可是這回不知為何,她沒有勇氣多看第二眼。

“我們應該下車去找他們兩人吧?把顧客放在這裏不管,似乎不太恰當。”努力的不讓語氣顫抖,陳國舜仍在心底發毛,他一真以為自己膽大包天,沒想到一張小小的‘疑似’靈異照片就能嚇得他差點語無倫次。

陳國舜懷疑自己究竟哪根筋不對了,應該要說服那兩個笨蛋買下這棟房子,而不是自己嚇自己的任由他們牽著鼻子走,萬一他們以這個理由砍價還得了?

頭搖得像個撥浪鼓,劉雅婷說什麼也不願再靠近那棟洋房一步半步,她做人還沒鐵齒到這個境界,在這種時刻,她情願相信那疊拍立得的照片是真的,而那一家四口確確實實是燒炭自殺的原物主。

關於這一點,劉雅婷還很敬業的調查過一遍,所以她相信何弼學絕對沒有造假,他要上哪去找四個恰巧長成這模樣的人來拍這疊照片?

“他說了你就信啊?房子還沒成交前我們公司都有責任的,你想找麻煩嗎?”狠瞪了劉雅婷一眼後,陳國舜這個沒用的男人不講義氣的將她拽下車,更卑劣的拉過她擋在身前。

=========================================

停了一會兒後,確認自己不再反胃得那麼厲害,頭也不暈、眼也不花,何弼學朝殷堅點點頭,後者理解的將他扶了起來。“堅哥!”不成比例的大眼睛,眼角餘光可以接收到的畫面總是比常人大一些,www奇書com網何弼學很驚訝的瞧著一名瞳孔泛白、臉色發青的年輕女孩,一蹦一跳的自二樓躍下,如果不是她的模樣太詭異,何弼學會說她青春洋溢的挺有吸引力。

“別說話!”捂緊何弼學的嘴將人推到角落,正巧閃過那名走入廚房的女孩,殷堅神情戒備的看著她,確認這名女孩也像先前的小男孩一樣無視他們之後,緩緩的呼出口氣。

屋子裏突然引起一陣氣流變化,那名年輕的女孩像是感應到異常般停下腳步,狐疑的回過頭,殷堅及何弼學兩人一顆心立刻提起,大氣不敢多喘一下。

回望了好一會兒,那名瞳孔泛白、臉色泛青的年輕女孩,晃著梳理整齊的馬尾走入客廳裏。

殷堅及何弼學兩人互看一眼後,再次松了口氣,不過這回學聰明了,能別呼吸就儘量憋氣。

擺了擺手勢,殷堅要何弼學先走,後者點點頭,動作誇張但輕手輕腳的朝門走去,手還沒碰到門把,見鬼似的自己轉動起來,何弼學反射神經極快的閃到殷堅身後,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還是交給專業的來解決。

“殷先生?你們沒事吧?”鬼鬼祟祟的探頭進來,劉雅婷瞧見殷堅及何弼學無恙後,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她身後的陳國舜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窩囊,順手推了劉雅婷一把,自己也垮了進來,反手就將門帶上。

“不!”殷堅跟何弼學默契十足、異口同聲的尖叫,隨即機警的無上嘴巴,兩人用銳利的眼神砍殺著陳國舜數十萬次。

“怎麼了?你們幹嘛這樣”大概是想禰補先前膽小如鼠的形象,陳國舜刻意放開音量指著一句,殷堅及何弼學兩人七手八腳的捂住他的嘴,如果殺人沒有罪的話,殷堅甚至想當場掐死他。

“發生什麼事了?”像是被詭異的氣氛感染似的,劉雅婷意外的放輕音量,何弼學笑彎了眼睛,豎起大拇指讚賞這名反應機靈的女孩。

“等會兒再解釋,先出去再說!”不死心的仍想離開這裏,殷堅知道一旦屋子陷入那種莫名的時空裏,他的道術再高也發揮不了作用。

離門最近的何弼學再次伸出手去,又一次,老天像是開足他玩笑般,門自動轉了起來……

眼明手快、一個拖一個,殷堅將所有人拽進廚房裏,恰巧避過了開門、關門的那一瞬間。

這一回進屋裏的不再是大活人,而是一對瞳孔泛白、臉色泛青的中年夫婦,陳國舜及劉雅婷瞧見這一幕時想張口尖叫,殷堅及何弼學剛好一邊一個的捂緊他們的嘴,在鬼屋裏尖叫通常都不會發生什麼好事,切記!

不同于那個小男孩和年輕女孩,這對中年夫婦沒有立即進入客廳,而是在玄關處吵了起來,說他們在吵架,也是從他們身體動作來推測,若在平日裏,可以被稱作氣急敗壞,不過那對中年夫婦吵得再激烈,一點聲音都沒有,也不是全然沒有聲音,而是發出像雜訊般刺耳的沙沙聲。

殷堅頓時覺得不妙,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錶,秒針、分針全停止,真是夠幸運的,隨隨便便都能被他們闖入這該死的時空裏,果然不該跟何弼學一塊看房子,那個體質變態的笨蛋若沒有一頭撞進鬼屋,凶宅裏,他殷堅就更他姓!

看著那對夫婦邊吵邊上樓,廚房裏的四人稍微放下心來,殷堅仍用眼神制止眾人別太放鬆,這洋房其實不是很大,不像當年他和何弼學亂闖鬼屋時還能躲躲藏藏,若不想死得太難看,他們還是萬分注意。開什麼玩笑,現在的殷堅也經不起殺啊!不小心也會丟掉小命被砍掉重練的。

“殷先生……”語氣快哭了,劉雅婷紅著眼眶揪緊殷堅的衣袖,這時候不知為何,這個男人看起來好可靠,忍不住就想蹭近一些,只可惜那個有重度潔癖的男人,反射神經超快的掙脫,閃到何弼學身後去。

“不要太緊張,沒事的!有堅哥在!”漾開一抹自信的笑臉,何弼學很有安定神經的作用,看他無所畏懼的模樣,劉雅婷突然覺得自己的害怕減低了幾分。

“嗯,看情形……他們是看不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應該可以安然渡過,只要儘量別出現在他們四周,等到時過去,大門就能打開。”殷堅指了指大門,連試都不必去試,他就知道肯定打不開,一切能對外聯絡的工具也都失效奇.com書,所以他才討厭被困在這種空間裏。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那些人怎麼會在這裏?”臉色慘白,陳國舜差點將自己收不到任何訊號的手機掰斷。

“問我?我看起來像是會未卜先知嗎?”楊高半邊俊眉冷哼數聲,殷堅索然有傷害到任何人的幽魂,他是不能主動去收拾人家的,眾生皆平等。

“說吧!說實話啊!堅哥很有經驗的,如果鬧鬼也得告訴他前因後果,他才能夠處理啊!”何弼學苦口婆心的勸說著,他不禁有點意外,想當初自己被困在鬼屋裏也是雞飛狗跳,沒想到現在居然平常得不得了?他的人生變得好不平凡啊!這樣真是不習慣。

“沒有!沒有這回事!哪里有鬧鬼?何先生不要亂開玩笑了!”即使親眼看見那一家四口在屋子裏東走西逛,陳國舜還是反射似的否定著,就某種程度來說,他是名相當敬業的房屋仲介,但是不會減低他討人厭的部分。

“我可以把你送的進十八層地獄裏拔、舌、頭!這也不是開玩笑!”怒極反笑,殷堅帥氣的臉龐罩上一抹陰森氣息。

“啊啊!你們最好相信堅哥,他絕對說到做到,他跟‘那邊’很熟的!”何弼學煞有其事的勸說。劉雅婷若有深思的瞧了他一眼,好好一個年輕人竟然被嚇得神智不清、語無倫次,說起來也怪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來這裏看房子。

“沒這回事!剛剛那些人是不是你們故意找來的?一定是這樣!沒想到這年頭談生意竟然耍這種陰招……”惱羞成怒的口不擇言,陳國舜大約也是氣過頭了,竟然大膽起來,想揭穿他們陰謀似的走向客廳,何弼學想攔阻反而被他推開。

“堅哥……”雖然討厭陳國舜,不過何弼學一向善良,為難的看向殷堅,總不能惹人厭就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無辜者平白犧牲。

“你跟她躲在廚房,我去找他!……該死……”翻了半天沒剩半張像樣的符紙,殷堅神經質的咒駡著。又一次去他媽的莫非定律,每回需要用符紙時就發現根本沒帶,賭咒發誓下回就算去裸泳他都要將符紙帶在身邊。

修長雙腿伸直,何弼學陪劉雅婷在冰箱前坐下,背靠著牆伸展著四肢,豪邁不當一回事的神情讓劉雅婷頻頻側目,他就是這種本事,能在兵荒馬亂之際安定人心,看著何弼學隨時隨地高掛在臉頰上的酒窩,有什麼天大的事也都會拋在腦後。

“別緊張,這事就讓堅哥去處理,他很有經驗的!很可靠!”老氣橫秋的說著,時間久了,反而不再感到害怕。

“你跟殷先生認識了很久了?”

“是啊……我們之間有夠複雜,很難解釋的!那筆爛賬啊……長得不可思議,正常點的腦袋絕對無法理解。”

嘴上雖然說著嫌棄的話,可是何弼學的神情卻像是在回憶什麼有趣的事情般時不時的咧嘴笑著,劉雅婷被感染似的也跟著笑了起來,很羡慕他們之間的友情,能這樣全心全意信任、互相依靠,真是很多人做夢都得不到的。

兩人並肩坐在地板上,看著廚房裏的景象忽而正常一片空蕩蕩、忽而反常的擺滿器皿。劉雅婷努力抑制自己想哭、想尖叫的衝動,身旁有何弼學跟殷堅兩人,她突然有種莫名的信心,他們可以平安渡過。

“何先生……你好像一點都不怕?”勉強自己聲音別再發抖,劉雅婷很肯定何弼學也看到這些景象,只是這個男人反應實在太平常了,平常得好像他眼前這些變來變去的影像只不過是電影裏的其中一幕,而且還不夠刺激所以吸引不了他。

“不要叫我何先生啦!這樣好怪!喊我啊學就好了,不然也可以像堅哥一樣叫我何同學。”大得不成比例的雙眼笑眯成彎月,何弼學習慣性的跟陌生人裝熟,劉雅婷只是微微笑的回應,于公於私她都不認為自己該這麼喊他,即使被困在鬼屋裏,她仍然是一名專業的房屋仲介。

“不瞞你說,像這樣的鬼屋我實在看得不想再看了,一開始也被嚇得吱吱叫,可是後來習慣了,很難被激起熱情啊!我好歹也曾經是一個靈異節目的王牌製作人,八五八書房我去過的鬼屋可能比你賣出的房子還多嘞!”

“何先生真是厲害……”

“厲害的不是我,是堅哥!那傢伙可行的嘞!等著看吧!”

緊跟在陳國舜身後,好幾次殷堅已經拽住他的手臂,不過那個一向目中無人的業務經理發狠的甩脫,他一定要找這四個臨時演員好好溝通一番,像這樣串通好裝神弄鬼的欺詐,他絕對要這幾個混蛋吃不了兜著走!

“我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同樣也被惹毛了,殷堅不想插手這棟房子的事情,這些幽魂如果沒有傷害任何人,他自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去管,可陳國舜白目去撩起事端,殷堅就無法置身事外,到時誰付他錢?白幹活可不是他殷堅的行事風格。

“怎麼?害怕我揭穿你們了?”得意的冷笑起來,陳國舜故意誇張的走進客廳,殷堅暗叫一聲不妙的連忙追上,只來得及看見那名瞳孔泛白的小男孩,面無表情的走近陳國舜,跟著那名討人厭的男人打了個冷顫後變得瞳孔泛白,一樣面無表情的走回那名小男孩原本的位置上。

略微退了幾步,殷堅神情戒備的的盯著那名年輕的女孩,同樣的,那名瞳孔泛白的年輕女孩,空洞的雙眼緊跟著殷堅。

兩人對峙了好一會兒後,那名年輕女孩低下頭去,看起來像是非常愉快的跟‘陳國舜’交談著。

殷堅粗略如雜訊般的沙沙聲之外,什麼也聽不見,不過他也不是那麼在意,現在麻煩的是該怎麼讓那個小男孩的鬼魂自陳國舜的身上脫離,為了何弼學那個超級靈媒體質的怪胎處理這件事,殷堅已經用掉了最後一張紙符,說起來,他今天出門是為了替別人看陰宅風水的,為什麼最後又搞到要收妖伏魔這麼誇張?

確定了對方不可能有本事附他的身,殷堅現在比較擔心躲在廚房裏那兩人,至於陳國舜,他自能好自為之了。

==============================

天南地北的閒聊,何弼學怎麼都算見多識廣,再加上說話又生動有趣,劉雅婷聽得津津有味,一點也不記得他們其實被困在鬼屋裏。

“該死!遲了一部,那個傢伙中招了!”蹦緊俊臉的走入廚房,雖然很大一部份殷堅覺得那是陳國舜自找的,可是仍有一小半覺得是自己的責任而生著悶氣,他是那個有能力的人,他必須保護好這些平凡人,即使他們白目異常……

“經理一向都不聽勸告,再加上又欺善怕惡,除非你真的凶他,不然他才不會理你。”搖了搖頭,劉雅婷把累積已久的不滿情緒一吐為快。

“你沒有辦法救他嗎?”太明白殷堅會責怪自己,何弼學跟著皺起眉來。

“我沒帶紙符出門,我也戒煙了,當然更不能用那一招解決……就算還能用,我也不想!”

“我理解!你就算想,我也不准!”

天外飛來一筆式的插嘴,何弼學的回答讓殷堅忍不住的笑了出來,被夾在當中的劉雅婷只能雙頰泛紅的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何弼學,真的沒想到殷堅笑起來會這麼好看,迷人程度完全不輸一直都笑臉迎人的何弼學。

“我多的是辦法解決這屋子裏的鬼,你要幾記雷我都能讓它劈下來,只是這樣一劈……”

“那個被附身的傢伙就焦掉了!”

“所以說殷家道術就是這麼麻煩,像這類擺脫附身,防禦性質的道術,全都需要法器。”

“拜託!這才是正常好嗎?你那些暴力道術,根本是靠你天生的蠻(靈)力,你應該學習用‘正常的方式,使出那種非常殘暴、把人轟得魂飛魄散的道術啊!”

聽著殷堅及何弼學兩人嚴肅的討論,劉雅婷一頭霧水,不過她倒是聽明白了陳國舜現在的情況很不妙,連忙追問他的狀況。

“他暫時沒有危險,你先告訴我們,那四隻鬼究竟是怎麼回事?”殷堅認真的詢問著,何弼學則用力的點著頭鼓勵,劉雅婷抿了抿薄唇,將這屋子裏發生過的事情全盤托出。

其實事情的經過與殷堅、何弼學兩人推敲的相去不遠,原本算是富有的家庭,因為父母投資失利,連鎖反應失去一切,中年失業的種種壓力隨即排山倒海襲來,終於沒能跨過這個關卡,狠心的帶著兩名子女燒炭自殺,最後只上了社會版新聞的一小角,然後就什麼都不剩了。

“是個悲劇啊……”何弼學微微一歎,在新聞部泡久了,像這類的事件他看得多了,有人一蹶不振,也有人東山再起,全看你冒出輕生念頭的那一瞬間,是不是夠勇氣去面對它,對何弼學而言,他遇到過太多看似無望的事情,可是只要咬牙堅持,他一次又一次令得奇跡出現。

“如果是這樣,那沒什麼好擔憂的,他們不會傷害我們,他們只是在過‘最後一天’。”看不出喜怒哀樂,殷堅平靜的回答著。

“最後一天?”其實不是真的想去瞭解,可是若不說些什麼,氣氛總顯得尷尬、自己更像是多餘,劉雅婷繼續著這個話題。

“嗯,如果你的陽壽可以活八十年,可你在二十歲時自殺了,那你就得重複過著死前最後一天,過完六十年。”

“哇……那如果跳樓……”

“是的,你就得這樣跳下樓慘死,一直重複六十年,知道你陽壽滿了為止,但別天真的以為河陽就結束了,到了陰間又是另一輪審判,所以說自殺是很重的罪!”

即使殷堅已經刻意說得很平淡、冷靜,劉雅婷仍然忍不住的冷顫連連,她沒辦法想像那是怎樣的日子,一直重複著死亡的那一刻,何弼學則是下意識的握了握殷堅的手,他知道他曾經歷過一段類似的可怕日子,幸虧一切都過去了,他們會好好珍惜現在。

“那……那經理會不會有危險?”

“暫時不會,附身只是因為陰陽相吸,這是不可避免的自然法則,不過……等到死亡的來臨的那一瞬間,你經理能不能撐得過去,就全看他的造化了,如果福報夠深厚,他一點事情都不會有,連毛都不會少一根,可是如果……只能說是他命中註定跨不過這個坎……”

若是在以前,殷堅這類有說跟沒說沒啥兩樣的回答,肯定會被何弼學狠狠的冷嘲熱諷一番,可是經歷過那麼多事情之後,後者開始慢慢瞭解,有很多時候,冥冥之中老早就註定了,一個大好人不得善始善終並不是老天不公平,而是他或許前世做了些什麼,今生就該償還,唯一令人覺得欣慰的是,報應來得越來越快,做壞事別想逃,現世報馬上到!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

“等,等到時間繼續往前推動即可。還有別被附身!”

讓殷堅及何弼學一左一右的夾在當中,劉雅婷尷尬的抵著頭、望著自己不再動作的手錶,按照殷堅的說法,他們只要等到那一家人又過了一日、死過一回後就能平安離開。何弼學背上貼著符紙護身,而殷堅天師身份沒有鬼靈有膽子接近,所以唯一有危險的是她,那兩個男人自然將她夾在當中保護,若在平時讓兩個不同類型的帥哥團團包圍,她肯定樂翻天,不過現在被困在鬼屋裏,劉雅婷半點都開心不起來。

腕錶突然嗶嗶、嗶嗶的直響,劉雅婷捂緊自己的嘴防止失聲尖叫,殷堅點了點頭,是的,他們平安的渡過這一日了。

“快!快離開這裏!”趕忙的催促著,殷堅拉起何弼學及劉雅婷,他們僅有短暫的空窗期,很快的又會進行另一輪的‘一天’。

“可是經理他……”讓殷堅推著出門,劉雅婷餘光瞄見了客廳內消失之前的最後景象,一家四口並排的坐在長沙發上,安詳的閉上雙眼、頭往後仰,茶几上的木炭只剩灰燼。

不忍心的閉上眼睛,劉雅婷任由殷堅及何弼學兩人推出門去,路燈早已亮起,原來他們被困在洋房已經大半日,三人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未接來電、留言、簡訊賽爆了信箱。

“等等、等等!你們怎麼這麼不講義氣!”正當殷堅打算將大門關上時,陳國舜的咆哮聲突然傳出,就見到這個男人氣急敗壞的沖了過來,殷堅側過身體無禮的將他攔在屋內。

“喂!你這是什麼意思?”再也不得形象,連生意都不打算做了,陳國舜指著殷堅的鼻子瘋狂的罵著,硬是想鑽出屋外。

站在殷堅身後的何弼學及劉雅婷,好奇的朝內探頭探腦,瞧見陳國舜時立即臉色一變、退得飛快,那個仍在破口大駡中的男人總是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

“怎……怎麼了?”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陳國舜愕然的望著自己的手,蒼白、冰冷,害怕的轉過頭去,正巧在玄關處的全身鏡那裏瞧見自己的身影,雙眼空洞、瞳孔一片慘白。

“啊啊……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為什麼變成這樣?”想要捉住殷堅的手腕質問,卻驚恐的發現直接穿了過去,陳國舜尖叫得更厲害。

“看來……你沒能渡過這個劫。”微微一歎,殷堅多少有些料中這個結果,否則進來四人,誰都不上偏偏就挑中陳國舜,足見得他的時運有多低了。

“不……不不不!我不能死在這裏!我不要死在這裏!”

“太遲了。看看你缺些什麼,我燒給你!還有,待在這裏別亂闖禍,變成孤魂野鬼沃野救不了你,我會請小姑姑過來超渡你,別再鬼哭狼嚎了!”

疲累的將車鑰匙扔上茶几,殷堅長長呼出口氣,懶散的癱在沙發上,果然變成平凡人也有平凡人的難處,若是在從前他還是活死人時,像這種放盡氣力的工作根本不值得一提,吸一口煙就血格全滿。

“哎呦!這麼晚啊?何同學呢?來吃東西吧!”笑眯眯的自廚房中端出一大盤不曉得啥東西,殷琳喜孜孜的催促著。自從殷衞復活後,她三天兩頭就膩在他身旁,活像想把失去的那段日子一股腦的全補回來。

“不要!我不吃剩菜!”冷淡的拒絕,殷堅自己煮了一手好菜,自然對飲食的要求比旁人略高些。

此話一出,陪在一旁的吳進臉色煞白,正悠閒的替頂到天花板的豆芽菜澆水的殷衞,則同情的搖了搖頭,一邊是自己的兒子、一邊是自己的親小妹,所以他決定兩不相幫。

“什麼剩菜?這是我剛做好的!”差點將整盤菜砸過去,殷琳氣勢驚人的咆哮著,陪在一旁的吳進則努力安撫著。

“怎麼只有你一人?何同學呢?”一邊攔著殷琳,一邊關心的詢問,雖然還沒有正式的名份,吳進老早將這名刀子嘴、豆腐心的年輕人視做自己的子侄。

“他回電視臺了,我們去看房子,結果被耽擱了一下午,害我的生意全泡湯了……”將地址交給仍在發怒中的殷琳,超渡這種事還是交給這名鬼氣森森是的女子保險,殷堅念念不忘的是他來不及賺到的錢、跑掉的大客戶。

“也不算泡湯啦!楊先生一直打電話來催,衞官就替你跑一趟了。”

“衞官?”

愕然的看著那個正在跟樹說話的‘年輕男子’,殷堅實在很佩服殷衞,竟然沒有半點掙扎就接受了豆芽菜是他孫子的事實。是說……殷衞生出殷堅這個兒子,也沒什麼事情能嚇得倒他了。

“也不算說謊,我也是‘殷先生’。”平靜、溫和的笑了笑,殷衞很喜歡跟豆芽菜聊天,至於祖孫兩是怎樣‘聊’得起來,沒人有興趣知道。

“大哥出馬算是便宜了那個姓楊的,人品好、口才好、道術更好,那傢伙只差沒揪著大哥衣袖不放,感激涕零的一直嚷著要請吃飯。哪像你啊?半調子!”興有榮焉的笑著,殷琳從小就崇拜殷衞,即使兩人在外貌上女大男小的有著好大一截差距,殷琳仍然如此愛戴她完美的大哥。

“小琳,殷堅還年輕,可以慢慢磨練。”說話總是溫和、好聽,殷衞微微笑的望著殷堅。

看著那張有著相同五官的面孔,卻流露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殷堅莫名其妙一陣不爽。

“大哥!你不要縱容那小子,你在他這個年紀……啊就是現在,你就已經是一家之主,道術、人品無可挑剔,哪像這混蛋……”

“小姑姑!這個混蛋是你帶大、你教的!”

“還敢頂嘴?我劈了你!”

第二話:陰魂不散

斷肢殘幹緩慢的自花草叢裏艱難的爬出,最後那顆七孔流血的頭顱在殷衞腳旁隆起的土堆中浮出,勉強、掙扎的拼湊出一具破碎、腐爛的人形。那個女孩的下巴松脫開來,高舉一枚黑色的令旗叫囂著。

================================

不合季節的厚重窗簾被拉上,客廳內昏暗一片,茶几、沙發全都推離原本擺放的地方,清出好大一塊空地七零八落的排著杯盤,名貴的紅酒、香濃的起司打翻、倒掉的比吃下肚子的還多,聳立在客廳中,頂到天花板、幾乎穿破地板的豆芽菜,可悲的掛了件純白床單。

皺巴巴的薄被攤在地板上,線條誘人的隆起正在微微起伏著,殷堅及何弼學低沉的喘息聲有意無意的洩露出來,應該要忙於工作、忙於事業的兩個人,偷得半日閑的窩在家中愜意的享受著。

“小侄子”

門鈴永遠形同虛設,碰的一聲大門彈開,殷琳旋風般的掃了進來,跟著就是一連串的尖叫。

“啊啊——我的老天!你們兩個不知羞恥的傢伙在幹嘛?大白天……你們……你們……”擔憂自己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景象,殷琳火速的背轉身去,劈裏啪啦的咒駡著。

“你這種行為叫闖空門!誰讓你用道術開門的!”慌亂的抄過薄被一裹,殷堅氣急敗壞的沖進臥房,過程當中仍然不忘破口大駡,他就知道非搬走不可,這裏是吳進的房子,殷琳那沒神經的女人就算亂闖都告不了她。

尷尬的撿起牛仔褲艱難的穿著,何弼學埋怨的瞪了吳進好幾眼,那個一向寵溺女友寵上天的好男人,無奈的聳立聳肩、抱歉的笑了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兵荒馬亂了,八五八書房那兩個傢伙應該很習慣才對。

“這麼巧,你們都在。小琳做了蛋糕,一起喝下午茶。”打著圓場,吳進將那個怎麼看都不像是蛋糕的蛋糕擺上桌,開開心心的泡著茶。

俊臉繃緊、一臉怒氣的殷堅,低頭扣著襯衫扣子,順手仍了件T恤給那個光著上身還在客廳裏翻來找去的笨蛋,有辦法在家裏把自己上衣弄不見的,天上天下就何弼學一個。

“幹嘛?想結婚了?洗手做羹湯也不用毒害我們啊!”看到那個變形的蛋糕,殷堅很不給面子的瞪了吳進一眼,這個男人是來分享還是來叫他們有難同當的?殷琳這個鬼氣森森的女人只配吃元寶蠟燭,太夢幻的蛋糕果然不適合她。

“你什麼意思?”差點一把掐斷刀子,殷琳細眉楊高。

“就是這個意思!我的胃腸嬌貴,經不起折騰,別說不吃隔夜菜了,你那根本是餿……”

“堅哥!你再說下去,我怕你想要的東西,我通通得用燒的才能給你了!”

機警的制止殷堅往下說,這對姑子尖酸刻薄的功力恐怕比他們的道術還高明,何弼學不知好氣還是好笑的湊到桌前,他跟那個挑嘴王、偏食鬼不同,有得吃他就很滿足了,十分容易餵養。

“怎麼這麼剛好,你們都在家?”倒著香濃的奶茶,吳進好奇的詢問,雖然這話很多餘,他們就是知道這兩人在家才會過來邀約,不過習慣性的客套一時半會兒間很難改掉。

“我剛完成一個企劃,現在休假中等開機,前一陣子動不動被召回電視臺修改,累都快累死了,除非天塌下來,否則休想叫我再回電視臺工作!”費了不少勁才切下一小塊蛋糕,何弼學盯著叉子上的這塊不明物體,很懷疑自己的牙齒是不是能挺得過去。

“什麼節目?我記得你已經不做靈異節目很久啦!談話性節目也要這麼大費周章嗎?印象中我看你製作得很隨便嘛!”倒了杯熱奶茶給何弼學,吳進的雪中送炭讓那個圓圓臉、大大眼睛的年輕人感激不盡,咬不動可以用沖的,硬吞下總行了吧!

“社會關懷系列,探討一些隱藏在社會當中的事件,屬於單元、專題性質,這方面我很拿手,所以才交給我製作。”

得意的大聲宣佈,何弼學難得有機會製作這麼正經的節目,只是其餘三人連聽都沒聽進去,因為他們很肯定,節目最後的走向肯定不如那個笨蛋所預期,他不要太小看自己撞鬼的能力了。

“那你呢?你怎麼這麼清閒?我記得你行程排很滿啊!”吵歸吵,殷琳還是打從心底關心殷堅,現在有了豆芽菜,他不再是一人吃飽全家吃飽,可得拿出點責任心來。

“事情都完成啦!反正有兩個‘殷先生’,事半功倍!”哼哼的笑了兩聲,關於殷衞、殷堅父子兩幾乎長得一模一樣——這個不知算缺點還是優點的事實,奸詐鬼殷堅怎麼可能不好好利用?反正殷衞閑著也是閑著啊!請他幫忙完成一半的工作也是很合理的嘛!

“你竟然利用大哥?你這個不肖子!”

殷琳反手刮了一掌,唉唉叫的卻是何弼學,後者恍然大悟的瞪著殷堅,那個混蛋算准了小姑姑脾氣一來,順手揍人的習慣,竟然誆騙他交換座位?

何弼學心中暗暗發誓,這筆帳他一定會狠狠得討回,讓殷堅嚐嚐啥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什麼叫利用他?老人家不多動動,難道窩在家裏發黴、長蟲嗎?年紀輕輕就老人癡呆很難看!”理直氣壯的叫囂、反駁,不過話聽起來卻十分不倫不類,殷堅跟殷衞兩人的關係太特殊,人世間很難找到正常的言語來形容他們。

“說到這個,衞官呢?”

東張西望,吳進很喜歡跟殷衞探討些高深的道理,那個溫文儒雅的男人懂得非常多,但是個性卻又謙虛、有禮,難怪殷琳會如此崇拜她大哥,因為他真的是個幾乎挑不出毛病、完美的男人。

“出門散步!”

“嗯,三天前……”

殷堅跟何弼學兩人默契十足的一人一句,聽得殷琳及吳進差點沒昏過去,三天前出門去散步至今未歸,這兩個後生小輩兼混蛋居然一點都不擔心?還有心在客廳裏瞎搞?以為在豆芽菜身上蓋了件白床單就算了事,大大方方的關起門來翻雲覆雨,這兩個不知羞恥、令人髮指的傢伙存心想氣死殷琳。

“衞官一直沒回來?你們怎麼不去找找?陽間改變太多,他會不會迷路了。”宅心仁厚的吳進擔憂不已。

他憂心的不只這些,某種程度來說,殷衞是他們殷家人中的一類,絕不出惡言,性格又溫和、善良,簡單說,就是天真、純良到有些不食人間煙火,這個世界壞人太多,他很害怕殷衞不懂得防備而吃大虧,重點是,殷衞出什麼差錯,殷琳跟殷堅這兩個脾氣差、修養又破、人格稍嫌低劣的傢伙還不暴走、翻天?

“上哪去找啊?”回答得理所當然,殷堅這種不在乎的語氣又一次惹毛殷琳,不過這個鬼氣森森是的女人動作稍微慢了點,有所防備的何弼學老早就端著自己的蛋糕、奶茶閃到吳進旁邊。

“大哥不是出門散步?他還能跑到哪去?這麼大個人還能不見嗎?”

面對殷琳的質問,殷堅跟何弼學兩人互看一眼,無聲的交流著,紛紛推拒這項工作,沒人想回答、解釋這個問題。最後殷堅以犀利的眼神勝出,何弼學狠狠瞪他一眼後,無奈的接下工作。

“這事……很複雜的,我得從頭說起。”

“那你就從頭說起啊!”

“嗯……那天呢……我跟堅哥回家……”

“你還真的從頭說起喔?”

“閉嘴,不要打岔!那天呢……我跟堅哥回家,結果發現有條蛇繞在豆芽菜身上……”

話才剛說到這裏,客廳裏的四人不約而同的看向高聳得幾乎快撐破天花板的豆芽菜。對殷琳跟吳進而言,在這麼大一棵樹上發現一尾小蛇,有啥好大驚小怪的?豆芽菜又不會害怕,就算會害怕好了,他也不會尖叫啊!

“那條蛇,有這麼大。”何弼學誇張的伸長雙手比了比,見他這麼認真,而殷堅更是附和的點點頭,殷琳及吳進不由得傻眼,若真是那種長度,那不應該叫蛇,應該叫蟒了。

“那是生長在西印尼熱帶雨林的網紋蟒,全長近十米,肉食性,有捕食人類的記錄。”平靜的回答著,這可是殷堅花了一個下午反復查證得來的結果。

“吃人?那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家裏?”異口同聲的驚叫,殷琳與吳進也逐漸磨合出屬於他們自己的默契。

“這個問題問得好!去問你大哥,也就是我爸,那個人人稱讚的完美先生殷衞!哪個神經病會出門散個步,然後撿一隻蟒蛇回家?他是去哪里‘散步’啊?什麼叫做看它受傷了不忍心,所以就帶回來醫治,那是只會吃人的蟒蛇!他以為是可愛的動物嗎?”

不顧形象的咆哮起來,只要扯上殷衞,殷堅就特別容易暴走,哪有這種會扯後腿的父親,害他三天兩頭得收拾這、收拾那,有一個一天到晚惹麻煩的何弼學就夠讓他勞心勞力了,現在還多了一個!這一個禍闖得更誇張,再怎麼說何弼學也沒那個本事去熱帶雨林撿一隻食人蟒回來,老天真的嫌他日子過得太安逸,盡給他出這類無解的難題。

“重點是……那只蟒蛇沒有受傷,只是脫皮而已……”很無奈的補充著,何弼學苦笑兩聲,他很慶倖現在有機會笑,在那當下,他差點沒被嚇得心臟病發,又或是讓那只餓昏了的網紋蟒捲個正著。

“大哥一向宅心仁厚。”心虛的為殷衞辯護,殷琳其實也深受其害,從小就在一堆毒蛇猛獸的陪伴下長大,他那位寶貝大哥不知哪條神經接錯線了,看這個世界的眼光如此與眾不同,徹底的奉行‘眾生平等’、‘眾生皆可愛’,連修行了上百年的狐仙都能當寵物帶回家照顧,像這類撿拾‘可愛小動物’回家收養的麻煩只怕會層出不窮。

“是啊!衞官心腸好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嗎?他一定不是故意的。……而且,像這種事打電話找消防隊不就好了?捉蛇他們不是挺在行的?”吳進連忙打著圓場,他跟殷衞交情不錯,再加上盲目的欣賞那個未來可能成為他大舅子的男人,吳進認為自己有必要代為緩和他們父子的緊張關係。

“那是只網紋蟒啊!瀕臨絕種的野生動物,是受到管制的,我差點沒因為這樣而吃上官司啊!”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殷堅立即火冒三丈,何弼學則是連連點頭為他打抱不平,雖然他也很喜歡殷衞,不過相比之下,他還是站在殷堅這一邊。

無奈的看著那名俊臉寫滿怒氣的年輕人,因為手機鈴聲響而被打斷繼續抱怨,殷琳及吳進互看一眼,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殷堅很容易因為那個咋看之下幾乎和他同年的父親而暴走。

“唉……堅哥好像逆生長回到叛逆期啊!三天兩頭對衞官大呼小叫的……”看來,有這種想法的不只殷琳及吳進,同在一個屋簷下的何弼學感受最為強烈。

“這死小子……竟敢欺負大哥!”

“欺負?我只說堅哥大呼小叫,沒說他欺負衞官喔!說實話,我反而覺得是衞官在欺負他,每次都溫柔的微笑,然後冷不防的回刺一劍,原來說話不刻薄的殺傷力更大耶!只是這樣倒楣的是我,堅哥會發我飆……”

無限同情的看著何弼學,吳進伸手拍了拍這個任重道遠的年輕人,多虧了他天性善良、樂觀,才能處在這樣兇險的環境還能甘之如飴,何弼學才是內心最堅強的狠角色。

“嘿……劉雅婷找到適合我們的房子,我過去看一下,你要會電視臺嗎?我順路送你。”

變臉絕對比翻書還快,前一秒還火冒三丈,後一秒已經完全恢復冷靜,殷堅抄起西裝外套,不論天氣多熱、多不合宜,他還是得保持他完美的形象。

“喔喔!好啊,等我一下!”

沖進臥房裏翻翻找找,時不時夾雜幾句咒駡聲,何弼學就知道不應該聽信殷堅的讒言,整理東西的結果就是臨到頭來全都找不到。

“小侄子啊!其實……你們可以不要搬的!這裏我根本沒用到啊!”再三的規勸著,吳進有些不希望他們搬離這裏,現在這樣多好,殷琳愛黏殷衞,三天兩頭往這裏跑,而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形影不離的陪著她。

“你想名正言順的跟小姑姑在一起,娶她啊!不要把我們拖下水!”早料到吳進在打什麼鬼主意,殷堅想也不想的回絕,他才想過兩人世界咧!住在這裏,見鬼似的人來人往,他沒有將私生活完全公開的怪癖好。

“好了!可以走了!”

斜背著包包,何弼學大聲招呼著,說起來也挺湊巧,電視臺的前置作業差不多完成,新節目就要開始錄製,他得回去主持大局了。

“你們兩個……如果要留在這裏,順便房子打掃一下,記得開窗,豆芽菜要曬太陽!”

“不要忘記澆水!Bye——”

轟的一聲,大門被不留情的甩上,殷堅及何弼學兩人走得乾脆,留下殷琳及吳進兩人面對混亂的客廳,不知該發怒還是開始打掃,最後認命的先去開窗。

====================================

碰碰、碰碰,焦急的敲門聲不斷響著,才剛回到家的殷衞不疾不徐前去開門,屋外那名穿著有些老氣、鐵灰色套裝的年輕女子,重心不穩的一腳摔進殷衞懷裏。

“啊啊——抱歉、抱歉!”

尷尬得面紅耳赤,劉雅婷慌亂的掙脫開來,一瞧見那張熟悉的俊秀面孔,更加困窘的不知所措。

“不要緊,你受傷了嗎?進來坐下喘口氣。”英挺、俊朗的臉龐漾開一抹溫和笑意,殷衞讓過身子,劉雅婷紅著臉蛋,點了點頭快步走入。

“殷先生,真是很抱歉,原本約好的時間又延遲了。我擔心房子的‘背景’會有問題,所以再三確認過,這一次保證沒問題,後來要聯絡你,你的行動電話又沒有開機,我只好冒昧的過來一趟,幸虧你在家……”

喝下一大口熱茶後,劉雅婷嘩啦、嘩啦連換氣都不必的說了一長串,眼光始終不敢看向她身前那個安靜聆聽的男人,她總覺得對方的眼神溫柔得讓人心跳加速,她擔心多看幾眼後,自己可能會失態的幹出些什麼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醜事。

“小姐……”

“對不起!殷先生,我知道你很忙,讓你等這麼久真的很不好意思,沒在事前調查清楚是我不對,不過這一次絕對沒問題……”

“小姐……”

“殷先生,請相信我,我真的很有誠意想替你找到合適的房子……”

“小姐!”

“耶?”

“雖然我也是殷先生,但我不是殷堅,我是他爸……殷衞!”

腦子轟的一聲硬是停頓了好幾秒,劉雅婷瞪著眼前英挺、帥氣,和殷堅幾乎可以說是雙生的年輕男子,艱難的將‘殷堅的父親’這幾個字眼與他聯想起來,再次確認一遍,得到了溫柔的微笑及肯定的答案,劉雅婷又一次很失態的尖叫起來。

=======================

不論何時,白天或是黑夜,電視臺內部總是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尤其像現在,新節目一個接一個的開播,各組人馬全都動了起來。

專屬於何弼學的太平洋會議室,永遠充斥著煙、酒滷味、零食混雜的氣味,為了新型態關懷社會的單元節目,何弼學被召回電視臺主持會議,一開就是好幾個小時,最後終於拍板、定案,等到勘景完畢之後,就可以正式錄製節目了。

“大、制、作,這個是我們的新主播,麻煩你多照顧了”電視臺的廣告收益不錯,標哥的心情大好,拉著他們預備培養的新主播到何弼學身前介紹著。

短短俏麗的頭髮,清秀的臉龐,還有偏瘦但是前凸後翹的身材,新進的女主播,有著甜美笑容的溫宗儀,總是讓何弼學想起那位半人半狐,如今在某個深山中修行的大美女叢雲。

“請多多指教。”紅著臉蛋,溫宗儀心跳加快的鞠躬、打著招呼。

她很年輕,在這一行的資歷尚淺,對電視臺內部的文化並不太瞭解,不過老早就聽說了她新節目的製作人是數一數二的王牌,還沒見到面之前,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收視保證的天王級製作人,應該是嚴肅、兇惡的老男人吧?誰知道是這麼一個有著圓圓臉蛋、深深酒窩的帥氣男子。

“不要太緊張,走進這間會議室,大家就是一家人!除了標哥,你被排擠了!”故意的開著標哥的玩笑,那個心情很好的上司還配合的裝出委屈、受傷害的模樣,何弼學試圖緩和著溫宗儀的緊張感,要當一名厲害的主播,面對壓力、突發狀況,一定要有談笑風生的本事,否則很開就會被市場淘汰。

“喂!你們”

抄起桌上的啤酒空罐,何弼學用力的朝向在一旁閒聊、打混的工作人員仍了過去,那些個又是煙、又是酒的年輕小夥子們,終於注意到會議室裏多了一位年輕漂亮的大正妹。

“未來這些牛鬼蛇神就是你的工作夥伴了,不要看他們長得兇神惡煞,本質上就是一群流氓,其實他們心底很善良又很專業,有什麼問題可以找他們幫忙!”

不滿何弼學的‘介紹詞’,那群充滿幹勁的工作人員玩笑的叫囂著,溫宗儀有禮貌的向他們打著招呼,大約是因為年紀相近,很快就融入團體中。

看著溫宗儀跟那幫工作人員有說有笑的打打鬧鬧,何弼學莫名其妙的感慨起來,曾經,他也是其中一員啊!口頭上佔便宜、吃吃豆腐,仗著製作人的身份,成天混跡在眾多美女當中,什麼時候他開始過起這種遠離是非、遠離緋聞的生活啦?至少也該流傳幾個流言‘緋’語,襯托、襯托他王牌製作人的身份嘛!

“年輕真是好啊……你有沒有感覺到,最近氣氛變得很輕鬆、愉快,好像整個世界生氣勃勃起來。”

同樣不勝唏噓的還有標哥,這個貨真價實的中年人,自然非常想重回青春年少時期,可惜再怎麼努力也敵不過無情流逝的歲月。

“只有生氣勃勃而已嗎?我這裏有一整個像嗑錯藥成天亂High的破少年們啊!你要不要領幾個回去。”

呵呵笑著,何弼學當然知道最近為何氣氛會這麼好,女媧不滅世了,而且陽間的惡念還像沖馬桶似的被掃個精光,氣氛能不好嗎?空氣都變得清新許多,希望這種環境能夠維持得越久越好。

“不開玩笑了!新節目你預備什麼時候開始錄製?第一波一定要打響呀!我對你期望很高啊!”用力的拍了拍何弼學肩膀,標哥對他的信心表露無遺。

“我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啊?我預備先帶小組人馬去勘景,等一切ok後就正式錄影。”

“好!那很好!把宗儀也帶上,讓她先熟悉、熟悉工作環境!”

========================

緊張的翻看資料,裏頭全是他們這一次預備的專題背景調查,溫宗儀時不時望著檔,時不時的偷瞧何弼學幾眼,一顆心噗噗、噗噗的直跳。

沒想到鼎鼎大名的王牌製作人竟然會如此平易近人,模樣帥氣中還帶點可愛,害這名年輕女孩不由自主的幻想起來,雙頰莫名的飛紅。

“什麼?你說大聲一點,訊號很不穩定……是啊!我剛剛開會,手機現在才開,那個劉雅婷也打了十幾通電話給我,有什麼要緊事嗎?喔!好吧!你處理就好,我還在忙,今天可能會晚一點回去,你不用來接我了!嗯,Bye——”

一手遮住耳朵,一邊大聲吆喝,何弼學努力的跟殷堅通著電話,看來他們兩人都很巧的錯過了劉雅婷的來電,等何弼學意識到自己未開機時,未接電話已經高達十幾通,他當然選擇先聯絡殷堅,確定了沒什麼大事之後,才放心的繼續勘景。

“製作……”

“不要喊我製作啦!這樣很怪,你跟他們一樣,喊我學長就好!”

“喔,學長……剛剛是你的女友嗎?”

雖然知道打探別人隱私是很不禮貌的事情,可是溫宗儀還是很好奇,從接通電話開始,何弼學眉飛色舞的神情讓她不由得猜想著,電話那頭的接聽者,一定優秀的讓製作人得意不已,才會流露出這樣的滿足感。

“不是!唉……我結婚了!”

想也不想的回答,隨後沉吟了一會兒,跟著吐出更勁爆的答案,何弼學不由自主的漾開一抹開心的笑臉,他跟殷堅的關係應該能夠這樣看待了吧?冥婚也是結婚的一種啊!

“喔!恭喜!”甜甜的笑著,溫宗儀心情小小刺了一下,不過那種妒忌的情緒很快閃過,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祝福,像何弼學這種條件的男人,理所當然的一早就被訂光了。

傻氣的搔了搔頭發,何弼學也覺得自己很幸運,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能帶來這麼大的愉悅感,看來古人說的先成家、後立業是很有道理的,有人在背後全心全意的支援你,奇書-整理-提供下載打起天下也特別的來勁。

“學長!我們到了!”廂型車穩當的停下,何弼學滿意的點點頭,這票工作人員雖然年輕,但是辦起事來比張正傑那幫混蛋們沉穩許多呀!值得信賴。

眼前是一整區上百戶住家的住宅區,價位不高不低算是很常見、很平凡的區域,何弼學不成比例的大眼睛危險的眯了起來,他可是一點都不敢小看這種地方,愈是不起眼、愈是平常,裏頭的故事愈是離奇,他一定會好好挖掘。

“你們跟警衛打探一下,發生意外事故的是哪幾戶,只要知道位置即可,不要去打擾他們……阿咪,你負責跟家屬交涉,看他們願不願意讓我們拍攝,千萬不要勉強!”

條理分明的安排工作,何弼學一旦進入工作模式,就會變得萬分認真及嚴肅,連帥氣的程度都上升了好幾級,站在一旁的溫宗儀只能傻愣愣的望著他,沒想到這位略顯稚氣的製作人,一旦認真起來會這麼有男子氣概。

“宗儀,你跟我到處走走,先想想你要怎麼報導這個專題,自己的講稿自己寫,等一會兒我檢查。”

不失嚴肅但溫和的笑了笑,何弼學側過身等著溫宗儀跟上,後者連忙點點頭,她一定要趕快進入狀況,絕不拖累這個專業的採訪小組。

一路讓人送著下樓,殷堅每回替那些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大老闆們安排辦公室的擺設、窗戶該開在哪個方位,最終都是備受信任與禮遇。

“實在太麻煩殷老師了,還請你親自跑一趟。”用力握了握殷堅的手,這間上市公司的大老闆感激的道謝,近期內遇上太多風風雨雨、諸事不順,希望經過殷堅‘調整’過後,一切就能否極泰來。

“不,我沒做什麼……”無奈的笑了笑,連殷堅都不好意思手下那張好多個零的支票。認為公司出狀況根本是這位大老闆自己心理作用,事實上啥都沒有,前陣子的不順利跟風水毫無關係,按部就班穩建的經營下去就能賺到錢,請他來‘處理’完全是多餘,不過以殷堅的個性,有錢賺他還是會不辭辛勞的來‘幫忙’。

“不不不!太感謝殷老師的幫忙了!”緊緊握著殷堅的手不放,後者不動聲色的掙脫,雖然對方硬是塞錢進口袋裏,也不代表殷堅會修正生人勿近的個性。

“嗯,我可以自己離開。”婉拒對方一直想送到停車場的意圖,殷堅掛上墨鏡,瀟灑的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轉身走掉。

顧及職業道德和商業機密,殷堅跟這些大老闆們開會時,絕對會將手機關掉,重新開機時,才發現劉雅婷撥了十多通電話給他,原本跟她約定好的時間已經更改了,還撥十多通電話給他,難道會有什麼大事?

一邊坐進車裏,順手撥著何弼學的號碼。殷堅還是習慣性的先跟對方聯絡,結果那傢伙比他更忙,硬是嘗試了好幾回後才接通電話。

“嗯,所以你也沒接到劉雅婷的電話?行了,我來聯絡她,如果是房子的事情,我處理就好,你別去看了,我怕愈看愈麻煩,可不能低估你撞鬼的本事啊!”

低聲的笑了笑,俊秀的臉孔漾開一抹溫柔的笑意,殷堅知道何弼學正在忙,他好不容易重新投入電視臺的工作,而且還幹得不亦樂乎,殷堅很為他高興,也選擇竭力的支持他。

安裝好免持聽筒,殷堅發動引擎、油門一踏,車身帥氣的劃出一道弧線,殷堅一邊駕駛著車子、一邊聯繫不知為何急著找他的房屋仲介。

“嗯,我已經到了,你們在哪?”

俊臉有些鐵青,殷堅神色不善的停好車,走入這個有著上百住戶的大型社區,他之所以會如此不高興,是因為在開來此地的途中,已先跟劉雅婷通過電話,知道那個女人冒冒失失的到他家拜訪,然後認識殷衞,更該死的是,她竟然帶著殷衞那個不知從哪里神遊回來的傢伙到這裏看房子?

“殷先生,真是不好意思!”終於碰到面,劉雅婷一瞧見殷堅神情不悅,吳以為是她一再修改見面時間而惹得對方不高興,連連的鞠躬、道歉。

殊不知,殷堅真正不愉快的主因是那個站在那裏,臉上掛著溫和笑意的優雅男子,有殷衞在場,殷堅總覺得自己被當成小孩子,那個男人嘴上不說,心底肯定是這樣看待他。

“他沒有在生你氣,他是不高興我在這裏。”溫柔的安慰著劉雅婷,殷衞對任何人都如此友善,就算面對老是大呼小叫的殷堅,殷衞始終萬分包容,他雖然沒有真正教養過這個兒子,不過血濃於水的父子情份發酵,不論殷堅再怎樣無理取鬧,在殷衞眼中都是可愛的。

“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會擔心?”一把扯過殷衞。殷堅危險的眯起眼睛,他總覺得對方身上縈繞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氣息。

“去找幾個老朋友。”平靜的回答,殷衞一點也不覺得對方的行為無禮,他知道殷堅不懂得怎麼跟‘父親’相處,尤其還是年紀如此相近的父親,最好的方式便是讓他慢慢適應,殷衞甚至認為,這樣的‘關心’方式也很有趣。

一聽見‘老朋友’幾個字,殷堅心底警鈴大響,以殷衞應有的年紀,他的老朋友該有多老啊?他要怎麼向對方解釋他為何仍然保持年輕?後來又轉念一想,誰規定殷衞的老朋友是人,這傢伙太愛東撿西撿,說不定是什麼蛇精、狐狸精?殷堅為難的思索著,真不知道是前者比較糟糕還是後者?

“兩位……兩位殷先生?可以去參觀房子了嗎?”尷尬的等在一旁,劉雅婷左看看右看看,殷衞、殷堅橫看豎看就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除了一個黑西裝、一個白唐裝之外,兩個人在外貌上分毫不差,說是雙生子絕對有人相信,偏偏……他們是父子,真不知道殷衞是怎麼保養的?實在是太詭異了。

“嗯,需要我幫忙嗎?還是你要自己做決定?”側著頭,殷衞等待著答案,他相信殷堅的本事,如果沒有他,那個殷家道術繼承人也一樣能處理得很好。

“……一……一起去啦!來都來了……”蹦極俊臉,殷堅不懂得該怎麼樣開口邀請,只好彆扭的催促著,殷衞微微笑、點點頭的陪在他身旁。

“我可以百分之百的保證,這一戶人家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原屋主是因為換屋才賣房的,你們也看過周圍環境了,有學校、有市場非常方便,旁邊還有個小公園,可以將那棵大樹移植過去。”

劉雅婷開始努力介紹著,自以為聰明的替他們設想了豆芽菜未來的‘新家’,不過聽在殷堅耳裏完全是負分,有哪位家長會讓自己的小孩在外頭吹風淋雨?

“嗯,房子是沒問題,格局正常,不會招財也不會破財,簡單說……可有可無。”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殷堅簡單的下著注解。

劉雅婷尷尬得乾笑數聲,她後來知道了殷堅來自玄學界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像這類的事情他比誰都熟悉,要讓挑剔的殷堅滿意,只怕比登天還難。

“房子是沒問題,不過……人有問題……”站在陽臺上,殷衞凝視著綠意盎然的中庭,如果他沒有感應錯的話,流竄在當中的肯定是怨氣。

“人有問題?”

聽見殷衞的話,殷堅想也不想的走了出來,隨後也瞪著中庭好一會兒,他的道術雖然不如殷衞高明,但是套句何弼學的評論,殷堅光靠天生的蠻(靈)力就遠勝過許多人,自然也感應到中庭流竄的怨氣,還有恨,並且愈滾愈大。

“該死!我以為解決女媧之後,陽間就清靜許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恩怨。”

望著殷衞像是看透生死的平靜目光,殷堅好一會兒說不出話,要修行到什麼境界才能像他父親一樣大徹大悟?殷衞完全融合於天地之間,他就是天、他就是地、他就是撫過你頰邊的清風、他就是跌落池塘裏的雨滴。

“ 那是誰?”微笑的努了努嘴,殷衞瞧見了熟悉的身影在另一棟某層某間的陽臺上東張西望。

“那笨蛋在那裏幹嘛?”一邊嘀嘀咕咕的小聲罵著,一邊撥打著電話,殷堅盯著遠在另一棟大樓裏的那個人慌慌張張的接起電話。

“喂?堅哥,有事嗎?”電話那頭的嗓音顯得挺愉快,何弼學很高興前置作業進展的很順利,不少家庭都願意配合採訪。

“你在幹嘛?”何弼學的開心,完全感染不到殷堅,在中庭內感應到怨氣,跟著又巧合的看見那只該死的靈異雷達,這意味著什麼?買個房子需要這麼波折嗎?

“準備錄製新節目啊!我們進展的很順利喔!這個社區三個月內接連發生了好幾起離奇命案,我們打算好好的探討一番內部潛藏的危機,如果安排得宜,可以製作好幾集嘞!”開心的報告著,何弼學絲毫沒有察覺到殷堅無奈的呻吟聲。

“何同學……麻煩你朝著自己左手數過去第三棟樓抬頭看看……”

“耶耶耶?堅哥、衞官,你們在那裏幹嘛?”

“你說嘞?”

由於是要販售的房子,所以屋裏只剩下簡單的幾件老舊家俱,樣式單調的沙發、空無一物的電視櫃,還有蓋了一層灰塵的茶几。

劉雅婷無奈的看著屋內來來去去的工作人員,她原本是帶著兩位殷先生來參觀環境,哪知道最後居然演變成這樣,這間空屋莫名其妙的成了何弼學錄製節目的臨時指揮所。

“你好,你是學長的朋友嗎?”仍然不太能進入狀況的溫宗儀,禮貌的和劉雅婷打著招呼,在這群男人當中,就她們兩個是女生,很自然的結成一個小團體。

“學長?喔……你是說何先生嗎?不不不,我是房屋仲介,我跟殷先生比較熟悉,他們兩人才是朋友。”

連忙的搖著手,劉雅婷尷尬的笑了笑,她一直都知道何弼學是電視臺製作人,可是沒想到對方來頭這麼大,出個外景陣仗如此誇張,完全讓他那張圓圓臉、稍嫌稚氣的外貌欺騙了。

“殷先生啊……”

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溫宗儀害羞的打量著兩位殷先生。穿著白唐裝,坐在客廳中翻看著電視臺準備資料的那位元殷先生,斯文、和善的讓溫宗儀每每與他說話,都忍不住臉紅、心跳。

而站在陽臺上,跟她的製作人嘀嘀咕咕商量著事情的那位殷先生,則是冷俊、酷勁十足,她只敢遠遠望著,目光若不小心與對方接觸,立即覺得面紅耳赤,兩位殷先生雖然長得一模一樣,可是氣質天差地別,不管是哪一位,都是現代女孩夢想能偶然邂逅的物件,而溫宗儀覺得自己萬分幸運,因為她一次遇上兩個。

“屋子被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侵佔’了,真的不要緊?你如果覺得不妥當的話,請直說,殷堅跟何弼學都不是會占人便宜的人。”微笑的提醒著劉雅婷,殷衞總是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既溫柔又善解人意,反而讓人不好意思拒絕。

果不其然,劉雅婷下意識的立即搖手說沒關係,也許殷衞的本意並不是如此,不過在其他人眼中,‘以退為進’確實是高明的狠招。

另一頭,殷堅實在不知道該不該責怪何弼學,雖然這樣有點倒因果,可是買房子的事情會進展的這麼不順利,都不知道是誰的八字比較刑剋,哪有這樣一次、兩次的撞進有問題的房子、社區裏?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這一次真的不關我的事,我沒跟一起來看房子呀!我是來出外景的!”

佯怒的戳了戳殷堅胸膛,何弼學嘖嘖有聲的抱怨著,他也知道自己衰運啊!所以像看房子這種大事,他一點意見都不敢出,這樣殷堅還能走進這個社區,可見得那個自以為無辜的傢伙,其實也很黴運。

“我又沒說什麼!”想也不想的反駁,殷堅像是被摸清底細般的惱羞成怒。

何弼學眨了眨圓圓亮亮的大眼睛,得意的笑了起來,自從殷堅愈來愈有人性之後,兩人的戰力彼消我長,他看好自己未來能完全制住對方。

“你嘴上沒說,可是心裏一定是這樣想。”

“是嗎?你要不要再認真猜一次我心裏真正的想法?”

很肯定自己沒料錯答案,何弼學不服氣的盯住殷堅,看著他似笑非笑略帶點邪氣的笑臉,前者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有時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很多話題該轉移時就不要太堅持了。

“呵呵呵呵呵……堅哥你覺得這一次又是什麼事件呀?”誇張的乾笑數聲,反正何弼學的思維一向很跳躍,轉換話題永遠不需要前因後果。

“現在還說不上來,不過絕不會是什麼好事。”盯著中庭裏的那團怨念,殷堅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說天地間的惡念早該被清除的一乾二淨,短時間之內不該有如此強烈的怨氣存在,如果連殷衞都認為事態嚴重而刻意留下,殷堅還是猶疑著,該不該將這群閒雜人等趕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劉雅婷終於意識到情況很不妙,何弼學跟殷堅他們短時間內似乎不打算離開,如果這是她私人的房子,她可以豪氣的隨便他們使用,可這只是她仲介的房子,她擔心拖久了會有麻煩。

“殷先生,這房子……”尷尬的笑了笑,劉雅婷為難的打斷殷堅及何弼學,那兩人一旦聊開了,就形成旁若無人的小天地,若不強硬一點插口,只怕得站在他們身旁等待到地老天荒。

“房子?喔……很好!”正跟何弼學討論得很起勁的殷堅隨口敷衍著。

對女孩子特別友善、容易升起保護欲的何弼學,展露了大哥哥般的溫和笑意,像殷堅待人處事實在太我行我素,這樣的個性容易為自己樹敵,應該好好的調教、改善一下。

“買下來恐怕有問題,可是租就簡單許多,這樣OK嗎?”眨了眨大眼睛慫恿著,何弼學鬼主意打得極快,如果要拍攝長系列的專題,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租下這裏再回電視臺報賬,真是一舉兩得。

“租?”沒想到這個可行性,不過確實是一個解決方法,劉雅婷點了點頭,立刻打電話回公司請示,賣房子不容易,如果能先租出,或許原屋主也會同意。

“等等,你能順便查一查,原屋主為什麼要賣房子嗎?”雖然摸不清楚頭緒,中庭的怨氣跟這個屋主低價拋售有沒有直接關係,殷堅仍然順口問了一句。

“咦?這有關係嗎?”等待電話接通,劉雅婷有些不解,她可以確定這裏絕對沒有死過人,至於原屋主為什麼賣房子,她實在不好意思多打聽。

“不一定有關,只是想問一聲。”搖了搖頭,殷堅只是順著自己靈光一閃的思維提出要求,跟何弼學相處久了,開始相信‘直覺’這種東西十分有用。

點了點頭,劉雅婷捂著話筒走到角落去,開始嘰嘰喳喳的回報及詢問著。

殷堅翻了翻電視臺準備的資料,微微擰起俊眉,雖然每個事件看起來並不相關,但是在短短三個月當中,接連發生了無數起意外。

咋看之下沒什麼特別,有時人倒楣起來,確實會發生解釋不了的意外,比如說跌倒滾下樓梯,才短短幾階也能摔死人之類,並不能說絕對不可能發生,摔錯部位肯定置人於死,凡人就是如此脆弱到無法想像,只是集中在三個月內發生這樣離奇的事件,殷衞無法視作‘巧合’。

“怎麼?看出什麼頭緒?”注意到殷衞的神情不對勁,殷堅大大方方的拉著何弼學走回他身旁。

這樣親昵的舉動看得溫宗儀瞪大美目,至於其他的工作人員則是見怪不怪,他們這位製作人行事作風本來就很高調、公開,電視臺裏混久了的人都知道他的情史是怎樣的多姿多彩。

“你是來報導這些意外事件的?”殷衞一旦脫去了溫和的外衣,整個人看上去更像殷堅,甚至比那位道術還不夠高深的半調子天師更有威嚴。

“是啊!這個社區的環境品質評價很高,可是最近卻接二連三發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故,所以才想來好好報導一番,看是公共安全的問題,還是老人、小孩的照顧問題……”

何弼學說得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其實骨子裏只是想製作點煽動性、話題性強烈的節目,吸引、吸引觀眾目光沖高收視率,電視臺就是這麼無良。

“這些意外看起來真的很讓人‘意外’啊!”聽不出算不算是嘲諷語氣,殷衞最厲害的地方就是他就算毒舌起來,仍是那麼溫柔。

接過殷衞手中的資料,殷堅跟何弼學翻了一遍,俊眉同樣也糾結起來。

被關在電梯裏,結果因為幽閉恐懼導致心臟病發死亡,事實上大樓設有發電機,該部電梯停頓時間並不會超過幾分鐘。

懷疑水塔漏水,想上天臺察看卻失足摔下樓,結果像拍電影般誇張的一路滾到地下室,事實上各樓層間的樓梯口都擺放了許多雜物,死者卻避過這些東西跌得自己全身骨頭俱碎。

其餘各式各類、千奇百怪的意外層出不窮,看得殷堅不知該如何反應,如果是電影他肯定會一笑置之,然後跟何弼學愉快的等待著還有哪個笨蛋死得更離奇、更不可思議,結果這偏偏是現實。

“我很難說服我自己……”搖了搖頭,殷堅遲疑了一會兒後才回答,如果真是中庭那股怨氣造成住戶接連喪命,那麼這股怨氣的源頭有多麼可惡,不收伏不行。

“再觀察吧!”

“觀察?已經死這麼多人了耶!”

個性與何弼學相比,自然被歸為冷靜,但是與更加溫吞的殷衞相比,殷堅就顯得衝動了。

他嘴上雖然老是嚷嚷著不喜歡白做工,沒錢收的事情別找他,可是實際上他為整個陽間一次又一次付出,從來也沒得到任何回報。這一回也同樣熱血起來,如果真是有厲鬼作祟,害死這裏無辜的住戶,他絕對不會放過他。

“你忘了殷家的家規嗎?不能隨隨便便出手干預,還有……小琳從不糾正你貪財的個性是為了什麼?主要是希望你不要太過衝動,天師並不是善惡的執法者,你不能單從你的角度看這個世界、判定好壞。”

平靜的勸說著,殷衞知道自己兒子很聰明,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殷家的道術非常強悍,尤其殷堅更是難得一見天資、靈力奇高的繼承人,他出手絕對沒有半分後悔的餘地,所以才更要謹慎、戰戰兢兢。

“你們在說什麼啊?聯手瞞著我什麼……是不是這裏鬧鬼?肯定是鬧鬼對吧?這些意外根本是厲鬼在搞怪!”反應極快的何弼學聽出不對勁,連忙質問著這對父子,愈說愈亢奮,那雙大眼睛意外的亮了起來。

“何同學,你在興奮什麼?你已經不再製作靈異節目了啊!”用力的勒緊何弼學的頸子,順手又敲了他腦袋幾記,殷堅對他已經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這傢伙哪天不撞鬼才是真的有鬼。

這頭殷堅跟何弼學又在那裏例行性的打打鬧鬧,那頭劉雅婷面色鐵青的走近,太過驚恐的表情惹得屋內的所有人不由自主靜了下來,不尋常的氣氛開始蔓延……

“原屋主……死掉了……。”

“他們一家四口開車出遊,結果意外翻落山谷。”

“意外?又是意外?”

“是的,就是路況正常、車況正常、天候正常,結果他們還是翻了下去。”

聽完劉雅婷的回答,屋內眾人突然覺得室溫變得涼了些,不曉得是心理作用還是怎樣?對這方面事件總是特別敏感的何弼學,想也不想的撥打電話聯繫,同時讓工作人員去調查,他想知道這個社區裏是不是還有其他搬走的住戶,一樣逃不過這個命運發生‘意外’。

“你想幹嘛?”多少有些察覺到對方意圖,殷堅抄走何弼學的手機質問著。

如果這個社區真的有問題,那麼這票工作人員包括何弼學,應該要第一時間內離開,而不是留下來淌渾水 ,誰知道是住過這裏的人會倒楣,還是衰運更強的只要進入社區中的人都會中招?

“這已經不是製作節目的問題了,難道你不想把事情弄明白?萬一還有人繼續發生‘意外’呢?既然知道了,不做什麼補救一下,你不會良心不安?”

“要良心不安也是我的事,關你屁事?誰准你在這裏逞英雄?有我跟衞官在,什麼時候輪到你發言?你唯一能幫的,就是帶著你那票工作人員乖乖回電視臺!”

“哇!你怎麼這麼說話?哪次不是我幫著解決?你沒自己想像中那麼厲害!”

“你們兩個別吵了,這裏的人都不會有事!”

不怒而威的低喝一聲,殷衞果然是父執輩的身份地位,當場讓殷堅及何弼學乖乖閉嘴。

向何弼學要了些零錢銅板,殷衞握在手中念念有詞,跟著再發給屋內的每個人,他的護身銅錢雖然不夠華麗,但是保命的功效遠勝過市面上看得到的任何護身物品。

認真的指示著其他人將銅板收好,何弼學當然明白這是殷衞替他們施法護身,他說他們不會有事,何弼學就相信不會有事,殷衞說話就是這麼夠份量。一方面代他的工作人員向殷衞道謝,另一方面側瞄著那個俊臉寫著不滿不以為然的男人,什麼時候他的寶貝殷堅也能這麼鏗鏘有力的令人信服啊?

“不必這麼差別待遇,保護你我也很在行啊!”有點不服氣,殷堅繃緊俊臉。

“可是保護其他人就有點為難了是吧?你那種討厭陌生人的個性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啊?要不是長得帥,你得罪的人更多!”

沒好氣的教訓著,何弼學當然相信殷堅一定會拼死保護他,換個角度,他也會為了殷堅去拋頭顱、灑熱血,他們之間的感情完全不需要懷疑。

但是要做到殷衞那樣,無私、無畏的捨身奉獻,真的不是普通人能辦到,何弼學其實私心裏不想勉強殷堅這樣犧牲,但是小小的改善人際關係還是必要的。

“我到中庭去看一看,你們待在這裏別亂跑。”溫柔的交待著,殷衞覺得關鍵還是在中庭裏的那股怨氣,若是弄清楚了事情緣由,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我陪你下去。”想也不想的便跟著走,殷堅已經習慣了衝鋒陷陣,從以前就是如此,有任何危險總是他闖第一,即使不再是活死人的體質,即使發生致命危險時,他一樣也會送掉小命,殷堅還是改掉這個走在所有人前方,扛下所有責任的習慣。

“你看過哪個當父親的讓自己兒子去冒險?留在這裏,我不會有事。”毫不吝惜的展露出慈愛,殷衞微微笑的拍了拍殷堅背脊。

並不是因為他復活後超脫了三界五行,不死不活的身份讓殷衞不可能遇上任何危險,即使他今日還是普通凡人,他還是會要求殷堅留下。

當初他為了救回兒子而施展了禁咒返魂咒,就算表面上什麼都不說,他仍是一個強烈呵護孩子的父親。

看著殷衞下樓的背影,殷堅繃緊俊臉說不出一言半語。從小他就一直幻想著,讓自己父母疼愛是怎樣的滋味,原來……不用多說什麼,就能如此溫暖……

“堅哥。”

“嗯?”

“沒事,很替你高興!”

“嗯。”

拗不過何弼學的威脅利誘、苦苦哀求的交叉攻勢,一向對可愛動物很沒轍的殷堅,終於還是將中庭裏怨氣的事情說了出來,其實不需要他說明,八字輕得很的何弼學,在進入這個社區時,已經本能的快速通過那個綠意盎然的中庭了。

“我不懂耶,陽間的惡念不是被清空了嗎?還有這麼強烈能夠一再置人於死的怨氣?”

站在陽臺上往下望,不知道是因為畏高還是什麼特殊理由,何弼學只覺得自己一陣反胃,倒不像遇上鬼魂將要附身前的難受,不過那種打從心底發毛的感覺,讓他萬分肯定,如果中庭裏有鬼,肯定是怨氣沖天那一型的。

“所以衞官才會下樓去瞭解,如果像我們先前遇到,因為自殺而留在屋內無法離開的鬼魂,那確實沒理由去收拾。”

冷靜了一些,殷堅有將殷衞的教誨記牢在心底,只不過這樣也無法解釋社區裏為何會不斷發生死亡意外,最後真的是巧合?還挺說不過去。

“學長,來一下!”

執行裏極有效率的工作人員,撥打了幾通電話、實際詢問了這裏的住戶後,整理出幾個令人無法忽視的結論。

得意的朝殷堅眨了眨眼,何弼學對於他那班工作人員真是驕傲得不能再驕傲,雖然不能像殷堅他們一家子那麼神神怪怪,但是平凡人也是很了不起的,分工合作一樣能俐落的完成事情,甚至更加出色。

不以為然的哼了幾聲,殷堅從來都不敢小看何弼學的工作人員,明知道這位大製作命格詭異、八字比紙還輕,仍然陪著他上山下海的東奔西闖,光是不顧性命、勇往直前的過人膽色,就該給他們頒個獎,像張正傑那樣跟了多年不僅沒死還升官的(奇*書*網*.*整*理*提*供),基本上可以稱做奇葩了。

“情況超過我們的預期,透過劉雅婷小姐的幫忙,我們發現不只這裏的住戶發生致命意外,就連搬出去的都不例外,而且……不管你是早搬還是晚搬,在這三個月當中,接連發生離奇意外死亡。”

外貌寫著老實,但是口才卻好得嘴甜舌滑的阿咪,三兩下就跟社區裏的警衛混熟,很多該說、不該說的八卦全讓他打聽出來。

“ 已經搬走四、五年了,這樣還發生意外?太沒道理了吧?”看著阿咪抄回來的筆記,何弼學抓了抓原本就夠亂的頭髮。

從他個人累積的經驗來看,鬼雖然都很討厭、不是嚇人就是害人,但是不可能全然沒道理,就算要像日本鬼片那樣無差別格殺,那也得是只夠兇惡、夠變態,像殷司那種級數的才行,又不是在逛超級市場大拍賣,隨便撈都有一大把。

“是警衛說的,他印象很深啊!吃個飯都能被竹筷插死,很難不記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阿咪的表情扭曲得厲害。

像這類吃著飯摔到,被筷子插進喉嚨、插進眼睛的意外不是沒聽說,新聞也報過,但發生在自己周遭,是挺難反應的。

“這是個十二年的建築物,一直都是同一家保全公司擔任警衛,所以他對這裏的住戶還算熟悉,一些搬離開的住戶偶爾還會跟他聯絡,所以當發生意外身亡時,那幾名警衛都有去撚香。”

陪著調查事件的劉雅婷,也開始覺得不大對勁,這個社區並不是沒有新住戶搬入,不過那些人全都平安無事,有問題的是在這裏住了許多年的老住戶,即使搬離開了,也躲不過發生意外的命運。

“這樣啊……阿咪你繼續套話,看看還有哪些住戶出事,宗儀,你列表記錄一下,我想知道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情,條列的愈詳細愈好,時間範圍愈大愈好。”

悠閒的站在一旁看著何弼學發號施令,殷堅還滿喜歡看他充老大時神采飛揚的模樣,這位知名製作真的不是因為長相關係才混到今時今日這個位置,何弼學很有辦法也很有頭腦,遇到這類打死結般的事件,他很有耐心跟毅力去收集資料,然後慢慢抽絲剝繭的還原真相。

殷堅表面上雖然不說,不過他是打從心底因為何弼學的種種表現而感到自豪,他的眼光真他媽的好!

“宗儀,我來幫你忙。”

劉雅婷大方的提供協助,女孩子手挽手的打算去買些紙、筆來繪製圖表,而其餘工作人員也有長期抗戰的覺悟,已經開始記錄著誰要吃些什麼、喝些什麼,安排輪值表去負責採買。

正當一切準備就緒,就要執行的同時,門鈴突然急促的響著,一個面色不善的中年女子,敵意十足、戒備的瞪著眾人,殷堅及何弼學互看一眼,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的人,不能說完全沒關係吧?也許他們不斷打聽的動作,驚動了某些人了。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面色鐵青的問著,不太友善的遞了名片,那名中年女子是這個社區的住戶委員會的一員,阿咪向警衛、住戶打聽事情的行為,在她眼中看來是騷擾,她有必要制止,不能讓任何人破壞了這裏的居住品質。

“李可菱女士?我不是很明白你的問題?”熱情的伸出手,何弼學本能的展露陽光笑容。

不過那位中年女子僅僅哼了一聲,完全無視他伸出的手,頭一次有人對何弼學的必殺技絲毫不買賬。

“我知道你們是電視臺的人,你們想怎樣?來報導那些意外嗎?然後怪罪是我們社區的公共安全出問題?實在太過份、太無禮了!那些明明就是意外,你們這樣一報導,我們社區的風評一定會降低奇_-_書*-*網-QISuu.cOm,你們知道我們有多用心,才將社區維護成這樣嗎?有哪個社區能像我們一樣,有這麼優秀的居住品質?”

不留情的責問著,李可菱指著綠意盎然的中庭,確實猛然一看很吸引人,尤其在這個水泥叢林的城市裏,不知如此,整個社區設計得非常人性化,若不是‘意外’事件頻傅,殷堅跟何弼學得承認,他們會想搬進來。

“你誤會了……”想要解釋幾句,何弼學出外景一向嚴守與人為善的規則,如果與民眾發生糾紛,會衍生出一大堆麻煩。

“不,我沒誤會!這裏不歡迎你們,請趕快離開!”李可菱怒斥一聲,原本在一旁不發言的殷堅面色一沉,倒不是心疼他的何弼學,而是這女人太不可理喻了。

“好好好!我們馬上離開,請不要生氣,我們有幾個工作人員還沒上來會合,等他們到齊了,我們一定立刻離開。”

陪著笑臉,何弼學略使了幾個顏色讓殷堅稍安勿躁,他們經常出外景,遇到過各式各樣不友善的對待,李可菱這個算是小Case,他能應付得了。

顯然也知道自己過份了些,李可菱點了點頭,再三提醒要何弼學他們立即離開後轉身下樓。

等那個女人一走,工作人員全都抱怨連連,他們已經安排好這個專題,臨時抽換他們上哪去找題材?況且一開始已經聯繫好了,一些住戶也願意接受採訪,那個女人是在發什麼瘋?

“奇怪了……就像她自己說的,社區裏發生的那些全是‘意外’,這有什麼好隱瞞不讓人採訪?翻臉翻成這樣,反而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知道是哪個工作人員小聲的嘀咕,其餘人同意的拼命點頭。

感覺上,李可菱很以這個社區自豪,擔心他們將評價弄低了,只是這種心態讓人覺得詭異,這裏環境再怎麼優良,也不過是住家而已,不用這麼大驚小怪吧?

“這裏是她丈夫跟幾個老住戶一同建立起來的,算是心血吧?”聳立聳肩,阿咪記得警衛不經意的提起過,這個社區是由第一任委員會的成員設計建造的,對李可菱而言,這裏算她用心經營的資產。

“嗯,這裏還有個特色,想搬進來,還得經過委員會同意,他們為了維持住戶的水準,很嚴格的篩選著。”劉雅婷點了點頭後補充。

“咦?你沒有提過這點。”雖然不認為自己沒資格,殷堅還是很好奇,一開始劉雅婷提都沒提過這點。

那名年輕仲介連忙解釋,這些條件畢竟是多年前定下來的,隨著社區愈來愈老舊,買房子的事件愈來愈不受委員會控制,這大概也是李可菱不開心的原因之一,她努力維持的社區,開始充斥一些不合她條件的住戶了。

“真的……要回電視臺嗎?”第一次出外景就遇上這種事,溫宗儀有些茫然的望著何弼學。

“哪可能啊!標哥都鼎力支持了,別讓他老人家失望啊!”

站在中庭,殷衛閉上眼安靜的聆聽著,萬物皆有靈性,即使是不能言語的花草,它們在這裏的一日,就能清楚的記錄著發生在它們身前的事實,平凡人不懂得跟自然溝通,殷衛卻能很輕鬆的跟它們交流。

將意識完全放空,殷衛能感覺到自己與微微吹撫的清風合而為一,隨著清風他飄蕩至樹梢上,透過樹梢上的枝芽,殷衛一點一滴的融入整個中庭裏,一幕又一幕曾經在這裏發生過的事情,無所遁形的全都映入他雙眼之中。

經過了長輩們一代又一代的打拼,子孫們的日子過得愈來愈富庶,有人認真教養著,也有人過分溺愛的顯得有些放縱,這個社區裏的後生小輩們顯然是後者。

透過中庭花草有靈性的記憶著,某個夜晚,幾個看似不良中學生的男孩們,帶了一名打扮同樣也不大正經的女孩回來,從原本的打打鬧鬧,到最後的擦槍走火,幾個男孩子聯手強暴了那個女孩,同時在她抵抗的過程中,失手掐死她。

不忍心的歎了口氣,殷衛閉上眼,人性的卑劣在此展露無疑,那些男孩們的家長知道後,非但不領他們去自首,反而替他們毀屍滅跡。

看著他們爭吵,殷衛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們最後會指責那個女孩子,錯在她身上,因為她不正經,一味護短的結果,便是讓那個女孩子不明不白的冤死,可悲的是,竟然沒有人想過要來尋找失蹤的她。

殷衛明白了縈繞在中庭裏的怨氣來自那個不甘心的女孩,花草生得有多茂盛,她的怨恨就有多強烈。

這件事除了兇手及他們的父母知道外,社區裏的不少住戶也明白,可是他們全都選擇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冷眼旁觀。沒人去報警、沒人去尋找那名女孩的屍體被仍在哪,這件命案就跟她的下落一樣,永遠成謎,只餘一股怨氣盤聚在這裏。

窸窸窣窣的聲響打斷了殷衛的冥想,平靜的睜開那雙洞悉世事的眼睛,溫和的瞧著斷肢殘幹緩慢的自花草叢裏艱難的爬出,最後那顆七孔流血的頭顱在殷衛腳旁隆起的土堆中浮出,勉強、掙扎的拼湊出一具破碎、腐爛的人形。

“你不能阻擋我!”

才剛張開口,那個女孩的下巴便松脫開來,分辨不出她是哀傷還是怨恨,她高舉一枚黑色的令旗叫囂著。

“我知道,你求到可以回陽間報仇的黑旗令……陰間現在已經人滿為患到流行起現世報了嗎?”殷衛無奈的苦笑,像這樣怨氣沖天的冤案,只要亡靈求得到黑旗令,她便能在陽間為自己伸張公理、正義,直到她的冤情被平反。

“你也該知道,你不能錯傷無辜,否則你的黑旗令會立刻消失,到時,即使我們殷家不出手,仍有其他的天師會收伏你。”

好心的提醒著,殷衛見過太多一開始只是為了報仇,可是到最後卻濫殺成性的厲鬼,他們的下場自然不會太好,只是因為仇恨,而賠掉了往後的生生世世,這樣並不值得。

停了半響後,那名女孩子認真的點了點頭,她感受得到殷衛的溫柔,明白那個男人完全是出於好意,她慘死在這裏整整七年,這是頭一次有人待她那麼好。

“如果你報完仇,或是不想再報仇了,你知道怎麼找到我,讓我送你一程。”和煦的笑了笑,殷衛可以想像殷琳或殷堅接到這份意外的‘工作’時,會是什麼暴跳如雷的模樣了,不過他希望他們能好好訓練,尤其是殷堅,未來殷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交由他做主,他必須儘快做好準備。

感激的點了點頭,女孩化成一股青煙,嗖的一聲鑽入中庭的花草當中,這裏依靠著她的怨念滋養,當沉冤得雪的那日,怨念將不再聚集,花草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自然的過份蔥綠、茂盛,殷衛只希望這一日能快點到來。

“唉……你在這裏做什麼?”上了年紀的警衛,有些尷尬的詢問著,他注視了殷衛老半天,就看見這名年輕人呆站在中庭裏自言自語,不知道該怎麼上前關心才不顯得無禮。

安靜的望著老警衛,一幕幕夜裏偷偷的燒著紙錢的景象瞬間跳入殷衛的腦海中,他知情,他替那個女孩難過,可是老警衛也和其他人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燒再多的紙錢,那個女孩還是無法平息怨氣,如果你知道真相,幫她一把吧!這也是幫你自己,不要再讓‘意外’繼續發生了。”

語重心長的勸說著,殷衛頭也不回的上樓,這件事他們殷家都不便插手,希望何弼學能夠明白,他們的報導的方向需要調整一番。

“最後事情怎麼收場?”

幾日後,吳進個殷琳又窩到這裏來糾纏著殷衛,好奇的打探著前一回購屋的始末,為此殷琳還發了頓脾氣,總覺得自己讓那兩父子聯手排擠在外。

“何同學以製作專題為理由,調查了七年前的命案,那個女孩子是中輟生,父母離婚後又各自組了家庭,她就這樣無人聞問,失蹤了都沒有人去找,多虧了何同學的節目,才揭露這個命案。”

神情依舊平靜,可是言談間流露了同情,殷衛覺得凡人最可悲的地方便是這裏,害人的往往不是鬼靈,而是和你我相同的人。

“那房子呢?買還是不買?”

忍不住追問,吳進最關心的還是這個。他很想按照殷堅提供的辦法,直接向殷琳求婚就一了百了,問題是每回望著他寶貝女友,,準備半天的求婚臺詞一句都想不起來。

“你去問在廚房裏忙著的那兩人吧!兒孫自有兒孫福,這種事,他們自己做主就好,嚴格說起來,我是個該入土為安的人,該關心的是陰宅。”

開起玩笑來竟然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殷衛天真的微笑著,一點也不在意因他一句話而當場石化的吳進及殷琳。

“誰要看陰宅風水?八折!”端出燉了大半天的牛肉,殷堅開心的拉著生意。

他當然回絕掉那戶還沒入住就預備著官司不斷的房子,從現在開始,他只考慮全新的屋子,再也不想理會有人住過的二手貨了,天知道還會遇上什麼麻煩。

“衛官,不會是你要的吧?那真的要好好推算啊!一種下去就影響三代,殷堅能不能發大財就全靠你了!”

神經絕對接錯線的何弼學,不曉得哪來的膽子開這種玩笑,最恐怖的是殷衛竟然還微笑點頭兼附和,氣得殷琳又是一頓破口大駡,這餐晚飯吃得是賓主盡歡、氣氛融洽啊……

第三話:生死有命

因為何弼學的關係,對於電視臺內部了若指掌,殷堅點了點頭後自動走向電梯,門剛打開,冷森的空氣撲出,一名容貌清秀、面色蒼白的年輕女子,輕飄飄的自電梯頂端滑了下來……

『……影視歌三棲全方位藝人,粉絲昵稱寶貝甜心的偶像藝人向新雨,日前丟失了心愛的紅貴賓小奶豬,經過知名玄學大師唐南萍老師的指點,已在今日上午平安尋回……』

客廳裏電視不斷迴圈播放著窮極無聊的新聞,殷堅認真洗刷著碗盤,還得克制自己將流理台清理一遍的衝動,只是簡單地將東西洗淨、歸位。

他跟何弼學已經協議好,兩人互相退讓一步,如果那個不自覺會把周遭環境愈搞愈亂的男人,可以試著不再將穿過的衣服塞入衣櫃中,儘量地將自己、將生活環境保持乾淨、整潔,那麼殷堅那個差不多有些強迫症的潔癖也不能發作得太厲害,兩人想要長廂廝守下去就得學會包容、體諒,這一點,他們努力得稻有成效中,日子過得萬分融洽。

湊近玻璃瓶旁,嗅了嗅已經醒了的紅酒香氣,生活一直稻有品味的殷堅,悠閒的時候,喝點小酒、配個點心犒賞自己,而鬼點子一向眾多的何弼學自然樂得配合,還提議在這個充滿光害的城市裏賞月、觀星。

若在從前,以殷堅的個性肯定會一口回絕,在經歷過各種風浪、生生死死之後,他早就學會把握時機,只要兩人能平平安安地膩在一起,不論做什麼都是享受,才不管它星星、月亮或太陽是不是夠亮。

拎著兩個玻璃杯,殷堅正想叫喚何弼學到陽臺上會合時,就看見最近那個吃飽睡、睡飽吃,小日子過得太滋潤,但是仍然不長肉完全是浪費米糧的傢伙,正陶醉地貼在豆芽菜身上,閉著眼睛試圖學習殷衛與他『溝通』的方法,何弼學也很想瞭解這個小傢伙,雖然以目測來看,豆芽菜一點都不算『小』。

“拜託你把圓臉挪開,不要貼在豆芽菜身上,這樣很難看!”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殷堅雖然死都不肯承認,但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傢伙對豆芽菜嚴重的過度保護,閒雜人等膽敢靠近這棵高聳大樹,只怕他會二話不說地賞一記天打雷劈。

“什麼難看?我這是在和豆芽菜培養感情,小孩子長得快啊!一眨眼都這麼大了,難道你不會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嗎?”

呵呵的傻笑著,何弼學對豆芽菜一貫採用的就是天生天養的放縱姿態,不過疼愛的心情可不輸給殷堅,他大概是世上最期待豆芽菜『長大成人』的人,忍不住想像未來的豆芽菜會生成什麼模樣?可以很肯定的是,一定會非常帥!

“喔!你終於承認她是女的了!”

“喂!這、是、比、喻!豆芽菜是男的,我兒子是帥哥!”

殷堅及何弼學兩人,為了豆芽菜的性別問題,已經爭執了不下數十次,根本而言就像兩個笨蛋般固執認定自己是對的,完全忽略了,性別這個問題一早就註定了,不是誰吵得大聲就依誰。

將紅酒、起司擺到陽臺的茶几上,兩人不知何時培養起來的習慣,喜歡在飯後坐在陽臺的海灘躺椅上看星星、看月亮,天南地北毫無意義地閒聊直到周公來拜訪後才回臥房睡覺。

“把電視關了吧!那個新聞好無聊,一個藝人不見了條狗有必要這麼如喪考妣嗎?還追蹤報導?現在是日子太平凡了,沒事找事做呀?”不以為然地報怨著,雖然說風平浪靜的日子沒什麼不好,可是無聊到連這種新聞都二十四小時轉播奇.com書,對殷堅而言反而像是惡夢。

“話不能這麼說嘛!向新雨很紅啊!現在當紅的偶像啊!只要她出現在畫面中,收視就會沖高,連我都想找她來上節目哩!”

“找她上節目聊聊弄丟愛犬的心得啊?”

“別這樣嘛!她高興講啥就講啥,收視率才是王道!我見過她本人,非常漂亮哩!聲音也好聽,歌藝、演技也中規中矩,私底下也很有禮貌,難怪會受歡迎。”

“She's not my cup of tea.”

“Yeah yeah yeah,I know what's your style,ME!”

面對何弼學誇張地扮出不合年紀的可愛笑臉,殷堅沒好氣地笑著敲了他腦袋一記,有人這麼不要臉的嗎?雖然是事實,不過殷堅這輩子都不可承認的。

“我這是慈悲心腸、普渡眾生,秉持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無畏精神,勉勉強強的回收你這位黴到家的天煞孤星,誰跟你在一起,還不被感染到衰運?”

哼哼兩聲,殷堅一點也不擔心會刺傷何弼學,那位看似純良實則邪惡的男子,沒這麼容易被三言兩語打倒,尤其跟說話一向惡毒、刻薄的殷堅在一起久了,抗體修煉得愈來愈高。

“堅哥,你不要不承認了,你現在害羞會臉紅啊!你早就被我的男子氣概征服了!”得意的放肆笑著,何弼學挑釁的擠眉弄眼。

“男子氣概?在哪?不洗澡不等於男人味啊!”揚了揚俊眉,殷堅怎麼可能示弱,自然毫不猶豫的反擊。

不服氣的撲了上去,何弼學想用身體力行實踐法,向殷堅證明自己是男子漢。另一頭,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武學修為想當然爾的高過何弼學,殷堅輕輕鬆松拽過他手臂,若是會輸那是他放水,何弼學千萬別天真的相信有可能擊敗他。

身高、體重相若的兩人,一個拖一個的倒在沙發上,不知道誰先偷親對方,總之那個吻愈見纏綿,最近為了保持呼吸順暢而不得不暫時分開。

“喂……乾脆別吃了?”低聲的笑了笑,殷堅一旦放下防備,那眉、那眼是何弼學見過地球上最好看的人類。

“在這裏?”被撩撥起來,自然想趕快解決,反正屋裏也只有他們兩人,豆芽菜是棵樹不必理會,何弼學眨了眨圓亮的大眼睛提議著。

殷堅正想點頭答應,眼角餘光卻瞄到了人影,兩人默契十足的轉頭一瞧,絲毫不驚訝的發現同樣也習慣這場面的殷琳,她終於不再大驚小怪或者面色鐵青。

“拜託你們啊……臥室就在幾步之遙,你們有必要這麼猴急?”

“來試試我新學會的菜色,炒牛肉!”喜孜孜的將仍然冒著熱氣的『菜』端上桌,殷琳大約是參加了什麼該死的烹飪班,最近愈上愈有心得,三天兩頭就帶了一堆『好菜』來找她的寶貝小侄子跟何同學分享,而吳進那個味蕾神經八成壞死的男人,則是萬分欣賞的看著自己的女友,不管殷琳做什麼都是對的,尤其還為了他洗手做羹湯,這個老實的好男人就差沒感動得痛哭流涕了。

“小姑姑,我們剛吃飽。”用著極為友善且不著邊際的方式婉拒著,何弼學一瞧見那盤根本分不清哪塊是牛肉,哪棵是空心菜,全都是黑黑焦焦的炒牛肉,他有必要為了自己的胃以及殷堅的神經稍微考慮一番。

沒經歷過殷琳的洗禮,何弼學還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胃腸還是脆弱的,剛吃下口可能沒感覺,幾個小時過後你就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的滋味,套句殷堅的形容,殷琳的菜比她的道術還有威力,屬於毀滅型的生化武器。

“我有叫你們吃飽嗎?只是嘗口味,吳進說的不算,我要聽聽你們的意見。”甜甜的笑了起來,但是看在其他人眼中,殷琳的模樣仍舊鬼裏鬼氣的嚇人。

“大哥呢?讓他也來試試味道,小琳進步很多呀!”寵溺到幾近失去理智,吳進這陣子春風得意到連腦袋都糊塗了,只懂得望著殷琳傻笑。

如果是因為他跟殷琳的婚事八字有那麼一撇,殷堅跟何弼學當然由衷的祝福並感激他,終於可以把那個鬼氣森森又非常不識相的女人踢開了。

“衛官啊……呃……”

默契好到就連支支吾吾都能異口同聲,殷堅跟何弼學尷尬的互看一眼,事實上,他們兩個在外頭混了一個星期有餘,回到家後根本沒注意到殷衛在還是不在,若不是殷琳問起,他們八成還是沒意識到殷衛還未回來,實在太習慣我眼中只有你、你眼中只有我的兩人世界了。

“你們兩個混蛋,別告訴我大哥又出門『散步』未歸了?”面色一沉,殷琳質問著。

除了這兩個不孝的傢伙之外,她同樣也在氣殷衛,以前他不是這個樣子,成天只會窩在家中研究道術,完全與年輪人的世界脫節,所以才會被戲稱為小古板,誰知道死而復生之後,殷衛竟然變花俏起來,三天兩頭在外遊蕩,實在太不像樣了。

“老人家的休閒不就是泡菜、散步?你不讓他出門走走,難不成要他去泡夜店嗎?”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殷堅習慣性的頂撞小姑姑,實際上,不爽殷衛到處亂跑的人也包括他,只不過一旦清算起來,他還是想也不想的站在自己父親這一方,槍口總是要先一致對外嘛!

“泡夜店?他敢!”發狠的一掌拍在桌上,那盤黑呼呼的炒牛肉跳了起來,殷琳氣勢驚人的咆哮一聲。

自從殷衛死而復生之後,殷琳不僅鬼氣還變得分外暴躁,因為讓她傷透腦筋的物件除了小侄子之外,現在多了她大哥,在她小時候還不覺得,只認為殷衛的純良、天真是非常美好的習性,應該好好維持住才對,等長大才明白這股不食人間煙火有多麼要命。

“先別討論這個,衛官離開多久了?”盡力的介入那對眼看著又要吵起來的姑侄倆,吳進還是比較冷靜的學者型人物,他首先擔心的是殷衛平不平安,這一家子全是怪人,大家都太放心殷衛了,可他吳進卻不這麼認為,萬一遇上壞人,以殷衛的脾氣肯定會對對方手下留情,現在的社會太險惡,他是真的很憂心呀!

“我們出去一個星期了,離開前衛官說要出去走走,應該也是一個星期沒回來了吧?”不是很肯定的代為回答,何弼學因為新節目已經上軌道,交給底下的人去負責即可,所以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期出去玩玩,雖然說他跟殷堅在陰間渡蜜月很有噱頭,可回到陽間後沒再補玩一趟總覺得不過癮啊!

“一個星期?你們出去鬼混了一個星期,那誰來照顧豆芽菜?”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答案,一屋子的人全走光了,剩豆芽菜孤伶伶的看家,雖然說他是棵樹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但是這樣也太不像話了,萬一失火了怎麼辦?這幾個傢伙是怎麼當人父親、爺爺的?

“喔喔!這不必擔心,阿鷲、阿鷲……阿鷲你出來啊!”何弼學擔著嗓音叫喚,吳進跟殷琳一頭霧水的互望著,什麼時候多了個『阿鷲』出來?又是殷衛救回來的可愛小動物?

“阿鷲就是堅哥的護身式神啊!你們見過的嘛!他對豆芽菜可好了,交給他照顧我放心!”開心的咧嘴笑著,何弼學活像個在炫耀新玩具的小孩,得意的介紹著這個家庭的新成員。

“你把護身式神拿來當傭人用?還取了個這麼難聽的名字?殷堅,你欠揍啊?”

“名字又不是我取的,那麼沒品味,想也知道是何同學的傑作!”

“叫阿鷲有什麼不對?他就是一頭鷲啊!不然叫做鴿子像話嗎?”

“那不是重點!你們兩個……你們兩個混蛋!……存心想氣死我……”

震撼真是一波接著一波,殷琳被氣得渾身發抖,她實在是搞不懂她的小侄子,以前還會教訓別人要對鬼靈、神祗保持敬畏之心,結果現在竟然將護身式神當成幫傭使喚?

完全讓那個沒神經的何弼學帶壞,最該死的是,這件事她大哥肯定知情,結果那位號稱殷家有史以來道術最高強的男人,居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這兩個混小子胡搞瞎搞,實在太不像話了,這若是傳到江湖上,他們殷家還用得著混嗎?

“咦?你們全都在啊?真巧……”懷中躺了一隻看似貓但肯定不是貓的生物,殷衛悠哉悠哉面帶微笑的開門進來。

“那、是、什、麼?”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吐出,殷堅面色鐵青的瞪著永遠像一池清泉般令人感到自在、舒坦的殷衛。

殷衛溫和、平靜的撫摸著那只體積不算小的貓科動物,吳進及何弼學好奇的圍著一邊打量,但是依照殷衛過去的紀錄,絕對不能太靠近,那個男人對『可愛動物』的定義跟正常人不大一樣。

“它是猞猁,我見它受傷了就把它帶回來。”千篇一律的理由,殷衛太習慣將受傷的動物帶回家飼養,幾率頻繁到殷堅不由得懷疑,會不會是這傢伙見它長得『可愛』,就變態的把人家弄傷了帶回來照顧。

“啊啊?拾什麼?”明顯就是個正常人,太奇特的字句一個都念不出來,何弼學好學的高舉手發問。

“猞猁,就是俗稱的山貓。”不愧是學者,就算不是自己熟悉的領域,吳進對於何弼學發問的問題,一樣能夠輕鬆的回答出來。

“你……你撿只山貓回來幹嘛?”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殷堅覺得這個問題白問了,他要擔心的是,這該不會又是一隻瀕臨絕種,受到保護的動物吧?山貓,一聽這名字就知道它吃肉,看它邪惡的眼睛,真不曉得殷衛覺得它哪里可愛了?

“這好稀奇啊?撿只山貓很奇怪嗎?你爸有把狐仙撿回家當寵物養的紀錄,說不定這只山貓也會報恩唷!到時,你又多了位『阿姨』。”可能是受到太多刺激,殷琳已經神經斷線的完全不想管這碼子鳥事了。

看著那只山貓顯然很享受的賴在殷衛懷裏,殷琳竟然開起這種玩笑,嚇得殷堅俊臉煞白,這種事不是不可能發生,他媽的太有可能了!

在一旁偷偷觀察著那只山貓,何弼學必須承認,殷堅的害怕是有原因的,可能是貓瞳原本的特色,也可能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何弼學怎麼看都覺得,那只山貓對殷衛根本有好感呀!他還沒見過有哪只野生的貓科動物會對一個陌生人如此的友善哩!

“小琳,你不要嚇唬殷堅,沒有什麼報不報恩的事情,再說……它是公的!”像是為了佐證一般,殷衛刻意的將山貓抱了起來,惹得那只原本躺得很舒服的傢伙張牙舞爪。

“我為什麼一點也不覺得有被安慰到?而且,那不是重點!”努力的克制自己別發火,最後還是破功的吼了出來,殷堅真的滿想敲開他父親的腦袋來瞧一瞧,究竟是哪根神經接錯線了。

“你吼大哥幹嘛?這又不是第一天發生的事情了!你更年期提早到嗎?”

“閉嘴!你才熱潮紅咧!”

看到他們姑侄倆又吵得不可開交、口無遮攔,殷衛很冷靜、理智的領著何弼學跟吳進兩人立即退出戰區,天曉得那兩個傢伙吵到最後會不會動刀動槍,刀劍無眼呀!還是先保住小命要緊。

一手轉著筆、一手敲著鍵盤,何弼學盯緊電腦螢幕一列一列的搜尋著,一大早就發現家中地板裂了開來,八成是昨天殷堅跟殷琳兩人大鬥法時弄壞的,真是沒分沒寸的兩姑侄啊!

明明不是自己的房子,也不曉得應該收斂些,結果弄得地板裂出好大一個開口,這怎麼向吳進交待呀?雖然那是個很好說話的學者,總不能欺負人家老實吧!

所以何弼學一早趕回電視臺,開完例行會議之後,就開始上網搜索著資料,看看有什麼便宜的裝潢工人能幫忙補救一番。

“哇塞……有沒有搞錯呀?現在請個工人要這麼貴嗎?”流覽了一些網頁八五八書房,何弼學真得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脫節太久,看到那個價目表,眼珠子差點沒跳出眼眶,他可以想像殷堅看到金額之後,保證翻臉不認帳,那個貪財貪到心肝說不定是黑色的錢鬼。

“學長要裝修房子嗎?我有認識的人喔!”嘻嘻笑著,溫宗儀已經完全跟製作小組打成一片,新節目上軌道之後,她也跟著出過幾次外景,比照何弼學前任的女主播,溫宗儀絕對是前輩子有燒把好香福大命大之流,所以她才能風平浪靜的主持了好幾集,收視也呈現穩定上揚的局面。

“喔喔!有比較便宜嗎?”

不成比例的大眼睛吵雜的一下亮得驚人,何弼學一臉欣慰的握緊溫宗儀的雙手,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真的沒有白栽培她呀!

“沒有。”頑皮的吐了吐舌頭,溫宗儀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混久了之後就會發現何弼學表裏如一的好相處,除了在公事上有所堅持之外,其餘的時候,隨你怎麼沒大沒小,他都不會介意。

“切!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我養你這麼大有什麼路用呀?”誇張的嘖嘖有聲,何弼學跟溫宗儀兩人一搭一唱的演起雙簧來,會議室內的其餘工作人員樂得看戲,反正節目上軌道之後,一切都按照程式來,不再像以前錄製靈異節目那樣,動不動會有突發狀況產生,所以工作輕鬆不少,用不著神經過分緊繃的隨時準備第二方案墊檔。

“阿學、阿學!大事件、大事件——!”

慌慌張張的沖進太平洋會議室,標哥略顯肥胖的身軀重心不穩的摔在何弼學身旁的座位上,直接將那名光長個子不長肉的年輕人震得老遠,滑了半天才將專用座椅推回原位。

“在我眼中沒有什麼東西配稱為大事件!世界末日都像放屁一樣解決了,還有什麼事比女媧滅世更大條?”

得意的揚了揚眉,何弼學嘰嘰喳喳的說了半天廢話,在場的工作人員直接選擇無視,反正這位當家製作經常這樣說話沒人聽得懂,太跳tone的思維跟不上是應該的,不必刻意的配合他。

“已經跟向新雨敲好通告,她答應要來我們電視臺錄製節目了!”

“喔……關我什麼事?”

“什麼叫『關你什麼事』,拜託你腦子清醒點,那是向新雨,寶貝甜心向新雨!她從來都不接受電視臺的邀約錄製節目,唯獨答應我們,你知道那代表多高的收視率嗎?”

“那還是不關我的事啊!”

“大哥啊……她指名要上你的節目啊!她是你的粉絲耶!從小看著你的節目長大哩!”就著沒痛哭流涕了,標哥一臉欣慰的說著。

工作人員全都與有榮焉,雖然他們全是群菜鳥,何弼學當年的輝煌戰績與他們全然無關,只希望跟著這位看似兩光,實則精明的製作人,有朝一日也能在娛樂圈中名留青史。

至於當事人,那個被如今正當紅的偶像所崇拜的何弼學,腦海中唯一閃過的念頭則是,他有這麼老嗎?看著他的節目長大?我的媽啊……他跟這位寶貝甜心年紀相差多?

從標哥手中接過文件,翻了翻對方資料,看見年齡那一欄,再算算自己年紀,即使扣掉到陰間度假的那兩年,他確實可以被那位低齡偶像喊一聲『大叔』,真是個令人心痛的事實。

“阿學,拜託你了!”用力握緊何弼學的手,標哥雙目含淚的凝望著他,完全可以想像當這個消息傳出之後,友台會多麼的眼紅,而當天的收視會如何的火爆,廣告收益……他想都不敢想廣告收益會有多誇張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一路力挺何弼學這個混小子是對的,雖然總是惹出一堆麻煩,接二連三死掉好幾名女請托,但他真的是福將呀!有他在,電視臺根本就不用煩惱業績問題。

“拜託我什麼?我已經改邪歸正,我現在的節目很正經呀!”

“正經能當飯吃嗎?觀眾愛看什麼就給他們什麼?觀眾要看向新雨,向新雨想談怪力亂神,你就回鍋製作一集會死嗎?你又不是什麼社會關懷的機構,你是節目製作,節、目、制、作!”

用力的搖晃著何弼學,雖然是標哥要他製作這類關懷社會的專題節目,不過在現實的考量下,以前說過的話可以當成是屁,向新雨想談論什麼,就配合她談論什麼,反正觀眾要看的是她,沒有人會在意她的談話內容。

“她想聊什麼?”好奇的湊了過來,溫宗儀瞄了瞄向新雨的資料,很咋舌她竟然這麼年輕,難怪她天真的帶著點傻氣,原來是真的沒什麼腦筋。

“她不是掉了只貓還是狗嗎?”標哥不是很清楚的回答,他早就超過迷戀偶像的年紀了,如果不是向新雨突如其來的爆紅,廣告代言強力放送,這位老得足以做她父親的男人,根本不會注意到她,以標哥的世代而言,所謂的女明星應該像是叢雲那樣,美麗、知性又有才華,不論消失多久時間,世人都不會忘記。

“是紅貴賓,叫小奶豬。”那群宅透了的工作人員搶著回答,關於向新雨的大小事情,問這些有色無膽的男性最清楚了。

“好像是個什麼玄學大師替她找回來的,阿學你那口子不也是幹這行?你應該比較熟悉,她想聊這個話題!”

“我跟神棍不熟!”想也不想的撇清,何弼學才不會承認那個什麼唐南萍是玄學大師,就憑那個小白臉,也配跟殷堅平起平坐?

“好啦!隨便啦!反正你就製作一集嘛!邀幾個同是玄學界的人士上節目,眾星拱月的捧捧他啊!讓向新雨高興、高興就好……記住,不要找你家那口子來,我是要你捧他,不是要你給他難看……”想了一會兒,標哥認真的補充著。

殷堅與電視臺有簽訂合約,偶爾會進來『處理』一下,所以示哥跟他也算熟,如果真要比較起來,唐南萍確實遠不如殷堅啊!雖然他號稱是最帥的天師,充其量就是長相端正、軀幹逃匿,再加止年輕、迷倒一兩個向新雨那樣的小女孩沒問題,要跟俊秀到很難想像人類能長成這樣的殷堅相比,只能說是XX比雞腿了……

“哇!真是高難度了……我認識的玄學人士全姓殷,來哪個都會給他難看……”

“那……學長不做這集了?”

“錄!為什麼不錄?收視率是王道!”

思維永遠是這麼飛揚、灑脫,前一秒還在嫌棄難搞,後一秒已經在想節目該怎麼安排,何弼學前言不對後語式的交談法,溫宗儀已經逐漸扣到訣竅,開開心心的跟著討論起來,而且萬分期待節目錄製趕快到來,她想看看按照何弼學的說法,請不到天師陪襯,找一堆妖怪上節目玩玩也挺熱鬧,場面會是多麼混亂、有趣。

下意識的轉動著筆,跟著在紙上抄抄寫寫,殷堅就不懂了,為什麼老是一堆父母來卜算小孩子出生的時辰,雖然說生辰八字很重要,但是對小孩往後的運勢而言,那並不是唯一的影響,如果不好好教養,就算選在皇帝命格的時辰剖腹生,也不代表那個小孩會有出息。

終於算定了不錯的時辰,殷堅認真的發了封Mail回復,同時附上匯款資訊,有父母願意花大把的錢請他幫這個忙,殷堅實在沒理由拒絕,況且天下父母心嘛!如果換成是他,說不定也會這麼神經質,不知道算是幸還是不幸,他家豆芽菜完全沒這方面的困擾,這傢伙一出生就註定了不平凡……名符其實的『植物人』呀!還想要多平凡?

處理完手邊工作,確認了暫時沒有安排新的case,多出了段空閒時間,殷堅打算約何弼學吃個飯,對方也是個大忙人,兩人一旦投入工作,能夠碰面的時間少得可憐。

手還沒碰上話筒,一股詭異的感受閃電般的直刺殷堅心口,實在太過奇特了,導致他硬是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居然在家中感覺到妖氣?在他佈滿結界的房子裏,居然冒出股濃烈的妖氣?

抄出抽屜中的金錢劍,殷堅俊眉微微擰起的走出書房,能散發出這麼強烈的妖氣,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妖怪,他絕對不會輕敵。

“忙完了?”悠閒的喝了口熱茶,殷衛微笑的看著那個如臨大敵的年輕人,雖然他擁有相同年輕外貌,不過殷衛的心境上從很早開始就已經相當傳統、古板了,否則他的嗜好也不會是泡茶、下棋外加到不知名的深山中散步了。

“你在家?”愕然的看著正好跟吳進下著圍棋的殷衛,殷堅突然覺得自己很蠢,這個道術一等一的高人在,就算有史前妖獸出現,也不關他的事,殷衛肯定能三兩下收伏的。

“你拿著金錢劍幹嘛?要出門工作?”思索了半天還是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吳進索性放棄的抬起頭來,好奇的詢問著。

“妖氣……你沒察覺?”皺緊俊眉,殷堅猜疑的注視著殷衛,那張平靜無波的俊秀臉龐,完全讀不出喜怒哀樂。

“你是說它嗎?”指了指落地窗外,殷衛溫柔的望著他撿回家來醫治的山貓。

那只不大不小還吃肉的野生猞猁,如今正弓起背脊,神情驚恐、緊張的盯著某個方向,張牙舞爪的護衛著自己的地盤。

盯著那頭山貓好一會兒,殷堅始終無法放鬆的搖搖頭,沒錯!那只山貓確實成精了,但論妖氣絕對不是他感受到的等級。

正當殷堅想張口繼續追問時,濃烈的妖氣薰得他一陣噁心,就連身為普通人的吳進都感覺到不對勁連連冷顫。

殷衛卻微微笑的走去拉開落地窗,拍了拍山貓的腦袋將它趕到一旁,跟著側過身體,讓一圈泛著紫光的霧氣飄入屋中,一只有著純白毛色的狐狸優雅的跳上沙發,睨了殷衛一眼後,安逸的窩著。

“它……”驚異的瞪著不請自來的狐狸精,殷堅不知道該發怒還是發問,夠膽又夠實力如入無人之境般直闖他布下的結界中,天上天下他只想起一隻還未修成『正果』的妖怪,對他們殷家有著大恩大德的狐仙小芸。

“小芸,你不認得嗎?”回答的稀鬆平常,殷衛一點也不意外狐仙小芸的突然造訪。

想了一會兒,殷堅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殷衛這陣子的到處『散步』,只是為了尋找狐仙小芸?要找一隻不知道在哪座深山中修行的狐仙,除了遍訪名山大川處處留下訊息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沒想到這樣真的讓殷衛聯繫上這名多年不見的老友,陽間真他媽的小。

“狐仙小芸啊!你怎麼樣了?受的傷好了嗎?”興奮的湊到沙發旁詢問,吳進見過小芸幾次,因為殷琳的關係,所以他對這位一再為殷家付出的狐仙極有好感,而那只年歲大得無數計數的狐仙,極有靈性的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幾乎可以從它瞳孔中讀到笑意,原本應該生性冷淡、薄涼的空狐,在認識這些凡人小朋友之後,人性變得豐富起來。

“好久不見……”輕聲的說了一句,殷衛溫柔的望著還是還是頭白狐的小芸,一人一狐就這樣無言的對視著,千言萬語就在彼此的眼神中不斷的交流。

翻了翻白眼,客廳裏的這一幕讓殷堅頭疼不已,他不想再管這碼子閒事了,還是按照原定計劃,找何弼學吃飯算了,那個男人跟那只狐狸愛怎樣就怎樣,反正也沒他插手的餘地。

“什麼?什麼?什麼?狐仙小芸在我們家?”差點將筆管面吐了出來,何弼學誇張的大呼小叫,殷堅尷尬的左看右看,直想將手中的銀叉朝著那個笨蛋的腦袋戳去,他就不能好好的坐正吃頓飯嗎?早知道就不聊這個話題了。

“是……”無奈的應了一聲,殷堅對狐仙小芸的感情極度複雜,理論上,那是個幾乎要介入他們家庭的第三者吧?可是卻有著他母親的外貌、他母親的嗓音,甚至還像他想像中的母親一樣照顧他,為他們父子犧牲到無以復加,這世上如果癡情能夠品質化的話,小芸肯定排第一。

“為什麼不通知我?我也很想念她啊!”欣喜的笑著抱怨,何弼學很感激狐仙小芸當初的幫忙,若不是他的相助,說不定今日就不會有他跟殷堅,對於那個美貌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狐仙,何弼學只覺得萬分親切。

“急什麼?她又不會馬上離開。”

“殷堅,你現在說話的語氣好象吃醋的小孩哦!”

“閉嘴啦你……”

“你在吃味?因為衛官有新歡?爸爸的重心不是我!喔喔……”

“你找死是不是?你預先燒很多給自己,這麼想用冥紙嗎?在陽間當不成富翁,到陰間去過癮啊?白癡!”

無法分辨是不是讓何弼學說中心事才惱羞成怒,殷堅對殷衛、狐仙小芸的感情很複雜,理論上,他應該要捍衛自己母親的權益、地位才對,可是情感上,他跟狐仙小芸反而比較親近,正是這樣糾結,才讓原本一向冷靜、冷淡的殷堅,臨到頭來不知如何是好,想跟何弼學商量,又覺得很丟臉似的放不下身段。

“堅哥,衛官已經這麼大個人了,他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他從來不插手我們的事情,我們也沒有理由去管他的私事啊!究竟哪個『小芸』在衛官心目中比較有分量,這個問題讓衛官自己去煩惱吧!”

語重心長的拍了拍殷堅背脊,何弼學一直覺得會自己老婆的名字來給『寵物』命名,殷衛也是個奇妙的人,也許在他心底,這一人一狐同等重要吧?

“他哪里會理會我們之間的閒事,那傢伙的腦子不知道多先進哩!在他嚴重,真的是『眾生皆平等』,我就算跟那只妖怪私奔了,他眼皮大概都不會多眨一下,看他跟豆芽菜相處得那麼好,就知道他是強人了。”

不知是讓何弼學勸服了還是自己想通,原本就不該糾結的問題,一旦選擇放下後頓時間豁然開朗,殷堅相信他的父親能自己判斷、做出最佳的決定,也像何弼學所言,殷衛是獨立的個體,他不該插手他的事情,殷衛有權去過他想過的日子。

“堅哥……真是好難得,你竟然承認衛官是殷家的強者啊!”

“我沒有不承認啊!他本來就是,我沒那麼自戀!”

“是嗎?”

“是!”

“好啦、好啦!你最乖了,又謙虛、又體貼、又善解人意……”

“何同學……你還有什麼遺言想說,我、在、聽!”

有朋自遠方來,即使是多年不下廚的殷衛,還是不能免俗的為這名老友準備幾道小菜,客廳裏茶香四溢。一抹秀麗的人影幫著忙,拜訪著碗盤,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安逸,寧靜。

“你不必可以的維持這個模樣,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大受打擊的殷衛了。”輕聲的微笑著,殷衛望著那個與自己亡妻一模一樣的身影,心底平靜的不再泛起任何漣漪。

有多少人修行了一輩子,只希望能求得這種說放下便能放下的灑脫,殷衛以他得天獨厚的資質,再加上旁人無法想像的經歷,以凡人短暫的生命便領悟到這種平靜,這種機緣對殷衛而言,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我已經很習慣這個樣子了。”狐仙小芸空靈的嗓音,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舒爽涼意。殷衛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微笑的替他倒茶,兩人悠閒的坐在客廳裏,繼續享受著這股寧靜。

世人永遠無法理解,惟有經歷過無數風雨,才能懂得品嘗這種絕對無聲的寧靜。殷衛跟狐仙小芸之間,不需要太多言語,只需一個眼神,一個微笑,就能瞭解彼此的想法,他們相識了太多年、牽絆太深,已經找不出語言來形容他們此刻的關係了。

“那只猞猁呢?”呼吸著茶香,殷衛早就脫離了三界五行,可是他還是很喜愛這種屬於凡人的舉動,呼吸、心跳簡單卻有活力的美。

“回去了,一山不容二虎,雖然他是猞猁,我是狐,不代表我們能和平共處哦!”眨了眨眼,狐仙小芸難得的露出俏皮的表情,惹得殷衛先是瞪大眼,隨後朗聲笑了起來。

這算不算是示威,意謂著這裏是他的地盤,未來不管殷衛撿了哪些“小寵物”回來,都別想要留下來。

“有人回來了。”憑著狐狸特有的敏銳感覺,小芸直起背脊,略微緊張的說了一聲。原本個性就好靜、冷淡,再加上待在深山裏修行了許久,嚴格說起來,除了殷衛之外,狐仙小芸根本不想跟任何人碰頭。

“你不要回避,殷堅也會喜歡你的。”意識到狐仙小芸想離開,殷衛先一步的捉住他手腕,微涼的觸感讓他回想起第一次碰面時的情景,他撿了只受傷的白狐回家,從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他們之間既是緣亦是劫的命運。

有著古典氣息的漂亮面孔漾開了一抹為難的苦笑,狐仙小芸點了點頭,重新坐回殷衛身旁。他知道殷堅對他的感情很微妙,若殷衛不在,他絕對將他視做朋友、視做恩人,可是一旦多了個殷衛。那麼“母親”這個字眼又會冒了出來,對殷堅而言,那是個不知道應不應該,不知道如何去捍衛的身份象徵。

大門打開,殷堅跟何弼學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兩人像是很驚訝又像是意料中似的變化著表情,最後則以何弼學熱情的擁抱收場,狐仙小芸微微的笑了笑,這個年輕的凡人真是一如往常的友善。

“你怎麼樣了啊?已經能化成人形,那就說明傷全好了嗎?真是恭喜,我們很想念你啊!”何弼學捉著狐仙小芸的手哇啦哇啦的寒暄,後者一直維持著殷堅他母親的外貌。古典,美麗,跟殷衛站在一塊兒真的是金童玉女般的一對璧人。

“你真的全好了?”微微皺起俊眉,何弼學察覺不到,可是殷堅卻很明白,狐仙小芸處在修行最危險,半妖半仙的關頭。如果遇上幾個不分青紅皂白,人、妖不兩立的天師、道士,絕對有可能動手收伏他。而狐仙小芸卻只為了殷衛在找他,就冒冒失失的離開深山跑來塵世,實在太輕率了。

一想到這裏,殷堅就有些不諒解的瞪著那個仿佛不瞭解狀況的男人,殷衛竟然像個沒事人般的繼續喝著茶。

“是的,我很好。”點了點頭,狐仙小芸溫柔的笑著,他可以從殷堅那雙有著淺灰色瞳孔的眼中讀出他對他的關心。即使空狐天性再怎麼幽冷、薄涼,狐仙小芸仍然覺得感動不已。

“怎麼會突然想到來找我們?是為了管彤嗎?那傢伙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何弼學看了看狐仙小芸,再看了看殷堅後,腦子飛快的裝了好幾圈,最後竟然完全離題的顧左右而言他。

殷堅感激的瞧了他一眼,那個傢伙平日裏笨歸笨,臨到要緊的時候還挺可靠。知道該在尷尬的氣憤時,適時的轉移話題。

“不,彤彤有自己的人生,我相信他。”搖了搖頭,狐仙小芸平靜的說著。

他多多少少知道管彤的情況,空狐一旦動情,那必定排山倒海般強烈。他是如此,管彤亦是如此,那個小傢伙選擇上窮碧落下黃泉的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八五八書房小芸祝福他。

“你是笨蛋啊?……小芸還會有第二個理由出現在這裏嗎?”沒好氣的厲了殷衛一眼,殷堅真是挺受不了那個還在悠閒喝茶的男人,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過分嗎。也不懂得看時機,若是狐仙小芸又一次錯失修成正果的幾乎,殷衛肯定是最大的罪人。

“你們打算手牽手私奔啊?那我們不是回來的太不是時候了?”思維已經不是跳躍能夠形容了,何弼學天真的笑了起來,他大概是在場唯一一個對於“私奔”這碼子事投贊成票的人。

他自己過得幸福,他便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過得幸福,反正殷堅也這麼大了,況且有他何大製作罩著,不必殷衛和小芸操心了,以他們的本事,想奔去哪就奔去哪。

“何同學你在說什麼啊?”

“哥哥你在不好意思什麼?回來之前你不也贊成衛官想去哪就去哪,不必理會你這個兒子的意見啊!”

聽見何弼學大大方方的說著,再瞧瞧尷尬得繃緊俊臉的殷堅,最後回頭望著一臉平靜的殷衛,狐仙小芸有些訝異,即使他們父子並不親近,可是殷衛打從心底瞭解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兒子,不管小芸的出身為何?是人是妖?殷堅一定會接納他。

表面上的刻薄、惡毒,只是為了掩飾他其實善良過頭的個性,就某方面來說,他們父子倆真的相似地厲害,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作品。

“還有……你、你真的不必因為我的關係,刻意維持這個模樣,你的傷……不必這樣耗費法力…不管……不管你最後跟衛官會如何,這裏不會有人在意你的性別、是人是妖……”抿了抿博唇,殷堅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說出口,何弼學誇張的露出備感欣慰的表情頻頻點頭,惹得前者一陣怒目相視,就差沒真的拳打腳踢。

“我知道了,我會量力。”輕聲的笑了起來,狐仙小芸若有深意的瞅了瞅殷衛一眼,他真的很好命,有個好老婆,現在還多了個好兒子。

“小芸是大仙。”終於捨得放下熱茶,殷衛慎重的重新介紹一次,在他眼中,這位白狐老友,永遠是推心置腹可以把命交托在他手中的好友、絕不是妖怪。

氣憤又陷入一陣尷尬的無聲狀態,不過卻合適,安逸的讓人心情愉快,就好象這四人處在用一個空間裏,就該這麼平靜,不需要多的言語。

就在這時,一定會殺風景的殷琳果然連門都懶得去碰,直接踹門進來,身後的吳進則拎了一大袋東西,喜滋滋的晃進廚房。

“正好,你們都在……小芸——吳進跟我說你來了,所以我立刻烤了雞接風,快來嘗嘗我的手藝!”完全不等對方反應,殷琳開心的拉著狐仙小芸閒話家常。

聽見又要“品嘗”殷琳的傑作,殷堅跟何弼學看向吳進手中那只幾乎炭化的全雞,不約而同的想起自己是吃過晚餐才回來的,二話不說,默契十足的轉身離開,即使臉上面無表情,不過動作快的可以用奪門而出四字形容之。

“你們倆站住!都自投羅網了,我還會給你們逃出生天的機會嗎?哼哼……”

“小姑姑,凡事不要做得太盡啊……”

“閉嘴!養你這麼多年,該是你報恩的時候了!坐下!何同學,不要以為沒你的份,同命鴛鴦就是同命鴛鴦,小侄子被毒死了,你也活不了,坐下!”

“小琳……不要為難小孩子……”

“大哥,不要以為你吃元寶蠟燭就沒你的事,坐好!小芸……”

“我吃素!”

多活了幾百年的狐仙果然不愧是多活了幾百年的狐仙,一句輕描淡寫,就將逼近眼前的危機化解得煙消雲散。

倒是那一桌的男人們,除了吳進之外,全都在那裏唉聲歎氣,早知道就真的改吃素了,至少能躲過這一頓……

“喂!把鹽遞給我……”刀法乾淨俐落的切著雞肉,多虧了上得了臺面的殷堅收拾善後,殷琳那只接近炭化的全雞才能剔出些肉來上桌。

“吃那麼鹹當心掉頭發,不要以為自己帥就大意,禿了就帥不起來了!”邊說邊笑的遞過鹽罐,在何弼學眼中,殷堅就算變成一堆白骨,大概也是最帥氣的骷髏人,像這類無傷大雅的玩笑奇_-_書*-*網-QISuu.cOm,他們一天之中不曉得彼此嘲諷過多少回。

“又是啤酒又是宵夜,最重要的是還不運動,你先擔心自己身材走樣吧!眼一眨就變成肥胖的中年人……”果不其然的立刻反擊,殷堅就連關心的語言都有辦法說得如此血淋淋。

“你們都在這裏正好,我的節目需要天師啊!堅哥被排除在名單外,有人可以替補嗎?衛官?”想起節目的難題,何弼學一臉正經的請求著,他已經煩了殷堅一個下午,這個男人根本不跟其他天師、道士交往,半點幫助都沒有。

“你是白癡啊?都說了不能比那個神棍帥的人了,你問衛官幹嗎?又不是換個名字之後,那張臉就會變得比較不帥啊!笨!”

剛喝下口的熱茶,全部嗆得咳出來,殷堅不敢相信的瞪著何弼學,怎麼會問出這麼沒有建設性的問題?而他不瞭解的是,在何弼學眼中,很自然的能將他們父子倆分清楚,完全忽略了他們其實長得很相像這個問題。

“小姑姑呢?”

“我拒絕!我怕我忍不住給那個神觀棍來記天打雷劈。”

這頭幾個人在那裏唧唧咕咕的互相推託,那一頭吳進跟狐仙小芸聊了起來,正當何弼學轉念想打小芸主意時,那名多活了好幾百年的狐仙很機警的別過頭去,恰巧的避過他哀求的眼神。

“小芸打算在這裏住多久?”咬了口相當堅韌的雞肉,吳進滿不在乎的詢問。

“這問題實在好蠢,小芸是大仙啊!一千幾百年是小數目,而衛官又不會死,他們兩人想膩到天長地久你也管不了啊!”呵呵笑著,何弼學的思緒總是很跳躍,前後不過幾秒鐘奇書-整理-提供下載,他就能完全將正在討論中的話題拋得一乾二淨。

他樂天、粗神經的個性表露無疑,既不會去羡慕旁人長生不老,也不會覺得自己生命短暫,只是很單純、活力十足的過著每分每秒,正是這種特別的個性深深吸引著殷堅,硬是感染了那個宛如溫開水般不冷不熱的男人,讓他也跟著積極起來。

“誰准你欺負吳進的?”反手一刮,這回揮中殷堅的腦袋,反正殷琳對付那兩個混蛋採用的是無差別格殺,揍一個是一個,扁兩個是一雙。

“拜託你睜開眼再動手,老眼昏花啦?”

“再多嘴我就又一掌!”

“衛官,管好你妹子!”

“小琳……”

“吳進,管好你未來老婆!”

“小琳……”

“信不信我掀桌,連你們兩個也一起收拾?”

一陣陰風吹過,殷琳揚高半邊眉毛,鬼氣森森的瞪著眾人,一直被所有人寶貝慣了的殷家大小姐,果然才是真正當家做主的人。

“有人來了。”眨了眨眼,憑著特異的靈感,狐仙小芸輕聲的提醒。

不知道哪個傢伙一個動念,大門自動打開,門外的裝潢工人傻楞楞的呆站在那兒,高舉著正打算按向門鈴的手,僵直在那裏不知該不該放下。

心不在焉的檢查突起的地板,裝潢工人很難不注意到屋裏的兩個女人,全身黑衣的那位,五官清秀歸清秀,但是整個人陰森森的讓他背脊直發寒,而另一個,他真的不敢多瞧她一眼,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空靈之美,如果用凡人的眼光去審視她,簡直是褻瀆了。

不過真正讓裝潢工人害怕得不敢多看幾眼的,是那對打扮南轅北轍的雙生子,不管對上哪個的眼睛,都讓他有種生不如死的錯覺,只想趕快處理好地板裂縫,早早離開這恐怖的地方。

“殷先生,你這個地板很難處理,這棵樹的根已經破壞了結構,如果要將地板重新鋪憑,得把這棵肖楠移開。”裝潢工人拍了拍樹身,認真的回答。很少人會在家中種肖楠,更厲害的是能把它養得這麼大,看來可以賣個好價錢。

看見裝潢工人滿不在乎的拍了拍豆芽菜,殷堅額角抽了幾下,何弼學反應機靈的趕忙將工人拉開,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閒聊,千鈞一髮救下這不知死活的笨蛋。

“原來豆芽菜是肖楠不是紅檜啊!看來,我研究的還不夠透徹……”很讚歎的望著豆芽菜,吳進不知在惋惜什麼的嘀嘀咕咕,殷堅的額角再次抽動幾下,這回換殷琳趕緊將那不懂察言觀色的笨學者帶開。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應該放手讓豆芽菜去生長。”拍了拍殷堅背脊勸說著,殷衛對這個小傢伙很有信心,他根本不需要長輩的庇蔭就能活得很好。

“我只想好好照顧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瀟灑,可是誰都看得出來殷堅很牽掛,他沒有過過正常的家庭生活,所以不懂得怎麼去當一個父親,可是殷堅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得見,誰都不希望拆散這個溫馨的小家庭。

“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跟族人說一聲,他們會很歡迎的,在那裏有足夠的空間任他生長,而且有我的族人可以保護,沒有人能欺負他的。”輕聲的笑著,狐仙小芸提出個誰都無法拒絕的解決方案。

確實沒有比把豆芽菜送到空狐族修行的深山中更好的辦法了,只不過這樣一分別,可能就無法時常見面了,光是想想就讓何弼學紅了眼眶,會捨不得的當然不只殷堅,這個性情中人摸上去緊緊抱住豆芽菜,www奇書com網雖然他不會說話,只是棵大樹,但是相處久了總會有感情,更何況還是自己的心血結晶,何弼學捨不得跟他分開。

“讓我再考慮一下,說不定……會有更適合的房子出現,到時就不必將豆芽菜移開了……”輕輕的撫著樹身,殷堅暗暗發誓,他一定要好好鞭策劉雅婷那個小姑娘,絕對要找到價錢合理又適合他們一家人的房子。

為了配合寶貝甜心這位當紅偶像,電視臺幾乎整個動員,清空一個攝影棚重新製作佈景,聯絡了許多常出現螢幕前的知名命理師,全是為了烘托向新雨跟他信任到快要以身相許的大師唐南萍。

身為節目製作的何弼學自然不能閑著,同樣也幫著聯絡那些命理師,這些人不管是不是真有兩把刷子,一個、兩個全都有著難以侍侯的怪脾氣,不過他也無話可說,只能忍氣吞聲的繼續撥著電話,反正最要命的是他家殷堅,渾身銅臭的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在修行。

“小姑姑啊……你真的要幫這個忙,那些命理師太長出現在螢幕前了,觀眾會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有本事,你能不能找一、兩個低調點的,商量一下讓他們來錄節目啊?”

無所不用其極纏了殷琳一下午,何弼學制作節目一向最嚴謹認真,觀眾愛看什麼,就給什麼,就算造假,也要假到很逼真,他自認為是個很有良心的製作人。

“你好煩啊————!”難得的尖叫起來,殷琳讓何弼學盧得完全幹不了正事,終於放棄的翻出電話本,想辦法聯絡幾個許久沒碰面的同業交差,否則這個混蛋絕對不會放過她。

“喂,老步!有空嗎?喝下午茶!”電話響了兩聲後被接聽,殷琳連招呼都不多打一聲的直接切入正題。

何弼學聽著話筒那頭興奮的聲音,就差沒真的搖起尾巴謝恩,很意外的瞪著眼前這位鬼氣森森的女人,原來她也有吸引男人的美麗?看來眼殘的男人不只吳進一個啊……

“蒽?瞪著我幹嗎?跟著來買單啊!”哼哼兩聲,殷琳拎著包包就離開自己租用的辦公室。她很忙的,真材實料的玄學界第一把交椅,可不是只出一張嘴皮子。

“當然、當然,小姑姑想吃什麼儘管點,千萬別客氣!”圓圓的臉蛋上堆滿諂媚的笑容,何弼學狗腿的跟在殷琳身後追了出去,當然不必跟他客氣啊!反正可以回電視臺報帳。

“我拒絕。”原本滿心歡喜想跟殷琳享受一頓美味的下午茶,誰知道多了個跟班殺風景的電燈泡,最該死的是,幾乎都是那個姓何的製作人在說話,步享郊想跟殷琳交流幾句,那位道術高深的女子卻只顧著吃吃喝喝。

“拒絕?為什麼?只要上節目隨便聊個兩句,就有車馬費可以領,這麼好康的事情為什麼要拒絕?”

何弼學大受打擊的捂著心口質問,舌燦蓮花說得口沫橫飛,結果得到『拒絕』兩個字,他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節目有鬼嗎?一個、兩個避之惟恐不及。

“是啊,老步你不是還未婚?那可是當紅偶像哦!最近為了命理師神魂顛倒,說不定你很有機會哩!”咯咯的開著步享郊的玩笑,殷琳幫著遊說,不過在何弼學眼中來看,真是頗為殘忍的一招。

那位在某方面來說姓名跟他頗為對仗的步大師,對殷琳那種又敬愛又畏懼的神情,真是有眼睛的人都瞧得出來,惟獨那個鬼氣森森的女人完全接收不到訊息。

“我知道,她喜歡唐南萍,他也算是我半個學生,總不能去搶學生飯碗吧?”幽怨的瞅了殷琳一眼,步享郊就很不明白了,那個傻裏傻氣的考古學者有什麼好?值得殷家大小姐這麼注意,完全忽略了他這個默默守侯在她身旁多年的老友啊!

“唐南萍是你的學生?”何弼學及殷琳驚愕的異口同聲,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這麼小,他們口中的『神棍』繞了半天原來是自己人。

“是啊!他也有點感應力,來跟我學過幾堂課,說很厲害那是騙人的,不過口才很好、相貌也好,小女孩很吃他那一套,算命擺卦什麼之類的還挺賺錢。”老師的回答,對於這一類的事情,也沒什麼好需要隱瞞,殷琳已經見過太多這種騙吃騙喝的神棍了,用不著大驚小怪。

“那不就是個神棍?”哇的一聲大叫出來,何弼學原本只是嘴上說說而已,哪知道對方真這麼不中用靠臉混飯吃。

“也不能這麼說啦!他的確也有點感應力,只是不勤奮,本事有限!”搖了搖頭,步享郊還是替自己的徒弟辯解幾句,當然不能跟『名門正派』的殷家相比,一般人要學成出師非得有個三、五十年,能這麼持之以恆的人真的不多啊!

“步老師,你更該上節目護航啊!我擔心他讓其他命理師圍剿咧!自己的徒弟有難,你這個當老師的不能不管吧?”機靈的眨了眨大眼睛,何弼學換種方式說服著,似乎有些成效,步享郊也不大願意唐南洋砸了他的招牌,若是觀眾誤以為他們師徒一樣兩光,未來哪還有生意上門?

終於還是讓煩起人來威力十足的何弼學說服,步享郊點頭答應錄製節目,樂得何弼學連忙抄著聯絡方式,等到敲定向新雨通告後,第一時間找步大師拔刀相助。

“耶?還得等通知?”愕然地望著何弼學,步享郊簡直不敢相信,這樣大費周章的請他幫忙,結果還得等通知?

“當然!在向新雨面前,所有人的時間不是時間,只有她的時間才是時間。”

修長的雙腿交疊,指尖不耐煩的敲著桌面,一旁是淺嘗幾口就晾著變涼的廉價拿鐵,殷堅推了推淺藍色的墨鏡,他究竟是哪根神經不對了,才會跟劉雅婷約在這間連鎖速食店碰面?

看著這裏來來去去的學生、小孩,他只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異世界般不協調。不知道是第幾次,一小群高中女生鼓起勇氣跑到他身邊搭訕,殷堅儘量維持形象,擠出微笑的回絕,若不是他剛談完生意的辦公大樓就在這附近,他是死也不會走進這種地方,即使這裏二十四小時提供著涼爽的冷空氣。

“抱歉!抱歉!我來遲了!”慌慌張張的抱著一大疊資料沖了進來,劉雅婷很有趕緊也很有誠意想達成這筆交易,但是殷堅真的是個難搞又龜毛的顧客,要滿足他的需求真的比登天還難。

“不急,我很享受這杯咖啡……”瞄了一眼幾乎全滿的咖啡,殷堅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劉雅婷尷尬但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也算是相處過一段時間了,所以他瞭解眼前這個男人,心地很好但是要求很高,重點是……嘴巴實在很壞。

“這回保證沒問題,新社區、新成屋,住戶品質有一定水準,交通便利、附近還有公園,絕對符合殷先生的要求!”得意的將資料推到殷堅眼前,劉雅婷可是跑遍了大半個城市,才找到這個建案,相信絕對滿足殷堅開出的種種要求。

“恩……”

點了點頭翻看著,殷堅的思緒一再被打擾,最後不得不抬起頭來,整間速食店裏的所有人,包括原本喜滋滋等待殷堅回應的劉雅婷,全部精神專注的看著新聞,跑馬燈不斷閃爍著,知名偶像寶貝甜心向新雨失蹤四十八小時,(奇*書*網*.*整*理*提*供)經紀人已經向警方報案了。

“咦?她不是才找回自己的狗狗,怎麼這回連自己都弄丟了?”劉雅婷訝然的喃喃自語。

連這位忙翻了的房屋仲介都聽說過向新雨的紅貴寶事件,可見得這位偶像明星有多紅,不過她的運氣似乎很糟糕,才將愛犬尋回,結果自己卻失蹤,流年不利到了極點。

望著新聞當中的照片,殷堅俊眉微微擰起,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向新雨的雙眉間凝聚一股黑氣,雖然對面相學沒有深刻研究,但是殷堅還是多少知道一些,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那位當紅偶像現在真的黴運當頭了。

寶貝甜心失蹤,整個電視臺像發生什麼天大的災難般炸開,新聞部的所有採訪車全部出動,陣仗大的宛如第三次世界大戰開打,誇張得讓人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真像何弼學之前的那句戲言,任何事情到了向新雨面前,都變得不重要了,只有向新雨的新聞才算是新聞。

“哎,這不是在找我麻煩嗎?換個新佈景很花錢耶……”看著少掉了一大半的製作費,何弼學趴在會議桌上唉聲歎氣,怎麼在最緊要的關頭鬧失蹤呢?他好不容易安排的通告不白費了?

“你還真是無良哩!大明星失蹤耶!整個城市快掀翻了吧》你說這句話讓她的粉絲聽見,你會讓他們的口水活活淹死。”其實一樣沒什麼良心,標哥幸災樂禍的取笑著,他們幹這行的看過太多類似的事件,一個偶像明星突然失蹤、遊學叭啦、啪啦,背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失蹤?你看她的經紀人一定都不緊張的樣子,搖錢樹失蹤啊!如果換成堅哥,八成都翻天了,她的經紀人還能悠哉悠哉的來跟我們談通告延後,延後啥啊?人都失蹤了,還會在期限內出現嗎?肯定是有鬼嘛!”

嘖嘖兩聲,何弼學一點也不以為然,他甚至猜測對方打算利用他的節目『複出』,先失蹤一陣子去遊玩,然後讓那位『厲害的玄學大師』把她找回來,順理成章的在他的節目複出,簡直就是幼稚、無知的把戲,大批的媒體竟然無聊到跟著起舞。

“人家大明星嘛……人家說了算啊!好歹是雙贏局面啦!在你的節目複出啊,沒有便宜到別人!”拍了拍何弼學肩膀安慰著,標哥在娛樂圈打滾這麼多年,對這類事件的瞭解自然不下於任何大製作,有時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配合。

“我知道啊!不然我哪會乖乖的配合,可是這筆製作費,標哥……你就不能通融一點哦……”

“不行!公事公辦,電視臺已經有閒言閒語說我太偏心你了!”

“閑就給他們閑嘛……標哥……”

“不用對我撒嬌,我不是你家那口子,無效!”

大批人馬簇擁著一名高瘦青年走進電視臺,每個部門慕名而來的女性員工,爭先恐後的想親近這一名目前正當紅的命理師,有幸握到他的手、得到一記微笑的女人全部神魂顛倒、尖叫不已,一整天下來『他好帥』、『他好有禮貌』等等等等讚美到無以復加的形容詞已經聽了不下數百句。

“有那麼帥嗎?不就是高了點,咱們學長也是高個兒啊!就沒見過那幾個女人尖叫?”撇撇嘴,躲在太平洋會議室裏的男性工作人員,發表著酸不溜丟的言論,試圖拉攏著跟他們這群阿宅不同國的何弼學站在同一陣線。

“嘖!竟然走衛官的唐裝風……還敢掛佛珠?切……我們家衛官的帥氣度哪是他比得過的?”

嘖嘖有聲,何弼學湊到窗邊偷瞄,外頭那些眼中寫著『花癡』的女性員工將鶴立雞群的唐南萍團團包圍,他就不懂那傢伙帥在哪了?被形容得天上有地下無?如果這種程度也叫帥氣的話,請問該用什麼字眼來形容他家殷堅?

“學長……那位唐先生有事想跟你聊聊。”紅著臉蛋,溫宗儀敲了敲門,害羞的說著,這下子何弼學更無法理解了,其他人被蒙蔽了雙眼就算了,為什麼連溫宗儀也一樣中招的模樣?她明明就見過殷堅,不要告訴他,這念頭女人喜歡次極品。

“你就是何大製作?我聽新雨提起過,她非常崇拜你。”不等何弼風同意,跟在溫宗儀身後的唐南萍直接走入會議室,神情自若的仿佛沒有人能夠拒絕。

看著他自信的笑容,何弼風必須承認,唐南萍的確很有美麗,說話方式很讓人信服及喜愛,或許正是這樣,才讓這一大票女孩子著迷不已,相比之下,殷堅那張誠實但惡毒的嘴巴實在倒扣很多分。

“哦……那是我的榮幸,很可惜向小姐失蹤了,你們一定很著急。”平靜的與對方握手,何弼風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唐南萍對於向新雨失蹤案的內幕知情,那個男人正在從容不迫的裝模做樣,這在製作過大大小小無數節目的何弼風面前,簡直兒戲到極點,整個事件果然是個鬧劇。

“關於這一點,希望何製作能幫忙,我們想要一系列的追蹤報導,唐老師有把握將新雨找回來,”

向新雨的經紀人插口,意圖十分明顯,他們內希望能借由這次事件,一口氣將唐南萍的知名度炒到最高點,找只紅貴寶算什麼呢?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找回大明星才是真本事,前提是……這個大明星得真的不見了。

“這樣啊……你簽下唐老師的經紀約啦?”稚氣的笑了笑,何弼風的眼神卻意外精明,看樣子向新雨的經紀公司大概意識到光有身材、臉蛋的偶像支撐不了多久,得找個夠噱頭的角色候補著,條件不錯的唐南萍就這樣蹦了出來,兩方人馬一拍即合,真是可喜可賀。

“何製作是什麼意思?”乾笑兩聲,向新雨的經紀人不承認也不否認的繼續裝傻。反正幹這一行的都一樣,觀眾愛看什麼就給他們什麼,喜歡刺激的東西當然就得大場面、大製作,什麼遊學、充電已經不夠吸引目光,愈是荒誕無稽,怪力亂神,觀眾愈是買帳。

“唐老師的師傅是步大師吧?我們也跟他聯絡上了,他答應前來錄製節目,你們師徒可以聯手哩!”

一樣也在裝傻的何弼風漾開天真的笑臉,體積步享郊的姓名時,很滿意唐南萍臉上陰晴不定的神情,那個男人比半桶水更加少了半桶,何弼風跟這些天師們混了太久,要裝神弄鬼他比誰都行,想上他的節目就得收斂點,少在那裏裝模做樣,說到底,搞靈異節目他何大製作可是鼻祖。

“阿咪!節目的流程跟他們Run一遍!有什麼要修改的現在就改,宗儀咧?主持的稿子也跟他們對一遍!快快快!不要裝死,全都動起來!”拍了拍掌,何弼風一聲麼喝之下,整個製作小組開始投入工作忙碌起來。————————————————————————————

大約是太久沒進電視臺,裏頭的員工換了一批,殷堅才剛跨出電梯,感覺好象引起一股不小的騷動,原本才因為唐南萍突然造訪而瘋狂的女性員工,全部擠到這裏來看另一名帥哥,直說今天自己的好運氣,帥哥接二連三的出現。

“殷先生,今天怎麼有空進來?”堆滿笑臉,標哥對於這個真材實料的殷家繼承人十分信任,前前後後替電視臺處理掉不少髒東西,當然,也在這裏刮走不少錢。

“我來找何同學。”簡單的打著招呼,殷堅不喜歡讓一大幫人,尤其是一大幫虎視耽耽的女人盯著,難得的露出不自在的神情。

“他在太平洋會議室,你知道在哪吧?”

“恩。”

因為何弼風的關係,對於電視臺內部也了若指掌。殷堅點了點頭後自動的走向電梯,門才剛打開,冷森的空氣撲出,一名容貌清秀、面色蒼白的年輕女子,輕飄飄的自電梯頂端滑了下來……第四話 輪回轉世

何弼學眼睛的比例異于常人,導致可接受範圍、角度也寬廣許多,眼角餘光像是瞄見了不該瞄見的東西,狐疑的轉頭過去,一名臉色蒼白的年輕女子就這樣大大方方站在床邊……

神情戒備的緊盯電梯中忽然冒出的女鬼,殷堅下意識的掏出符紙,畢竟不再是當初那個超脫三界五行的活死人了。雖然感受不到對方的敵意,但是他仍然不敢大意,若是一不小心敗在這種看起來沒什麼殺傷力、飄飄忽忽的女鬼手上,傳了出去豈不是讓江湖人士笑話?

“殷先生?”

本來打算去忙別的事情,瞧見殷堅愣在電梯前頭,標哥主動上前去關心。這不是開玩笑的,電梯每天有多少人要搭乘,上上下下的隨便出個事那還得了,如果殷堅認為電梯不“乾淨”、不妥當,直說不要緊,這點錢是應該花的。

“嗯?”

讓標哥這麼一叫喚,殷堅一個閃神,電梯裏那個女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

當然,殷堅是絕不可能承認他自己眼花,所以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那個女鬼不曉得溜去哪,這絕不是好事,尤其在有何弼學這個靈異雷達在的地方。

“怎……怎麼了?電梯有問題嗎?”一瞧見殷堅繃緊的俊臉,標哥心都涼了一大截,他年紀大啊!膝蓋不好,別真的告訴他電梯不能使用,這樣樓上、樓下的爬會要他的命。

“不!沒有,不要緊張。……不過,要利用電梯的話,別落單!”平靜的回答,殷堅認為自己說的稀鬆平常,可是標哥卻如臨大敵的開始找工讀生寫標語、貼海報,主要就是要提醒其他人,搭電梯時別落單。

太平洋會議室中,阿咪跟唐南萍以及他的經紀人低聲的商量著,開個系列不要緊,但是地讓何弼學清楚製作方向,既然他們有把握在系列的最後一集掀起高潮,成功尋回失蹤的偶像藝人向新雨,那麼電視臺當然樂得配合,收視主宰一切啊!

門外傳出一陣小小騷動,唐南萍抱歉的笑了笑,自從他在太平洋會議室裏開會,前前後後就有好幾個電視臺的女性工作人員,用著各式各樣的藉口進來,又是倒茶、又是送檔,總之想盡辦法的親近唐南萍,他想這一次也不例外,預先跟同在會議室裏的其他人道歉,一再的打斷會議確實不太禮貌。

“何同學,出來。”大門冷不防被打開,一個穿著合身西服,襯托出雙腿極為修長的俊秀男子站在門邊,連招呼都不多打一聲,神情傲然的努了努嘴,直接將會議的主持人何弼學給叫了出去。

明顯的感受到威脅,唐南萍面色一沉,看著其餘工作人員的不以為意,大約猜出門外那名年輕男子應該跟製作人熟稔,所以他的突然出現、種種不禮貌的行為都被視作理所當然。

最讓唐南萍感到不安的,是那個年輕男子的外在條件,完全不下於他的年輕、優秀,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門外那股騷動是沖著那個人而來,兩人若是被比較,唐南萍肯定落於下風。

“喔!那個人是誰?”經紀人很感興趣的從門縫間東瞧西瞧,所謂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愈是野性難馴的男人,愈是能激起獨立自主的女性征服他的欲望,她已經嗅到了市場、商機。

“那是殷堅,學長的好朋友。”特意在“好朋友”三個字加重語氣,溫宗儀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睛,希望對方有接收到她的提醒。

“啊?他是做什麼的?也是電視臺的工作人員?”不意外的如此猜想,以殷堅的外形來看,確實適合走這一行。

“不是,殷先生是天師,跟唐老師算起來是同行,聽說來自一個古老的家族,在玄學界非常有名望。”一邊抄抄寫寫要更改的流程,阿咪一邊補充著回答。

聽見姓殷,又是天師,唐南萍哪可能不清楚殷堅的來歷,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天師?真是有緣啊!”眼睛一亮,經紀人本能反應的將腦筋動到殷堅頭上,頻頻打聽對方是不是有簽經濟約了,有沒有意思拓展事業,弄得那群工作人員躲得躲、閃得閃,沒人夠膽識正面回答,那位尖酸刻薄的天師,不必親自領教就久聞大名了。

“殷先生的經紀人就是我們家學長啊!有什麼事找他商量就對了!”不愧是見慣場面的女主播,溫宗儀四兩撥千斤的將問題扔到何弼學頭上,他們沒必要為了這麼點小事得罪了握有當紅偶像的經紀人,況且,溫宗儀也沒說錯,殷堅的大小事哪件跟何弼學無關?問他准沒錯。

“你怎麼跑來電視臺?想我啦?”呵呵笑著,任由殷堅拖著走的何弼學,趁著沒人的時候開起無傷大雅的玩笑。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絕對會樂昏頭,何弼學這個色胚真的幻想過這樣的情節,情人因為太過想念他,跑來他的工作場所,兩人就躲到角落咯這樣、那樣……

“拜託你這只精蟲上腦的色胚清醒點!”狠狠的敲了何弼學腦袋一記,殷堅開始覺得會他心通、讀心術一點都不好,兩人太有默契、太過心有靈犀,常常何弼學一些亂七八糟的年頭,會冷不防的鑽進他腦子裏,如果是正經事就算了,偏偏何弼學這人沒什麼時間正經。

“幹嘛揍我……喂!讀心術不道德啊!”

“對、不、起!我也不想腦子裏突然上演起三級片!你怎麼老是設想一些很奇妙的場景跟一些很詭異的情節啊?”

“創意嘛……”

“創你個頭啦!”

兩人對視一眼後笑了起來,居然會在電視臺的角落裏吵這種話題?自從解決了女媧滅世的事件後,殷堅跟何弼學真是切切實實的奉行著飽暖思淫欲這句話,反正剛好就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嘛!那就順應著自己的欲望誠實的過活啊!

“說真的,你來幹嘛?不是回心轉意來幫忙了吧?就算你想幫,我也不會讓你錄節目的,你一上場那個唐南萍就不必混了啊!”心直口快的劈啦劈啦脫出口而出,說完才想起這會讓殷堅太過得意,可惜已經來不及收回,只能扁扁嘴的瞧著對方揚了揚俊眉,一臉囂張。

旁人的讚美殷堅一點都不稀罕,不過他就愛聽何弼學的“心直口快”,更愛他事後不承認但是又無法收回的困窘模樣。

總之這兩人明明就很深愛對方,偏偏又有股競爭意識,非要壓倒對方不可,唇槍舌劍很容易,但是在面對面時,承認對方勝過自己、優秀到無以復加,確實有些難度。

“我是這麼無聊的人嗎?”收斂起笑容,殷堅揚了揚俊眉,何弼學立即跟著嚴肅起來,那個死愛錢的天師確實不會做這種事,要他放下動輒五、六位元數字的生意來錄車馬費只有幾千元的節目,除非太陽從東邊落下。

“那你來幹嘛?”

“那個什麼偶像明星呢?”

“失蹤了啊!新聞一直在報,你不會沒看見吧!”雖然是誇張的叫嚷著,可是完全可以聽出何弼學語氣中的不在意。

他並不是這麼沒心沒肺又沒肝的人,會如此反應,正是因為他壓根不相信失蹤的真實性,瞭解內情的人都清楚,十成十是經紀公司自導自演的一出戲,跟著起舞的媒體並不是傻,而是大家都想搶收視,什麼道德、什麼誠信全被扔到一旁。

“我擔心,她是真的出意外了。”皺了皺俊眉,殷堅拉著何弼學避到更角落的地方去討論。畢竟是沒有證據的事情,電視臺人多口雜,他不想讓事情變得更糟,尤其不想影響到何弼學的工作。

“意外?”不管殷堅說什麼,何弼學全都相信,這回語氣確確實實因為驚愕而顯得誇張。以殷堅的個性,他才不會在意一個偶像明星想休息還是想炒作自己,如果他這麼嚴肅、慎重的說向新雨出事了,那向新雨就肯定出事了。

“是的,我在來之前,看見新聞上的圖片,那個誰眉心聚集了一道黑氣,正走在生關死劫上,偏偏遇上揮之不去的黴運,我怕她不只是失蹤而已。”

“這麼嚴重?可是……可是看她經紀人的態度,感覺上向新雨只是把自己藏起來而已……”

“你最好去問清楚,趁還來得及救人,趕快把她找回來。”認真的提醒著,何弼學同意的點點頭,不等殷堅反應,捉著他的手便走回太平洋會議室。

丟失了一個偶像明星,外頭的世界像末日來臨般快翻天了,可是對於時間幾乎靜止的殷衛及狐仙小芸,不管發生什麼天大的事,都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那份寧靜、悠閒。

“你在各個名山大川間找我,有什麼急事?”

慵懶的半躺在沙灘椅上,狐仙小芸微微眯起泛著異光的雙眼。不同于先前古典美女的模樣,現在的狐仙小芸恢復成他原本的樣貌,一名面容混雜著英挺、秀氣,說不出風情的斯文男子,不論何時,眼神中永遠流瀉著複雜情感的望著殷衛。

“沒有什麼特別的急事,和我一樣在神人大戰中清醒的殷家前輩全都兵解了……”

躺在另一張沙灘椅上,殷衛清明的雙眼望著遠方,不必轉過頭去,他也能感受到狐仙小芸的眼光一直留戀在自己身上,空狐的癡情他比誰都瞭解,從他救回那只受了傷的小白狐開始,糾糾纏纏了這麼多年。

“兵解?那為何你……”

“塵緣未了。”

聽見殷衛那不起漣漪的四個字,狐仙小芸只覺得有什麼 力量在胸口重重撞了一下。所謂的“塵緣”指的是他嗎?殷衛終於承認了他放不下他?可是他決定要了卻這段緣分了?從此不在有瓜葛?

“你……打算做什麼?”空靈的嗓音幽幽的說著,狐仙小芸的天性使得他遇到再天大的事,也只是如此平平淡淡的面對。

“我沒想過要做些什麼,我只是記掛著你,我擔心你因為我,一再錯過修成正果的機會,妖,並不是不會死,等到天人五衰的時候,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

認真的望著狐仙小芸,殷衛知道他對自己的情意,他不是故意裝傻,他不是故意視而不見,而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幫助狐仙小芸渡過這個情關,不管做什麼他都願意,殷衛不想看見自己的好友這樣煙消雲散。

“你該知道我的劫在哪?得不到的記掛著,得到了又捨不得放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閃爍著異樣光芒的瞳孔直勾勾的瞧著殷衛,狐仙小芸知道他明白,那個男人比誰都更清楚,塵世間的人生百態、酸甜苦辣殷衛都嘗盡了,他都還有牽掛的事情,做不到真正的大徹大悟,更何況被層層疊疊的情感糾纏著的癡情狐仙?

“小芸……”

“衛官,你記掛的是我,我牽掛的是你,如果我要你跟我一起走,你肯嗎?”

也許是恢復了本來樣貌,也許是真的再不開口,他沒有下一個機會,狐仙小芸嗓音空靈依舊,可是語氣卻份外強硬。

他並不是真的想逼迫殷衛,只是殷衛算到了,他也算到了,他的大限將至,如果他無法修成正果,天人五衰那日他將煙消雲散,這情、這緣將徹頭徹尾成為一場夢、一場空。

沉吟了好一會兒,殷衛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急著找到狐仙小芸,正是他卜算出對方在劫難逃,而他卻算不到,自己對於小芸而言,究竟是緣還是劫,他害怕自己這一點頭,反而害了對方,可是不點頭,他知道小芸會心心念念的牽掛著他,這只應該淡薄卻動情的空狐陷得太深,而自己也不見得完全瀟灑。

“衛官,你答應過我,欠我的來世會還……我等到了嗎?”

沒有七情六欲的空靈嗓音,蘊含的卻是最深刻、強烈的情感,狐仙小芸不斷轉換著七彩的瞳孔,瞬也不瞬的望著殷衛,或悲傷、或喜悅、或擔憂、或平靜,他算等到殷衛的來世了嗎?

已經死過一回又重生,算是來世嗎?那一句“欠他的會還清”讓狐仙小芸一直支撐著,不管多苦他咬著牙都得重新修煉回人形,為的就是殷衛的來世,而他真的等到了嗎?

微微的笑了笑,靜靜的握了握狐仙小芸冰涼的手,殷衛閉上眼悠閒的躺著,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先是愣了愣,隨後也跟著笑了笑,牽緊的手不再鬆開,狐仙小芸躺在另一張椅子上休息,陪著殷衛欣賞著天地的變化。很多話,不需要明講,一切盡在不言中。

太平洋會議室內,氣氛說不上來的凝重,原本毫無關係的殷堅,意外的被邀請,好幾次唐南萍想說些什麼,全讓那雙泛著紅光的淺灰色瞳孔瞪了回去。

“我已經解釋過很多次了,那天早上我們去接新雨時,她已經不在屋裏,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房子、車子都沒有動過,手機也聯絡不上,之後的事情新聞都有報導,你們應該很清楚。”

沒好氣的回答著何弼學的疑問,向新雨的經紀人不明白,為什麼這群電視臺工作人員還幹起員警的調查工作,叭啦叭啦的質問著一堆尖銳的問題,別看何弼學一臉稚氣,一旦認真起來,自以為身經百戰的經紀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我們也很擔憂新雨的安慰,所以才會請唐老師幫忙……”自顧自的繼續說著,經紀人的態度很明顯,他完全交由唐南萍去煩惱,有恃無恐的讓何弼學火冒三丈,他頭一次冒出掐死眼前這個女人的念頭。

“是的,我感應得到新雨現在很平安,你們只要按照我的指示,可以很快的將她尋回來。”裝模作樣的撥了一下手中佛珠,唐南萍神態自若的回答。

殷堅跟何弼學互看一眼,現在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偏偏他們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向新雨有危險,只能陪著這幾個傢伙煞有其事似的耍猴戲。

“那節目快點進行錄製,向小姐也能早一點回來。”看了何弼學一眼,殷堅低聲的建議,那位主宰節目的帝王點點頭,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希望那幾個以為自己掌控全局的混蛋,會在節目中將向新雨的下落交代出來。

“你不能利用你的道術找人嗎?”半轉過身,何弼學壓低音量的竊竊私語,殷堅無奈的搖搖頭,如果可以,他用得著沒事找事跟這些人瞎攪和嗎?殷堅的道術只能尋找死物,如果真讓他找著了,豈不是意味著向新雨已經死了?

簡單的再次對過流程後,阿咪比了比手勢要送唐南萍他們離開,何弼學隨意的揮了揮手,算是打過招呼了。

向新雨的經紀人在離開時,硬塞了張名片給殷堅,而那個對於陌生人一向夠冷淡的天師,二話不說的扔給何弼學,他才懶得處理這些瑣事。

“喂!要一起走嗎?”

看了看表,殷堅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電視臺耗去大半天,跟何弼學相處久了,被傳染到雞婆的個性啊!明明是個不相關的人失蹤,他在這裏大傷腦筋,又沒有人付他錢。

“嗯,等我!馬上好!”隨便的將東西掃進包包一背,何弼學笑容滿面的等在門邊,說了馬上好就馬上好。

“算你厲害!”嘴角微微上揚,殷堅拽著何弼學的手臂往逃生門走去。

“幹嘛不搭電梯?”

“除非你想撞鬼!”

昏暗的臥房,僅有陰冷的月光自雕花窗櫺間流瀉而入,感謝吳進的品味,總在不輕易的小地方展露表現出濃濃的仿古風。King size的大床上,單薄的蠶絲被下,兩個清瘦、修長的身影糾纏著,緩慢、規律的微微搖晃。

尖銳的犬齒輕輕擦過何弼學的頸邊,不意外的讓他陷入一陣興奮的戰慄之中,連帶的刺激了深埋在他體內的殷堅跟著低沉的哼了一聲,兩人或配合、或競爭的互相牽引著,一直一直都有那麼好的默契,一直一直都是那麼的契合,隨著兩人愈來愈激烈的動作,身上泛起層層薄汗,最終在一記低吼聲中釋放。

“呼……好累……”滿足的歎了口氣,何弼學嗓音意外的低沉、慵懶,聽上去萬分性感。靠在殷堅身旁蹭了蹭,試圖將汗抹在那個有著潔癖病症的怪胎身上,結果對方也和他一樣渾身濕淋淋,愈蹭的結果是愈糟糕,狼狽到家。

“你累什麼啊?你根本都沒在動!”低聲的笑著抱怨,殷堅開始懷念起當初吸根煙就能恢復體力的年代,哪用得著像現在,躺上半天等待心跳、呼吸恢復正常,而且還會立刻讓睡意襲卷,要想跟從前那樣一晚來上好幾次,只怕是天方夜譚了,還是多注意保養身體,否則因為這個理由英年早逝就太糗了。

“話不能這麼說啊!我也有很認真在配合的!”呵呵笑著,何弼學揪起薄被就想擦汗,惹得殷堅厲了他一眼,將整包面紙當頭扔了過去,拜託不要再弄髒臥室了,床單、被單清理起來很費時。

懶散的攤在床上,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開腔,這種舒服、寧靜的時刻,完全不想要有別的事情來打擾。

“啊啊——激烈運動過後就餓了。”伸腿踹了踹殷堅,在這種時候,當然是要廚藝比較高竿的人出馬啊!何弼學樂得等吃就好,如果讓他自己來弄,九成九又只是泡面一碗。

“你想吃什麼?”其實也很不願意爬起來,但是他的理智告訴他,如果讓何弼學下廚,那會變成災難片,殷堅只能認命的接下這份工作,仔細想想其實挺不划算,所謂的男主外、女主內,結果他們家錢是他在賺,家事是他在做,何弼學這位大少爺的命也太好了吧?

“唔……我想一想。”

認真的考慮起來,何弼學圓圓臉蛋上寫滿困擾,殷堅的廚藝太好了也是麻煩,幾乎什麼都弄得出來,反而不知道點什麼餐才好。

“算了!你別想了,你最後又是一句隨便,沒品位的傢伙……”

“你有品味就夠了嘛!我全心全意信任你喔!”

“滾開!你這個噁心的傢伙,全身散發著酸臭味,不要貼著我!”

“這是男人味!男人味你懂不懂啊?”

故意要蹭到殷堅身上,何弼學誇張的撲了過去,兩人在大床上打打鬧鬧的滾成一團。果然沒有危機、沒有世界末日的日子過起來好幸福,唯一要煩惱的就是錢,賺夠了就能躲起來享受安穩的小日子。

“不鬧了!我真的很餓啊!你要不要順便煮點東西給衛官他們?不曉得在不在家哩?一整天不見人影,你說……他會不會跟狐仙小芸……”

“夠了!不要再往下說了,我不想想像那個畫面。”

抱著頭胡亂的呻吟幾句,提及這個問題,殷堅就一個頭兩個大,理智上他是絕對不會去干涉殷衛的私事,他愛跟誰交往就跟誰交往,可是情感上他卻沒辦法像何弼學那麼瀟灑,廢話!那是他的父親,跟狐仙私奔了誰受的了啊?

“呵呵——不要再糾結了啊!過來,讓哥哥安慰你!”放肆的朗聲笑著,何弼學頑皮的眨了眨眼,趁殷堅沒有防備的時候,將人拽了回來按到,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以錯過?

說好了一人一次,這回該輪到他了吧?什麼肚子餓就暫時先擺一旁,該討的利息錢還是得把握機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喂!你精蟲上腦啊?剛剛不是還在喊肚子餓?”低聲的笑著,殷堅其實很愛何弼學這種時候的神情,旁人絕對無法瞭解,平日裏因為圓臉、大眼還外帶酒窩看起來稚氣、純良的年輕男子,在這種時刻表現得有多性感。

“飯又不會跑掉,什麼時候吃都行,可是你不會一直乖乖聽話的躺著啊!自然要把握機會嘍!”

邪氣的笑了笑,何弼學深深吻了殷堅一口,自以為帥氣、霸道,被吻的那人卻覺得好像讓什麼小動物啃咬著一樣。

壓在對方身上,親吻著殷堅的頸動脈,何弼學喜歡這種感覺,強而有力的心跳,還有混亂的喘氣。

隨著兩人愈見升高的體溫,在在(再次?再再?)說明了殷堅是個活人的事實,他們可以一起長大、一起變老,有一天再一起離開這個世界,何弼學不用擔心自己老死之後,殷堅被孤伶伶留在陽間了。

趴在殷堅身上繼續又啃又吻,何弼學知道在這種時刻不該分神,可是他眼睛的比例異于常人,導致可接受範圍、角度也寬廣許多,眼角餘光像是瞄見了不該瞄見的東西,狐疑的轉頭過去,一名臉色蒼白的年輕女子就這樣大大方方站在床邊。

“啊啊——!”嚇了好大一跳,何弼學激烈的朝後一退,差點自床的另一邊翻落,幸虧殷堅眼明手快的將人揪了回來。

戒備的盯著床邊那個臉色蒼白的年輕女子,她似乎是在尖叫,只不過沒發出半點聲響,可是她的神情、動作,激動得渾身顫抖,肯定是在聲嘶力竭的尖叫。

下意識的朝床頭摸去,除了面紙,Lube跟保險套之外,哪里還有其他的東西,更別說遠在書房裏的符紙了,殷堅暗自的咒駡幾聲,現在的幽靈鬼怪愈來愈會挑出場的時候,用得著專撿他一絲不掛的時候冒出來嗎?

“啊啊!堅哥,她不見了!……難道是我眼花?”所在床的另一角,何弼學探頭探腦,他雖然自認為豪氣幹雲,不過那是面對殷堅慈才獨有的一面,至於其他人,何弼學還是有羞恥心,沒理由讓個陌生女子看個精光。

“最好是眼花……”俊臉寫滿了不爽,再好的興致都讓那個煞風景的女鬼給搞沒了,殷堅面色鐵青的爬了起來,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碰頭了,沒想到有膽子從電視臺跟回家裏,讓他逮著非得叫她煙消雲散。

“太詭異了,怎麼會有女鬼跑進家裏?你不是前前後後、裏裏外外佈滿結界嗎?還經過小姑姑跟衛官的加持,照理說應該像銅牆鐵壁一樣啊!”隨意的罩了件浴袍就晃出臥房,何弼學大著膽子在屋裏搜索一遍,確認了那個年輕女鬼不在,有些摸不著頭緒的瞎嚷嚷。

“什麼女鬼?”

冷不防的冒了出來,殷衛及狐仙小芸好奇的注視著何弼學,嚇得後者心跳差點停止,為什麼這個屋裏的人都不使用“門”那個東西,他以後一定要在家裏貼張公告,禁止這些人嗖的一聲突然出現,連招呼都不先打一聲。

“你們跑去哪里了啊?不要老是讓人擔心嘛!都這麼大的人了……”老氣橫秋的指責者,何弼學完全不在意自己衣衫不整,也忘掉了女鬼闖入的事件,只記得逮到機會趕忙教訓缺根神經的殷衛。

他的寶貝兒子嘴上不說,可是心底卻很擔憂這個老是不在狀況內的父親,何弼學認為自己有必要替殷堅好好的闡述一下他的立場,外頭的的世界是很險惡的,像殷衛這種過分單純的人,還是不要太逞強、冒險。

“別那麼緊張,我會照顧衛官。”輕柔的笑著,狐仙小芸一直很喜愛何弼學這個凡人,看他跟殷堅這樣攜手走過風風雨雨,能夠這樣全心全意的愛著一個人,確實是一件萬分美好的事情。

看了看外貌上同樣年輕,可是實際上卻相差了數百歲的兩人,殷衛無奈的苦笑著,他有這麼脆弱,需要旁人保護嗎?

通說他才是殷家道術第一的高人,怎麼一個、兩個全在緊張他會出事,他都死過一回還復活了,最厲害的就是他啊!

“有看到女鬼在哪嗎?”

一樣也罩了件浴袍,不過殷堅明顯的洗了個澡才出來,俊臉寫滿了殺氣,手中又是符紙又是金錢劍,竟敢挑那種時刻闖進他的地盤?若不賞她幾記天打雷劈他就不姓殷。

“什麼女鬼?家裏怎麼可能出現女鬼?”溫柔的笑了笑,陽間裏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這棟房子,除了殷衛特意設下的約定,像是狐仙小芸以及他帶回來的山貓,一般的妖怪、鬼靈沒那個本事闖過他們殷堅的結界。

“不!真的有!我跟堅哥都看到了!”強力的辯駁著,何弼學撞鬼的經驗比誰都豐富,這種事問他准沒錯。

“是的,那個女鬼我見過,八成是在電視臺跟回來的。”說不上來,殷堅老覺得那女鬼眼熟,不過他一向對陌生女子不太在意,所以沒放在心上,若不是跟回家裏、闖進臥房,殷堅大概會理所當然的視而不見,畢竟沒人付錢請他“處理”嘛!

“這屋子前前後後佈滿結界,一般的鬼靈是進不來的,所以你們見到的那個不是‘鬼’。”想也不想的站在殷衛那一方,狐仙小芸揚聲替他解釋著,殷堅及何弼學還太嫩,所見所聞自然比不過收妖伏魔經驗老道的殷家前一代繼承者。

“不是鬼?”好奇心完全被挑起,何弼學興奮的追問著。

一旁的殷堅沉吟好一會兒,他多少猜中了那個不是“鬼”的鬼究竟是什麼,只不過這種事並不常發生,突然間遇上了有些措手不及。

“是生靈就是你還活著,但是靈魂出竅去報訊或者求救。”平靜的回答著,殷衛一邊說,一邊焚香。

嫋嫋白煙開始在屋裏飄散,最後在角落裏凝聚成一個人影,正是那個聲嘶力竭尖叫的年輕女子。

“生靈?真是複雜……”搔了搔頭發,何弼學很識相的退到一旁看另外三個高人處理事情,那個白煙聚起的女子形象只是她殘留在屋裏的影子,真正的生靈早不知飄散到何處了。

“你忘了嗎?你讓阿Joe砍成重傷時,也曾化成生靈求救啊!”仔細想想就知道那個“女鬼”的不同之處,殷堅很快的冷靜下來,他會一再出現肯定是在求救,在電視臺跟殷堅偶遇,知道了這男人看得見她,自然而然的跟了回來,希望殷堅能夠幫助她。

“哇……那種猴年馬月的事情你都能記得?堅哥你真不是普通的小心眼。”被提醒了不願回想起的往事,何弼學忍不住的連打了好幾個冷顫,認真想想,他的人生真夠曲折、坎坷。

狠瞪了何弼學好幾眼,殷堅也不想這麼小心眼,只不過發生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的事,他哪有辦法不記得,尤其像何弼學這麼精彩的人生,心臟若是不夠堅強,老早就讓他的種種遭遇嚇死了。

“咦?這人看起來好面熟。”瞪著白煙凝聚而成的人形,何弼學也覺得似曾相識,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可能是因為白煙凝聚的關係缺乏色彩,他老覺得那個年輕女子應該是五光十色的耀眼。

“是那個叫向新雨的小姑娘啊!外面都是她的新聞跟照片。”眨了眨泛著異光的眼睛,狐仙小芸溫柔的提醒,他陪著殷衛在外頭逛了好一陣子,映入眼中的全是這位當紅偶像的身影,很難不記得她。

“啊——就是她!”神情激動的拍掌,對於思索良久後終於得到答案,何弼學開心的笑了起來,可是隨後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向新雨變成生靈跑來求救?不會真讓殷堅猜中,那個寶貝甜心走了大黴運離死不遠了吧?

幫忙將一些不常用的法器擺上桌,殷堅好奇的瞄了幾眼正在陽臺那個撥打電話的何弼學。

自從確認了化成生靈前來求救的“女鬼”是向新雨後,這個好心腸呦雞婆的年輕男子,就開始聯絡著相關人員,試圖求證那位當紅偶像的下落,反而把記者當狗仔隊使用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不要浪費了他們的這項才能。

“你確定有用?殷家的道術不是只能找尋死物?否則讓小芸‘伸手一抓’不就解決了?他的法力比什麼都好用吧!”

擦了擦有半張桌子那麼打的羅盤,殷堅很訝異竟會用到這個塵封依舊的法器,隱約的猜中殷衛的意圖:他希望在離開之前,將殷家所有高深的道術全教給自己。

殷堅的心情突然有點悶悶不樂,他們父子好不容易才相聚,即使知道殷衛老早就脫離了三界五行,事件一到他必定會離開,但是能多相處一刻便是一刻,殷堅的嘴上抱怨歸抱怨,他並不那麼想分開。

“殷家還有很多玄妙的道術,我要教你如何縱觀天地,從中找出異象。”

捉了一把豆子握在手裏,殷衛閉上眼念念有辭,跟著再將那把豆子撒在羅盤上,原本以為會淩亂的四散開來,沒想到那把豆子像有靈性的在羅盤上滾啊滾,有些站立、有些平躺的停留在不同的點上。

“撒豆成兵啊!”溫柔的微笑解釋,狐仙小芸欣賞著殷衛認真、專注的神情,這個男人的博學多才,恐怕是陽間裏萬中無一的厲害角色。

看著羅盤上的豆子全都歸位後,殷堅心中泛起異樣的感受,不需要多加解釋,他就能明白或站、或躺的豆子分別是代表什麼,這是殷衛與天地相通之後,尋找出來的人,只不過這又能說明什麼?還是不清楚向新雨在哪啊?

“這樣還是找不到向新雨啊!”指了指羅盤,殷堅揚了揚俊眉,豆子上又沒寫名稱,哪知道哪顆是哪顆,更何況以向新雨的狀態,不屬於妖怪、不屬於鬼靈,那代表她的豆子該站直還是躺下?

“難怪小琳會讓你氣個半死,你學習道術確實挺不用心,這樣憑著天分蠻幹,終有一天會吃虧的。”沒好氣的橫了殷堅一眼,像這類高深的道術,沒辦法用言語表達,只能依靠心神領會。

比起殷衛,殷堅的個性浮躁了許多,一時半刻間也學不會這類精深的道術,殷衛再心急也無可奈何,只有等到他的寶貝兒子年紀稍長,心性沉澱一些後,才能滿滿領悟他傳授的這些。

拉開落地窗兒回屋裏,何弼學的臉色陰陽不定,氣急敗壞的將手機扔回背包裏,殷堅不需要無謂的語言,僅僅揚了揚眉,前者就像接收到他的發問般的連忙搖頭回答:他跟電視臺的人聯絡許久,真的沒人知道向新雨的下落,標哥早就派出好幾組人馬追查,全都無功而返,如果不是她的經紀公司保密功夫做得太好,就是這位當紅偶像真的人間蒸發了。

“新聞部的人說警方也介入調查了,約談了經紀人跟唐南萍。”回報了最新消息,現在外頭大概又亂成一片,SNG採訪車肯定堵在向新雨的經紀公司外。

“警方也不是太蠢嘛!”殷堅皮笑肉不笑的冷哼數聲,傻子都看得出來是經濟公司搞的鬼吧?就那些媒體無聊的跟著一頭熱,看來女媧滅世的決定是對的,凡人實在太不爭氣、太墮落無聊。

“可惜,沒有證據,警方也不能刑求啊!經紀人跟唐南萍不開扣口話,沒人知道向新雨在哪里。”聳了聳肩,何弼學相信殷堅的直覺,既然化成生靈來求救,那麼向新雨一定遇到危機,偏偏他一點辦法也沒有,說再多沒人理會也無濟於事。

“那你就想辦法讓他們開口啊!”眨了眨眼,狐仙小芸難得的露出頑皮神情,其餘三人突然心生一計,裝神弄鬼啊……確實是個好辦法!

聲勢浩大的回到電視臺,原本這份工作就沒有什麼固定上下班時間,所以不論哪個時候看見何弼學在電視臺出沒,都應當見怪不怪。

不過,今天陪著他回電視臺的人,除了殷堅之外,還多了殷衛及狐仙小芸,這幾個人站在一塊兒後,容貌有互相加乘的效果,看得其他工作人員一愣一愣的目瞪口呆。

說到底,何弼學的一生總是讓旁人很眼紅,圓圓的臉蛋外加深深的酒窩,長相雖然有點偏幼稚,不過認真起來卻很帥氣,再加上身高優勢,不論是女人運或者男人運,八五八書房何弼學已經夠讓一堆人妒嫉死了。

自己條件優秀就算了,結交的朋友一個、兩個全都出類拔萃,已故女友是身材火辣的女主持人、跟演藝圈的女神鬧過緋聞,現任男友是帥哥天師、跟名模管彤交情匪淺,再加上現在冒出來的兩位新朋友,何弼學的人生就是繞著這些俊男美女們、或者是讓這些俊男美女們繞著打轉啊!

“學長?”

正在,忙著剪接前一回錄製的節目,阿咪愕然的望著何弼學,後者壞笑兩聲的站在門邊,即使臉上寫滿狡獪,深深地酒窩還是讓他看上去貌似純良。

“沒事,你繼續忙!我只是帶幾個朋友來參觀節目錄影,待會兒你替他們弄幾張貴賓證吧!”漾開一個陽光、爽朗的笑臉,何弼學故意娘娘腔的吐吐舌頭請求。

若是普通男子扮出這種樣子,大概只會得到“噁心”兩個字的評價,偏偏渾身散發著可愛氣息的何弼學做出來天衣無縫。

阿咪只能傻愣愣的點點頭,接下這個原本該是助理負責的工作,誰讓這個男人倒楣,接手了張正傑的位置,開始了被頂頭上司壓榨勞力的人生。

“喔……對了!向新雨的經紀人又更改要求了,他們希望實況轉播,還是要求配置一輛採訪車出任務,應該是想在唐先生感應到什麼時,第一時間出動採訪吧?”遞了一大疊待審核的文件給何弼學,阿咪一五一十的報告著。

雖然他也很心急向新雨的安危,可是臨時將節目變更為實況轉播,對他們而言增加了不少麻煩,更何況他們整個小組都沒有實況轉播的經驗,到時肯定會手忙腳亂、突發狀況不斷。

“實況轉播?真是夠噱頭哩!標哥怎麼說?”聽不出是褒是貶的冷笑數聲,何弼學專心的批閱著手中的檔。

大概是擔心事件愈鬧愈大吧?連警方都介入調查了,所以想利用他的節目下臺階,在攝影棚裏裝模作樣的說感應到人在哪里,然後讓採訪車出動來招英雄救美,向新雨順利複出、唐南萍賺到名氣、觀眾看得爽快,真是一舉數得的狗血招式,如果不是因為預先得知向新雨可能遇到危險了,何弼學真想為她經紀人的商業腦袋鼓鼓掌,炒作得不留痕跡哩!

“標哥說你全權負責,你說了就算!”誠實平且崇拜的回答著,阿咪望著偶像般的盯著何弼學。

整個電視臺唯獨他這位製作人有這種滔天權勢,他想做的,高層幾乎沒有不答應的,只能說何弼學實在太厲害,弄個節目即使風波不斷,收視、廣告收益始終居高不下,讓同個時段的其他節目只能牙癢癢的心有不甘。

“這樣啊……你覺得製作小組經不經得起實況轉播的考驗?”沉吟了一會兒,何弼學認真的詢問著。

他打算給製作小組一次震撼教育,看看他們面臨突發狀況時,夠不夠機靈、能不能及時反應,不過前提是製作小組得夠實力,畢竟還很年輕,如果真的扛不起這個重擔,勉強他們只會讓節目變得一團亂。

“嗯……也許有點混亂,不過這確實是個機會,讓製作小組熟悉實況轉播。”認真的思考著,阿咪也想挑戰看看,如果不能突破這一關,恐怕永遠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他的前輩張正傑就是這樣訓練出來的,現在是別家電視臺的製作人,他希望自己也有這種機會,何弼學如果肯放手讓他去試試,阿咪很願意去努力。

“好!就這麼辦!你辛苦嘍!”又一次擺開可愛但不容拒絕的笑臉,何弼學用力拍了拍阿咪的肩膀,瑣事當然交給他去忙,製作人只要躲在幕後發飆即可。

悠閒的喝著茶,殷衛覺得很新鮮,怎麼有人喜愛在茶里加糖、加奶,而且量多到完全喝不出茶味,倒是一同等待著的殷堅跟狐仙小芸很習慣了,這就是所謂的時代變遷,很多事早已不是殷衛那個年代時的模樣了,這也再三的提醒他,他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喂!你們等很久了嗎?”喜滋滋的湊近,何弼學很順手的取過殷堅的杯子灌下一大口,電視臺裏的空調永遠那麼冷,待久了容易口乾舌燥。

“不久……我很享受二十分鐘內讓四、五個女人詢問,我跟衛官是不是雙生子……”冷嘲熱諷似的哼了哼,殷堅揚了揚俊眉表達不滿,他討厭跟衛官一塊兒出門正是這個原因八五八書房,哪有父子倆長那麼相像的,五官分毫不差的比雙生子更像雙生子,這種遺傳基因真令人感到噁心。

“我們還好,殷堅一臉殺氣,沒多少人敢惹他,倒是小芸比較煩,已經有好幾個人過來問他想不想進入演藝圈。”呵呵笑著,殷衛心平氣和的解釋著二十分鐘內發生的有趣事情,他們三人住在這裏確實很醒目,也難怪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會注意到他們了。

“沒辦法嘍!誰讓小芸那麼正,不管男相、女相都正翻了,想拉他進演藝圈是正常的啊!管彤還是名模咧!”不以為意的聳聳肩笑了笑,在電視臺樓下的咖啡廳,時常有星探出沒,對何弼學而言,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連他都遇到過幾個實在不長眼的菜鳥星探哩!

“你處理得怎麼樣?節目什麼時候開錄?”搶回自己的熱飲,殷堅嚴肅的詢問,他沒那個閑功夫耗在這裏,愈早救回向新雨,他就愈早擺脫掉那只生靈,他可不希望她真的變成只女鬼纏著自己。

“情況有變,節目變成Live播出,所以得委屈你們再多等一會兒了。”雙手合十扮出哀求貌,何弼學原本打算請狐仙小芸在節目錄製之前,裝神弄鬼的嚇一嚇唐南萍跟經紀人,讓他們乖乖的將向新雨的下落吐出來,現在計畫更動了,看來他們得隨機應變了。

“實況?他們不是打算拖好幾集?”皺起俊眉冷哼,殷堅頗不以為然,一開始就不該搞出這種事,娛樂圈簡直一團烏煙瘴氣,女媧肯定很後悔放過凡人一馬。

“可能是因為警方介入調查了吧?他們又不是白癡,當然會想到是經紀公司自己搞鬼嘛!媒體雖然一頭熱,但其中看好戲的成份占不少比例,只能說會用到這招,若不是向新雨太笨,就是她的人氣開始下滑,經紀公司緊張得亂下猛藥了。”

搖了搖頭,何弼學對於這類事情見得太多了,觀眾很現實的,喜愛的藝人一批換過一批,有幾個能像叢雲那樣幸運,一直被高高在上像像女神般的捧著,就連他的節目也是一個、一個更換,觀眾不喜歡了,只能一直塞給他們新的。

“那麼今晚就會有結果啊?不就沒我們的事了?”平靜的笑了笑,殷衛起身就想離開,像這類五光十色的場合不適合他,若不是為了殷堅跟何弼學,以殷衛的性格,他一輩子都不會跨進電視臺。

“等等,我的節目有一個鐘頭,他不要給我拖到最後一分鐘,既然來了,還是請你們多幫忙。”何弼學用力的拜託著。

有時他也很佩服自己的靈感,若不是打算在節目當中動手腳嚇嚇唐南萍,他也不會提早回電視臺,更不可能這麼剛好的先準備實況轉播,以阿咪嚴謹又不夠冒險的個性,他可能會再三的確認,確認到最後一刻,搞不好實況轉播的計畫就這樣胎死腹中了。

“你安排吧!我們儘量配合!”閃爍著異光的眼睛眨啊眨,狐仙小芸難得的輕鬆、自在,居然學管彤裝起可愛來了。

殷堅跟何弼學略微驚訝的互看一眼,猜想著狐仙小芸跟殷衛之間也許發生了些什麼,又或者擺平了些什麼,總之這兩個糾糾纏纏了大半生的老傢伙開心就好,那兩個小的極有默契的選擇閉嘴,有些話別挑明瞭說對大家都好。

果然是個行動力十足的很角色,何弼學一旦決定了節目改為實況轉播,他還怕困難度不夠高似的就定在當晚,一通一通的電話將製作小組Call回電視臺做準備,整個攝影棚讓他搞得像戰爭般慘烈,結結實實的讓那些菜鳥工作人員上了一堂震撼教育。

同一時間,阿咪則負責聯絡向新雨的經紀公司,原本以為會遇到麻煩,畢竟是臨時變更的拍攝計畫,沒想到一直以來都很難纏的經紀公司這一回非常配合。

按照何弼學的推測,他們應該受到各方的壓力,尤其是警方的介入調查,想要趕快結束事件,有個完美臺階可以下,否則讓人揭破是自導自演,那向新雨就真的玩就不成反而提早斷送自己的演藝生涯了。

“都安排好了!”冒出一身汗,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阿咪跟在何弼學身旁東轉西轉,萬分佩服身旁這位大製作,不愧是見慣大世面的厲害人物,在這麼兵荒馬亂的時候,還可以如此從容不迫的保持迷人微笑。

“阿咪,你有出息了!我自己來搞還不見得這麼完美!”毫不吝惜的讚美著自己的工作小組,何弼學之所以能這麼成功,靠的當然不只他自己,更多的時候是底下那群專業的人士,何弼學是個很成功的領導人,知道放手讓那些人去完成任務才是最佳的選擇。

“學長……”感動得無以復加,阿咪淚眼汪汪的望著何弼學,他對他的頂頭上司又更愛慕幾分了,真不愧是無敵的製作人。

“拜託,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心有所屬了!”

“學長……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在開玩笑……阿咪,你太認真了啦!放鬆點、放鬆點!”

動手掐了掐阿咪僵硬的雙肩結果愈按摩愈僵硬,何弼學無奈的笑了笑,有個太認真的下屬也很麻煩啊!像這樣的突擊狀況多來幾次,只怕阿咪就爆血管英年早逝了。

等到唐南萍就定位,而那些三催四請終於也來到現場的命理師們都做好了,節目總算開始播出,時間控制得分秒不差。

一旁樂得看戲的殷堅等人,由衷的佩服著何弼學,在這個攝影棚裏,他真的是名厲害的製作人,別看他總是掛著稚氣、可愛的笑臉,一旦扳起面孔,工作小組只得趕快繃緊神經,應付他扔出的一道又一道難題。

“那個唐老師說起話來也挺有板有眼的,頗有禪境。”站在角落裏欣賞著節目進行,殷衛小聲的發表心得,狐仙小芸永遠是附和他的微笑 點頭,而殷堅則頗不以為然的冷哼數聲。

倒是經過他們身旁的工作人員,總是不由自主的多瞧幾眼,光是小芸一人就夠顛倒眾生了,再加上宛如雙生子的殷衛、殷堅父子檔,尤其是殷衛,純白唐裝還有佛珠,打扮、品味和唐南萍十分接近,但是他的英挺、俊秀完全不是那個凡人能比擬的。

“嗯,招魂的咒語念得有模有樣,不過……向新雨死了啊?招什麼魂啊?這個白癡……”

看了一會兒後終於還是忍不住的批評著,殷堅不耐煩的頻頻看表,那個男人可以再裝模作樣一點,等救回向新雨後,他一定要狠狠教訓他一頓,乾脆順便連步享郊也一起教訓,怎麼會教出這種笨蛋徒弟。

“我怕他再拖下去,等一會兒真的就會招到那個小姑娘的鬼魂了。”漂亮的瞳孔閃過一抹陰沉的光芒,狐仙小芸繃緊俊臉,他感覺到不好的氣息襲來,殷衛、殷堅父子倆互看一眼,攝影棚內的佈景燈混亂的閃動幾下。

正在解說著該如何依據羅盤推測出向新雨的下落,唐南萍說得口沫橫飛;同時,頭頂的佈景燈開始閃爍起來,現場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看得出那名年輕、斯文的命理師帥氣的臉龐僵了一僵,隨後努力的編著說詞,硬是將這個奇特的現場解釋成向新雨在跟他報訊,他們找對方向了。

“真是這樣?”溜到殷堅身旁小聲的問著,大概是因為對方還沒有真的死了,所以何弼學這只靈異雷達反而發揮不了作用。

“當然不是!一樣是生靈干擾,只有這裏人太多、陽氣盛,她沒辦法現形。”搖了搖頭,殷堅覺得情況十分不妙,這連人來人往的電視臺,向新雨的生靈都有辦法做出佈景燈亂閃的“特效”,那這位當紅偶像真的離死不遠了,而且不只離死不遠,她肯定還飽含怒氣,死後必定成為怨靈,造起孽來難以收拾。

“你最好讓那個傢伙快一點,那個小姑娘快撐不住了。”連“傢伙”二字都用了出來,可見殷衛也失去耐性了,何弼學用力的點了點頭,他才是掌控節目流程的老人,自然有辦法讓唐南萍加快速度。

一方面堆滿笑臉好脾氣的請談唐南萍指導個方向,好讓他在外頭閒逛的採訪車能第一時間開往目的地,另一方面則讓人聯繫救護車,務必要救回向新雨。

在何弼學身旁跟前跟後學習的阿咪,雖然不明白他為何那麼篤定失蹤的當紅偶像受傷了,不過他還是忠實無誤的完成何弼學交待的每個工作。

攝影棚內的室溫驟降,何弼學背脊突然泛起好幾陣冷顫,不必旁人提醒他就可以猜想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想也不想的往回走,這種時候還是待在殷堅的身旁安全一點。

“學長……?”一直跟前跟後的阿咪,讓突然停下腳步的何弼學嚇了好大一跳,差點一個不注意的當頭撞上。

微微的發著抖,何弼學的雙臂像是太過寒冷般的立起雞皮疙瘩,唇角冒出一口白煙,瞳孔瞬間泛白,變化實在太過驚人,不等何弼學有任何反應,阿咪就先尖叫起來。

“阿學!”低吼一聲,殷堅立即飛奔到何弼學身旁,後者甩脫他手臂、憤恨的瞪著唐南萍,喉間不斷發出破碎的咯咯聲。

“怎麼了?怎麼了?”顯然讓節目製作人的舉動嚇了好大一跳,唐南萍有些不知所措,不只他,其餘的工作人員同樣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節目應該繼續下去?現在是Live播出啊!

“是你!是你害死我的——!”高八度的尖叫,攝影棚在何弼學淒厲的指控後所有燈光、電子儀器大亂。

淒厲的尖叫聲,明顯高八度的頻率,何弼學目露凶光憤恨的瞪著唐南萍指責著,泛白的瞳孔讓人不寒而慄,負責拍攝的攝影大哥,頻頻看向實際上指揮著整個現場的阿咪,他該不該調轉機器來拍攝他們偉大的製作人鬼上身實錄?

“學……學長……”

已經設想過無數種可能的突發狀況,偏偏就是沒料到製作人會鬼上身這一點,阿咪慌了手腳不知所措的瞪著何弼學。

他不禁好奇如果是前輩張正傑會怎麼辦?那個男人應該會很開心的拿起DV記錄下來?事後再跟何弼學炫耀,這種“好東西”沒有浪費,更沒有便宜到別人。

可惜這個念頭只在阿咪腦中閃過,這個平日裏口甜舌滑,可是遇事很謹慎的老實男人,第一時間就望向在一旁參觀錄影現場的殷堅,經過何弼學跟標哥掛起雙重保證的天師,肯定很有本事啊!

“阿學!”

劍指運勁,撚在指尖的符紙立刻冒出火光,殷堅俊臉緊繃的將何弼學拽回,想也不想的將還在燃燒中的符紙塞進他嘴裏。

“呼——哈嚏!”

打了個冷顫,何弼學的瞳孔恢復正常,殷堅體貼的脫下外套讓他披上,真不愧是靈異雷達,每試必中、萬事萬靈。

“小芸。”一等到向新雨的靈魂被逼出何弼學的身體,殷衛小聲的喚了一聲,狐仙小芸明白的點了點頭,掌心放出了一隻泛著紫光的蝴蝶追蹤而去。

“殷堅!”

“我知道,你跟小芸先去,我跟何弼學隨後跟上!”

難得父子倆也建立起特殊的默契,殷衛點了頭微微笑,攝影大哥更加為難了,理論上他應該捕捉這神奇又精彩的畫面,而且還有兩個年輕帥哥入鏡,會讓女性觀眾瘋狂吧?

可惜每當他鏡頭帶到狐仙小芸身上時,大量的雜訊就開始干擾機器,連試幾次後他再白癡都該知道冥冥之中有人不願意被拍攝,再白目下去倒楣的會是自己。

有默契的互看一眼,殷衛及狐仙小芸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見,有人還沒來得及眨眼,只能愣愣的望著原本站著兩名絕世帥哥,如今卻空空如也的地方發呆。

“好冷……等等讓小芸噴他們一口狐煙吧!我懶得解釋衛官他們怎麼可以嗖的一聲不見。”

吸了吸鼻子,何弼學牙關發顫的提醒,殷堅無奈的點點頭,那兩個老傢伙也實在太隨性了一些,都不曉得這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學長……節目還在進行中啊……”阿咪苦著一張臉,現場全亂成一團,剛剛發生的事情不曉得攝影機有沒有捕捉下來,他都不曉得播出去的畫面能不能見人。

“進行中?那很好啊!請唐先生開示一下,我們要到哪里救、人!”咬牙切齒的狠笑著,何弼學就差沒沖到唐南萍身前救起他衣領將入痛扁一頓,他生平最恨的就是被鬼上身,偏偏這個混蛋害他又來了一次。

終於回過神來的唐南萍,尷尬的笑了笑,隨即對著鏡頭展露迷人笑臉,又不著邊際的瞎扯一通。

泛著紫光的蝴蝶飛到一個樹林外頭盤旋,等到狐仙小芸及殷衛一前一後的出現,那只盡責的蝴蝶噗的一聲化成點點紫光消失,留下兩人茫然的望著一大片樹林。

這裏真的很郊外、很偏僻,也難怪所有人都找不到向新雨,實在很難想像一個讓人眾星拱月捧著、哄著的當紅偶像,會千山萬水的跑到這裏來躲藏。

“看來,那個小姑娘挺堅強的。”

空靈的嗓音平靜的說著,雖然失去追蹤的線索,可是狐仙小芸並不氣餒,他的法力同樣不能令他準確的捕捉到向新雨的下落,現在那名寶貝甜心處在一處陰陽相交的狀態下,蝴蝶突然消失,代表她又突然的活了起來(奇*書*網*.*整*理*提*供),能夠搜查到這片樹林外,已經算他法力高強的表現了。

“希望她能再堅強一點,支持久一些,我不想讓殷堅失望。”溫柔的微笑著,殷衛閉上雙手,劍指淩空畫了一道符。口裏念念有辭,四周的樹木、花草開始顫動了起來。

狐仙小芸神情專注的緊盯著殷衛,那是他道術發揮到極致時,身上才會出現的莊嚴、聖潔光暈,這時誰也不能打擾殷衛,他正和天地相融、和這裏的一草一木交談,打聽著向新雨的下落。道術愈是高強,施展起來愈是危險。

“在這裏。”

忽然睜開眼,殷衛指個某個方位,剛想邁開步伐,一陣眼冒金星、頭暈目眩,狐仙小芸白影一晃便到他的身旁扶穩人,混雜這關心、緊張、依戀、愛慕的眼神瞬也不瞬的望著他。

“你還是休息一下吧!這類的道術耗費太多靈力,你的氣色真的很差。”一手扶著殷衛的腰際,一手密實的貼著對方掌心,狐仙小芸將精純的靈力源源不絕的傳到他身上去。

雖然填補了萬分之一,但至少能讓殷衛恢復點血色,這個老早就脫離了三界五行、不死不活的凡人,居然沒有吸取任何的靈來維持自身,也能支撐如此之久,狐仙小芸萬分佩服殷衛修行的境界。

“我沒事,況且……你會照顧我,對吧?”笑容永遠是那麼和煦,令人有種如沐春風的舒爽感,狐仙小芸情不自禁的湊上前去,輕輕柔柔的吻了殷衛一口。

“我們去找人吧!”抿了抿薄唇,有點介意自己的放肆,狐仙小芸尷尬的說著,反而是殷衛表現得挺大方,僅僅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邁開步伐就往前走。

也可能是風吹、也可能是錯覺,樹木、花草像是為殷衛指路一般的微微傾向一邊,殷衛及狐仙小芸才走沒幾步,一隻熟悉的身影自草叢中躍了出來。

“啊……是你啊……”望著那只讓自己撿回家的猞猁,殷衛開心的笑著,而那只山貓先是戒備、敵意十足的看了狐仙小芸一眼,隨後又親昵的蹭了蹭殷衛。

“我以為你已經回家了,沒想到還在這裏徘徊?指望著衛官再把你撿回去?”冷冷的哼了一聲,狐仙小芸居高臨下的睨著那只山貓,捍衛自己領地時,即使修行得再高竿,還是不能免俗的爆發原始本性。

“你想說什麼?”細爪抓了抓殷衛褲管,那個無論何時總是好脾氣的男人溫柔的詢問著,當中還不忘扔了幾個眼神給狐仙小芸,用不著對一隻法力仍然低微的貓妖如此敵視,人家只是好心來通風報信。

山貓在前領路,三步一回頭、五步一叫聲,將殷衛及狐仙小芸引到樹林深處。

說是樹林深處,倒不如說是樹林邊緣,從外頭來看,這裏像是一大片樹林,可是由另一個方向看,這裏是斷壁殘垣,殷衛及狐仙小芸站在邊緣朝下看,一片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www奇書com網,不過偶爾會傳來幾聲幼犬的吠叫聲。

“滾下去了?”

不太敢相信事情真相竟然是這樣,大費周章以為遭人暗算的小姑娘,結果是自己滾落山谷?

殷衛愕然的東張西望,狐仙小芸欣賞著他難得一見的可愛表情。

“車子大概停在附近,可能是想讓她的愛犬方便一下,然後……”

“然後那只紅貴賓一時頑皮跑到這裏,跟著……”

“跟著她追到這裏,一個不小心……”

“連人帶狗滾下去?”

又一次出現那個愕然的可愛表情,這回還多了慌張、不知所措的嗓音,狐仙小芸只想要永遠保存這一瞬間,殷衛大概不明白自己這樣有多可愛。

“你通知殷堅他們吧!我下去找她,那個小姑娘一定還活著。”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狐仙小芸輕輕巧巧的躍下山谷。

像這樣粗重活當然還是由他出馬,殷衛才施展過高深道術,靈力一時半刻間還未恢復,勉強救人只會賠上自己那條小命,雖然他不會死,可是摔得缺胳膊斷腿,狐仙小芸比誰都心疼。

“沒想到事件竟然是這樣落幕的?實在轉折的太兒戲了!”

等何弼學跟殷堅趕到病房外時,已經又過了好幾個小時,他們可是排除萬難才有辦法上到這一層來。

“寶貝甜心摔下深谷中上送醫”的新聞讓外頭又翻了一次天,現在好幾輛SNG車等在醫院外頭連線、採訪。

“她醒了嗎?有說些什麼?”殷堅只在意那個女人死了沒,他可不希望有只怨靈跟在自己身後。

“醒了,警方也來問過話了。這個傻姑娘相信了她的經紀人跟唐南萍的說法,以為自己賺到了假期,沒想到是為他人做假,一切都只是替唐南萍聚集名氣而已,結果她還沒到約定好的目的地,這個小姑娘就跌下深谷半死不活的,現在她冤死了那些人,還有她的寶貝愛狗了。”

邊說邊笑,殷衛轉述著幾分鐘前發生的事情,看著向新雨咬牙切齒的訴說,他發現人性就是那麼單純可愛,恨就是恨、愛就是愛簡單明瞭想掩飾也掩飾不了。

“難怪,難怪我們離開電視臺前,警方已經來約談那一男一女了。”嘖嘖兩聲,殷堅一直看唐南萍很不順眼,他一開始能替向新雨尋回愛犬,八成是誤打誤撞,像這種神棍就該通通捉起來免得害人。

“他們大概不是故意的啦!串通做戲而已。”

“蠢就是一種罪!勞民傷財,當我很清閒嗎?浪費我時間……”

一想到自己為了這麼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被絆住,少賺了很多錢,殷堅就恨得牙癢癢,如果可以,他真像各賞他們幾記五雷轟頂,還要他們付燒紙符的錢。

“你呢?你的節目最後如何?”關心的詢問一聲,狐仙小芸溫柔的看著何弼學,也許是心態上的轉變,他看向殷堅及何弼學的眼神更加複雜、深情了。

“亂七八糟!我們到達唐南萍指定的目的地之後,什麼都沒找到啊!多虧了布享郊,沒想到這老傢伙鬼扯起來話這麼多,而且還很酸、很賤,最後讓他硬拗?回來,說,說向新雨已經獲救送到醫院,節目就在高收視的情況下結束實況轉播嘍!觀眾還挺愛他的哩!”

“他知道小姑娘被救到醫院的事?”

“他哪會知道啊!是你告訴堅哥,堅哥又告訴他的啊!堅哥低調嘛……”

“高調幹嘛?有你一個還嫌不夠煩嗎?想要女人,我不會栽幾棵桃花啊?”

“想栽桃花樹求姻緣?你試試啊……”

“試就試,很難嗎?”

“殷、堅!”

看著兩個小傢伙又為了一點莫名其妙的事情吵成一堆,殷衛跟狐仙小芸只是在一旁微笑著看戲,直到值班的護士惡狠狠的瞪了他們好幾眼後,這四個高挺、帥氣展現不同風情的男子才識相的閉嘴。

“啊啊……好可惜啊——!我想上何製作的節目啊!”躺在病床上撒嬌,向新雨就是太迷戀何弼學了,才會在靈魂脫竅而出時,不知不覺飄回電視臺,才意外的遇上殷堅,進而救了自己一命,不過她將這段經歷忘得一乾二淨,對她而言也許是件好事。

“可以的,等你傷好了,你想聊什麼都行,整個節目包給你。”何弼學呵呵笑著,能讓一個當紅偶像這麼迷戀,是男人都會感到虛榮,何弼學也不例外,心花怒放了一整天。

“真的什麼都行?那你陪我逛鬼屋!我一直都好想試一次!”

“鬼屋?我已經不做靈異節目很久了啊!”

“不管啦……我要逛鬼屋嘛!陪我啦……”

“好啦、好啦!你是偶像你最大,你說了就算!我重開個靈異節目配合你!”

“耶!”

“你‘耶’就好了啊!不要撲過來……”

真的說一不二,答應的事情一定要辦妥,何弼學真的為了向新雨重開了新的靈異節目,公卿這位膽識過人的當紅偶像為節目主持,原本的節目則交棒給阿咪去製作,沒想到這個小子也接得有板有眼,一切都步上軌道。

“算是好運連連嗎?我又幹回老本行了,開了一個收視超級高的靈異節目,而堅哥順利買到新房子,連房事這麼難搞都讓你搞定,真不愧是傳說中的殷堅啊!”

“何同學,沒知識就閉上嘴巴,‘房事’不是用在這裏!”

“那是用在哪里?”

“還問?你是白癡啊?”若不是正在包著盤盤碗碗準備搬家,殷堅肯定氣得將手中的花瓶當頭扔過去,最該死的是殷衛跟狐仙小芸,完全事不關己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這一人一狐存心想氣死他,一個早該埋進風水寶穴裏庇蔭他,另一個十年、八年前就該修成正果、位列仙班保佑他,結果現在時不時的出現、時不時的消失,出現時惹一堆麻煩讓他收拾、消失時又讓他牽掛,他殷堅是倒了幾輩子的黴?一屋子的人生來折騰他的?

“拜託!小侄子你哪來這麼多東西?搬個家要這麼勞師動眾的?”又多了一個專門跟殷堅唱反調的人,殷琳不情不願整理者古籍,老實說,這些鬼畫符沒人看得懂,跟著殷家繼承人一再的轉移也沒用,還不如通通送給吳進比較實際。

門鈴突然響起,吳進喜滋滋的嚷著要去開門,殷衛已經很慎重的找他談過一次,拜託拜託吳進多擔待、多照顧他的親妹子,這個意思很明顯,明顯得吳進這個有些無趣的學者,最近開朗、雀躍的讓人不敢恭維。

“我是來幫忙的!”劉雅婷活潑有朝氣的嗓音傳來,她總算簽下這份合約,順利賣出房子,能跟像鬼一樣難纏的殷堅達成交易,她在公司裏都成為傳奇人物了。

“你找到房子就幫了最大的忙啊!豆芽菜長太大了,地板裂得更厲害了啊!”呵呵笑著,可能是發生了一連串的好事,所以何弼學也是笑容不斷,殷堅的心情似乎也很好,所以完全不介意前者笑得稚氣的接近傻氣的模樣。

“哎呀!真的裂得好嚴重。”讓何弼學一提醒,劉雅婷跑到豆芽菜旁觀察,任誰走進這屋裏,都會讓正中央的肖楠嚇了好大一跳,根部幾乎撐破整個地面,

“啊啊……還在裂啊……”瞧見地面動了動,劉雅婷失聲尖叫,其餘人好奇的湊了過來,果然正像她所說的,根部持續往外推,底下似乎有東西在翻動著。

“呃……那是……”咽了咽口水,揉了揉眼睛,何弼學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沒錯,那是人手。”俊臉繃緊,殷堅嚴肅的瞪著地方,眼睜睜的看著那截細白的手臂被推了出來。

“要……要不要拉……出來?”心跳一陣混亂,吳進思維還算是正常人,看見這個景象唯一聯想到的是殺人埋屍,他的屋子底下竟然有具屍體?

“不用!他一直被推出來啊!”不管發生什麼天大的事情永遠如此冷靜,殷衛保持著始終如一的微笑輕聲回答。

從手臂、頭顱到光裸的背脊,那個人就這樣一點一點慢慢的“浮”了出來,原本繃緊神經的劉雅婷,在看見他微曲的手指動了動之後,終於忍不住尖叫、暈倒,大夥慌慌張張、七手八腳的想救醒她,更想讓狐仙小芸給她來口狐煙抹消記憶,省的胡言亂語又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讓人感到最驚恐的仍是殷衛,只見他從容不迫的蹲到那個看不出是男是女,全身赤裸趴伏在地上的人身旁,輕聲的說了一句……

“歡迎來到這個世界,豆芽菜。”

《番外篇 完》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