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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今夜哪里有鬼!》第0章
第一夜

何弼学转过头去,正想发飙的同时愣了一下,连忙戴起黑框眼镜。他刚刚不是眼花吧?怎么好像看到几丝头发在车窗外飘啊飘?

一口气、两口气,何弼学心里默念着,不是他眼花,真的有头发一直往下垂,就好像…就好像车顶上有个人趴着,伸头朝他们车里望……

点着烟丝,燃起火柴,喷了一口白烟,长叹。

他捡了一个麻烦回来,现在那个麻烦穿着他的T恤、短裤,不怎么安稳的睡在他的床上,Shit……。

殷坚不是个冷酷的人,至少,他自问自己不是,只是生为一个21世纪有理想、有抱负还会按时交税的年轻人,要怎么热血沸腾也是很有限的。像他这样一个永远烧不开的温水般人物,居然会捡个麻烦回家?那实在是因为这个麻烦太麻烦了一点。

时间得往前推进一个星期,三月十九日的下午,那天阴雨绵绵,湿湿冷冷的天气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长霉了。

地点是一间品味不错的咖啡厅。只是品味不错,咖啡不见得好喝,但一定很贵。

殷坚是来赴约的,约他的是个美女,因为他是个帅气的男人,这年头,帅哥约美女或者美女约帅哥,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他赴约了。

当然,若是因为对方很火辣美艳而出席,那事情就显得很肤浅,他们会见面,是为了公事,CK是电视节目的女主持,而殷坚,则是她诚意邀约的来宾。

『 哇!今夜哪里有鬼?』什么破烂节目名称?这是殷坚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在台湾,灵异节目多到会让你有种你其实是住在坟场里的错觉。打开电视,不管哪个频道,只要有心,一定会找到某人带你去找鬼屋、某人又住在什么烂风水的房子里,每周都可以看到不同的灵异照片,又是废井、又是旧屋,弄得这个小岛上好像随时都可以撞见鬼一样。

这一切对殷坚来说实在很可笑,但就利益方面来说,这样对他挺有利,因为他的职业是天师,当然,你也可以叫他居士。法律没有规定,一个堂堂硕士毕业,身材好、脸蛋帅气的男人不能以这个当职业,所以殷坚过得很开心,尤其是在这种奇妙的灵异节目大行其道的年代,他甚至不必真的去捉鬼,就能获取暴利营生。

没办法,谁叫他长得帅呢?这年头,帅哥确实比较吃香一些些……。

「殷先生,不好意思……。」那位叫CK的美女强而有力的握了握殷坚的手,后者礼貌的回应,跟着再觉得有些可惜,这么漂亮的女人,身旁已经有了护花使者,正常的男人都应该觉得可惜吧?

CK的男友,是她的节目制作。从殷坚的角度来看,比自己矮一点点,比自己不帅那么一点点,跟CK站一块儿,有点像姐弟,当然,这不是CK这位大美女的错,是她男友的错,一个男人长得圆圆脸,大大眼,是有点该死。

殷坚会注意到CK的男友,除了他是当红的灵异节目制作人之外,还有一点很特别,当天下午,CK正忙着邀请殷坚上节目的同时,她男友正跟一票工作人员在挑选灵异照片,里头有真有假,让殷坚感到意外的是,真的全让那位年轻制作人挑在手上。

「殷先生?」CK挑高了修了又修,完美到有点天怒人怨的细眉,第一次有男人和她聊天是不看她的,居然在瞄她男友?那个挂了付黑框眼镜,像个死大学生一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瞄的?

本来还在一旁窃窃私语猛讨论的工作人员全都静了下来,CK如果用那种语音微扬的声音说话,就表示这位女王大人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那叠照片很有意思!」殷坚指了指CK她男友手上的照片。

「你也觉得这些很恐怖吧?我们就用这一些!」像是受到鼓励一样,CK她男友眼神都亮了起来,得到宝似的笑得极开心,殷坚这时才注意到,他居然连酒窝都有?

「我觉得有趣的是,你抓在手里的那些……全都是真的!」殷坚点明,CK她男友愣在那里,下一秒是将照片全都扔了出去,他制作灵异节目可不代表他禁受得起这些。

「你……开玩笑的吧?」不知道是哪个工作人员,小小声的问了一句。

「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开这种玩笑,我是个天师,我叫殷坚。」

「呃……我是这个节目的制作……我叫何弼学。」

手指神经质的轻敲着方向盘,女人就是麻烦,出门少上一次厕所就像世界末日一样。何弼学待在驾驶座上发呆,外头一直飘雨让他心情很差……好吧!他承认,他是让殷坚那一些话搞得自己毛起来。

「学长,这些照片怎么办?」坐在副手席的张正杰扬了扬手中的牛皮纸袋,他和何弼学两人是前、后期的摄影社社长,何弼学大他两届,可是两人就外貌来说,被当成长辈的永远是他,头发少又不是他的错……。

「扔掉……。」何弼学死气沉沉的回答,心里作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今天下午,殷坚居然用着极其佩服的语气说他手里那叠灵异照片是真的。老天,这一点都不值得骄傲吧?殷坚甚至落井下石的再提醒一句,他们的节目之所以受欢迎,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有个八字奇轻的节目制作,真是人见人爱、鬼见鬼沾!可以想见他们录制节目时有多热闹了!

本来,殷坚只是说说而已,何弼学大可以完全不当一回事,不过那些混蛋制作小组,竟然开始认真讨论起来,录制节目时发生过多少次特殊事件,跟着再不约而同的全都瞟向何弼学,这又怪他了?

「我……我八字轻?……可是我从来都没遇过……遇过这……这……。」何弼学咽了咽口水,他虽然想反驳,但还不至于太铁齿,有些事,不说也许不一定会发生,但说了,万一发生了怎么办?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胆子够大啊!

「喔?很快你就能碰到了!」殷坚简单的回答,末了还嘿嘿两声。就那两声,何弼学觉得自己好像当场让人秒杀了似。

「学长……照片扔掉节目会开天窗的!」张正杰没好气。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强烈的认为何弼学能活到这么大,完全是因为他够运气。那人老是丢三落四,脑袋里摆不下太多东西,直线思考模式让人常常忍不住替他捏把冷汗,可他却从来没得罪过人,傻里傻气的毕业,糊里糊涂的追到校花,第一个接手的节目还给他一炮而红?这人活着简直是罪过!

何弼学转过头去,正想发飙的同时愣了一下,连忙戴起黑框眼镜。他刚刚不是眼花吧?怎么好像看到几丝头发在车窗外飘啊飘?

「学长?」张正杰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打死不敢回头看一看车窗,何弼学的眼睛本来就很大,再瞪下去,怕连眼珠子都会掉出来。

一口气、两口气,何弼学心里默念着,不是他眼花,真的有头发一直往下垂,就好像……就好像车顶上有个人趴着,伸头朝他们车里望……何弼学猛力的闭上眼睛,压力大,他只是压力太大,出现妄想症而已,张开眼睛什么事都没发生……何弼学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跟着惊吓过大的撞上自己身后那扇车窗。

「学长?」张正杰差不多接近呜咽了,大半夜,细雨绵绵,荒郊野外的加油站?这不是摆明了撞鬼吗?

「不要回头啊……。」何弼学颤抖着提醒,一直告诉自己闭上眼睛就算了,偏偏这个时候却一直瞪着车窗外的……那个东西。

一个女人,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女人,倒吊着头盯着他,还不忘裂着嘴笑。从何弼学那个方向猜想,这个女人是趴在他们车顶上,老天,为什么要挑上他啊?

突然间,张正杰惊吓的朝后退了一下,何弼学急忙的想拉住他,这不是朝那个女人撞过去吗?手才伸了一半,心一停,能让张正杰连背后有鬼都不顾了,这意味着什么?何弼学连忙回头,一只手敲在车窗上,一张女人的脸孔近距离的贴在玻璃上,何弼学觉得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灵魂大概吓跑了。

「喂!你们两个在干嘛?」CK狠狠的踹了轮胎一脚,何弼学居然敢把她锁在车外?毛毛细雨淋得她长发全贴在脸上、身上,精心化好的妆大概都糊掉了。

何弼学看了她一眼,开了中控锁,他发誓,日后两人同床共枕的时候,千万别在半夜里惊醒,不然可能会让卸妆后的甘幼婷吓死。

「干嘛?见鬼喽?脸色这么白?」CK自后座伸出手掐了自己男友脸蛋一把,圆呼呼的看上去很好欺负,何弼学横她一眼,刚刚的遭遇若是说出来,肯定会吓死她的。

有时,当你不想发生的事情,它就一件一件紧接着发生。就像现在,何弼学半转过头去横了CK一眼,就那么一眼,眼角余光就瞄到车后头有什么——有个女人在马路中央奔跑,这不算什么,有人爱在下雨天发疯似的满街乱跑也不关他的事。但是……姐姐…你能不能别跑得这么快?

「学长——!」这是张正杰的惨叫声,他从照后镜里头看到了,时速一百多的车子居然飙不嬴一个只有双腿在跑动的女人?喔!错了,她是用四肢在跑动,张正杰叫得更惨。

CK不明就理,回头看了一眼,正巧那个女人扑上车箱和她打了个照面,惨白的脸孔、瞪大的眼睛,还有裂开正在笑的嘴。

CK高八度的尖叫声着实让车子打滑了一下,何弼学努力的控稳车子,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咚咚、咚咚的声响自车顶传来,有人爬上车顶,跟着碰的一声贴在挡风玻璃上。这下,车子真的失控飞出道路,重重的撞上山壁,翻了两圈。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弼学才清醒过来,前额一阵剧痛,车祸时他撞上方向盘,只记得眼前一片黑。

「阿学……。」CK的叫唤传来,何弼学吃力的解开安全带,身旁的张正杰早昏死过去,有点担心后座的CK。

「阿学……。」CK血淋淋的手捉到他,跟着一环勒着何弼学的颈子,有些透不过气来。

「……幼…幼婷,这样我很难受……。」何弼学挣扎着,扭过头去。

那个女人,惨白着一张脸,瞪大了眼睛,裂着嘴对他笑,何弼学只记得自己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阿学、阿学!」CK压着仍在挣扎中的何弼学,后者总算惊醒,吓出一身冷汗。茫然的望了望四周,张正杰躺在他身旁的病床上,而CK手上缠着绷带,自己的脑袋则是一阵剧痛。

「嗯……我说过吧!你很快就撞鬼了……。」殷坚燃起一根烟,悠闲悠闲的站在一旁。

盯着殷坚,那个男人仍是很悠闲的吞着、吐着他的香烟,何弼学很想扬高半边眉毛,可惜头痛得半死只能紧皱着,这人知不知道这里是医院病房啊?

「你说阿学会遇到……那个?可是他从小到大都没发生过这种事,为什么……。」CK嘟着嘴,虽然心有余悸,但是恐惧大不过爱美,在见鬼和毁容两相比较之下,后者的严重性更甚。她车祸,她居然差点就毁容,这简直罪无可恕,就算是鬼也不能这么嚣张!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的,习惯就好!」殷坚说的很轻松,语气甚至有些『你日后还会遇到』的意味,何弼学有种很想死的冲动,为什么是他啊?被吓一次还不够?还来?

「何先生的八字真是……少见的轻……。」殷坚觉得很有趣,这种人居然没夭折?活到这么大连半次怪事都没撞见过,真的不能不佩服他。

「不可能的…八字轻……又不是第一天八字轻,我以前都没有遇过……。」何弼学话还没说完,CK赶忙厉了他一眼,有些字是不可以说的!

「不准讲那个字!……飘飘,改用飘飘取代!」CK不容否决的指示,两个男人只是各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真是天真的可怕。

「天知道?」殷坚摆摆手,说真的,找他来处理事情是要收钱的……。

办好出院手续,等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何弼学摊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殷坚要他们不用太担心,撞鬼也有分很多种等级,有些只是路过,有些是来寻仇,有些是找替死鬼。何弼学的生活圈子很单纯,为人又温温吞吞好脾气,所以得罪人的机会不多,伤害别人到让对方死了都要回来报仇的或然率更加低于零;殷坚推测,也许他们只是单纯的遇上了那个女鬼想找倒楣的家伙替死,恰恰好碰上了八字轻得出人意料的何弼学。

事件就这么单纯,不对的事、不对的人,这么刚好的发生在不对的时间里。

「阿学,浴室里有柚子叶,记得拿来洗。」CK整理着东西,别看这位大小姐很洋化,该迷信时她绝对啥事都干得出来。

「喔……。」何弼学应了一声,翻了几件干净的衣裤进到浴室里,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沾在身上,就算没病闻久了也觉得不对劲。

「阿学,门不要锁喔!」CK扔了几盒冷冻食品进微波炉,摆了两瓶啤酒在茶几上,翘着长腿按着摇控器。

「嗯?」谁洗澡不锁门的啊?

「你脑震荡啊!拜托,头晕要叫一声唷!」CK嘻嘻的笑了两声,似乎电视节目很对她的胃口。

「喔……。」何弼学试着水温,下一秒让站在门边的CK吓了一大跳。

「出去啦!」何弼学没好气,用力的拉上浴帘,CK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没好戏可看了。

两人几乎是从幼稚园就认识,比青梅竹马还要青。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以为是何弼学好运糊里糊涂的追到校花甘幼婷;可是真正的内情是,校花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挺不起眼,倒是何弼学,这家伙从小到大一个样,一点改变都没有。小小的甘幼婷那时就有个宏大的梦想,她要嫁给帅哥当老婆,最好还是有钱的帅哥。就这样,脸蛋好、身材佳,家世还不错的何弼学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让她追走。

记得张世杰他们不只一次抱怨过何弼学的品味,他其实真的长得挺不错,偏偏老穿着洗得泛白兼破烂的牛仔裤,脸上还挂了付黑框眼镜,整个看上去跟帅字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张世杰他们的阴谋诡计不过就只是想借用何弼学的外貌去把几个漂亮美眉,不过在CK的阻扰下,没一次成功。对CK而言,她男友帅是她家的事,与你们闲杂人等何干?

水花洒了下来,何弼学打了个冷颤,热水器早不坏、晚不坏,偏偏挑这个时候?正想喊人,隔着浴帘瞧见门开了点小缝,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后又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说起来真是可笑,独自待在密闭空间里会觉得可怕,现在门开了反而更加恐怖?

本来不想在意,门本来就没上锁,可能是CK刚刚没关好让风吹了开来;下一秒,一只手握住了门板轻轻的推了开来,隔着浴帘只能看见这是个女人的影子,缓缓的走近,在何弼学的眼前转至洗手台,停了一会儿再慢慢走到马桶坐下。

客厅里的电视声响仍在高声谈笑着,何弼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气得理智断线了。人人都称他好命,结交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友,谁知道甘幼婷的真面目?就不用再细数她什么独占欲强、嫉妒心重,光是没神经这点就很让何弼学受不了,有哪个女人会在自己男友洗澡时连门都不敲一声就跑进来上厕所?

可怜他弱小的心脏才刚受过一次震憾教育,把他吓死了,甘幼婷是领不到保险金的!这叫蓄意谋杀!

赌气的继续洗不想理人,但她的过份真是远远的超越了何弼学的忍受界限,她是打算他洗多久,她就坐在那里多久是吧?隔着浴帘,盯着人影,何弼学怒不可抑。

「甘幼婷!你在搞什么东西?」何弼学暴喝一声。

「干嘛啦?」CK不满的答腔,声音远在客厅那里传来,而且一步一步不怎么耐烦的走近浴室。

那一瞬间,何弼学觉得水温又冷了几度,隔着浴帘,他还看得见那个女人坐在马桶上的人影,还有,CK正不满的推开门……。

「阿学,你不要吓我……。」CK抓着浴巾替何弼学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这家伙傻站在莲篷头下方让冰水淋得嘴唇发紫。

「你……你进来时没看到什么?」何弼学不知自己是因为被冻得发颤还是因为被吓得发颤。CK还很不死心的试过水温,等何弼学离开浴室时,原本很冰、很冰的冷水,突然间升温,差点烫伤她。

「你…你不要吓我……。」CK跟着精神紧张左瞄右瞄,厨房是暗的、书房也是暗的,她现在看哪边都觉得会突然冒出些什么。再待久一点,搞不好照明灯会忽明、忽灭起来。

当然,上天是不会这样残忍的,灯没有忽明忽灭、闪闪烁烁的吓唬他们,只不过是灯丝烧坏似的渐渐变暗,而且不是一盏,房子里的灯全都渐渐暗了下来,一片漆黑。

「阿学……。」CK突然捉过来的手吓得何弼学整个人毛了起来,要知道,缠着他的是个女鬼,天知道黑暗中伸过来的那只手是不是CK的?

「镇…镇定……,我们去找坚哥……。」何弼学干笑两声,拉起CK慢慢离开房子,好像不跑鬼就不会追过来似,谁规定的?

殷坚卷着烟丝,听完了CK讲述的经历,突然有种狂笑的冲动,头一次遇到这种见鬼见得这么壮烈的人.当然,他是不能笑出声的,这是职业道德。

「如果会跟到你房子里,那就表示那个女鬼是……缠着你!」殷坚很慎重的回答,何弼学差点没抄起烟灰缸朝他的头一家伙砸下去,理智上告诉他,小命还得靠这个人来救,冷静点、冷静点。

「真是好精辟的见解……还有谁不知道那个女鬼缠着学长啊?」张正杰没好气,何弼学却一点也不感激的横了他一眼。

接到CK的电话,知道何弼学家里闹鬼后,张正杰召了整组人马过来,不是讲义气为了救何弼学,而是为了第一时间捕捉到女鬼的模样。何弼学瞧见那两架摄影机,差点没气晕过去,真是个好学弟。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不能排除那位女鬼小姐是因为仇视甘小姐才跟去的,不过既然连浴室都不放过,我想……我应该能很大方的假设,那个女鬼有兴趣的其实是何先生?」殷坚解释得很认真,但是何弼学愈听愈有种想杀人的冲动,那一票好伙伴们还频频点头同意,真是世风日下。

「喂……管她对谁有兴趣?有只女鬼在家里进进出出的,谁受得了?」何弼学打了个冷颤,他可不想下半辈子再也洗不到热水澡。

「何先生,你该自问,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让对方死了都不得超生非得跟着你?」殷坚阴阴的问了一句,何弼学狂摇头,谁有了甘幼婷这种级数的女朋友,敢多看别的女生一眼,保证她会插瞎你双眼。

制作小组的成员看了看何弼学、再看了看CK,很同情的替何弼学解释。有个漂亮女友没什么不好,但是有个漂亮但是嫉妒心重、独占欲强的女友就很糟糕了,何弼学跟CK三天两头就为了这种小事吵架。正确而言,是CK单方面在发飙,其实电视台的人都知道,何弼学并不是故意惹桃花,他是眼睛大但是视力差,看人那不叫放电那叫模糊,可惜,很多小女生就爱吃这一套……。

「我根本就不认识对方……。」何弼学泄气似的长叹。

「有时,无意识的伤人才是最厉害的,看来,你真的很有让人怨恨的条件喔!」也许别人的不幸才是殷坚的生财之道,久而久之,殷坚说起话来都有种让人恨得牙痒痒兴灾乐祸的语气。

「这样学长会不会有危险?」张正杰问了一句,何弼学今夜第一次觉得这兄弟没白交,虽然平日里混了些,但义气还是有的。

「如果不会死,干脆开个特别节目,这女鬼肯定能让收视创新高!」张正杰话才说完,何弼学就真的抄起烟灰缸。不过他没砸下去,反而认真考虑起来。

「阿杰……这个点子不错耶!可以考虑!」何弼学居然将那些让女鬼吓个半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认真的和制作小组人马讨论起来,提着该营造怎样的气氛,该请哪些人来参加。殷坚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这个何弼学真是个很特别的人,全然的不知死活,难怪他能将节目制作得一炮而红,这人神经根本接错线了。

「不好意思,你们讨论得这么开心,我实在不想打扰,不过,跟我谈话是要收钱的,时间到了!」殷坚笑眯了眼,指了指桌上的钟,跟师字辈的人谈话是很贵的唷!不管是律师、医师还是天师,都是一样的。

「怎么这样啊?那个女鬼还在我家耶……。」何弼学脑子终于转回来。

「咦?我以为你们相处得很好,你还想请她上节目的不是吗?」殷坚嘿嘿笑了两声。

「坚哥……不要开我玩笑了……。」何弼学干笑两声,请女鬼上节目跟有只女鬼在自己家里逛来逛去,是有很大分别的。

「给我听好了!不要搞这些无谓的玩笑,对虚无飘渺的东西要心存敬畏!还有……遇鬼时跟火灾一样,别搭电梯吶……。」

总算赶走那群制作灵异节目制作得自己都跟着莫名其妙起来的家伙,殷坚深吸了口烟,瞄了瞄何弼学的房子,很普通的大厦型住宅。既然收了何弼学的钱,他就得好好处理这件事;就算没收他的钱,行有行规,三番两次危及到活人性命,就算他跟何弼学根本不认识也不能视而不见。

站在门前喷了口烟,锁孔里一道阴影一闪而过,殷坚冷笑两声,有点意思了!

「想走,你现在还有机会啊……。」

站在客厅里,殷坚燃着烟看了看四周,很干净的房子,没什么太多的装横,很简单的风格。

殷坚坐在沙发上吸着烟,枕在靠背上闭目养神,嘴角不知不觉得微微上扬,好戏上场了。闭上眼,殷坚的感觉更灵敏,没办法,他是靠这混饭吃。隐约间,电视柜开了个小缝,一双瞪大的眼睛望着殷坚。后者心底暗自好笑,确实,如果是何弼学和甘小姐两人待在这房子里,肯定会让这位女鬼小姐吓得鸡飞狗跳,不过对他而言,这些连小菜一碟都称不上。

殷坚继续闭眼休息,他不像其他什么有名的天师、抓鬼大师什么,一上门来就是不由分说的烧符纸、洒狗血,殷坚很讨厌这一套,他是浑身上下都穿着名牌货,里里外外都透出品味二字的年轻人,说什么也不能干出这些事。更重要的一点,殷坚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果老天爷不收拾她,反而让她在何弼学身边游来游去,那肯定是何弼学的错,至少,他也不是对得那么厉害。

唏唏唆唆的声响靠近脚边,殷坚微睁开眼,惨白的手缓缓伸近,不由得皱起俊眉,是谁规定鬼就得在地上爬啊爬的?那只手吃力的捉住殷坚的裤管,另一只攀上大腿,那个瞪大眼、裂着嘴笑的头颅则歪歪斜斜的靠在他腿边,殷坚得承认,她死相是难看了点,近距离这么一照面,也难怪何弼学会吓成那个样子。

「小姐……你跟我现在这个姿势很不雅观喔!」殷坚朝她喷了口烟,那女鬼高声尖叫,嘴裂得更开,沿着墙倒爬上天花板,碰得一声钻进通风口里。

殷坚叹口气,有点棘手。看来何弼学还得在他家住上一阵子……。

低头卷着烟丝,殷坚的用来卷烟丝的薄纸,背面写满了字,世界上用符纸卷烟丝的人,他大概是第一个。

通常,他银色烟盒里的符纸,威力不大也不小,一般而言,对上凶灵都很有效,一口烟若不能喷得他们魂飞魄散,也能将他们赶离。可是很显然的,刚刚那只女鬼怨气很重,重得他只能将她逼进通风口里,却不能让她离开,那是怨、那是执着,棘手。

推开自己大门,殷坚着实让客厅里那长发的红衣女子吓了一跳,CK披散着长卷发,神情专注的盯着躺在沙发上的何弼学,那人卷着毛毯睡得极熟。CK厉了殷坚一眼,无声无息的走回客房里,她跟那只女鬼唯一分别就是她穿红衣。

殷坚看了看仍睡得天塌不惊的何弼学,这家伙是个经典人物,个头很高,偏瘦但结实,可能是长相问题,很容易激起女性的保护欲。殷坚看着人低笑了两声,何弼学最好天天求神拜佛保佑他的女友千万别比他早死,否则跟在他背后的肯定又多一只。

话分两头,殷坚那口烟让何弼学过了几天安份日子,不过也就仅仅只维持几天,他的灵异节目仍继续制播,收视依旧高居不下。

「学哥……你答应过让我出外景的!」Lily踩着极高的细跟鞋,整个人贴在何弼学身上蹭啊蹭。她是近期窜升起来的女主持,一心一意想跟CK一样发红发紫,总认为上何弼学的节目,能大力提升自己的知名度。试问,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看到一个穿着暴露的美女在鬼屋里惊声尖叫?

「Lily,我说过我节目都是来真的,很危险!」何弼学没好气,每回出外景都是他们制作小组冒着生命危险去拍摄,哪一次不是带伤回来?

「学哥你真有趣!这世上哪有鬼?」Lily笑得极甜,红唇几乎都快贴到何弼学嘴上。

何弼学手不知该往哪摆,更不敢推开人,正当Lily眼看就会得逞时,突然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裁倒。

「谁拉我头发?」Lily惊叫,何弼学无辜的摆摆手,摄影棚内虽然人来人往,可是离她最近的就只有何弼学,那人说什么也不敢对女生这么无礼。

Lily瞪大眼左瞄右瞄,神情戒备,她知道演艺圈里常常勾心斗角,一定有人见她窜红得快不甘心,所以故意吓唬她。最有可能的还是CK,这女人是有名的醋坛子,就差没拉条链子将男友栓在身边。发丝又有些许微紧,Lily冷笑一声伸手一捉。

「是谁?」Lily的冷笑声突然拔高成为尖叫,她确实捉住拉她头发的那只手,不过,也只有那只惨白的手而已。

何弼学吓呆了,凭空冒出来一只惨白的手扯着Lily的长发。他一边不断提醒自己,这时候应该要拔腿就跑;不过另一方面,又觉得不该这么不讲义气。

人往往是冲动的,何弼学尤其是那种不太用脑子的人,当他搞清楚自己在干嘛时,他已经一手拉住Lily,一手捉住那只凭空冒出来的手臂,想将他们扯分开。

「学哥——。」Lily不断惨叫,她的头皮几乎让那只手给拉开,其余人全冲了过来,但让这一幕吓得不敢动弹。

忽然间,那只惨白的手五指松开,断落的发丝散了一地。何弼学一见那手松开,自然想将Lily带离,哪知道一转身,动不了的是他。

「学长……。」张正杰吓白了一张脸紧盯着何弼学,后者低头看了看,那个瞪大着眼、裂着嘴笑的女人,正抱着他的大腿。

CK正仔细的搽着睫毛膏,何弼学的惨叫声差点没让她的睫毛膏搽到眉毛上头去,抽了张面纸抹了抹,怒气不息的打算冲去摄影棚叫嚣一番,突然一道人影自她身后走过,CK顿了一顿,从化妆镜的倒影瞄见是个女人,一个白衣长发的女人。

撇撇嘴不以为意,摄影棚的化妆室本来就人来人往,尤其录制的还是这种灵异节目,一两个化得鬼气森森的人物走来走去也是情有可原,CK蹬着高跟鞋扭头就走。

「我不会输给你……。」不知哪传来这么一句,CK猛一回身。化妆室里什么人也没有,倒是所有的柜门、抽屉全开了,不意外的,又是另一声尖叫。

等殷坚接到电话,听清楚那头究竟说些什么,再驾车赶到摄影棚时,已经过了三十五分钟。这三十五分钟何弼学是怎么熬过来,说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也结束的太突然。那个瞪大眼、裂着嘴笑的女鬼抱着他的大腿,接着他因为受到惊吓,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自然又离那只女鬼更近了些,近得都嗅得着她身上的腐臭味。也许是心理作用吧?一个惨白得泛出尸斑的女鬼,身上应该有腐臭味吧?

正当那个女鬼趁机攀上他,以为会被怎样的同时,CK那里又传来尖叫,接着就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所有人只是呆站在那里,除了何弼学之外。他是吓得脚软站不起来。

「确定是同一……只?」殷坚想了很久,不知该用什么单位来叙述比较合理。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何弼学没好气。

「女人运极差的人……。」殷坚很慎重的回答,何弼学若是为了自己好,还是别交女友比较安全。

「你的节目还要继续录?不介意我到处走走?」殷坚看了看四周的阵仗,何弼学这人真的是神经长错,摄影棚里闹鬼搞得鸡飞狗跳,他还坚持要继续录节目,该说他是太尽责还是太不知死活?

「请便、请便!」何弼学恭敬的摆了摆手,有个大师在附近逛,心底至少不会那样毛了。

殷坚四周逛了逛,摄影棚内很阴森,大概是建筑物的关系,这种地方要阳光起来也很难。他会来,是因为他有疑问。那位女鬼小姐已经不只一次出现在何弼学身边,甚至,不只一次沾到何弼学身上。可是她没有像其他厉鬼一样掐死何弼学、扭断他脖子,相反的,她是亲腻的搂着人家颈子;当然,如果手劲不那么强的话,算搂吧?再不然就是闯进人家浴室里,这回连大腿都抱了?这算什么?

「性骚扰……女鬼也一样没有豁免权喔……。」殷坚燃起烟。

这集的节目探讨的是奇冤无比的分尸命案,来宾是天花乱坠的众说纷云,而导播室内是录得人人自危。何弼学神情紧张的盯着萤幕,人有时就是这样,你愈不想看见什么,你就愈会注意什么。像他现在,就紧盯着萤幕,深怕一不小心会看到什么鬼影之类。

「阿学……你再盯着CK,眼珠子会掉出来。」导播笑笑的走到何弼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着也学他盯着萤幕看,何弼学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意思要他把手放开。

大约是录制的不怎么顺利,导播离开他身边,开了麦克风指示着。

何弼学探头看了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整个导播室的人全都挤到门边,张正杰这个死没良心的家伙还很不客气的抄了把凳子在手上,活像是他要敢走到他们身边,他就整张凳子扔过来。

大约是被鬼吓得多,何弼学的神经都断了,低着头苦笑两声。

「谁……去把坚哥请上来啊……。」何弼学虚弱的说了两句,死也不敢转过头去,导播走开了,那紧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是谁的?

殷坚三步并两步的冲上导播室,正好瞧见何弼学紧闭眼睛等死样,一只惨白的手紧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环过他的颈子。下一秒钟,整个人往后被扯了出去,撞破玻璃眼看就要摔下楼。

「阿学!」在底下摄影棚内录着节目的CK,瞧见何弼学撞破玻璃窗摔了下来,禁不住的尖叫起来。

所幸,高人不管到哪个年代一样都是高人。殷坚的反射神经向来比一般人快,当何弼学让人向后扯的同时,他已经一个箭步赶上,撞破玻璃那一瞬,他已经拉到何弼学的手。所以当众人以为何弼学摔下楼时,其实他是跟殷坚挂在窗边。

「坚哥!」何弼学正想感激对方救命之恩,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让那景象吓得瞪大眼。

殷坚一抬头,就看到那只女鬼头下脚上贴着墙面,朝着他们爬来。殷坚扬了扬眉,真是不死心,手一松,两人摔了下来,严格来说,是何弼学摔了下来,他则是帅气的跃了下来。

「这是谋杀……。」何弼学哀哀叫,殷坚只是看了他一眼。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鸡猫子鬼叫这么中气十足,看来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装死她也不会当你是同类!还不快走?都别待在这里!去人多的地方!」殷坚拉起何弼学,不容质疑的命令着。

CK不怎么高兴,自己男友黏个男人比黏她还要勤快,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虽然跟殷坚吃这种醋很无聊,但是看着何弼学跟在他身边团团乱转,坚哥长、坚哥短的,就很没劲。

「何同学……去那边坐好!」殷坚指了指沙发。何弼学撇撇嘴,他会这么勤奋的缠着殷坚,那是因为凭他专业触角,这家伙虽然长得帅上那么一点点,有些流气,但绝对是第一等的天师!CK好眼光,这人不只该邀来上节目,还应该变成固定来宾来对!肥水不落外人田,千万别便宜了其他节目。

「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真的不认得对方?还有,你是啥时开始撞鬼的?」殷坚好奇的问着,那位女鬼小姐这样紧跟着何弼学,让他始终觉得很不对劲,其实,他不觉得对方有敌意。

「嗯……什么时候这么倒楣的?」何弼学问着CK,后者也帮着回想。

「好像是上回我们去挑玉佩时开始的?你那天回来后就说不舒服。」

「都是你啦……弄丢我的葫芦……。」

「借来带一下又不会怎样?都说要赔一个给你了!」

「不一样嘛……那是我从小戴到大的……。」

「你们俩吵够了吗?吵够了麻烦请认、真、回、想!」

殷坚陪着何弼学闲逛。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撞鬼,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或经过了哪些地方,所以他们决定从开始倒楣的那天追朔起,何弼学和CK去挑选玉佩后觉得不对劲,殷坚怀疑那个玉器店有问题,于是两人相约一块儿去看看。

「这个玉佩有问题吗?」何弼学翻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殷坚瞄了一眼。

「如果赝品也算问题的话,嗯……很严重!」不知是谁规定似的,这些天师们多半也是古玉的鉴定者,尤其是殷坚,在这方面简直无人能出其右。

「谢谢喔……。」何弼学闷哼,他就知道不能信任CK的眼光。

「不客气。」殷坚敷衍两声,眼光却瞄向一旁三三两两的大学女生,看她们年轻朝气,时不时的交头接耳,听着她们轻吟的笑声,真是……人生太美好啊!

「喂……你不只是个烟鬼,还是个色胚耶!……蓝衣服的那个不错,身材真好!」何弼学先是横了殷坚一眼,不过注意力马上被那群女孩子们拉走。他非常喜欢在这附近闲逛,这里是学区,有一所大学、两间高级中学,重点是,还有个商校,女孩子之多啊……。

「我喜欢可爱型的!」殷坚吐了口烟,何弼学挑了挑眉,两人对看一眼,贼笑起来。

碰的一声,一颗篮球撞到围栏,殷坚嫌恶的皱起眉,有漂亮女孩子的地方,总有特别喜欢卖弄的男生,球场上到处都是穿著背心、短裤正在挥洒着汗水,热情年轻的男孩子,殷坚就很不理解了,这么多人抢一颗球有什么好玩的?

「别告诉我,你以前也是在这里耍帅啊?」殷坚狐疑的看了何弼学一眼,这家伙对这附近这么熟,不用猜想,他肯定在这里混到大。

「我在这里念书啊!幼婷也是!」何弼学解释。

「玉市在高架桥下,……对喔!我应该去买颗电池跟硬碟……,我等一下再来找你!」何弼学扔下这句话,人就钻进商场里,殷坚只能盯着他背影叹气。这人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那种跳跃式的思考方式,何弼学说话永远是前一句、后一句丝毫没有关联性,鬼才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殷坚继续欣赏着年轻美眉,随意的逛了逛,突然一股异样的感觉窜升,殷坚皱起眉,不会一次就中吧?这么准?

重燃了一根烟,殷坚望了望四周,路中央一团白影浮现,那团不规则的白影动了动,渐渐形成一只手,跟着上臂、肩膀,那个女人以极不可思议的姿势趴在路中央,殷坚唯一想到的是,她应该全身的骨格移位,才能扭曲成这个样子。

「坚哥!」何弼学小跑步的奔了过来,才跨出两步后,视线突然一黑又恢复,就好像电视转换频道一样。

何弼学愣了一愣,原本站在他眼前的殷坚不见了,头顶上过热的阳光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凉爽的清晨。何弼学看了看四周,三三两两的年轻女生经过,球场里仍是几名男孩子正在争夺着那颗橘色的球。唯一让何弼学震惊不已的是,他竟然看到自己?学生时代的自己?

球场上的何弼学,理着清爽的短发,笑得极其开朗,球技虽然普普,但外型实在颇佳,动不动就引得周围的女孩子们高声尖叫,其中最卖力的当然是他今日的女友甘幼婷。

何弼学自围栏外瞧着这一幕,真的是不可思议,也很怀念这一段日子,只是……为什么会看到这个?

一只纤白的手越过何弼学抓住围栏,何弼学吓了一跳转头,一个留着整齐长发,容貌十分清秀的女孩神情专注的瞧着球场上的人,何弼学很惊讶,两人站得如此之近,那个女孩却像看不见他一样。仔细的盯着人半晌,何弼学得出了一个十分惊恐的结论,他见过这个女生,那个惨白张脸、瞪大眼还裂开嘴笑的那只女鬼?

场景一变,就像是影片快转一样,又是那个女孩,又是球场上那群年轻男生,只是这回少了他自己,何弼学很好奇,难不成自己真的在无意间曾伤害过这个女生?

「啊…对不起!」一个高个儿男孩撞到那个女生,随即道歉并连忙替她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那个女孩子让男孩腼腆的笑容弄得更羞涩,泛红双颊垂下头去。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何弼学心里猛尖叫,不是吧?又不是拍电影,不会就因为他当初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就怨恨到今天?

场景再转,还是那个女孩,她今天很不一样,神情十分紧张,又隐隐透露出兴奋,在对街那里看了看球场,终于找着了她的目标,五官从黯淡转为明亮,整个人活过来似,正想走过街来,下一秒钟让一辆闯红灯的卡车撞得四分五裂……。

何弼学震惊的瞪着这一幕,还来不及回神,本来倒在路中央那一团肉块动了动,挣扎的朝何弼学这里爬来,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因为那个惨白张脸、瞪大眼的女鬼,正掐着他的脖子,裂开嘴直笑。

「何同学?」领口一紧,何弼学整个人朝后跌去,裁进殷坚怀里。

「那…那个……。」何弼学想告诉殷坚他看见了什么,后者却只是仔细检查着他颈子上浅浅的瘀血。

两个身高超过一八零的帅哥在街上神情暧昧,一旁经过的女孩子们不由得交头接耳,甚至隐隐约约听得到诡异的轻笑声,殷坚长叹口气,真是世风日下……。

「我都知道,她死在这里。」殷坚从烟盒里挑了根烟出来,吸了一口后摆在路边。那女孩死前最后的念头就是走到何弼学身边,就是这份执念让她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她并不想伤害何弼学。最后行为脱轨,多半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她有危机感,才开始转为攻击。

「我…我根本不认识她……。」何弼学有些茫然,殷坚看了他一眼,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那女孩才会一直跟着他。惨死在这里,对方却仍然不认识她,多年后何弼学再次经过这里,她怎么可能不紧跟上?

「坚哥……你能帮她吗?」何弼学小声询问,他不再害怕她,甚至,开始觉得有些同情。

「何同学,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念经的人吗?」殷坚没好气,何弼学承认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先回去吧!我再来想办法,不过……钱还是照算!」

「那女的是偷窥狂还是跟踪狂?」CK挑高半边细眉,有个女人从学生时代就盯着自己男友,死了都还要缠着他,她这个正牌女友有权不高兴吧?

「喂……坚哥说过了,要对虚无的东西心存畏惧,你别乱说话!」何弼学赶紧捂住她的嘴左瞄又瞄,那位女鬼小姐在他家里出入自由,天知道现在是不是也在?

「我说错了吗?你啊!你……。」CK挣开,很想数落两句,不过何弼学十分机灵,连忙摆出一付极度无辜的模样,真的不关他的事嘛!

「殷先生有说怎么解决吗?」CK嘟起嘴,说老实话,她也不喜欢何弼学成天跟在殷坚身边,虽然知道自己醋劲很大是个毛病,但是她改不过来啊!

「嗯……他要我们买束花去拜一拜她,剩下的他会请人去解决。」何弼学盯着电脑萤幕,流览着鬼版,也许下次该来做个十大凶宅的特辑。

「请人去解决?我以为他是天师?」CK哼哼两声。

「他是啊……只是,很有个人风格的天师,……玉佩是假的,我们再去挑一个?」何弼学边盯着萤幕,边抄下有哪些凶宅、鬼屋。

一双纤细的手臂亲腻的环着他,何弼学并不理会,已经习惯了在工作时CK时不时的毛手毛脚。

「还挑?找不到一模一样的葫芦嘛!」CK撒娇的嗓音传来,脚步声是自客厅走进卧房,甚至放肆的将上衣扔到何弼学的头上。

何弼学愣了半秒,急扯下衣服转过身去,房间里只有他一人,CK仅穿件性感的Bra在客厅里咯咯笑着,何弼学三步并做两步的冲到客厅里,将上衣扔回去。

「怎么?你也开始看这些综艺节目?」CK瞄了身旁正襟危坐何弼学,嘻嘻的笑了两声,模样既可爱又挑逗。

「幼婷,不如我们去找坚哥……。」何弼学的话还没说完,CK的吻便凑了过去,不仅吻,她甚至整个人压倒在何弼学身上。

「嘘……这个时候你再喊别人名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会生气喔……。」

CK轻手轻脚的溜进房里找了件干净的衣裤,心满意足的亲了亲躺在沙发上熟睡的何弼学,他们俩的关系其实维持的很稳定,CK计划着,或许过几年,他们会结婚,但是现在不急……。

哼着歌曲,CK试着水温,莲蓬撒下的水花让人觉得舒服,CK冲着长发,突然觉得洗手台那里传来声响,狐疑的拉开浴帘,何弼学这人比较保守,所以一定不敢在她洗澡的时候闯进来,果然,浴室里只有她一人,可是洗手台上的水龙头开了。

CK微拧起眉旋紧水龙头,伸手抹了抹镜子,一个人影自她身后晃过,CK猛一转身,浴室里依旧只有她一人。

「阿学!阿学……。」CK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这时浴帘内又传出声响,水花撒得更猛烈,煞时间雾气弥漫。

CK怕怕的退了一小步,壮着胆子拉开浴帘,空无一人。正当CK想放下心来时,一只惨白的手攀在浴缸边,一个女人歪歪斜斜的靠在那里,裂着嘴笑,瞪大眼的望着CK。

「阿学——」CK惨叫一声,吓醒何弼学,奋力撞开浴室门,就看见CK跌在一边,而那个女人正一拐一拐的爬出浴缸。

「Shit!」何弼学暗骂一声,扯着CK退出浴室,下一秒,那个女人已经爬到眼前了。

「不……不公平!做弊啊——。」何弼学跟着惨叫,怎么可以爬这么快?电影不是这样演的!

何弼学拉着CK冲出门,虽然他很想同情那个女人,不过真的碰面时,还是会忍不住很害怕啊!CK跑了两步之后急拉住何弼学,开什么玩笑?她只裹一条浴巾耶!

「你不会要我回去找件衣服给你吧?」何弼学苦笑,CK想也不想的点头,两人同时回头一望,一只惨白的手正好拉在门边,那个裂着嘴笑的女人头探了出来,唏唏唆唆的爬行着。

「快……快走、快走!」CK猛力的推了何弼学一把,两人才转身跑了两步,逃生门开了个小缝,一只泛着尸斑的手捞了出来,何弼学差点让她捉个正着,一颗心差点没吓停。

「阿学!」CK眼明手快的将人扯了回来,何弼学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为什么完全不照规则来?怎么可以瞬间移动嘛!

两人跑到电梯口,CK狂拍着按纽,眼看着那位女鬼小姐愈爬愈近,CK急得快哭了出来。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CK想也不想的冲了进去,何弼学正想跟,突然灵光一闪顿了一下。

「幼婷……坚哥说不要搭电梯……。」何弼学伸手去拉CK,她正想跨出来,突然脸色一变。

「阿学……。」CK低头看了一眼,一双惨白的手臂紧紧的环抱着她的细腰,CK尖叫,拚命的挣扎想摆脱,何弼学更是紧捉着她的手,想将人拉出来,就在这一瞬,电梯门嗖的一声关上,何弼学让这突来的冲击震得跌在一旁。

「阿学……。」CK同样也摔在一旁,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让不知名的液体得滑了一下。

「幼婷?」何弼学呆瞪着她,大量的鲜血涌到他脚边,CK望着他,看了看那一地的鲜血,终于失控的尖叫,异常快速关上的电梯门将她拦腰斩断。

何弼学吃力的爬到一边盯着这一幕,满地的鲜血,尖锐的叫声,何弼学仅剩的理智全数断线……。

当殷坚在电视上看见消息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灵异节目的知名女主持突然死在男友大厦的电梯里,而且是极惨的那种,嗜血的新闻哪可能不播,先是跑马灯的特别插播,再来就是新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追踪,煞时间『哇!今夜哪里有鬼』这个灵异节目红得不得了。

不管是不是朋友,基于道义上、职业操守上,殷坚不能放任不管,可是不论他怎么拨,何弼学的电话始终不通。这位知名节目制作人突然蒸发似,殷坚不由得担心起来。

正当殷坚打算用『他的方法』来找何弼学时,那人三魂掉了七魄似的蹲在殷坚家大门外,连忙将人拉进屋子里,殷坚才惊觉何弼学浑身湿透,过白的脸色,直冒的冷汗,还有裤管上CK的血迹,何弼学是怎么平安无事的走到他家门外,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谜。

「幼…婷……幼婷……。」何弼学拉着殷坚衣袖喃喃自语,后者眉头一紧,这人惊吓过度,不管他说不定会疯的,疯也许还不够惨,他更怕再一点点剌激,何弼学会活活吓死。

「我知道了,别说话!你在发冷。」殷坚拖着人到浴室里,洗个热水澡、喝杯温牛奶,再让何弼学安稳的好好睡上一觉,这对他的精神状况会有帮助。

扭开热水,殷坚才想转身离开时,何弼学却情急的拉住他衣袖,外露的手臂血色尽褪忍不住的发颤。殷坚叹口气,这回真的是被吓得彻底,何弼学的神经再粗,也经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OK……我就坐在这里,你慢慢泡……。」殷坚拉了把椅子进来,长叹口气,他什么时候改行当保姆了?居然看护一个男人洗澡?这个画面一点美感都没有……。

殷坚卷着烟丝,燃起火柴,喷了一口白烟,长叹。他捡了一个麻烦回来,现在那个麻烦穿着他的T恤、短裤,不怎么安稳的睡在他的床上,Shit……。

他不想深究CK到底干了些什么蠢事惹怒那位女鬼小姐,总之命案发生了,就算那位女鬼小姐动机有多么的单纯,他不收拾她都说不过去,就算没钱也得干,这就叫专业。

殷坚自问自己心地还算善良,他们殷家的道术他其实学得不怎么样,收妖、驱魔、超渡他没一样行,唯独一件事可以肯定,他只要一出手,绝对是魂飞魄散。所以他在没感到那位女鬼小姐有敌意时,并不太想为难她,可惜是她绝了自己的生路……呃……另类的生路,一旦危及活人性命,他就非插手不可,行有行规。

风铃声响起,殷坚冷笑两声,果然是个不死心、够执着的女鬼小姐啊!连他家都敢跟着来?

「唉……我很想怜香惜玉啊……。」说着、说着,殷坚自己都笑了起来,深吸了口烟,推开门踱到厨房里。

何弼学睡得不怎么安稳,皱了皱眉,不情不愿的睁开眼,一个陌生的房间。何弼学打量了许久,终于想起这里是殷坚的卧室,自己穿的还是他的衣裤,这算不算是患难见真情?若不是殷坚收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上哪去?多亏了那个热水澡,何弼学神智总算恢复了一些些,等等……热水澡?他在殷坚面前脱光了洗澡?老天……真是一点美感都没有……。

室温忽然骤降,何弼学警觉起来,上一回这种感觉出现时,是在他家浴室里,而那时,多了个……。

何弼学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床尾一道扭曲的阴影靠近,一颗心飞快的跳了起来,不是吧?为什么连到殷坚家里还会有事?

退无可退,何弼学贴着床头瞪大眼,一只惨白泛着尸斑的手臂扯了扯薄被,又一只手臂向着他伸来,一张惨白的脸,一双瞪大的眼睛,还有那笑得极诡异裂开的嘴。

心跳实在太快、太快,何弼学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四肢不由自主的发僵。很不妙,真的很不妙,何弼学脑子很清醒,可是身体反应却不是他所能控制的,这种感觉很诡异,就像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掉却无法阻止,他居然要被活活吓死?知名灵异节目制作人有这种下场,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那只女鬼拖着自己骨节扭曲的身体,不规则、不顺畅的爬向何弼学,后者却只能僵在那里动弹不得,想扬声求救却发不出声音。细得像爪子般的手指掐上何弼学的大腿,那女鬼攀了上来。靠得太近,何弼学都能嗅着她身上那种血渍风干后的恶臭味,另一只手勾向他的颈子,何弼学只能瞪着她愈靠愈近……。

「……滚……开………。」阴阴的嗓音从何弼学身后冒出,一只仍在滴着鲜血的手臂突然穿了出来推开那只女鬼,又一只手臂环上何弼学的肩。

「阿……学………。」当何弼学转头瞧见CK趴在他背上时,终于不光是理智断线,他连心跳都停了。

当殷坚走进厨房时,卧室的门突然碰的一声关了起来。一个箭步抢回门前,发觉怎样也推不开,殷坚一把火起,调虎离山?去他妈的……。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破!」殷坚低声念着口诀打着手印,手指一弹,房门应声而开。

「万试万灵啊!」殷坚冷哼,他自问是个和平主义者,所以千万别太考验他脾气。

殷坚一跨进房里就瞧见这经典得让他直想笑的一幕,何弼学真是好艳福哩!

一口白烟逼退CK,烟蒂弹向那只女鬼,伸手一拉拖出休克的何弼学,一气呵成。

「真不想这么做,一点美感都没有……。」殷坚勉强的凑上前,如果对方是美女,这CPR做起来心情大概会愉快很多。

确定何弼学恢复心跳、呼吸后,殷坚拉长耳朵听了听,吸了口烟扬扬眉,踱回房里摆好三脚架,设好DV,既然在他房里打了起来,那这场灵异版的女子摔角可千万别错过,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等何弼学让阳光晒醒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让人随意的扔在客厅地板上睡了一整夜,浑身酸痛。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脑袋还没完全运转,殷坚倒是很悠闲的朝他招招手,邀他到餐厅里吃早点。

「早……。」殷坚咬了一口半熟的煎蛋,递给何弼学一杯提神的黑咖啡。

「早…我怎么睡在你家客厅啊?」何弼学搔了搔头,殷坚看了人一眼,吓得太超过,记忆丧失啦?

「都不记得了?喂……你们那几个,别光顾着剪接,把片子拿给你们家何同学看一眼,让他回忆、回忆一下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殷坚突然扬声,何弼学才察觉他那一票制作小组全挤在殷坚半毁的卧室里,凑在电视前嘀嘀咕咕,其中还不时爆出惊喜的笑声。

「坚哥,了不起!为什么这么恐怖的事让你处理会显得这么搞笑?太有噱头了!这个酷!」张正杰抱着DV冲了出来,灵异版的女子摔角,这就好像贞子突然从伽椰子她家的电视里爬出来一样,让人不禁有种热血沸腾的兴奋感。

「什么事?」何弼学接过DV,不看还好,一看他脸上的血色退了一半,终于回想起昨夜发生了哪些事。

接下来的几日何弼学十分不好过。第一,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等他弄明白殷坚如果出手,必定是魂飞魄散的下场,他就不敢要求殷坚处理他家那两只女鬼的事了,下管是CK或是另外一位,他都不够狠心;第二,殷坚虽然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保证那两位女鬼小姐靠近不了他,但谁受得了家里养了两只会自相残杀的女鬼在那边爬来爬去?

他是个知名的灵异节目制作人,但不代表他的神经够粗,况且,那两位的死相还特别难看,待久了何弼学都有点精神耗弱起来。一个灵异节目能搞到女主持惨死,制作人精神耗弱,真是想不红都难!

「坚哥,真的没办法处理一下?」张正杰疑问,殷坚吸了口烟摇摇头,不是他不愿意处理,而是他拜托来处理一下的那个人一直都没回电。

「这样下去不行的,学长都送医急救了!节目要被停播了啦!」张正杰真正着急的是后面那件事。

「何同学自杀?」殷坚很讶异,何弼学实在不像那种会寻死的人。

「不是,学长只是睡不着觉,吞了太多安眠药,误会一场!」张正杰干笑两声,何弼学这种祸及性命的误会还很多,实在不必细数了。

「你们真的不能心肠太软,不管是甘小姐还是那位女鬼小姐,对何同学都无比执着,再不处理,我看何同学撑不了多久也会让她们拉去垫背。」殷坚摇摇头,张正杰很犹豫,毕竟CK也是朋友,让她魂飞魄散好像说不过去,不过就像殷坚说的,再拖下去,先撑不住的会是何弼学。

「这样真的可以吗?你不是说那位女鬼小姐很强?」何弼学微拧起眉疑问,说老实话,这样站在自己家客厅中央其实挺毛的,不过殷坚说了,那位女鬼小姐在这里怨气最重,最容易现身。

「她之所以强,是因为怨、因为执着,除去了她的怨念、执念,其实就是一般的灵魂而已,到时要收、要灭都很容易。」殷坚笑着回答,顺手取走何弼学右手中指上的白金戒指,后者这时才惊觉自己手上多戴了这样东西。

「很惊讶?你以为她们为什么不敢靠近你?」殷坚白了他一眼,那枚戒指是他的,上头显然沾染了殷坚的气味,对何弼学而言,倒是件不错的护身符。

「白金戒指?殷老师、殷大师……,你能不能用些比较传统一点的东西啊?……那根本是婚戒吧?」何弼学没好气,殷坚挑衅似的扬扬眉,无声的口型说了三个字,何弼学瞬时凶恶的眯起眼。

「何同学,立正站好!好戏上场了……。」殷坚阴阴的笑了两声。

正如殷坚宣言,在他取走何弼学的戒指跟捏熄房里所有蜡烛之后,何弼学感到室温瞬间骤降,由背脊窜升起一阵毛骨悚然。

「殷……殷………殷坚!」何弼学不断用眼神示意,那团扭曲的黑雾渐渐向他靠近,到底是那个混帐王八蛋规定女鬼的出场方式一定得用爬的?而且还爬得这么吓人?

「怕什么?她死成这样,不用爬的难不成用飞的?」殷坚低声笑了起来,一个让人撞得只剩肉块,一个让电梯夹成两段,何弼学的要求还真高呢!

不过殷坚向来好心肠,挑了根烟点燃,熏了熏那位女鬼小姐。白烟散去,站在何弼学眼前的竟是当初那位球场外,我见犹怜的清秀佳人。

鬼这种东西,果然是要看外形的啊!贞子、伽椰子一流跟聂小倩完全是天差地别,原本很害怕的心情转瞬间消失不见,情绪这样上上下下的起伏,何弼学觉得自己有种头昏目眩晕陶陶的感觉。

「很抱歉……吓着你了……。」那位女鬼小姐连说话都秀秀气气,若不是死相太难看,她应该是任何男人梦寐以求的对象。

「啊……没事、没事……。」何弼学搔搔头,很难想象先前就是让这位女鬼小姐吓得鸡猫子鬼叫。

「我…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很喜欢你……。」那位女鬼小姐说完居然还会脸红?这是不是所谓受宠若惊?吓都快被她吓死了。

「说完了?说完你可以安息了!何同学是我在罩的唷!」殷坚冷不防的插了一句,那位女鬼小姐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悄悄的消失,殷坚冷笑数声,挺懂得看人脸色嘛!一个敢杀人的女鬼,绝不像她外表那样天真,只有何弼学那个笨蛋才会不设防。

「大功告成!」殷坚拍拍手,他仍是没打算亲自出马,既然那位女鬼小姐的执念明显淡了许多,那就让其它人来超渡还是收伏她会比较好一些。

「大功告成?」何弼学的脸色惨白得很,低头看了看,CK那只剩上半截的身子正趴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回望着他,滴着鲜血的手仍坚抓着何弼学的脚踝死也不放……。

第二章

「坚哥!」何弼学用手晃了晃殷坚,后者一点反应都没有。

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好预感涌出,何弼学爬上前去,凑到殷坚胸口听。

呐!心跳停了?

贴在殷坚胸口处听,要命的找不出半点心脏跳动的声响,悄悄地伸手探探殷坚的鼻息,也没有呼吸,这下怎么办?

凌乱的短发自被窝里探出,何弼学呜呜的伸着懒腰,自从殷坚解决了那位女鬼小姐之后,何弼学过了几天舒服的好日子。

虽然节目被停播,但新节目已经洽谈中,日子美好得他几乎快要呻吟起来,当然,那突然拔高的声响不叫呻吟,严格来说,比较近似于……尖叫。

没有人能在刚睡醒睁开眼那一刻,看见床边趴了一个女人头,面无表情但眼神专注的瞪视着自己,才张开嘴喊了一声阿学,大量的鲜血就啵啵涌出——这样的刺激下还能不尖叫的。

何弼学不仅尖叫,还急忙的起身猛退,整个人翻下床去,就听见的声响传来,CK艰辛的一步一步爬向何弼学。她其实是不愿意像只爬虫类似,也没有人规定女鬼一定要爬虫类化,只是她惨遭电梯腰斩,就剩个上半身,真是想站也站不起来。

何弼学一边揉着头,一边急忙拎起挂在一旁的衣裤,三两下胡乱的套在身上,身手敏捷三步并两步的直奔大门口,该死的殷坚,哪有人捉鬼只捉一半的?

碰的一声,何弼学一脚踹开殷坚家的大门。当然,不是他天生神力,而是殷坚早留了副钥匙给他。这家伙心急,开锁跟踹门竟然同时进行。

「殷坚!你这个混帐!你一定会下地狱的!」何弼学推了推黑框眼镜,怒气不息的冲进殷坚的房里,想也不想的跨上床一把将人扯起,真是好样的,放他一人在家撞鬼,这人居然还有胆子安稳的睡觉?

「地狱?你以为这里跟那里有什么分别?」殷坚冷淡的笑了两声,何弼学愣愣的看着他,无预警的松开手,殷坚重重的倒回床上。

「这句酷……抄起来,以后可以用……。」何弼学跳跃式的思考方式很让殷坚傻眼,揉着撞疼的脑袋看着那人真的翻出小册子认真的记下,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CK出现了?」殷坚燃起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何弼学阴阴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早跟你说过了,偏不听……。」殷坚鼻子冷哼两声,他是好心肠才准备收留何弼学,这个笨蛋居然还不领情哩!

「我自己也有房子啊!干嘛跟你窝在一起?」何弼学嘀嘀咕咕,音量愈来愈低。殷坚挑高半边眉毛瞅着人,喔?现在是回心转意来求他喽?实在很想坏心肠的将人踢出门去。

「坚哥……不要那么小气嘛……。」何弼学堆满谄媚的笑,他现在是死拖活赖也绝不回自己家去了。

给何弼学这样一闹,觉也就不用睡了,殷坚本来就是很浅眠的夜猫子,所以溜到阳台那里抽烟,他其实是不爱吸烟的,只是不吸会死……。

诡异的门铃声响起,殷坚一阵孤疑,在这种天空灰灰蓝蓝的时刻,会出门拜访的正常人不多吧?既然不是正常人,那他更有理由开门。

「这么急着Call我回来,有事?」一个高挑的女子闪进屋里,深黑色的紧身上衣,深黑色的长裙,半夜穿成这个德性走在街上,不被车子撞死才怪!

「嗯!」殷坚叼着烟,将上回录到精彩节目的DV递给这位长腿但平胸的女子,长相还算清秀,如果她的妆不要化得这样天怒人怨的话,还算是个美女。

「唷!PK啊?这个经典。」那个女子看着DV,一边咯咯直笑,跟着在黑色的包包里翻出一盒烟丝给殷坚。

「省着点抽啊!小侄子。」殷琳眨了眨过长的假睫毛,就像她的名字『阴灵』一样诡异的轻笑两声。

等何弼学睡饱了晃进厨房里,才惊觉屋子里多了个人,还是个活像穿着寿衣在那里逛来逛去的美女,一时间很狐疑对方究竟是不是人?

「殷琳,小姑姑。」殷坚简单的介绍,何弼学只是搔搔头。这年头,什么怪事不会发生?年纪相近的两姑侄有什么好讶异的?

「他是?」殷琳好玩的打量着何弼学,大约是刚睡醒,还有些傻气的年轻人,跟殷坚差不多高,长相说帅气还不如说是可爱的家伙。

「苦主。」殷坚冷笑两声,听上去有些幸灾乐祸,不过他不是故意的。

「我要回电视台一趟,晚上还能过来睡吗?」何弼学自顾自的倒着鲜奶、烤着吐司,在这里混过太多夜了,实在熟得不得了。

「回电视台?你的节目不是停播了?」殷坚同样也晃进厨房里煮着咖啡,两个身形超过一八零的高个儿,挤在这儿是显得有些窄小。

「我可是知名节目制作啊!不会再开新节目吗?介绍十大凶宅喔!」何弼学得意的扬扬眉,黑框眼镜滑下鼻端。

「旧瓶装新酒,一点创意都没有!」殷坚十分不屑。

「总之我晚上还要过来睡!」何弼学哼了两声,咬着吐司抱起他那一大叠资料就准备离开。

「喂……要付钱的!」殷坚没好气,他可是王牌天师!每分钟都是要算钱的。

「别这样嘛!我们俩什么交情了!」何弼学嘿嘿两声,新节目没开前,他哪来那么多钱乱花?

「我跟你没有交情,谈钱比较实际。」

「坚哥——。」

「刚刚那小伙子很有意思呢!」殷琳翻看着何弼学遗落下的一本资料簿,厚厚一大叠的凶宅资料,从照片、事件剪报无一不全,看得出来何弼学是个很仔细又认真的人。

「有意思?」殷坚看了殷琳一眼,他们姓殷的这一家很少跟旁人打交道,更别说是对人感兴趣了。

「看啊!他圈出来的房子,全是真正有问题的,雷达都没这么准,机率是百分百哩!」殷琳咯咯笑着,他们姓殷的之所以能衣食无缺,倒不是真因为捉妖、驱鬼什么,没那么多人会撞鬼,倒是替人看阳宅、阴宅风水很吃香,愈有钱的人愈迷信。

「小侄子……你对人家这么好,别有居心啊?」殷琳哼哼两声的斜眼瞄着殷坚,后者刹时间明白这女人嫁不出去的真正原因。没有哪个男人够胆量娶个鬼魂般外貌的老婆,即使再漂亮,那股阴森森的气质还是让人不由得退避三舍。

「你少管那么多,他家闹鬼,去收拾!」殷坚没好气,殷琳再次看了看DV,怨念这么重,看来她能弄出一大盒烟丝给殷坚哩!

跑了一个上午,何弼学累得瘫在助手席上。为了制作新节目,身为制作人,当然得身先士卒,跟张正杰两人到处去勘景。不够恐怖的鬼屋不要,够恐怖的又担心外景主持会有危险,他已经死了一个女主持了,再多来一个,他怕他的心脏吃不消。

「学长……你干嘛不考虑用男主持?这样比较不用担心安全!」张正杰动动脖子,忙了一个上午,何弼学没有一个满意,有些看上去阴森森的鬼屋,他嫌弃得半死,直言里头肯定一点事都没有。向四周邻居打听,也真的只是些传闻,并没有真正发生过什么事,张正杰很佩服何弼学那见鬼的体质。

「第一,一个男人在鬼屋里尖叫,这画面能见人吗?第二,男的也是人,万一死了一样是鬼,我情愿家里爬来爬去的是CK那种级数的美女鬼……。」何弼学的理由真是诚实、充份得可以。

「我倒是觉得学长可以自己上,反正第一个遇到一定是他嘛!再不,请殷老师来啊!殷老师很帅的,少女、师奶通杀!」在后座的Lily忙出主意,她终于如愿以偿的转至何弼学这个制作小组。

「坚哥啊?他太贵了!」何弼学和张正杰对看一眼,不由得长叹口气,凭他知名制作的触角,哪可能念头不动到殷坚身上去,不过那家伙收费很高啊!小节目负担不起。

「喂!到了、到了!」同在后座的高晓华拍拍张正杰的肩,一栋爬满藤蔓的洋房耸立眼前。

「Bingo……」何弼学大眼睛亮了起来,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房子肯定闹鬼!

两辆车,八个人,何弼学带了整组人马过来。他制作节目很严谨,也难怪收视会如此之高,他挑出来的灵异照片哪有假的?就连鬼屋部比别人家的恐怖。

「这里真的是吗?」张正杰倒不是想怀疑何弼学的权威性,只是这栋洋房,除了老旧了点,废弃许久杂草丛生之外,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有鬼了?而且,那个有着干枯喷泉的天井还透得进阳光,简单讲,就是这是个整修、整修还能卖个好价钱的大房子。

「肯定是!」何弼学兴奋的笑了起来,要不是他白天出门时忘了本笔记本,他用得着凭记忆找得这么辛苦?这房子……太赞了!绝对鸡飞狗跳得厉害。

「喂!大明、小明,先去看看怎么拉线,我们从大厅那个大钟拍起。」何弼学指示着,被唤大明、小明的明于达、明于欢两兄弟,忙跑去察看位置、仿记号,到时他们的灯、收音麦克风跟摄影机的线该怎么跑,全得先丈量好。

「小佳跟小男去附近问一下,看看这里出过什么事!」听到何弼学指派,蒋佳玲跟张英男两人则手拉手,嘀嘀咕咕嘻笑不停的逛了出去。

「学长,全走光了这样好吗?」张正杰左看右看,房子虽然采光不错,但他突然有种阴暗起来的错觉。

「你刚刚不是还怀疑这里?」何弼学冷笑两声,四处逛了逛,真不愧是他挑中的鬼屋,鸡皮疙瘩全都竖起来了。

「殷老师教过,要知道房子有没有问题,用拍立得相机照一照就知道了!」高晓华非常理智的将相机递到何弼学手里,这里还有人比他更适合干这件事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弼学白他一眼接过相机。

「没别的意思,只是坚哥再三提醒,说到撞鬼,学长比雷达还准,肯定一试就中!我们就不要浪费底片了,不便宜呐!」张正杰推了推何弼学,这时候就不要再有意气之争了,靠着新节目一口气翻身才是正途啊!

让人推到前头的何弼学,朝后瞪了一眼,嘴里咕咕哝哝半天,瞄了瞄拍立得相机,找了个他自认为有问题的地方对准,想也不想的按下快门。

「怎样?怎样?」张正杰、高晓华和Lily全都凑了过来,何弼学用力的甩了甩底片,瞄了一眼,笑脸一僵。

「靠……有没有这么准啊?」张正杰看了看那个角落,再看了看照片,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个男人的黑影。

「也许只是什么东西反射的影子,学长你换个角度试试。」高晓华冷静的提议,人多半是自己吓自己,有些事还是看清楚点比较好。

何弼学点点头,深吸口气再按快门,另外三个又凑了上来,脸色又是一白。

「那个……你们……觉不觉得黑影好像清楚了一点?」Lily浑身发毛,干笑两声。

「不是清楚了一点,是……『他』走近了一点……。」张正杰很该死的更正。

「照这样下去,下一张……搞不好是正面特写。」高晓华笑不出来。

「那我该不该再照啊?」何弼学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相机握在他手上,再一张要是正面特写,不代表…就站在他眼前?啪的一声,相机快门自动按下……。

这下子可不得了了,四人盯着跌在地上的那张相片发傻,它还很戏剧性的背面朝上,张正杰深吸口气,是男人这时候就该鼓起勇气去把它捡起来。

「怎……怎么样啊?」Lily结结巴巴的疑问,张正杰小心的翻转照片,啥都没有拍到,空景一张。

「呵!我就说嘛!不会这么衰的……。」张正杰长长的呼出口气,嘲笑他们的神经紧张。

不过,气氛似乎不如张正杰想象的轻松,原本以为其它人也应该跟他一样互相取笑,但很显然的并没有。张正杰瞄了瞄,Lily、高晓华两人频频对他使眼色,刹时间心脏像击鼓似的狂跳起来。

照片是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人……很不妙了……。

「学长——。」张正杰不顾形象的惨叫,他算不错了,让人这样狠狠的掐住颈子还叫得出声音来。

何弼学的肤色明显的白上许多,接近灰,死气沉沉的灰,颈子、脸颊上还看得到泛出的青筋,本来黑白分明很大的眼睛,如今看上去意外的恐怖,原来,同样的笑脸,换上不同的眼神,会有这样不同的威力。

「学长!」Lily和高晓华一边一个的扯开了何弼学。他不晓得哪生来的力气,张正杰让他掐得猛翻白眼,再这样下去,他绝对可以徒手掐死这个可怜人。

「Shit……。」张正杰咳了几声扑上前去,硬是压下想挣脱Lily和高晓华箝制的何弼学。那眼神、那表情,他绝不是张正杰熟识的那个人。

「快!快打电话!」张正杰和高晓华死命的压着何弼学,Lily趁空档抢走他口袋里的手机,飞奔到门边拨电话求救。

殷坚必须承认,何弼学的霉运出乎他意料之外,家里的那只女鬼还没收拾完毕,居然又惹上别的麻烦?

扔了吸得差不多的烟蒂,殷坚微皱起帅气的眉毛,这洋房很不简单啊!风水、格局没有一样不差,看来屋主跟盖房子的师父有过节呢!住在这里的人下场不死则疯,这房子若不出事,他殷坚的名字可以倒过来写!

「殷老师——。」Lily急奔到他身边,手一挽,拖着高她许多的殷坚进房子里,后者再次皱起眉。台湾曾让荷兰、日本占领过,所以建筑物常常混有东西两方不一样的风格,但像这栋洋房这样的还很少见,乍看之下很美,但暗藏玄机。

殷坚跨进大门,该说是阴风扑面吗?室温降了许多,空气里还飘敬着久无人居的霉味。入门的玄关处看得见一座荡摆式的骨董钟,还有通往二楼微微弯曲的长梯。殷坚注意力摆回何弼学身上,这家伙让几个人压制在地上不断挣扎,看得出来,再这样下去,那些人不是让他甩脱,就是何弼学用力过度,拆断自己的骨头相肌肉。

「殷老师!」一旁很紧张的蒋佳玲、张英男和Lily全凑到殷坚身后,电影里看人被鬼附身是一回事,亲眼目睹朋友中邪又是另一回事!

「鬼上身啊?真是……。」殷坚冷哼一声,他实在很讨厌处理这种事,能附到人身上的恶鬼多半很难缠。果然,何弼学静了下来,阴阴的看着殷坚,跟着发出一串无法辨示的音节,殷坚扬了扬眉。

「有录下他刚刚的话吗?倒着播。」殷坚平静的指示,大明点点头,立刻调整着仪器,喇叭里传出极阴沉诡异的声音。

『天、亮、之、前,没、有、人、能、出、去。』

听到这些话,所有人静了下来,只有仪器不断运转的沙沙声,还有何弼学那有些哑但是依旧低沉奸听的笑声,虽然现在听上去有些毛骨悚然。

「话说完了?说完就可以离开了!这死样子看上去很讨厌!」殷坚点了根烟,何弼学却不屑似的咭咭笑着。肤色更加灰白,青筋转为死气沉沉的暗蓝色,本来一张很阳光、开朗的脸,布满尸斑、青筋,实在好看不起来,那双大眼睛瞳孔一旦变得偏灰色,真是怎么看怎么恶心。

「我实在不喜欢用这招啊……。」殷坚猛吸一口烟,捉起何弼学的衣领,迅雷不及掩耳的凑上前就着嘴吹了一口烟进去。一旁的张正杰众人,还很配合的喔了一声,虽然说时代开放,但亲眼瞧见还是有点震憾。

何弼学倒回地上,肤色由灰白渐渐转回小麦色,瞳孔先是一片茫然,接着瞬间聚焦,不由自主的呛咳起来,殷坚的烟,真的不是人抽的。

「回魂啦?何同学。」殷坚拉起人,何弼学还在咳,突然间大钟响了起来,众人吓了好大一跳,全奔回玄关。那个荡摆式的老钟不断响着,回音一声又一声,空空洞洞的份外诡异。

「我们……我们先回去好吗?」女孩子胆子总是比较小,就算不怕,也得装成胆子很小,Lily举起手提议。

张正杰格外赞同她,一马当先的拉开大门走了出去。连一秒都用不着,他居然从所有人的身后那扇门跨了进来?

「任意门?」何弼学笑了起来,觉得十分有趣似的也想来一次,殷坚早一步的扯住他衣领,将人拉了回来,真不知死活。

「这房子有古怪。」殷坚看了看钟,长短针指在零点二十二分,秒针不断的颤动,咯咯的直响却一直无法往前,就奸像时间冻结在零点二十二。

「没什么好怕的吧?有坚哥在嘛!」张正杰干笑两声,没有人比他更心惊吧?以为自己走出门了,居然又回到玄关。

「如果我在屋外,我就能解决,现在……连我也困在里面了……。」殷坚帅气的点了根烟。

一行人试了又试,真的走不出这栋洋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挡墙?

何弼学不断的指挥着大明、小明该怎么拍摄。殷坚不由得佩服他,这人的适应力不是普通的强,在鬼屋里打转会觉得开心的普通人恐怕不多了吧?

「坚哥,说真的,有你在让人很放心呢!学长没什么神经,还是你可靠多了!」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更何况殷坚是真的有本领,这番话,张正杰说起来并不吃力。

「你们想得太轻松了。」殷坚在房子里四处逛了逛,现在外头还有阳光,等天真正黑了就精彩了。

「等等!你不是把那个恶鬼赶走了吗?」何弼学跳跃式的思维有时也挺方便的,前一秒钟还在跟小明讨论镜头怎么拍,后一秒钟就能立即加入殷坚他们这边的谈话。

「谁说我把他赶走了?我只是把他从你身上赶离而已,他还在这里打转。」殷坚口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是听的全都静了下来,呆愣愣的望着殷坚。

「他还在这里?」何弼学戒备的看了看四周,殷坚觉得很有意思,何弼学大约是肉眼看不见,但凭感觉总是能找到正确方向。这种人不去收妖太浪费了,简直就像具活生生会走动的灵异版雷达嘛!

「是啊!我想……他打算『抓交替』。」殷坚简单的猜测,就看那一群都市小孩,一脸不明白的样子。

「简单的解释呢!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那只恶鬼萝卜想离开这栋房子这个坑,就得抓你这个倒霉鬼萝卜来填坑。」殷坚笑着回答,他长得帅气、人又高挺,说真的,确实不适合用这种幼儿化的口气回答问题,让人更加发寒。

「不用萝卜填坑行不行?」何弼学哀怨的看了看四周,就见那一群永远不知义气二字怎么写的混帐们离他老远,深怕不小心让他波及。

「可以!随便什么蔬菜水果都行。只是有你这个萝卜在,干嘛挑别的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真的很霉运?」殷坚果然是个连陈述事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能说得如此幸灾乐祸、天怒人怨的高手。

「坚……坚哥,那你能不能在他找上门之前,先消灭他?」张正杰提议,众人频频点头,殷坚好歹也是个厉害的天师吧?没理由让一只恶鬼在那里嚣张。

「不能!因为他已经附在某人身上了!」

殷坚这话不得了,本来挤在一块儿的那几人,全都炸弹开花似的跳开,彼此警戒的互相监视着,就怕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会来个大混战。

「坚哥,坚哥!你知道是谁吗?」何弼学压低音量,这实在是多此一举,所有人都处在同一个空间里,音量压得再低还是所有人都听得见。

「办不到。」殷坚耸耸肩,何弼学翻了翻白眼,有时他真的很怀疑,殷坚是不是只会抽烟而已,根本没看过他真的出手降妖伏魔过嘛!

「那怎么办?」蒋佳玲语气微抖,女孩子气力小,万一恶鬼找上她,下场不是惨死还会是什么?她不想被困在这栋可怕的房子里出不去。

「很简单,我先前教过,面对虚无的事情要保持敬畏心,不过那是没遇上的时候,真正遇到了,就拿出勇气去面对,你只要不怕他,他伤害不了你。」殷坚微笑的解释。

「说的倒容易……怎么可能不害怕?」何弼学嘀嘀咕咕的反驳,他可是身受其害的可怜虫,心脏小颗一些就不跳了。

「呐……换个方向想啊!附在我身上是我杀你,附在你身上还是我杀你,这样有没有放松点?」

「本来有……但是……坚哥……你能不能别拿着斧头讲这些话?」

凭殷坚的本事,找不出那只恶鬼附在谁身上。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单论感应力,他可能还不如何弼学这个灵异版雷达来得厉害。最后,他做了项目前为止最为合理的提议,屋子大、房间多,所有人一人找一间躲起来,捱到天亮就没事了!那只恶鬼定下的游戏规则,天亮前没人能离开这栋房子,那么天亮后,自然能大大方方走出去。

「坚哥,你哪找来的斧头?」何弼学跟在殷坚身后,所有人都是一人找一间房藏身,为什么他要跟在殷坚身边?

「大门边,应该之前也有人进来过遗留下来的!」殷坚带着何弼学走进一间房里,猜测是主卧室吧?不西不中的风格让他很反感。

「我是不是要自己找间房躲起来啊?」何弼学提醒,狐疑的瞪着殷坚,万一这人让恶鬼附身了,还拿把斧头,那他不是很惨?

「躲猫猫吗?你幼不幼稚啊?」殷坚没好气,他会带着何弼学是因为他们俩绝不会让恶鬼附身,因为他的烟。更重要的是,凭何弼学那可怕的体质,比他更容易找出恶鬼究竟藏在哪里,他的烟带得不多,能不能撑到天亮还是个问题。

殷坚察看了一下房间,推开壁橱拉门,上端少了一块儿,两人对看一眼不语。

「我不要爬上去……电影都这样演,上面一定藏了什么东西……。」何弼学退了一大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绝不是他的做人原则。

「说不定,有人从这里爬出去过喔!你不赌一把?」殷坚扬扬眉,何弼学看了他一眼咬咬牙,该不该赌这一把?

「Shit……。」何弼学人才爬上去一半,就和一个瞪大眼的干尸对个正着,吓得他没踩稳摔了下来,跟殷坚撞个正着。

「喂……我不喜欢骑乘式的,麻烦你起来。」殷坚揉揉磕疼的脑袋,推了跨在他身上的何弼学一把,那具干尸可能受到震荡,老实不客气的跌落在他们身旁,四分五裂。

「是那个男的!」何弼学急忙翻出照片递给殷坚,虽然已经干得不成人形,但依稀能认出是那只恶鬼。

「原来也是受害者啊?这下好了,此路不通……。」

殷坚数了数烟盒内的存量,帅气的眉毛不由得一把皱起,他是临时让何弼学找来救援,完全没料想到自己也会披困在这里,烟不够多,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何同学!不要在窗户那里钻进钻出!」殷坚嫌恶的警告一句,他心情差透了,何弼学还有心情在那里玩游戏?

「我以为可以从窗户那里出去嘛……。」何弼学咕哝两声,大门不行,试试窗户很奇怪吗?

「你的手机有讯号吗?」殷坚瞄了一眼自己行动电话,本想找殷琳求救,可惜一点讯号都没有,何弼学翻出自己手机察看,一样不幸。

「该死……。」殷坚低声骂了一句,何弼学狐疑的盯着人,赖在殷坚家里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殷坚这么烦躁发脾气。

「坚哥,你还好吧?」何弼学关心的问了一声,大家相识一场嘛!互相关心是应该的,况且,他还想继续『借住』在殷坚家里。

「我的烟不够了。」殷坚边走边说,开始四处察看屋子,何弼学连忙跟上,他不是说不要在屋子里乱跑?结果自己完全不守规矩。

「坚哥,你真的抽太多烟了!这样对身体不好,当心得肺癌。」何弼学小声抱怨,殷坚根本是烟鬼吧?由头到脚都是浓浓的烟味,在他床上打个滚保证能沾上一身的烟味。

「不抽会死。」殷坚冷淡的回答。

四处的察看,殷坚虽然说了要每个人各自找间房躲起来,这可不代表他自己会遵守,更不保证何弼学这个好事之徒不跟着他随意乱闯。

这栋洋房很大,通常过大的房子总会显得阴暗,从前的人想到解决这种采光问题的方法很直接简单,房子里留个天井,虽然浪费空间、地坪,但是阳光能从天井中漏下,屋子自然不会太阴暗。不意外,这栋洋房也有这样的设计。可惜的是,这种采光良好的设计,通常也伴随着植物生长的问题,有耐心整理的话,天井会是个漂亮的小花园,不过这种废弃多年的老房子,杂草丛生怎么看怎么阴森。

「坚哥?」何弼学紧跟在殷坚身后,拉长耳朵偷听,如果他猜得不错,其实屋子里一堆人在跑来跑去兼鬼吼鬼叫。

「不用疑神疑鬼,八成是谁又让那只恶鬼附身了,我都叫你们各自躲起来别乱跑,偏不听!」殷坚没好气,何弼学自他身后白了他一眼,说得倒容易,自己躲起来?这是栋闹鬼的房子耶?天又快黑了,两个人手拉手他都觉得浑身发毛,还单独一人躲起来?

「被困在这房子里的人不只我们,你们的皮最好绷紧点……。」

蒋佳玲一双大眼睛左瞄右瞄,女孩子胆子小,哪有可能单独一人留在这里,自然是三个凑在一块儿自己吓自己。

左边角落里的是Lily,右边角落的是张英男,三个人自己找了个角落躲在厨房里,彼此大眼瞪小眼。有同伴在一起是比较放心一些,可是同伴会不会出卖你又是另一回事。

「怎么办……。」蒋佳玲语带哭音,她才刚毕业没多久,单纯只是因为好玩才进电视台,压根没想过自己的工作环境有多险恶。

「怎么了?」张英男大着胆子问,看了看蒋佳玲跟Lily,那两个除了害怕之外还是害怕,不太可能被附身的样子。

「我想上厕所……。」蒋佳玲有些不好意思,Lily也点点头,躲在这里这么久,应该有的生理反应通通出现了。

「一起去?」张英男提议,女孩子们总是这样子,手拉手一块儿去厕所似乎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三个人互看了一眼,彼此留了些距离,鱼贯的走近浴室。

「嗯……你们要等我喔……。」猜了拳,得胜的Lily先进去,门不敢上锁,甚至开了个小缝,蒋佳玲和张英男则等在门外。

「如果学长一开始就被抓走了是不是就没事?」蒋佳玲闷闷的问了一句,那只恶鬼的第一目标是何弼学,如果他死了,或许他们其它人就能离开。

「不要乱说话!殷老师说到天亮就没事了!」张英男低声的警告一句,蒋佳玲委屈的看她一眼,不看那一眼还好,看了一颗心差点没跳出来,有人影自另一个房间走过来。张英男一见她脸色变了,立即察觉自己身后有人接近。

蒋佳玲一把拉走张英男,闪身隐进角落里。

张英男想回头警告Lily,蒋佳玲却频频朝她摇头,现在出去不是自寻死路?死命的拽着张英男不肯放手。

「喂……你们还在不在?」Lily突然扬声,张英男吓得差点惊叫出来,她这不是自曝行踪吗?顾不得蒋佳玲还捉着她的手臂,忙甩脱冲了回去。

蒋佳玲又急又气,嘟着嘴转向另一边,她顾不了什么义气不义气的问题,总之先逃出去比较要紧。才刚走回厨房,空荡荡的厨房里响起一阵莫名的尖叫声,蒋佳玲反射性的夺门而出,慌不择路的见着房门就急忙拉开闯入,疏忽了一进门就是通往地下室的阶梯,重心不稳的滚了下去。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Lily小声的追问,死命的揪着何弼学的衣袖。张英男冲回来找她时,迎头撞上正好走到这里的殷坚,原来刚刚的人影是他和何弼学。两人在屋子里打转,想找看看有没有出口或是什么角落能让手机收到讯号,可惜天不从人愿。

「这房子里的时间、空间不太正常,被困在这里的不只我们,自己注意一点别乱闯就不会有事。」殷坚不想他们到处乱走,正是这个原因,他说不上来,那个骨董钟的时针、分针无法跳动,不像单纯的机械故障。

「我要回去找佳玲,她刚刚没有跟上来。」张英男抢先一步,厨房里空无一人。疑惑的看了看殷坚和何弼学。

又是一声尖叫自玄关那里传来,天色终于暗了下来……。

众人冲到玄关处,彼此大眼瞪小眼,全是让尖叫声引来,却偏偏什么人影都没看见。

「有没有人看到佳玲?」张英男急问,大明、小明从楼上街了下来,高晓华跟张正杰则从客厅那窜出,殷坚他们则从厨房这个方向过来,就是没人见到蒋佳玲。

「这房子真的有问题,老是听见尖叫声,不然就是脚步声。」张正杰跟高晓华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大明、小明则频频点头,有时甚至能看到人影,总之天色愈暗,房子里的『人』好像就愈多。

「这里是鬼屋啊!发生些事情有什么好奇怪的?」殷坚回得理所当然,其余人则是心底暗骂两声,他是天师当然习惯了,其它人可只是普通善良老百姓啊!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屋子里的恶鬼只有一只。你们听见的脚步声、尖叫声,真的是『其它人』。」殷坚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指针果然转得乱七八糟,证实了他的猜测。

「不是很懂……。」何弼学举手发问,殷坚看了他一眼,他还真是不辜负了自己的外型跟昵称,给他挂个书包再踢回学校去,跟死大学生没啥两样。

「这里的时间、空间很乱,我相信你们听到、见到的尖叫声跟人影,应该是别的时间跑来这个鬼屋探险的人。你们让他们吓个半死,同理,他们也让你们吓个半死!所以说啊!人吓人才能真正的吓死人。」殷坚脸色有些泛白,急忙点了根烟吸了两口。

「所以,这里只有一只恶鬼,捱到天亮就没事了?」张正杰替殷坚下结论,就知道这位大师是很可靠的。

「本来应该是这样,不过计划有变。」殷坚苦笑,捱到天亮就没事了,问题就是……他撑不到天亮啊!

大明、小明和张正杰几个大男人搬着一个沉重的石磨,这个古老的器具如今被摆在天井里当成装饰,殷坚逛到这里时,突然心生一计。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这么儿戏吧?」何弼学瞪大眼,看着殷坚交给他一叠冥纸,真的……就这么儿戏。

「何同学,这真的很有效喔!」殷坚笑了起来,与其不知道他附在谁身上,还不如替他找点事来忙,忙到天亮就大功告成了。

「一张一张慢慢烧,石磨如果动起来,就证实恶鬼先生正在忙着推磨,你也不用担心他会附在谁身上来杀你了!」殷坚很简白的解释,本来众人是很嗤之以鼻,可是当何弼学点燃了第一张纸钱后,石磨真的小小的动了一下,再烧第二张时,石磨真的在打转,这下真的寒了起来。

「愣在这里干嘛?趁现在去找不见了的那个。记住,在这屋子里打转的不只你们,还有别的时间跑来探险的『人』,所以用不着害怕,注意找人就是了!」殷坚命令着,众人只好三三两两的结伴去寻找蒋佳玲,而殷坚则留下来陪何弼学烧纸钱。

「坚哥……这样真的很诡异……。」微弱的火光映着何弼学的面孔,原本炯炯有种的大眼睛,现在看上去很阴森。

「不要说话!烧你的纸钱!」殷坚看了看四周,不晓得为什么,他还是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遗漏。

「坚哥……还有纸钱吗?这样一下子就烧完了。」何弼学看着手中所剩不多的冥纸问了一句,殷坚耸耸肩,他看上去像是会带着一堆纸钱满街跑的人吗?

「不是吧?烧完怎么办?」何弼学傻了,怎么有人这么不负责啊?

「怕什么?附在我身上是我杀你,附在你身上还是我杀你啊!」殷坚笑了起来,何弼学没好气,本想张口骂两声,哪知道殷坚又突然凑上前来就着嘴喷了他满口的烟,呛得何弼学泪花乱转。

「干什么啦?」何弼学怒吼,虽然他不是个什么太有节操的人,但也没随便到一而再、再而三让个男人吻了又吻可以不当一回事。

「你不是很担心被附身?」殷坚哼哼两声,何弼学则是阴阴的瞪了他两眼。

「你不会直接把烟给我吸两口就算了?我不搞Gay的!」骂完这句,何弼学开始狐疑起来,难道殷坚是同性恋?一直在用这种方式吃自己豆腐?真是士可杀、不可辱!

「谁告诉你……我的烟你可以抽?」殷坚冷哼两声,如果可以,他会这么无聊去亲个男人吗?

何弼学还想辩解,殷坚嘘了一声,两人静了下来。不用言语说明,两人同时感到一阵说不上来,就是很不妙、很不对劲的感觉。

Lily紧紧的贴在张正杰的身后,如果在平时,张正杰一定很爱这种感觉,不过场景换到鬼屋里,身后的美女还用那种尖得吓死人的指甲拚命掐你,实在开心不起来。

「佳玲……佳玲……。」Lily猫叫似的唤了两声,张正杰翻了翻白眼,这样听得见才有鬼。不过这里是鬼屋啊!任何不可能的事都变得有可能,两人同时听见蒋佳玲的回应,低低的、沉沉的,像是发不太出来似。

「佳玲!佳玲你在哪?是不是受伤了?」Lily拔高音量,弄得张正杰也紧张起来,听那声音,蒋佳玲真的像是受伤在求救。

「……我……在这……。」Lily身旁的门开了个小缝,蒋佳玲一拐一拐的走了上来。她实在摔得太严重,四肢骨折不说,连颈子都断了一半,一颗头歪歪斜斜的垂在一旁,大大的眼睛瞪着Lily很不解,为什么要扔下她?

张正杰拖着一边尖叫一边乱抓他的Lily逃命,正巧遇上大明、小明两兄弟,那两个一见到他们身后的蒋佳玲,叫得比谁都惨,慌不择路的躲进一间房里,疑似储藏室吧?不过空无一物。蒋佳玲还在门外狂敲想进来,这四人则死命的抵着门,小明和Lily俩看见储藏室的后方有木板,硬拆了下来想抵在门上,拆下后才发现木板后也是道门,木板钉在这里……?

「Shit——。」张正杰背抵着门,眼睛却盯着储藏室后方的门,木板钉在那里又不是钉心酸的,不要告诉他,门后还有什么妖魔鬼怪。

「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Lily虽然口里是这样念念有辞,不过身体倒是一直挤向那三个大男人的中央,尽力的将自己隐藏起来。

「不是吧……。」大明哀叫一声,储藏室后方的门开了,五六个人缓缓的走了出来……如果那几个还算是人的话?每走一步,腐肉便多掉一块,就算是僵尸电影,也没这几个人恶心啊!

「……要……走……了吗?」不知是哪个,最有可能是那个才张嘴,下巴就掉了的那个,问了这么一句。那些烂透的人愈靠近,张正杰他们就愈贴近门,偏偏门外是脖子断了的蒋佳玲,进不得、退不得,有没有这么悲惨啊?

这时门外传来张英男的尖叫声,听起来像蒋佳玲转移目标,逼得张英男跟高晓华两人尖叫着满屋子乱跑。张正杰可不敢错过这个好机会,猛一拉开门,却跟蒋佳玲垂在一旁的头颅大眼瞪小眼,不意外的,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惨叫声。

「怎么……好像很热闹?」一直很安份烧纸钱的何弼学,让这些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弄得跟着紧张起来。不过这里倒是最安全,恶鬼先生很认真的在推磨,而且还有个很厉害的殷坚在旁边嘛!

「殷老师!殷老师——。」张英男跟高晓华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厨房,看见那个自己转动的石磨又忍不住的退了好大一步,怎么就忘了这里还有只恶鬼?

「找到人了?」殷坚脸色更白,他又抽光了两根烟,再不想办法离开,用不着天亮他就先再见了。

「如果那算找到的话……。」高晓华回答,一想起那个画面,颈子断了、四肢折了,头颅垂在一旁的蒋佳玲在狂敲着门,口里还一直嚷嚷说为什么扔下她,高晓华忍不住的背脊发寒。

殷坚不是很明白,探出头去看了看,就瞧见张正杰他们高速的向这里冲了过来,更看清楚他们身后有什么东西,连殷坚都吓了一跳。

「Shit……。」连忙拉上门,殷坚的脸色又白了一点。

「那些……是什么?」小明深吸了好几口气,虽然他们制作的是灵异节目,但强尸这种东西,还是停留在电影阶段,谁相信这年头会有这种东西在外面走来走去啊?

「活死人……正确来说,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死人。」殷坚微皱起眉解释,虽然这里的时间、空间很乱,但他可没料到会乱得连生死的法则都不起作用。

「怎么办?怎么办?」张英男急得快哭出来,她跟蒋佳玲感情很好,对方突然间惨死,死了还频频问自己为什么扔下她,说不难过是骗人的。

「我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待到天亮吧?」张正杰小声疑问,虽然天色一点也没有要亮的意思。

「不行!」回答他的居然是何弼学,而且语气是如此的斩钉截铁,众人都吓了一跳,就看到那人苦着一张脸扬了扬手上仅剩的两张纸钱。

「不是吧……?」大明不知道是不是太惊吓了,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殷坚盯着烟盒里仅剩的一根烟,看来是得赌最后一把了。

天师,果然是一种一般人不能理解的行业啊!外头一群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死人在拍门要进来,里头有个推磨推得不怎么耐烦的恶鬼随时准备反扑,这时殷坚居然还有心情玩游戏?

「Square,听说过吗?就是四个人站在房间的四个角落,A去拍B的肩膀,B去拍C的肩膀,C去拍D的肩膀,跟着D去拍A的肩膀,一直循环下去。」殷坚语气平常的解释着,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这游戏跟他们目前的处境有什么关联吗?纸钱烧得只剩最后一张,火光渐渐变暗。

「坚哥……有问题,D怎么拍得到A的肩膀?A是站在B的位置上。」何弼学再次举手发问,殷坚很赞赏的笑了起来。众人这时才真正寒了起来,这个游戏的重点是要五个人才玩得起来,在D和A之间多出来的那『人』才是主角啊!

「所以喽!等一下火灭之后,你们就开始玩,跟『他』玩到天亮就行啦!」殷坚轻松得都快笑出来了,其余人的脸色则是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谁会自愿去玩这种游戏嘛?

「何同学,你去当第一个!」殷坚将人拉起推到角落去。

「为什么?」何弼学不服气,第一个?那不就是待会儿那位恶鬼先生会拍他肩膀?这么危险的事干嘛要他来做?

「因为你霉啊!你玩,他不一定跟你玩,但你不玩,他是肯定不会玩,人家的目标是杀你嘛!」殷坚回答得理所当然,眼神示意要张正杰站到另一个角落去。

「不是吧?这样我会拍到…拍到那个的肩膀耶……。」张正杰反驳,光想想就整个人发毛,哪还有勇气走上前去拍人的肩膀,尤其是你明知那个不是人。

「别这么担心,你也可能拍到空气,那就表示恶鬼先生并不参与这个游戏,当然,如果拍着了……那要担心的是何同学!」殷坚大力的拍了拍张正杰,可惜一点帮助都没有,火光,终于灭了。

何弼学深吸几口气,沿着墙,一步一步的向前跨,厨房外头杂草长得太高,挡住了微弱的月光。更可笑的是,像串通好似,在这种情况下,手电筒是一定会失灵,伸手不见五指。

何弼学走到底,拍到了站在他前方高晓华的肩膀,那人吓了一跳,但快步向前走,跟着就听见张英男的抽气声,然后是她细碎的脚步声,走不了几步终于到了张正杰身后,那人开始提心吊胆的一步步往前……。

随着张正杰的脚步声愈来愈接近何弼学原本所站的位置,众人的一颗心不由得提了起来,那个角落不应该有人,如果张正杰拍得到肩膀……。

猛吸一口气,张正杰心脏差点没跳出来,他十分肯定刚刚有个男人站在自己身前,而且是个极高壮的男人,肩膀结实僵硬的好像一面墙。

突然有种错觉,那个男人走上前去不会只是单单拍人肩膀这么简单,他会徒手扭断何弼学的脖子,然后大功告成,所有人可以离开这栋鬼房子,剩何弼学灵魂孤零零的困在这儿。

脚步声愈靠近,众人愈替何弼学担心,这人虽然老是丢三落四,跟他说话时常头尾接不着一块儿,绝大多数的时间里找了一堆麻烦回来,但总归还是个好人一个,就这样死掉了其实很可怜。

众人来不及表现自己的勇气与义气时,那个人已经走到何弼学身后。不知是不是神经紧张的关系,冷笑声?原本以为会听见何弼学的惨叫,但不如预期,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殷坚的冷笑声。

「终于见面啦!」殷坚冷笑了两声,猛吸口气,喷出一阵白烟,那只恶鬼时散去,形容不出的嚎叫声在厨房里激荡,四周的器皿乒乒乓乓的撞在一起掉了一地,门突然大开,原本想进来的那些活死人,被无形的东西震了出去,翻倒在地。

「Shit!」殷坚叼起烟追了出去,只剩半截了,他得赶快解决这个问题。

「门--,快把门关起来!」Lily失控的尖叫,小明跟高晓华两人连滚带爬的冲到门边,各踹了不知是谁一脚,死命的将门拉上。恶鬼走了,可是殷坚也追出去了,现在只剩他们被那群活死人困在厨房里。

「学长!」张正杰摇了摇傻站在一旁的何弼学,可见撞鬼这事不是见得多了就能习惯的,何弼学之前让两只女鬼吓得鸡飞狗跳,胆量也没有变得比较大一点。

「坚哥……。」何弼学还没回过神来。

黑暗中他只听见脚步声向他靠近,当时的反应自然是吓得僵在那里,突然间殷坚伸手过来紧紧的握了握他,说不出来,总之就是忽然安心下来,接着就让殷坚扯了过去,两人互换位置,说的是啊!这么危险的游戏当然不能少掉他这个帅气兼厉害的天师参与嘛!

「不好……坚哥自己很不妙啊!」何弼学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那触感还在,殷坚的手好冰、好凉。

「喂喂喂喂喂……学长你要干嘛?」张正杰机警的一把捉住何弼学,这家伙想开门出去?吓疯啦?知不知道外头等着什么?

「怎么了?」倒是高晓华比较冷静,他注意到了殷坚的气色不好,如果不是外头的情况超乎他想象,他应该也是会跟上去关心的那种人。

「坚哥他一定有事!」何弼学很肯定,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肯定,总之他的语气不容否决。

「不能开门啊!」Lily小小声的提醒,何弼学咬咬牙。

「不要紧的,那些活死人速度慢,我出去后你们赶快把门关上就没事了!」何弼学很认真,Lily望着他有点发傻。那人老是挂着一副黑框眼镜,也不知道哪时碰掉了,总之他现在看起来异常帅气吶!尤其是认真的眼神。

「那你怎么办?」大明边问边将手电筒递过去,这种长柄的手电简还真是不错用,就算不会亮,反过来当武器也行。

「别小看我啊!我是田径队的吶!」何弼学扬扬眉,深吸口气,头一点,小明和高晓华便将门拉开,何弼学冲了出去。

屋子里只有殷坚的脚步声回荡。他追得很急,那只恶鬼逃得很快,一路上的物品让无形的东西撞翻许多。殷坚只记得一件事,他的烟熄了,他剩余的时间不多,不能让那些白痴、幼稚又混帐的家伙们死在这里,这是他身为天师的职业道德。

边跑边翻自己名牌西装的口袋,找的不是他的烟盒,而是一枝不太常使用到的钢笔,外型很普通,可是里面的墨水大有来头,谁的钢笔里灌着的是朱砂加黑狗血啊?

「还跑?」扭开笔盖扔了过去,恶鬼嚎叫一声,一团黑雾撞在地面上,钢笔插在疑似眼窝的地方。

「你真够本事,要我追你这……。」殷坚本想走上前来,突然顿了一下,眼前一黑,整个人像断线木偶一样倒在一旁。

那团黑雾见机不可失,用力的抖了抖,抖落了钢笔,在殷坚身旁转了几圈后,嗖的一声穿进天花板。

何弼学第一次这么感谢自己无敌差的视力。眼镜掉了,他自然是模糊一片啥都看不清楚,反而不会害怕门外那些烂得不成人形的活死人。就像他自己宣称,田径队的身手不是随便胡吹,开门、踹人、逃跑一气呵成,手长脚长的跑起百米来当然不容小看。

三步并两步的冲上楼,正巧就看见殷坚倒下,一瞬间心底警铃大响,再看到那团黑雾绕着殷坚打转,哪里还顾得了是不是会害怕,先冲过去救人再说。

「坚哥!」何弼学伸手拍了拍殷坚脸颊,冰凉凉的摸上去很吓唬人,有种不好的预感泛起。

「坚哥……你不要吓我啊!」何弼学摇了摇殷坚,后者没有任何反应,眼角余光又瞄到蒋佳玲歪歪斜斜的头颅,还有那一拐一拐的脚步。Shit!那群活死人让他引过来了,真是该死!

「坚哥……。」何弼学吃力的拖着人,他和殷坚两人身高相似、体重大约也差不多,耗尽力气也挪不了多少位置。

好不容易将人拖进房间里关上门,蒋佳玲他们已经到门外了,何弼学看了一眼房间,小小的婴儿房,真是够幸运吶!何弼学苦笑两声,将婴儿床拉到门边阻挡,能撑多久就撑多久,他还得想办法把殷坚弄醒啊!

「坚哥!」何弼学用力的晃了晃殷坚,后者一点反应都没有,突然有种强烈的不好预感泛起,何弼学爬上前去,凑到殷坚胸口,天吶!心跳停了?

「不要开玩笑了,你心脏长右边对吧?」何弼学自己安慰自己,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前一回还是让电梯夹成两段的CK,但是……这个是殷坚耶!他怎么会死?而且还是让恶鬼害死?

贴在殷坚胸膛听了听,要命的找不出半点心脏跳动的声响,怕怕的伸手探了探殷坚的鼻息,也没有呼吸,这下怎么办?这下怎么办?何弼学本来就很跳跃的思考模式现在变得更乱,完全不知道自己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不要紧、不要紧!急救……急救!」何弼学自言自语,电视不都这样演的吗?人如果停止呼吸不久,是还有得救的嘛!不过何弼学倒是忘了,电视也有演,如果你一点都不懂得CPR,麻烦你就别乱救了……。

何弼学犹疑了半天,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跟殷坚接吻了,当然,这更不能算是接吻,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至少,这次是他自己主动凑上去。薄唇浅浅的贴住殷坚泛凉的唇畔,嗅着的是他惯有的烟味还有清爽的薄荷香气,对了!他身上也有,那是殷坚常用的刮胡膏,早上出门前还借来用一点,等等……他在想什么?他应该要救人才对!拜托,别再胡思乱想了!

规律的一口一口气吹进殷坚肺叶里,脑子又不由得飘向别个方向,万一殷坚一直不醒来,那他在吻什么啊?

正当他还来不及做出结论,殷坚的手指动了动,下一秒迅雷不及掩耳般抓紧何弼学的后颈不让他离开。那人是反射式的想挣扎,可是却没料到殷坚的手劲会这么大,这人前一秒不是死了吗?

「坚……坚哥!」何弼学觉得脑子有些缺氧般雾雾的,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推开殷坚,整个人栽倒在一旁。

「哇,晕了、晕了……。」何弼学瞪大眼睛却完全对不准焦距,霎时间天旋地转。

殷坚爬了起来急喘几口气,脸色依旧惨白,不过绝大多数是让何弼学吓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喔喔……我……我是第一次……让人吻到好像……灵魂出窍……。」何弼学跌坐在一旁猛甩头,眼前仍是雾茫茫一遍,甚至,还有些呼吸困难。这也太丢人了一点,让个男人吻到腿软?

「阿学?阿学!你没事吧?」殷坚一直很紧张的盯着人,见到何弼学的大眼睛总算恢复视觉能力,不由得松了口气。

「有没有事应该问你自己吧?心脏罢工的是你耶……。」何弼学逞强的顶了两句,事实上他的脑袋还在晕,一时半刻也站不起来。

「不管怎样都好,下次别这么做了,何同学!……这样,真的很危险……。」殷坚长长的呼出口气,他的气色好转许多,反而是何弼学的双颊苍白得可以。

「……坚哥……我没事吻你干嘛?」

殷坚还没完全恢复,而何弼学则根本站不起来,两人只能肩靠肩的背抵着婴儿床坐着呆等,门外有蒋佳玲那几个活死人,而那位恶鬼先生又不晓得跑哪去。烟吸光了,现在真的有种弹尽粮绝的等死意味。

「坚哥……不好意思……连累你了。」何弼学闷闷的说着,殷坚侧过头去,其实那家伙的侧脸也不是那么幼稚,光这样看着,长得挺人模人样的。

「没什么,反正我会收钱的。」殷坚哼哼两声。

「烧纸钱给你啊?坚哥不光是烟鬼、色鬼,还是钱鬼……。」何弼学白他一眼,他是很认真的在跟殷坚道歉,如果不是因为他,殷坚不会来这栋鬼屋陪着送命,结果他在回答什么?都这种时候了还计较钱?

「很惨啊……困在这里,……这算不算生同寝、死同穴啊?你的床我睡过了嘛!」何弼学最大的本事就是前言永远对不上后语,居然开始自怨自艾起来,说什么要死,好歹也跟个美女死一块儿。

「何同学!你才准备死在这里!站得起来吗?站得起来就别赖在地上装死!」殷坚强硬的将人拉了起来,天亮了……混蛋!

用力的拉开窗户,灰蓝色的天空现在看起来实在好迷人,虽然外头依旧很昏暗,但是太阳升起来就是升起来了,该守的规则就一定得遵守。

「现在出得去了吗?」何弼学倚在殷坚身旁探头探脑,二楼啊!是不高,不过他头还在晕,不得不考虑摔死的可能性。

「你爬得下去吗?」殷坚伸手扶住何弼学背脊,这家伙晕得比他想象的更厉害,白问了。

「你在这里乖乖待好,……把戒指戴起来!」殷坚终于想起来,何弼学身上有他的白金戒指,照理说不会让恶鬼附身才对……这家伙果然把东西弄不见了?

「很像婚戒,戴在手上好怪嘛!」何弼学干笑两声,其实是他早上洗澡时,忘在殷坚他家的浴室里了,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不用大惊小怪啦!

「何弼学!下回再让什么鬼怪吓得哇哇乱叫就不要打电话来求我救你!」

扔下何弼学不再多理会,殷坚轻巧的从窗户跃下,这么点高度实在难不倒他,一离开房子,乱转的手表指针恢复正常,一格一格的往前,翻出行动电话,讯号满格,果然脱离那混乱的时空了,拨通电话简单的交待几句。

没料到差点栽在这栋房子里,殷坚有些气恼。不过一走了之不是他的风格,况且何弼学这个笨蛋虽然一直在找麻烦,但……很不幸的还是救了自己一命,放任他在房子里下场一定很惨,再不然就是其它那些人很惨。殷坚叹口气,原来自己还是心肠太软啊!轻手轻脚的绕过院子,既然活死人都让何弼学引开了,那他先去把其它人弄出来好了。

等殷琳接到电话,不急不徐的赶来--严格说起来,她比较像是『顺道』过来一趟的模样--这栋鬼屋已经闹得鸡飞狗跳。

「喂!小侄子,我已经到门外了。」殷琳朝着电话吼了两声,另外那头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叫嚣,看得出来,里面很精彩呢!

「这么鬼气森森的房子还不拆?真不知道屋主是怎么想的……。」殷琳瞄了一眼老洋房,冷笑两声。

通常,这种风水格局不好兼里头还闹出人命的房子,不管你请多少个大师来解决,还是一样会出事,最好的方法就拆了它。不管多困难,拆掉地上物,让太阳光晒它个十天半个月,保证这里的邪气通通清光,如果舍不得拆,那就打通天花板让太阳照一照,效果也是有的。

「小姑姑!」殷坚从二楼处叫了两声,随便跃了下来。平日他肯定不服输,不过现实状况不允许,免不了一阵气喘嘘嘘。

「呵……你还真够狼狈的!」殷琳笑笑的递了烟草给他,殷坚连忙接过,卷了管烟猛吸起来。

「就算你的烟用完了,也不会这样凄惨吧?对付恶鬼你不是有个大绝招,直接灭了它不就得了?装什么好心?」大概是他殷家的特产,殷琳说起话来也是冷嘲热讽得厉害。

「妳以为我不想吗?那只恶鬼附在何弼学这个白痴身上!」殷坚气色愈渐好转,只是他脸色愈好看,他的脾气就愈差,一个晚上的鸟气也够他受了。

「那又怎样?」殷琳不以为意。

「阿学……他的气势很弱,我怕恶鬼还没除掉,他会先给我害死……。」殷坚闷闷的回答,殷琳不由得扬高半边眉毛,怕害死那个圆圆脸、大大眼的男生?殷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肠啦?

殷家两姑侄在房子外头聊得很起劲,屋子里的人则被恶鬼、活死人追杀得疲于奔命。

「妈啊--。」张正杰是一马当先的冲下楼,蒋佳玲那群活死人还容易对付些,虽然恶心了点,但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而且,这些活死人除了很恶心,一直追问为什么扔下他们之外,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重点是,他们还走得好慢,碰上面了,大着胆子一脚踹过去,其实还蛮有快感的!

最麻烦的是何弼学,殷坚才离开没多久,这家伙就鬼上身了。

鬼上身也就罢了,他不晓得在哪找到殷坚带进房子里的斧头,不要看他平日傻里傻气,一个拎着斧头的田径队在屋子里跑百米追杀人是很可怕的!最讨厌的是,你还不好意思踹他……。

「殷老师--。」张正杰他们连滚带爬的冲出房子,全部你推我挤的扑倒在殷坚、殷琳脚边。

「哇!何必行五体投地如此大礼?」殷琳笑了起来,殷坚白了她一眼,他们姓殷的说的笑话是不是都那么冷?

何弼学追了出来,可是他出不了房子,整个人像让一堵无形的墙硬挡回去,重重的摔倒,后脑先着地,那一下真的有点狠,屋外的人不由得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这样而有什么闪失。

「阿学……,何同学……。」殷坚微皱起眉,恶鬼之所以会挑何弼学,那是因为他本来就八字轻,又让自己弄得气势变弱,要附到他身上简直比吃饭、喝水还容易。不过现在屋子里剩下的活人只有何弼学一个,害死他,恶鬼一样能脱离房子。

「呵呵、呵呵……。」何弼学阴阴的笑了两声爬了起来,殷坚暗骂一句脏话,他果然倒转斧柄抵着自己的颈子。

「放了他,你没有胜算的!」殷坚叼着烟,冷冷的说着。

殷琳侧头看了他一眼,该怎么说呢?殷坚很少生气,正确而言,很少为了别人生气,这一次真的很特别。

何弼学只是阴阴的瞪着他,斧头划伤颈子,鲜血啵啵、啵啵的冒了出来。Lily这几个胆子小的女孩子,禁不住的尖叫起来,殷坚嗖的一个箭步抢了进去,一把抄走何弼学手上的斧头,牢牢的将人压在身下。

「阿学!阿学,你清醒一点!」殷坚强硬的抵着何弼学的脖子,试图唤醒对方。这是他消灭这只恶鬼的最好机会,只要他使出那个绝招。但殷坚却不敢尝试,再怎么说,何弼学也算得上朋友,甚至,还救了自己一命,他不愿意拿对方的性命冒险。

「小侄子,你这样掐着他,那个死鬼也不会放手的!」殷琳也跟着跨进屋子里,尸臭味一股脑的扑上前来,让她那张原本十分清秀但阴森的脸蛋不由得扭曲起来。

「这种时候啊……就要学学古人所说的以夷制夷啦……。」殷琳看穿了殷坚迟迟不敢出手的原因,哼哼笑了两声将殷坚拉了出来,何弼学阴狠但不解的支起身体瞪着这两人,可惜他无法跨出房子大门半步。

「死鬼先生……你的怨念还不够看呢……。」殷琳笑得挺天真,伸手指了指,冰凉凉的触感扫过何弼学的小腿,一团看不清的黑影的爬到何弼学身后。

「阿学……。」

等何弼学清醒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让他感到一阵反胃,想起来却又头晕眼花,金星直在脑袋四周打转。

「学长!你醒啦?喔喔喔!我们的节目收视爆高。」张正杰才推开门,就欣喜的扑到何弼学身旁哇啦啦的乱叫。凶宅这个单元收视破表,他们又可以开个新节目叫『哇!今夜到处是鬼』。

「我怎么了?」何弼学搔了搔头发,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和殷坚关在婴儿房里,之后全都不记得了。

「你被恶鬼附身,拿着斧头要割自己的脑袋。」殷坚低沉的嗓音传来,何弼学和张正杰两人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这人一直都在病房里?太鬼祟了。

「后来呢?」何弼学咽咽口水,他可以想象当时有多凶险,不过有坚哥在嘛!没在怕的啦!

「后来?后来放出召唤兽啊……你的CK真不愧怨念极重,灵异摔角界的女王吶!」殷坚哼哼的笑着,可惜他们殷家的人说的笑话都极冷,何弼学跟张正杰两人不由得背脊一阵恶寒。

「CK……CK还在啊?」何弼学干笑两声,他以为殷坚的小姑姑已经解决问题了,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点。

「收不掉啊!总不能硬来吧?CK没害过人喔!」殷坚耸耸肩,有害,也只有何弼学一个,既然这家伙没死,那只能算……未遂吧?

「坚哥……我去住你家好不好?」

「好啊!我收钱的!」

「别这样嘛……凭我们俩的交情……。」

「何同学,谁跟你谈交情啊?付钱!我可是很贵的唷!」

急促的电铃声催命似的狂按,殷坚没好气的拉开门?会这样粗鲁、毫无家教的猛按电铃的人不会有第二个,那个嫁不出去的殷琳。

「累死我了。」殷琳将大包小包的纸袋扔到沙发,一屁股坐到餐厅的骨董椅上,行云流水的踢飞高跟鞋,女人,永远只有在逛完街、买完战利品后才会突然惊觉自己好累。

殷坚不理她,早习惯了这个女人将他的房子当做休息站,继续埋首于罗盘中,要知道,他绝大多数的财源来自于替那些迷信但有钱的人们看阴宅或阳宅的风水。

殷琳也习惯了殷坚当她不存在的事实,不过这回惹得她大感兴趣的不是殷坚,而是屋里的另一个人,那个高高瘦瘦、圆圆脸、大大眼的男生,何弼学!

那人顶了一头睡乱的头发,半长不短的发尾还有点翘,全身上下就穿了条低腰的牛仔裤,游魂似的飘进厨房里,拉开冰箱,猛灌着果汁。

殷琳必须承认,逛了一整天下来,晚饭前还能见着这样的『景色』,其实还挺愉快的!瞟了一眼殷坚,这家伙看来也很习惯房子里多了另一个人。

「嗯?我的衣服呢?」何弼学从厨房里抱了一大叠资料出来,又东找西找的钻回卧室里,的好像又翻乱了不少东西。

「洗衣机里。」殷坚叹口气,从书房里搬了不少书籍给何弼学,这家伙的生活习惯实在差得可以,常常抱着数据到处逛,走到哪就丢到哪,临到头时一件也找不到。

「全洗了?衣柜里的呢?」何弼学哇哇乱叫,殷琳探头探脑,看他们俩的互动好好玩,男孩子的脏乱她算是见识了,看来她的小侄子果然不是正常人。

「何同学,我严重的警告你,再敢把穿脏的衣服塞回衣柜里,我就把你扔下楼去!」殷坚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他本人有着不太严重的洁癖,但可惜,何弼学的生活习惯仍旧超出他的忍受范围。

「坚哥你实在好婆妈喔……,咦?小姑姑妳来啦?」何弼学嘀嘀咕咕,边走边套上一件V领衫,很讶异殷琳坐在餐厅里。

「你终于看到我啦?」殷琳呵呵的笑着招手,何弼学也笑笑的回应,跟着背着包包出门去。

「小侄子……你们同居啊?」殷琳扬了扬又细又长的眉毛,殷坚从来都不交朋友的,第一次有人能成功的穿越雷池,闯进他的生命里。

「我是他的房东。」殷坚懒得理她,继续回去推算方位,殷琳不怀好意的跟了进来。

「房东?你这间小房子就一个客厅、一个厨房、一间卫浴跟一个卧房……一、张、床!什么时候听说过房东跟房客是睡同一张床的?」殷琳嘿嘿两声。

「是一张床没错!不过那家伙根本不用床,他日夜颠倒,累了地板也能躺。」殷坚连头也不抬,殷琳点点头同意。何弼学是知名灵异节目的制作人,绝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带着制作小组上山下海的去鬼屋冒险,自然不会在白天出没。节目的收视不错,已经制作到第二季,节目名称改成『哇!今夜谁在搞鬼』,殷坚很不能接受,实在有够没品味。

「这还得拜妳所赐,如果不是妳捉鬼不力,他不会有家归不得拿来养蚊子。」殷坚冷冷的扫了殷琳一眼。

「不是养蚊子,是养鬼!还是好厉害的女鬼一只!」殷琳嘿嘿的笑着,殷坚白了她一眼。

「小侄子,说真的……看你交到朋友我很替你高兴,不过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能交朋友的……为了那个男生好,你们最好不要一直混在一起。」

等何弼学回到家时,天都已经蒙蒙亮了,为了冲高收视,他们已经绞尽脑汁,可是也不会天天遇鬼嘛!况且,自从他脖子上挂着殷坚送给他的白金戒指护身符后,他的日子就平顺好多,对他而言,日子平顺是好事,但对节目而言,就大大的不妙了。

「耶?坚哥,你还没睡?要不要吃消夜?」何弼学扬了扬手中的鱼肚粥,虽然睡前吃消夜对身体不好,而且还会变胖,不过对何弼学这种三餐不定时,有时甚至忙到连水都没得喝的人,他真是想胖也胖不起来。

「睡?该起床了吧?现在该吃早点才对……。」殷坚替他拿到碗筷,何弼学这阵子晚出早归,弄得自己大大的眼睛底下多了点青黑色的阴影,再拖久一点,就跟那栋鬼屋里的活死人没两样了。

殷坚燃起一根烟,看了看坐在茶几前扒着粥的何弼学微拧起眉。理智上,他也知道自己不适宜和那个家伙太亲近,他的身份、何弼学的体质,根本像干柴遇上烈火,一不小心就燎原的烧得尸骨无存,是何弼学会出事,不是他!

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更应该让两人保持距离,而不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只是情感上,这应该算是情感吧?他觉得跟何弼学腻在一起很舒服,这种感觉很陌生,毕竟,殷坚从来不靠近陌生人,更别说让陌生人走进他的生活圈里。

「坚哥,你不吃吗?」何弼学解决掉自己那一碗,一双眼睛瞪着另一碗,殷坚顺手推给他,真是个白痴,明知道自己很饿就不用假好心的分一半给他!

「嗯……我有话跟你说……。」殷坚喷了口烟,何弼学狐疑的扬了扬眉,每回殷坚用那种很低、很低的声音说话时,马上就会有大事发生,而且是很不妙的那种。

「你记得上回在鬼屋里发生的事吗?」殷坚望着人,从这个角度看坐在地板上的何弼学,过大、过亮的眼睛配上那几天没睡好的黑眼圈,实在像鬼多过像人。

「你是说你心脏停了的那件事吗?当然记得啊!吓死了……。」何弼学吐吐舌头,跟着又想起两人『那个吻』,不由得脸颊一红,让个男的吻到灵魂跑掉实在有点丢人。

「……心脏…不是停了!……而是它从没跳过……。」殷坚沉吟了很久,最后终于说出口。

「坚哥,你是不是心脏不好,要不要买个猪心来补补……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何弼学常常自言自语,思绪又跳跃得厉害,猛一回神才惊觉自己听见什么?心脏没有跳过?

「手伸过来!」殷坚伸手过去捉住何弼学,后者一开始还扭捏的直嚷着好恶心,过了几秒后脸色立变,一双手在殷坚胸前胡乱摸着,最后甚至整个人趴了上去,真的是一点声响都听不见。

「坚……坚哥--你要不要找个医生检查一下?」何弼学很紧张的盯着人,有些人体温低,这可能是天生的,有些人呼吸慢,这可以是练出来的,不过心脏不跳?这违反自然吧?

「检查什么?它从来都没跳过,又不是第一天了!」殷坚苦笑,何弼学不知是神经太粗还是胆子吓大了,总之他的反应让殷坚有些说不上来,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面对他还能不转身夺门而出的人……。

「我没有朋友,我也不适合交朋友……。」殷坚的开场白让何弼学愣了一下。

「我要告诉你的事,对我而言是天大的秘密,不过也不怕你说出去,应该没有人会相信你……。」殷坚捻熄了烟,深吸口气。

「我是俗称的死胎,就是还没出生就夭折掉的小孩……。」殷坚缓慢的说着,何弼学听得很认真,有一半是因为他好奇,更大部份是因为他觉得……现在的殷坚看起来一点也不强势,……寂寞得好可怜。

「我父亲是殷家很厉害的天师,他接受不了还没出生的小孩就已经死了的事实,所以使了殷家禁用的道术,返魂咒,想把我从阴间召回,……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叫『阴间』的原故,我根本不是活人……。」

「成功了吗?他成功了对不对?」

「你这问题有点蠢耶!成功了我会没心跳?」

「这个道术会被禁用是因为……,没人能保证召回来的是不是那个亡灵,尤其……施术的对象是个还没出生的死胎,你根本不知道活过来的是什么?」

「可是……可是你活着不是吗?你还会吃饭耶!」

「不要打岔!……返魂咒是失败的!生出来的小孩是个要靠吃别人的灵才能过活的怪物,甚至……我是哪里召来的都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是他的儿子殷坚……。」殷坚静了下来,何弼学望着人不敢出声,虽然听起来很可怕,可是实际上殷坚并不坏,就算是被误召回魂的亡灵,他也没做过坏事啊!

「让我吃掉的第一个灵……就是生我的母亲……。」殷坚显然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重述这件事,何弼学想也不想的凑上前搂着人,他小时候害怕、难过时,妈妈也是这样安慰他,很有效的!

「什么是灵?灵魂吗?」何弼学转移话题,他不想再多细问殷坚的过去。一对想唤回儿子的父母,一个错误的咒术和错召的灵魂,谁都不想这样。

「类似吧?灵只是单纯的能量,魂可能因为生前为善、为恶而有好有坏,可是灵只是能量,我靠着吸收这些能量过活,就是小姑姑送来的那些烟丝。」殷坚推开人。殷琳是对的,他得靠吸收灵过活,偏偏何弼学对他而言是完全不设防,要夺走他的灵轻而易举,而灵一旦消失,何弼学就等于死了。

「这样啊……难怪你会说不抽会死……,这些烟丝就是……就是……。」何弼学好奇的注视着那盒烟丝,突然想到这些该不会是一只只恶鬼变的,不由得背脊一阵恶寒。

「所以我才说,我的烟你不能吸!……好了!故事听完了,你可以走了!」殷坚摆摆手,何弼学瞪着人有点不解。

「小姑姑已经超渡了你的CK,你可以回家睡了!」殷坚解释,何弼学望着人还是很不解。

「阿学!……还不走!你知不知上回我差点害死你?我饿极了是连活人的灵也吃的!你还待在这?」殷坚有些恼怒,何弼学的低能超过他的预期。

「原来啊……我还以为自己这么逊,让个男人吻到灵魂出窍咧……。」何弼学咯咯的笑了起来,殷坚微微一愣。

「吶……坚哥你也说了,我是灵异版的雷达啊!走出门去很难不撞上脏东西,这样你跟着我不是有吃不完的灵?安啦!你的食物炼里我排最后一个啊!」何弼学拍了拍殷坚肩膀,后者不知是该哭还该笑,这人还真的完全不在状况内。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靠近你很舒服了,不怕饿嘛!」殷坚自嘲,其实他心底知道,是因为他寂寞太久了,有个人可以说说话,日子真的过得比较轻松些。何弼学只是笑了笑继续扒着粥,他其实不像外貌那样幼稚无知,打从殷坚开口说他没朋友那一,何弼学就打定主意绝不扔下他了。

电视台的太平洋会议室,会将会议室取名做太平洋,其实和那片大海一点关系都没有,单纯只是因为电视台老板无聊而已。不过这个会议室还有些地方是特别的,这是专属于何弼学那个制作小组使用的会议室,让他们用过之后,没什么人敢来借这间会议室。

因为闹鬼?错了!是因为脏乱……。小小一间会议室里满溢着香烟、啤酒还有一堆无法辨识气味的小吃混杂出的空气品质,再加上万年堆满的零食,没人肯清理自然没人再敢使用,这里倒是成为何弼学他们激发灵感的地方,还有他个人胡乱发泄情绪的角落。

「喂……拜托,想个点子出来,收视掉下来的话,节目会停播的!」何弼学清出一小块空位趴在桌上哀嚎,电视台就是这么现实的地方,你再知名也没用,节目不红就是不红,观众不捧场,你是天皇老子的儿子,或者就是天皇老子本人都没情讲。

「有那么严重吗?最近不是很受欢迎?我们介绍过的鬼屋都成了观光景点哩!」张正杰呵呵的笑了两声,何弼学白了他一眼,这就是为什么他是制作人,而张正杰是他的下属啦!一点远见都没有!

「学长……要不,你把护身符摘了?……知名制作人鬼上身实录!喔!这个肯定卖!」高晓华在一旁出主意,所有人瞄向何弼学脖子上挂着的白金戒指,那是殷坚送他的,电视台里戏称『婚戒』的护身符,有了这个宝贝,何弼学最近的日子过得很安乐,安乐得都快没挑战性了。

「打死我都不会把它摘了!神经……鬼上身……死了怎么办?」何弼学呸呸两声,要知道前两回的经验实在太恐怖,做人千万不能太白目。

「死了记得回来啊!别便宜了隔壁台!」张正杰很认真,何弼学一瓶啤酒就想当头扔过去。

「……这句有恐怖到,可以记下来!」思考模式跟正常人有出入的何弼学,突然抄起小册子记了下来。

「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节目很难做的!台湾没多少栋鬼屋了啦!」Lily抱怨,她真正想抱怨的是,何弼学都没像捧CK那样认真的捧红她,真是愈想愈不甘心。

「嗯…… 观落阴怎么样?地府旅行团?带观众去游地狱!……导游应该帅一点,坚哥!坚哥不错啊!啊……不对,导游应该要是美女,殷姑姑!殷姑姑才是最佳人选,说到这个殷姑姑,他们家的名字都有好趣,『阴间』、『阴灵』…都不晓得会不会有叫『阴差』、『阴魂』什么的?」何弼学边啃着薯片边笑着说。

「学长……你真是了不起,这回是从岔题里再岔回来耶……跑题跑得出神入化!佩服、佩服……。重点是…学长,以你的体质,你去观落阴,你还回得来啊?」张正杰摇摇头,何弼学又拿起册子记录下来,这句也有恐怖到,张正杰今天吃错药了吗?

「要不,来个前世今生?现在女孩子很迷信这个!」一直在翻看八卦杂志的张英男突然发言,一群人好奇的瞄向她。

张英男翻开八卦杂志,一位商界大老,斥资上亿元赞助开挖唐代的公主陵寝,为了一圆他前世今生的美梦,副标题是,黑道出身的商界老大,前世是唐代公主的护卫?何弼学看到这里,大眼睛都放光了。

远程国际行销,一栋气派的建筑,外观仿照盛唐时期的设计,一直都是建筑界的注目焦点。不过这位跺跺脚就能震动金融界的大老陈泰之,却有个公开的秘密,这位商界大老早年是靠着放高利,赚取黑心钱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总机小姐领着殷坚、殷琳跨进电梯,其间不时偷瞄着殷坚,对一个二十初头的小女孩而言,身高高、学历高、年薪谜样高的殷坚,完全是结婚的好对象,可惜不大喜欢和陌生人交谈的殷坚,由始至终不曾注意过她。

「殷先生?殷小姐?」电梯门一开,一名穿着白色裤装,头发削得极短的年轻女子等在外头,脸上的妆很淡,但切合的衬脱出她的干净明快。严丽,陈泰之最信任的左右手,远程国际行销第一把交椅的超级公关。

「严小姐。」殷琳伸出手,美女总是习惯互相打量,彼此眼神都透出对对方的赞美,当然,也表现出对自己的自信。

「陵寝里的古物都需要鉴定,业界很推崇殷先生。」严丽快步的领着他们走到一间会议室,里头摆满了自陵墓里取出的古物,在安排展览前,陈泰之比较在意的是,这位,是不是他前世的公主?

「听说……陈老先生一直在找他前世的恋人?」殷琳轻笑着疑问,严丽脸色有些尴尬,她是信仰科学的,实在无法体会什么前世今生这码子事。

「陈老……他太沉迷这件事了!近年来他的身体不好,更是在意,好几次我想劝他放弃,可他就是不听!这次更过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经过评估,也没通过股东会,他就擅自投资了一亿两千万去开挖,根据合作的学者说明,那个公主的陵寝早让人盗过了,剩余价值实在少得可怜。」严丽嘀嘀咕咕。

「也许陈老先生在意的不是投资价值,他在意的是躺在里头的那位是不是他前辈子的公主。」殷琳笑了眼,别瞧她外貌鬼里鬼气,内心里仍是爱幻想的少女呢!当然,这是她自己认为。

「妳这次找我来是为了那个陵墓?」殷坚扬高半边眉毛,他对这些事的反应比严丽还冷淡,他是天师又不是神棍,这种骗吃骗喝的事情他可做不来。

「喔不!我是想请你鉴定一盏白玉孔雀灯,还有一面玉。」严丽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吵杂,殷坚好奇的望了一眼,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坚哥!」让警卫挡在一旁的何弼学,像狗见着主人般狂摇尾巴,喔!是狂招手,他们的制作小组想混进来拍一拍唐代公主的陵寝古物,却让机灵的警卫逮个正着。

「让他们进来。」严丽不愧是超级公关,光一瞄就明白殷坚和何弼学关系不一般,不等殷坚开口,就先卖个人情给他,这个小女子果然不简单。

「你们认识?」严丽挂着让人猜不透意思的笑脸,好玩的打量着殷坚跟何弼学,殷坚职业虽然是天师,但时尚感很强烈,可是何弼学这人则完全没有品味可言,永远是一百零一件T恤、牛仔裤。

「老朋友了!」何弼学大力的拍了拍殷坚,装熟可是他的强项,见缝插针是他到处采访能无往不利的本事。

「不要理他。」殷坚冷淡的扫了何弼学一眼,陈泰之的秘书快步的跑来找她,严丽简单的安排他们到休息室等待。

「你最好解释一下。」殷坚皮笑肉不笑,自从上回差点让何弼学灵魂出窍丢掉小命后,殷坚尽可能的与他保持距离,同住一个屋檐下其实还好,最麻烦的是在『工作场合』里遇到何弼学。

「商界大亨的前世今生,你说有没有搞头?公主与卫士的爱情故事,够不够凄美?」何弼学圆圆亮亮的大眼睛带着笑意,本来该是挺迷人的模样,不过只要知道这家伙脑袋里全是莫名其妙的鬼主意,殷坚就完全不想欣赏。

「我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在抄袭某部知名漫画还是小说。」殷琳在一旁插嘴,呵呵的笑了两声。

「姑姑……妳也有童年啊?」何弼学总算注意到殷琳,这女人一向太阴森,大概就是太阳照过来,她还是黑雾雾一片的那种女人。

「不只有童年,我还知道,在这里……倾国没有,怨灵倒有一只,在你后面!」

殷琳的玩笑让那群乱七八糟制作小组小小的惊吓了一场,要知道,他们可是很深信他们的老大何弼学同学对吸引怨灵这方面很拿手,尤其是在他的前女友,CK女王大人死了都不肯放手的情况下,殷琳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真是群白痴……,我早超渡了CK。说到这个,大眼睛何同学,你干嘛还不回家啊?小孩子不可以在外头过夜!」殷琳阴森森的瞪着何弼学,她坚决反对殷坚和何弼学交往,这两人碰在一块儿肯定出事,殷坚的身份不一样,他可是殷家的长子嫡孙,不怎么认真学道术就很强了,要是肯下功夫,那威力根本无法预想。

「我干嘛回家睡?坚哥又会煮饭、洗衣还会整理环境,更重要的是,从坚哥家到电视台,走路只要十分钟,不住?我又不是白痴!」何弼学的理所当然让殷琳很傻眼,忍不住的看了殷坚一眼,这家伙倒是没什么反应。

「何同学,支票本借一下。」殷坚伸出手,何弼学很疑惑,不过还是乖乖递了过去,殷坚写了一串数字,想也不想的扔回去要何弼学签字。

「坚哥……不用了吧?凭我们的交情……。」何弼学干笑两声。

「谁准你在我家白吃白喝兼白住?签字!」殷坚冷哼。

「坚哥……。」何弼学不死心,知名制作人可不等于有钱啊!

「是不是要我把CK放出来你才肯签?」殷坚还没恐吓完,何弼学马上飞快的签名,写完后才惊觉上当,CK不是让殷琳超渡了吗?

「殷先生,麻烦请跟我来。」严丽推开门进来,礼貌的点点头,何弼学那整群人也厚颜无耻的跟了过去。

陈秦之是个七十八岁的老人,愈到晚年他愈热衷于考古,倒不是因为他有这份热诚,而是因为他信命,他坚信自己的前世是唐代的护卫,而他的恋人,则是盛唐时期的公主。

展览室隔成两间,陈泰之这回费尽心力开挖的古物在A厅,而严丽请他们过去的是B厅,朝代不同,文物也不一样,殷坚瞄了第一眼就明白,那是汉代的白玉孔雀灯,可是那玉他却分辨不出来。

「坚哥……你不过去看看吗?」何弼学跟在他身后小声的提议,他的目的自然是A厅的唐代公主,不然这些破瓷烂瓦鬼才有兴趣。

「这位是……。」严丽好奇的打量何弼学,拖到现在才询问对方的身份,她若不是修养够好,就是心机够深重。

「我是何弼学,『哇!今夜谁在搞鬼』的制作。」何弼学诚实的递了张名片给她,严丽笑了笑接下,她从不看无聊的节目,自然不认识这号人物。

「何弼学?很有趣的名字,跟陈老的顾问刚好配上对!步享郊步老师。」严丽哼哼笑了两声,听得出来她颇不以为然,步享郊当然不是本名,在她眼里看来,只是个骗财的神棍。

「原来是老步啊……。」答她的是殷琳,语气十分类似,殷琳的不屑其来有自,在道术这一方面,殷家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自然看不太起其它人。

「殷小姐认识?」严丽有兴趣了,大约都是独立自主的新女性,所以很欣赏对方。

「见面不如闻名。」殷琳哼哼两声算是回答。

「我们能不能过去看一眼?」何弼学小声的提问,他不喜欢待在这里,尤其不想靠近那块玉,殷坚看了他一眼,何弼学这番强烈的反应证实,这块玉肯定值钱。

「严小姐,这块玉来头不小。」殷坚捻起那块古玉,何弼学明显的退了一步。

「怎么说?」严丽正是因为请了多名鉴赏家都说不出这块玉的来头,才会想办法找殷坚来帮忙。

「古玉……愈是有价值的玉器,愈容易成为陪葬品,愈有来头的死者,死后的怨念、执着愈厉害,又或者……因为争夺,所以玉器上沾染了大量的怨……。」殷坚平静的解释,何弼学脸色更白,整个人几乎退到门外去,他这一退,张正杰那票人没理由不跟着他跑。

「我明白了,请跟我过来。」严丽看了看何弼学些微泛白的脸色,天师的好朋友应该也不是正常人,她果然没猜错。

卖个顺水人情,严丽领着一票人进到A厅,门才开,何弼学像遭到电击般整个人向后弹……。

「你这个混蛋在做什么?」殷琳大步一跨,一声暴喝的冲进A厅。厅里有三个人,一个唐装打扮的中年人,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还有一个三十来岁像个学者般的男子,三人绕在一具石棺旁嘀嘀咕咕。

「何同学,不要进来。」殷坚低喝一声,其实不用他提醒,何弼学根本不打算进去,甚至,他一早就想转身逃跑,可是冥冥中像是有股力量,狠狠的将他整个人扯了进去,要不是殷坚眼捷手快,他整个人会重重栽倒在地上。

「我也不想进来的……。」何弼学干笑两声,回应他的是Lily他们的惨叫,这几个站在门边探头探头的家伙,全让自动关上的大门扫了进来。一时间,A厅里的照明灯快速的闪烁起来。

A厅里的展示物仍在整理中,许多木箱甚至还没拆封,不过摆出来的东西已经很让人傻眼了,这位盛唐时期公主的陪葬品十分奢华啊!

「老步,你疯啦?」殷琳扬高细眉,俏脸罩满怒意。步享郊算得上是个不错的法师,道术颇有修为,只不过愈是有点功力的人,就愈容易犯下大意的错误。

「大姐……这……这没什么吧?」步享郊一见到凶他的是殷琳,气势弱了一大半,玄术界有谁不知道殷家?又有谁不清楚殷家小姑姑的厉害?

「你在别的地方玩碟仙我不管你,在这里?你感觉不到这里不对劲吗?」殷琳扫了四周一眼,这里的摆设全是自那个公主的陵寝里移过来,换言之,这里等若是一个墓地,在坟墓里玩碟仙?命太长了是吗?

「这……。」步享郊还想再辩解两句,千字盘上的小碟子突然飞快的转了起来,最后啪的一声裂成两半,众人盯着千字盘上的小字『在』,一时之间无语。

何弼学的脸色有些泛白,他的体质本来就比一般人敏感,就算脖子上挂着殷坚送他的白金戒指,在同一个空间里,鬼魂的数量一多,他还是会不舒服。

「何同学,站在这里别动,知道吗?」殷坚拉着人走到A厅的角落,口中念念有词,确认无误后要何弼学留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这个厅的生门,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在这里会比较安全一点。」殷坚解释,何弼学只是听话的点点头,白金戒指的护身符只能替他挡掉一只、两只鬼魂骚扰,数量一多就无能为力了,像现在,他头晕眼花直想吐,可见这里有多不妙。

「那个……殷老师,所谓的生门是一整个范围,还是只有学长踩着的地方才算啊?」张正杰凑了过来,其实是整个制作小组都挤过来。只不过是来采访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啊!有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壮烈?

「就他踩的地方才算。」殷坚随便的扔下回答,转头回去参与殷琳的讨伐大会,留下制作小组那群人咕咕哝哝的猛抱怨。

「这是怎么回事?」严丽冷笑两声追问,大门打不开、照明灯胡乱闪,这些完全超乎她的想象,所以说她一直很反对陈泰之投资在这些事情上面。

「我只不过想找她而已!为什么阻止我?」陈泰之一拍扶手,怒气不息。一个七十八岁的老人,费尽心力的想再见前世恋人一面,说起来也挺让人佩服。

「你最后问了什么问题?」殷琳盯着那个『在』字疑问。

「陈老只是在问……他前世护卫的公主在不在这里。」步享郊代答,陈泰之长叹一声,那个『在』字代表了什么?她在吗?既然在,为什么不出来见他?

殷琳还想再问,Lily和张英男的尖叫插了进来,殷坚望了一眼,就看见何弼学跪了下去,他不能待在这里,再拖下去他一定会出事。

「阿学!」殷坚抢一步扶住人,何弼学瞳孔转白,面无表情的瞪着陈泰之,手遥遥的指向他,一时间气氛僵硬。

「Shit……。」殷坚暗骂一句,用不着他说明,整个制作小组都知道又来了。突然心生一计,凑上前去就是一吻,张正杰他们早就见怪不怪,还忙着跟严丽解释,要她习惯就好。唯有殷琳冷着眼、挑着眉的看着这一幕,其它人不明白,她可是很清楚,殷坚根本不算驱鬼,他在趁机填饱肚子?

这其实有很大风险,殷坚很容易就连何弼学的灵都轻易夺走,只不过有了上回的经验,他下意识的记得何弼学灵的『气味』,自然能分辨出什么灵可以吃、什么灵不能碰,一想通这一点,突然觉得认识何弼学这个朋友实在真不错。

「清醒了?」殷坚轻轻的晃着人,看着何弼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重新聚焦,后者吃力的点点头,他称不上好,现在是发冷又想吐,只想早一点离开这个房间。

「你们先照顾他,等一下门打开后,就离开这里回去洗个热水澡。」殷坚简单的交待几句。

「吃饱了?」等殷坚走回身边时,殷琳冷哼两声,那个家伙居然对着她做出舔嘴唇一副很满足的表情。

「当心撑死你啊!」殷琳警告着,她禁止殷坚跟何弼学来往,就担心会让他养成这种习惯,哪一天擦枪走火误食了生灵,殷坚的罪名很大,这不是玩笑话。

「我有分寸。……这里的冤魂很多,不应该在这里玩碟仙。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殷坚向严丽解释,虽然后者仍是一脸的不相信。

「冤魂?这里是商业大楼,就算古物也都是自公主陵寝搬过来的,哪来的冤魂?」步享郊嗤之以鼻,他对殷琳很信服,不代表他能忍受目中无人的毛头小子殷坚。

「也许你没注意到,这些古物上都沾有血渍……。」殷坚随手抄起一个瓷瓶,上头有相当精美的彩绘,但底座却呈现暗褐色,分明是风干的血迹。

「这怎么可能?」步享郊又翻了翻其它的古物,果然大多数的摆饰上都染有血渍,那个三十来岁的学者般的男子推了推金边眼镜,殷琳眼神示意让他说话。

「我想……这也证实了这位公主确实发生了不幸,所以连建造陵寝的工人们都遭到灭口。」那位学者交给他们一整迭扫瞄测试的照片,石棺里的主人少了颗头。

「这个?」殷琳很惊讶的瞪着手里的照片,殷坚则时不时的瞄瞄何弼学两眼,严丽气愤的踹门声则提醒他,他们还是出不去。

「我是吴进,算起来和殷先生是同行。」吴进伸出手,礼貌的和殷坚握了握,有力,坚定,简洁明快但高深莫测,殷坚和殷琳对看一眼,他们进来后还没互相介绍就出事了,吴进却认得他?殷坚可不认为自己有帅到让人这么在意的地步。

「根据文献记载,这位公主是病死的,但很明显是个谎言。」吴进伸手指了指照片,青春年华的盛唐公主死了却少个脑袋,真是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这个公主很有来头?」殷坚扬扬眉,在他有限的历史知识里,像这样短命的公主没一百也有八十个,需要这样大费周张的调查?说真的,他不相信陈泰之光一句要找前世情人,就能让像吴进这种一看就知道很高深莫测的人替他收集资料,这家伙肯定别有居心。

「是的,这位公主的陪葬品是长生石,相当有价值的宝石。」吴进像是读懂殷坚的疑问,诚实的回答。他的目的是宝石,而陈泰之则是为了前世情人,一人出钱、一人出力,相当合拍。

「看来……你来迟一步呢!」殷琳看了看照片,不只连头都不见了,颈子上该有的环佩、宝石都不翼而飞。

「是的,我想……当时应该也有人想盗墓,才会发觉公主的头颅不见的事实。不管理由为何,一个公主身首异处不是件好事,知道的人应当通通都被灭口,那些建造陵寝的工人,负责陪葬品摆设的宫女,都难逃一死。」吴进大胆的说出想法,殷坚、殷琳同意的点点头,他们感受到的那股怨,正是这样不明不白受死的冤气。

「殷老师--。」Lily又再叫唤,殷坚皱起帅气的眉毛,何弼学的情况更糟了,看了一眼殷琳,后者点点头,他们殷家其实有条门规,尽量不去打扰虚空中的鬼魂,两个世界本就不该有太多交集,只是若其中一方危及了另一方,那就得使点手段了。殷坚集中精神,低声念着九字诀,最后一声破让门应声而开。

「我们先离开这里,老步,你想办法让碟仙归位,不然这栋大楼就得拆了!」殷琳冷淡的交待一句,步享郊脸色一阵死白。

「可是访问还没做……。」何弼学像是突然活回来般说了一句,殷坚扯起人厉了一眼,还做访问?这里的冤魂全都是惨死,那怨念可不输他的CK女王啊!

「陈老,我们先去休息。」严丽也赞同先离开,她一向对这些事情没有好感。

「谁说我要走的?我要等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出来见我?」陈泰之突然发飙推开严丽,神情悲痛的嘶吼着,他的人生快到尽头了,最大的心愿便是再见她一面,他知道他的公主在,一定在,只是为什么一直不肯出来?

「陈老!」严丽追了过去,陈泰之发疯似的推着轮椅在A厅里打转,像是这样就能把公主找出来似,最后停在那扇云母石的屏风前,望着那极似人形的阴影低声啜泣。

「我们先走吧!由他去发疯……。」殷琳呶了呶嘴,她是相信前世今生,但她也认为既然已经投胎转世了,就不该再执着于过去,或许那位公主正是因为这个想法,才不愿出来与陈泰之相认,他应该过他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浪费一生去追求前世的影子。

「陈老--。」严丽的尖叫声吓停众人,这位跺跺脚就能震动商界的大老,终于怀着他的遗憾与世长辞了。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Lily坐在马桶上玩着滚筒厕纸,陈泰之突然心肌梗塞,害他们从采访人变成被调查者。

「想想也真的挺可怜,我听说他花了不少钱在开挖墓地这件事上,每次都失望而返,这一次好不容易找对陵寝,那个公主却不肯出来见他。」另一个隔间的张英男答腔。

「他就没想过,也许他的公主早就投胎了?」Lily咕哝两句,陈泰之都七老八十了,说不定他的公主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啊!

「所以他才请那个什么步老师过来一趟,确定那个公主在不在啊!」张英男提醒她,一开始会让冤魂困在厅里,不就是因为玩了个现在还没收拾好的碟仙游戏吗?殷琳到现在还很火大呢!

「真是麻烦……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学长不知道怎样了?」Lily叹了口气,少了一个专题,回头何弼学又会为了节目没点子在那里发疯了。

「好像在休息室里睡觉吧?我看他还是很不舒服,殷老师要他在那里休息一下,等他处理完A厅里的冤魂后再去看他。」张英男想到何弼学那张白得泛青的脸就觉得他很可怜,身上再多挂十个、八个护身符应该还是这么惨吧?

「说到这个……殷老师驱鬼的方式真是……。」Lily咯咯笑了起来,殷坚很帅气啊!又用那种让人很难不乱想的方式驱鬼,搞得她都觉得是不是该让鬼上身一次试试看。

「别想太多啦!有学长在,说什么也是先挑他、不会挑妳啦!」张英男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何弼学的八字真是轻到一种经典的境界。

两个年轻女孩闲聊着各式各类的话题,两人低着头清洗着双手,大理石制的洗手台上方是个荷叶形式的水槽,不知是谁先抬头看了镜子一眼,立即倒吸一口气猛拉对方急退一步。

两人惊恐的瞪着洗手台,再看着镜子。清水不停的流进水槽里,镜子的倒影却是荷叶型式的水槽注满水,甚至溢出来流了一地,水槽内正啵啵、啵啵的冒着气泡,一团黑黑的物体缓缓的浮上,仔细一看是发丝,大量的发丝顺着水流溢出盖在洗手台上,那团黑呼呼的东西随着水波荡啊荡,终于一个翻转,一双空洞的大眼睛瞪着 Lily和张英男两人。

碰的一声,人头撞在镜子上,Lily和张英男两人惊声尖叫冲出厕所,身后仍传来人头想破镜而出的碰撞声。

话分两头,陈泰之突然心肌梗塞,他们一群人全都被留下个别侦讯,还没轮到他之前,何弼学让殷坚扔进休息室里乖乖待着,殷坚跟殷琳两人去收拾步享郊留下的残局。

休息室并不大,有张两人座的沙发,对何弼学这类手长脚长的男生而言是不太够用,不过挤一挤、缩一缩,他还是能整个人塞进沙发里躺着睡。

不自觉的把玩着脖子上挂着的白金戒指,何弼学的意识一直徘徊在清醒与昏睡边缘,他可以听见门外有人走来走去或是交谈的声音,不过要他睁开眼睛还是有些难度,说不上来,他到现在还是在发冷、想吐,只是远离了那间A厅,情况好转很多。

咯的一声门被推开,何弼学闭着眼哼了两声,他知道警察正在做例行笔录,他也记得殷坚说过,等轮到他时,会进来叫人,所以他只是哼了两声表示知道了。

等了许久,一直没听见殷坚的声音,何弼学好奇的睁开眼,就看见一架轮椅朝他移近,没有人在上头,就单单一架轮椅。何弼学死命的盯着轮椅,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应该夺门而逃吧?

「为……什么……不……肯认……我?」沉痛的嗓音自脚边传来,何弼学的注意力自轮椅转了回来,就见到陈泰之趴在地上,支起上半身紧捉着他的脚踝不放。

何弼学惨叫一声,想也不想的踹了过去,有没有搞错啊?为什么次次都是他?还有,下回死成这德性的就不准再出来了!谁规定鬼一定得用爬的?

对殷坚他们而言,尖叫声是同时传出,Lily和张英男两人从厕所里冲了出来,而殷坚则是想也不想的冲进休息室,而张正杰他们那几个敬业到不能再敬业的制作小组,自然也是立刻扛起摄影机,片刻不停留的跟在殷坚后面。

休息室里何弼学是死命的想踹开陈泰之,若对方还活着,这无疑是一条重伤害罪,不过人在紧张、害怕的时候,谁还会注意对方是老头还是鬼魂啊?

「靠!」张正杰他们吓了一跳,本来想捕捉幽灵公主的身影,怎么知道出现的会是这么一个老鬼。

大约是因为人多的关系,胆子自然大了起来,再加上何弼学也不是第一天让鬼扒住不放,张正杰他们兴奋的心情远大过恐惧,全都去找了些家伙抄在手里,看看能不能真的来场人鬼大战,颇有种『怕啥?我们人多』的心态。

「坚哥!」何弼学求救,他是真的很不舒服,陈泰之的手劲好大,掐得他的脚都快断了。

殷坚一手拉起人,一根烟蒂弹了过去,陈泰之恐惧的立刻松手,但随即又不甘心的爬了过来。

「为……什么……不肯……认我?」陈泰之不死心的又扑了过来,吓得何弼学往殷坚怀里缩了过去,再靠过来他真的想吐了,让陈泰之扒着跟让CK扒着是有很大分别吶!人家生前怎么说也是一枚火辣辣的美女……。

那一瞬间,不只殷坚,房里的所有人都看见这个景象。护卫打扮的陈泰之追着一名公主模样的妙龄少女背影,而那个公主显然是跑向另一个人,看不清他的容貌,陈泰之愤恨不平的拔剑挥出,鲜血一溅,公主的人头滚落荷花池里,无头的身躯倒在地上,一双手仍一曲一张,就像仍不死心的想到另一个人身旁。杀红眼的陈泰之怒不可抑,一剑自她背脊上钉下,鲜血溅在他和另一个人身上。陈泰之拔剑向前一刺,那人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一双眼隐含着怨、恨,那双眼睛很熟悉,他根本是殷坚。

「……不是的……不是的……。」陈泰之喉咙里不停的发出咯咯声,吃惊的瞪着殷坚,同样的,殷坚也回瞪着他,眼睛不再单纯。

「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不认我?」陈泰之非人般的叫嚣,高频率的嚎叫让众人耳朵剧痛,下一秒,陈泰之的人头变得异常的大,几乎塞满整间房,活像是要生吞众人一样。

「去死吧!」殷坚低喝一声,手指一捏一弹,一道气劲激射而出,陈泰之这么大的一个目标让他炸个粉碎,恶臭扑鼻。

房内的其余人吃惊的瞪着殷坚,一直都以为这家伙只会抽抽烟、驱驱鬼,靠一张帅脸混饭吃,哪知道他一出手就是秒杀,秒杀啊!根本来不及拍摄。

「那个……。」张正杰咽咽口水,本想问问看能不能再表演一次的话,全让殷坚瞪了回去,那家伙现在正在气头上,真的是那种濒临爆炸的气头上。

「起得来吗?」殷坚低声问了一句,何弼学点点头,吃痛的爬起来,脚踝黑青一大块,一拐一拐的走了出去。

「呼--你还敢多说话?我多怕他一气之下连你的头也炸了!」Lily拍拍心口,这算什么?情敌见面份外眼红?前辈子惨死,这一世就要讨回来?

「那个……怎么演变成这样啊?」张英男看着离开的两人背影,他们不是来拍摄、访问陈泰之的前世今生吗?怎么主角换人了?而她很肯定的知道,何弼学才不会让他们采访,打死他也不会承认这回事。

「靠…… 这太有卖点了!公主一直都在,只不过她转世了啊!阴错阳差的又跟前世情人碰在一块儿?还连手干掉前世的坏蛋!这个可以做、可以做!爱恨情仇太纠葛了!」张正杰一直在笑,他只觉得好玩,也难怪那个很古怪的殷坚,会莫名其妙的对何弼学这么好,这下可以解释得过去,两人前世就认识了嘛!

「想想也挺浪漫的,兜兜转转又凑在一起,他们肯定很相爱。」Lily点点头肯定的说着。

「浪漫个鸟!两个都转世成男的,开玩笑啊?」张正杰还是在笑,这下更好玩了。

「这一定是陈泰之的诅咒……。」张英男下了这个结论,Lily十分认同。

「那为了他们两个好,应该相约去殉情喽?」张正杰幸灾乐祸。还没笑完,休息室的门突然关上,照明灯通通一暗,时间尖叫声四起,鸡飞狗跳。

「一群白痴……。」殷坚倚在门边冷笑,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要得罪道术高明心眼还很小的家伙啊!

说真的,事件落幕得有点莫名其妙,陈泰之还是没见到他前世苦恋的公主,当然,他们可以想象,任谁死在对方手里,就算变鬼也不会想再见他一面的。殷坚、殷琳超渡了那些冤死的亡灵,附在那些古物上头这么多年,也够他们受了。最后,最大的疑问,为什么到最后前世有关连的会是殷坚跟何弼学?

这件事,没有人挑明讲,不过总有一个、两个混蛋在何弼学面前忍不住的窃笑两声提醒他,久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古怪起来。

本来,前世怎么样,关他今生屁事?他是何弼学,曾经还有个火辣的前女友CK,百分之一百的正常人,不过让人提醒多了,连他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他和殷坚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两人天天都能碰上面,就算『时差关系』两人说不上什么话,不过有了『前世』这个奇妙关系存在,他承认,他看殷坚的感觉都变得不太一样。殷坚确实很高、很帅,虽然毒舌又爱钱,但……还不失为一个好人啊!

「盯着我看干嘛?房租还是照算!」殷坚头也不抬冷哼两声,其实被影响的还有他,如果两人真的前世相恋,今生能再重遇应该是件好事吧?况且,何弼学还不讨人厌,一个召鬼、一个驱鬼,说起来还挺相配的……。

「那个……坚哥啊……。」何弼学吞吞吐吐,他这人从来就是想到啥就做啥,如果前辈子相恋却没结果,那今生应该做点什么来补偿吧?他可不想又有什么遗憾拖到下一世去,天知道那时还能不能再重遇。

「嗯?」殷坚扬了扬眉。说真的,他的混乱程度不比何弼学低,以不变应万变是他做人原则,没把握的事绝不干,能摆酷他就不会选择装傻。

「你……记得前辈子的事吗?」何弼学小小声的问着,他本来长相就太稚气些,又这种语气发言更过份了点。

「没有,你呢?」殷坚诚实回答,他当初会秒杀解决陈泰之,单纯的是因为看了那些景象后本能的气愤而已,实际上他并不恨对方。

「我也没有……。」何弼学垂下头去小声回答,不过不记得不代表不负责啊!既然都知道了,没道理当成不晓得这件事吧?

「你……打算怎么办?」殷坚深吸了口气小心询问,承认吶!他的头比谁都大,说到恋爱经验,以他的身份条件根本等于零嘛!反而是何弼学这个家伙,迷迷糊糊的还有个火辣性感的女友,呃……前女友。

「你明天有没有空?我们去吃晚饭!」何弼学眼神一亮。

「你这是在约我啊?」殷坚笑了起来。

「是啊!不要拒绝我嘛……。」

情况呢!是诡异但平和又稳定的发展着,殷坚不多话,何弼学却很健谈,晚餐的约会算起来挺愉快,如果少掉其它邻桌人好奇的目光会更棒。

「坚哥……等一下可不可以先载我回电视台?」一边啃着饭后甜点,何弼学一边翻看着剪报,他真是个难得上进的好青年。

「你应该换个工作,那家电视台迟早让你搞掉……。」殷坚点点头,他每次经过就能感到那栋大楼的阴气又重了一些,他的白金戒指可不是万能的。

「有什么关系?定期请你跟姑姑来『处理』一下就OK了嘛!」何弼学呵呵笑了两声,又翻了一页,猎女巫?真是个白痴的游戏,真该叫那些变态来见识一下殷琳,让他们知道真正的女巫是啥样子,猎她?被她猎还差不多。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喽?」殷坚白了他一眼。

「别这么说!……房租收少一点就行了!」何弼学嘿嘿的盘算着。

「想都别想,钱跟情是两码子事!」殷坚果断异常的拒绝。

「对了,你几点收工?我来接你……去吃宵夜!」殷坚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般认真询问,有来有往才是正常的吧?

「宵夜?天亮了耶……吃早点吧?」何弼学笑了一双大眼睛,也许冥冥之中就注定了某些事情吧?所以进展起来才会这样顺利。

殷坚真的依约来接何弼学,这吓到制作小组的其它人了,其实也不算太惊吓,那两人本来就莫名其妙的很要好,现在有了什么前世今世的关系,没理由不再更要好一点。

坐在车上,何弼学直想睡,他本来就是夜猫子,殷坚偏偏是那种早睡早起惯了的人,两人的生理时钟有着极大的差异,不过这些是可以克服的!何弼学暗暗提醒自己,既然要弥补前世发展今生的恋情,就该认真一点。

「想睡就睡,不必死撑!」殷坚低声笑着,他提议带何弼学去吃宵夜……或者早点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他本来就不擅长跟其它人相处,自然得从头学习怎么跟别人交往,现在就学到一点,不要勉强对方做他根本做不到的事,何弼学是夜猫子,他白天是无法清醒的。

「谁说我想睡?」何弼学硬睁开大眼睛,下一秒让山顶的景色吸引,他还没看过蓝天、白云跟青草地哩!当然不是说真的没见识过啦!而是,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可爱、漂亮得厉害。

「坚哥你常来啊?」何弼学伸伸懒腰,大口大口吸着新鲜空气。

「嗯……。」殷坚轻轻的应了一声,跟着走到何弼学身边学他吸了几口冷空气,这提醒了他,他其实不需要呼吸。

「怎么了?」何弼学见他脸色一变,好奇的询问一句,殷坚五官非常帅气,可是整个人笼罩在一种阴郁的气息底下,让人忍不住的想拉他一把。

「我在想……也许,我们不应该在一起。」殷坚望着人,冷静的回答,他心底有极深刻的阴影,他害死的第一个人是生他的母亲,第二个,则是内疚不已最后选择自尽的父亲,他不适合有朋友,当然不能有情人。

「说这什么话?前世头没了我都没在怕!不要太小看我啊!」何弼学哼哼两声,殷坚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突然两人脸色一变,起风了,有山岚。

「回去吧!」殷坚拉着人上车,何弼学则频频回头,山岚里一定有什么。

「那里……是什么?」

「狐仙啊!笨蛋!是不是想再勾引一只回去?」

电视台的工作仍是每天在进行,何弼学依旧满脑子古怪点子,带着制作小组上山下海的到处跑,唯一有些不同的地方,以前,CK会跟着他上山下海的到处跑,现在的殷坚则是不太理会他,不过遇到什么问题,一通电话,殷坚比谁都可靠。

「我下星期不在,你自己看家没问题吧?」殷坚常常为了看阴宅风水出远门,何弼学边扒着饭边点头,他没那么差劲,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姑姑打过电话来,说你要的烟丝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你要自己去拿,她最近忙着约会,……春天到了啊?」何弼学吃饱了,收收碗筷随便的清洗着,他跟殷坚两人的生活作息真的差很远,想坐下好好吃一顿饭都得先约时间,话说,他们俩其实同居中耶!

「连她也有人要?哪个家伙瞎了眼?」殷坚呵呵笑着,看了看何弼学切出来的水果,丑得吓人。

「嗯……听Lily说,好像是那个叫吴进的学者,哈哈!他们两人约会的地点不会是谁的墓穴吧?」何弼学缩到殷坚身旁,两人相处的模式很悠闲,通常都是在客厅里各占一个角落做着各自感兴趣的事情,殷坚推算着他的罗盘,何弼学翻看着他的剪报,他真的找起猎女巫的资料。

「最好赶快把她娶走,我讨厌有人时不时的管我。」殷坚停下笔,好奇的看了看何弼学,这家伙一直盯着他,让那双大眼睛瞪着看,不可能没感觉。

「干嘛?」殷坚扬眉,何弼学那张脸表情变化太快,实在猜不透。

「我刚刚发现一件事……。」何弼学吶吶的说着,双颊莫名其妙泛红。

「我们是不是……完全不能接吻啊?我的意思是,真的接吻的那种……。」何弼学嘀嘀咕咕,殷坚微微一愣,说到底,在谈恋爱这方面,何弼学是比较拿手。

殷坚答他的方式很简单,双唇轻轻一碰,扬扬眉,他们是可以接吻,瞧,这不是没事?何弼学扬高半边眉毛,这也算吻?

见到对方那近乎挑衅的表情,殷坚同样也是眉一挑,捉过何弼学的颈子,这下就是货真价实的一记热吻,别忘了,他没有心跳又不用呼吸,到时缺氧受不了的不会是他。

「哇……。」何弼学推开人,大口大口喘气。

「你只要记得一件事,不要主动吻我就可以了。」殷坚老实的解释,他自己的状况自己知道,只要挑对时间,其实他们能像正常人一样交往。

「不能主动?喂……这很怪耶!我是男的!」何弼学抗议,其实他忘了一件事,最初跟CK在一起时,主动的多半也是那位火辣辣的女王。

「怪?拜托……你前世是公主,矜持一点。」殷坚低声笑着,何弼学眉扬得更高。

「这关前世什么事?我是男的,这是面子问题!」何弼学不满的直嚷嚷,殷坚笑得更厉害,伸手揪住何弼学的领子一扯,整个人让他拽倒在沙发上。

「喂!这算什么?」何弼学手一挣,拉过殷坚的衣领,重心不稳的两人同时滚到地板上。

「这跟面子没关系,这跟武力有关系。」殷坚咯咯笑了起来,掐住何弼学的手腕两人又翻了一圈。

「比蛮力,我不见得输你!」何弼学脚一挣,两人位置立变。本来两人的身高、体重都相若,没道理殷坚叫他做什么他就得乖乖照办吧?

「好啊……想玩到天亮,我陪你!」殷坚坏笑两声,说到底,他一点都不吃亏嘛!

电话铃声直响,殷坚直叹一口气,会在深夜这么冒昧的打电话扰人清梦的正常人不多,不是正常人的话,他应该接的,只是…不管是理智或是情感,都很不想理会啊!

「小姑姑……。」殷坚沉沉的唤了一声,对方果然明快的应了一句,跟着就飞快的一串连珠炮,殷坚很想叫她停一停,脑子实在还没开始运转,只是他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嗯……我知道了!」随意的敷衍两句挂上电话,殷坚长叹口气,就算他没有心跳也不怎么呼吸,但也是个需要吃饭、睡觉的伪正常人吧?别老是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拨电话过来找人啊!

「嗯?」何弼学咕哝两声,整个人缩进被子里,难得能躺在床上睡觉,现在是天皇老子来也休想要他起床。

「姑姑说,远程国际行销那里又出事了,要我过去看一下。」殷坚认命的爬了起来,何弼学只是在被子里伸出手摆了摆,远程国际行销关他鸟事……出事?出事!下一瞬间,他整个人弹了起来,眼神亮得吓人。

「等我!我也要去!」何弼学三步并两步的冲去穿衣服、翻电话、找DV,一心多用的下场就是没一件办好,外带摔个人仰马翻。

「白痴……。」殷坚抢过电话,拨了张正杰的号码,简单的指示要对方十分钟后到远程国际行销那里集合。

「快啊快啊!闹鬼是不等人的!快啦!」何弼学比殷坚更来劲,已经站在门边嚷嚷了,后者则是很悠闲又有点不耐烦的一步一步慢慢踱过去,最后还是何弼学硬拖着人去开车。闹鬼?老天真给他面子啊!

「我以为冤魂已经超渡完毕?陈泰之的鬼魂更让我秒杀了,还闹鬼?」殷坚微皱起眉,任谁睡到半夜被挖起来,脾气总是不太好。

「我也以为已经OK了。」严丽的口气更差,这些事情真的在挑战她的修养。

「喔喔喔喔!是哪里闹鬼?」何弼学拿着DV乱拍,下一秒脸色一白。

小小的屏幕里,一颗女人头慢慢的朝他飘过来……。

陈泰之死后,严丽就命令人收拾展示厅,这些陵寝里搬过来的东西通通准备送给博物馆,偏偏工人在搬抬时不小心,弄倒了云母石屏风,这下好了,A厅里多了一个无头的女幽灵穿着盛唐时期的衣服,在厅里头一步一步的晃着,原来这位公主的幽魂让人用符镇压在云母石屏风里。张正杰他们在门边探头探脑,观察许久得出的结论是,她少了头颅所以只能机械式的绕着A厅打转。

另一方面,一颗女人头在整栋大楼里穿上飘下,有时出现在厕所、有时出现在会议室,不管出现在那里,肯定引起一阵骚动,虽然她不曾害人,也没摆出什么吓人的鬼样子,不过一个飞上飞下的头颅,本身就够恐怖了。

「这算什么?」殷坚皱起眉,看得出来,身体在找头、头在找身体,不过怎么看、怎么感到不对劲,那个鬼公主是不是嗑药了?老觉得她在恍神,一点都不积极。

「她不是应该到处喊『还我头来』这样?」何弼学问出了殷坚心里的问题,不只他,所有人都觉得疑问,见多了那种爬虫类化的恶鬼,这位恍神状态的鬼公主实在很另类。

「你管她想干嘛?先帮她……帮她把头找回来,然后想办法超渡她,好好一个公主让人搞得身首异处,也够可怜的,送她上路去投胎吧!」殷琳摇摇头,殷坚则是点点头,末了不由得一愣,送她去投胎?

「等等……鬼公主还没投胎,那……学长就不是她的转世喽?」张正杰很惊讶,不只他,所有人都无比惊讶,包括当事人何弼学,这下误会大了。

「他本来就不是啊!是你们自己无聊,跟着在那里闻鸡起舞……。」殷琳不以为意。何弼学也许有可能是,不过这位恍神的鬼公主根本没去投胎,所以他就不是喽!另外,殷坚本来应该是,可是他是个死胎啊!现在的殷坚又不是当初那个殷坚,所以他肯定不是,简单讲,这两个顶着原本可能是的身份下,完全不是当事人,也就是说,什么前世今生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跟这两位仁兄一点屁关系都没有!

「怎么?有事?」殷琳狐疑地看了殷坚、何弼学一眼。

「没事!」那两人异口同声,跟着对望一眼,说不上来的尴尬。

「真的没事?……吶!把这张符拿好,把鬼公主的头引过来,跟着再烧掉这张符,让她能恢复!」殷琳递给每个人一张符纸,所有人都有点傻眼,这么艰难的任务,不应该让他们这些普通人来干吧?不过在殷琳胁迫的眼神下,没有人敢反对。

众人费了不少力气,也被吓掉不少胆细胞后,终于成功的引着鬼公主的人头回到身体上,本来以为她恢复后,整个人……呃!整只鬼会清醒些,没想到她依旧恍神得厉害,弄得众人都不晓得该怕她还是同情她好。

「你觉不觉得……鬼公主好像一直跟着殷老师耶……。」也许是鬼公主一直都是出神状态,所以Lily、张英男这几个女孩子反而不太怕她,观察很久得出这个结论,她的目光确实没离开过殷坚。

殷坚微微皱起眉,原本的殷坚应该是这个鬼公主的情人,不过他不是,无奈这个鬼公主分辨不出,所以一直跟着他,没有做出任何过份的事,只是一直跟着他,就是这样才麻烦。

「姑姑!」殷坚求救,面对这样一位花样年华又温柔婉约的女鬼,不巧还长得挺可爱,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了了她的心愿,让她去投胎啊!」殷琳没好气,坦白讲,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殷家的门规就是不能对无辜的鬼魂出手。

「好了!她会跟着殷先生吧?那太好了,麻烦你带她离开,这里是商业大楼啊!有个什么鬼公主在这里晃来晃去的要怎么做生意?」严丽摆摆手,一个烫手山芋就这样当头当脸的朝着殷坚扔过去。

平心而论,这位鬼公主是不错的,长相清秀、个性温柔,虽然感觉有点嗑药般的恍神,不过总体来说,让她幽幽的瞧上一眼,难保骨子不会一阵酥麻。

「学长,老实讲,你的女人运还是没坚哥来得好,一样是被鬼缠……他的鬼公主跟你的CK女王实在天差地别,公主果然比较有教养!」张正杰拍了拍何弼学的肩膀,同情,但语气幸灾乐祸的厉害。

「妳不要一直跟着我,妳究竟想怎样才愿意去投胎?」殷坚被跟得受不了,忍不住的吼了一句,那位鬼公主吓得缩了一下,我见犹怜。

「坚哥……你吼她干嘛?怜香惜玉、怜香惜玉!」何弼学见义勇为,殷坚差点没伸手掐死他。

鬼公主张口说了几句,可惜没人听得见,一双眼睛眨啊眨,眼泪汪汪,她被夹在阴间和阳间当中,心愿未了所以离不开,可是她又不够怨,所以别人碰不到她、也听不见她说话。

「妳……要不要试试附在别人身上?」张英男提议,所有人看向何弼学,鬼公主气势这么弱,很难附到别人身上,不过何弼学例外,这家伙八字之轻肯定没什么难度。

「想都别想!」何弼学立刻拒绝,让鬼上身很不舒服,而且天知道这个鬼公主的心愿是什么?不要妙想天开的拉着殷坚去殉情,到时候亏本的是他。

「公主殿下别理他,妳硬上没关系!」张正杰将何弼学推了出去,后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鬼公主连忙退了一步摇摇头,别说上身了,她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何弼学,他身上带有殷坚送的白金戒指护身符。

「学长,你帮帮她啦!」Lily跟张英男帮腔,何弼学气得快吐血了,一群吃里扒外的混蛋,连殷坚都用口型死命拜托,他已经够不会跟人相处了,更别说家里多只女鬼,身份还是公主。

「……一个月房租。」何弼学沉吟半天突然扬声。

「半个月!」殷坚眉一挑。

「二十天!」

「成交!」

何弼学当然不会便宜那群混帐欣赏这出鬼上身的戏码,一脚将闲杂人等通通踹出去,屋子里只剩他、殷坚还有那位好像一直处在游离状态的鬼公主。

「吶……先说好喔!身体可以借妳,但是……妳不能做过份的事,像是什么烧炭、割腕、跳楼什么的……。」何弼学盯着鬼公主,后者认真的点点头。

「还有!……妳不能一直赖着不走,被附身很不舒服……。」何弼学嘀嘀咕咕,鬼公主同样也点点头,期盼的盯着何弼学脖子上的白金戒指,等他取下来。

「坚哥……你真的、真的要记得叫她离开啊!被鬼上身真的很不舒服……。」何弼学一边解着颈炼一边嘀嘀咕咕,殷坚先一步按下他的手。

「算了……真的很不舒服就算了!」殷坚认真的说着,何弼学摇摇头,那个鬼公主确实挺可怜,再加上被鬼缠也很麻烦,牙一咬忍一忍就过去了。

何弼学取下颈炼,一瞬间整个人失神的晃了一下,再睁开眼,晶晶亮亮的很不一样,浅浅一笑,深深的酒窝忽隐忽现。

天大亮时,何弼学是让日光晒醒,整个人弹了起来,发了半天傻,他还没有在白天清醒过。

「早……。」殷坚自浴室里踱了出来,刚刮完胡子神清气爽。

「早……。」何弼学只是反射式的回应,灵魂像是仍在外头游荡。左看、右看,他终于惊觉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床上。

「衣服咧?」何弼学吃惊的盯着殷坚,眼神是一万个不信任跟怀疑。

「地板上!白痴……。」殷坚瞪了他一眼,下一秒凑到他眼前。

「何同学,你从来都不穿衣服睡觉的,你忘了吗?」

「……对喔………。」

「对你的头啦!低能儿!」

「那个……坚哥,我们……不是,是你们……也不是……啊……不管是谁,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那是我的身体耶!」

「想知道?」

「当然想啊!发生什么事?」

「真的想知道?……房租照算!」

筱原麻生喷了一口烟,皱了皱眉,怀疑自己翻滚中的胃液是不是错觉?任职于关东监察医院,自认为自己像是个钢铁铸成般的女人,一直到此刻前,她还是这么认为,该说,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飘着细雨的黄昏,她接了通电话,从东京都赶到箱根,只为了电话那头不寻常的语气,早濑启介惊慌失措的声音。

惊慌颤抖的声音不算什么,每个人在一生中或多或少都会碰上让自己心跳加快的事情,只是惊慌颤抖的声音是来自于早濑启介,就很值得玩味了。麻生回忆着印象中的早濑启介,一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在搜查一课前辈三谷敏郎眼中,是个不知死活、大脑永远少根筋的闯祸精。

麻生承认,她其实挺喜欢启介这个小朋友,虽然她总是冷冰冰的面对他,不过这是她的职业病了,没有人会因此而讨厌或拒绝麻生,至少,似乎也没人见过嬉皮笑脸的法医。

麻生很赞赏启介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他从来不害怕任何的命案现场,记得她第一次协助启介和三谷的案子,就是一具发臭腐烂但还仍保有外形的尸体,多少专业的警察们都忍受不了那种画面,而启介这小子却能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穿梭在命案现场,所以麻生很欣赏他,也相信没什么事情能吓到他。只是,这通电话来得不平常,早濑启介他竟然惊慌了?

麻生捻熄了烟,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照理说,三谷不会让她大老远跑来箱根的,因为这不合规定,而三谷不会犯下这种错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向以冷静、严谨的三谷也跟着慌了手脚?

麻生瞄了瞄潦草的地图,这是她在通电话时随手记下的。思索着日本地图上有姬墓村这个地名吗?麻生甩甩头,看来温泉饭店愈盖愈偏远这点,足以列入她十大厌恶事项里的前三强了。

熄了火,麻生扭扭脖子,看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年纪已经大得无法忽视了。取下必备的工具,一只银灰色的工具箱,快步的走进高挂着升龙二字的饭店里。

等在大厅里的是个高壮、理着小平头的年轻人,结实的身体包裹在剪裁合宜的西装底下,线条份外好看。早濑启介礼貌的点点头,接过麻生的工具箱,神情严肃的领着她走进命案现场。

麻生预想过任何的可能性,可能是具焦尸、可能是具无头尸、也可能是腐烂已久的尸体又或者可能是不成形的尸块,但麻生却漏了一种可能、可能不只一具尸体。遍布走廊、池畔和客房,所以,麻生也愣了。

「很惊人吧?日本很久不见这么大阵仗了。」三谷白着唇苦笑。不只他,在现场的所有人都白了脸,不是因为恐惧尸体的模样,而是,这还能算是单纯的命案吗?或者,应该称它为……屠杀?

「现场没动过?」麻生深吸一口气,来不及提醒自己而让肺部灌满血液的腥臭味,奇妙的是,那味道竟是如此新鲜。

「完整的一共是十六具,另外池畔还有三具…呃……应该是三具……。」早濑抹了抹汗,事实上空气里的温度并不高,只是他还是止不住的流汗,止不住胃液的翻滚。

三谷望着温泉池子沉思着,燃起的烟丝毫未能减去这空气里飘散的腥臭味。三谷是个经验相当老练的管理官,严肃、正直是一般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也是唯一的印象,他的人就像那件洗得泛白的灰色长大衣一样,死气沉沉的不苟言笑。他经办的案子很少不破案的,只不过,盛名之累,他经办的案子一件比一件棘手,三谷不得不承认,这些年,他开始有些倦,面对这一滩温热的池水,即使染有血腥,还是让他有些倦了。

「前辈,有点麻烦了。」早濑望着刚从死者身上搜出来的皮夹微皱着眉。三谷捻熄了烟,回头看了看年纪小得足以当自己儿子的搭挡,早濑这小鬼五官好看得当个搜察员有些浪费!

「怎么了?」三谷甩甩头,挤掉那些认为自己累了的思绪,他是三谷敏郎,让犯罪者闻名丧胆的三谷敏郎。

「死掉的全是外国游客,身份都是其它国显赫有名的玄学家,为了极真会老大的邀请才到日本参与这个讨论会,私人性质,不过很受关注。」早濑翻看着皮夹内的名片,再看看自衣服里搜出的邀请函,事件真的非常麻烦。

「极真会啊……。」三谷微皱起眉。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让人感到一阵不舒服。

日本,一个融合着各式各样文化、光怪陆离的生态圈,只要你有本事,就能在这个小岛存活下来,而极真会便是这样弱肉强食淘汰下的王者。

三谷回想着,这个名字在日本岛上流传了多久?似乎从他有印象起,极真会这个组织便一直存在着,默默的在黑暗的角落里潜伏、紧盯自己的猎物。一开始,极真会低调得惊人,几乎让人感受不到它的存在及威胁性,直到六年前的那场火拚,日本岛上所有黑道组织的地盘之争,最后仅剩的就是极真会和大黑组,从那时起,所有人才发觉到这个属于外来的组织,在日本列岛上是如何恐怖的蚕食鲸吞。

筱原麻生靠着椅背闭目休息,她不记得自己检验了几具尸体,印象中尸体不断、不断的送进这临时借用的备用厨房,猛然睁开眼睛望望四周的器具,有种啼笑皆非的错觉,屠宰场里的屠夫?

「筱原君。」三谷的叫唤拉回了麻生的胡思乱想。面对这些惨死的尸体,不论他当了几年的刑警,依旧感到不舒服。这就更加佩服筱原的厉害,一个女人独自在这个空间里埋首工作,切割着尸体?她才是最恐怖的。

「都让利刃杀死,就是那把武士刀。」筱原指了指躺在最角落的那具尸体,一个穿着名牌西装的年轻人,长得很好看,可惜一刀插在他心口上,再好看也只不过是尸体一具。

三谷走近想看得更清楚些,那具尸体却动了动,三谷一愣,他并没有眼花,下一秒钟,尸体爬了起来,朝他眨一眨眼。

「喂……有没有火?借来点根烟……。」

雨,哗啦啦的狂下,何弼学缩在车上盯着窗外,深深的、发自内心的感到一阵凄凉。他们整个制作小组已经埋伏在这里三个晚上了,暗无路灯的水源小径,远在天边的军营,是哪个混帐王八蛋说这里会闹鬼?

「学长--三天了,雨都下三天了,鬼不会出来啦!」张正杰没好气,梅雨季节就是个狂下雨让你不由自主开始长霉的季节,这种天气就算是鬼也不想出来吧?只有何弼学这个敬业狂才会傻兮兮的守在这里三天。

「喂!是你说要做让观众CALL IN的单元啊!人家都打电话来说在这里撞鬼,你敢不当一回事?观众是你的衣食父母,请拿出点孝心来。」何弼学横了他一眼,其实他才更不好受,手长、脚长的人挤进破旧的小车,活像颗包子硬被塞进不适合它大小的蒸笼里。

「学长……很累啦……。」Lily嘟着嘴,她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她是节目的女主持不能不来,硬生生的浪费了三个美好的夜晚。

「要不这样,学长你出去试一下?」高晓华插嘴,何弼学阴森森的瞅了他一眼,他千万个怀疑,这人上辈子跟他有仇,每次提出来的主意没有不是馊的。

「这个主意好!学长你就出去试一下,运气好,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收工了!」张正杰嘿嘿的笑了两声,何弼学瞪了他一眼,拉开车门跨了出去。

湿湿冷冷的空气让他不由得打颤,撑起伞一步一步朝着军营走去,最好是真的有个卖肉粽的老先生幽灵啦!不然他一定要化身成怨鬼,去诅咒那个打电话进来恶作剧的混帐东西。

「烧--肉--粽--。」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叫卖声自背后传来,何弼学瞬间背脊寒成一遍,签乐透都没这么准过。

「不是吧……。」何弼学苦笑,他没听见推手推车的声音,不过那原本应该很熟悉、亲切的叫卖声却愈来愈靠近。

何弼学深吸一口气,照那个拨电话进来发神经的天兵惨兮兮的说法,他站哨时听见有人叫卖烧肉粽,下意识的回应想要买,接着就发生撞鬼的惨剧。握紧手中的DV,何弼学很犹豫,不过向来很有敬业精神的他咬咬牙就决定豁出去了。

「……老伯……我要买……啊--。」何弼学话还没说完,一颗人头大的肉粽笔直的向他飞来,其间还可以听见那沙哑难听的笑声,何弼学顾不得是不是会淋湿,伞一扔拔腿就冲回车上,碰的一声,就听见那颗人头大的肉粽不断的撞击着车身,还有那难听的嗓子不断的叫卖着……。

等殷坚回到家时,已经快天亮了,紧闭的门窗让一丝一毫的光线都无法漏进来,殷坚微拧起眉,他不喜欢家里太死气沉沉,尤其太过阴暗会招来些不好的东西,只不过出门去一个星期,整间房子就像让台风狠扫过一遍。

「何同学……何弼学!」殷坚伸脚踹了踹缩在他床上的何弼学,戴着耳机睡?想装死是不是?正想伸手将人扯下床,靠近了些,嗅到对方身上有些不对劲的气味,异常美味?殷坚舔舔唇,凑上前去浅尝一口,他果然又出去招惹一些脏东西回来。

「嗯……。」何弼学呻吟两声,挣扎的推开人,他总有一天会因为这样缺氧而死,殷坚用不着呼吸不代表他不用,等等……他刚刚在干嘛?碰的一声,因为太过惊吓,何弼学整个人栽下床。

「舍得醒啦?你去哪里惹到一身脏东西回来?」殷坚好玩的盯着人,见对方还是一脸呆滞,伸手摘掉他的耳机,听着这么吵的摇滚乐还睡得着,何弼学真的是非常人吶!

「……你……你刚刚在做什么?」何弼学狐疑的盯着人,他们俩的关系好像只是房东跟房客吧?几时听说房东可以随便吻房客的?这是性骚扰!

「吃饭!不然你以为咧?」殷坚坐到床边,不怀好意的笑着。

「……就是这样才讨人厌……一般人是不会这样的!」何弼学不满的抗议,可惜气势弱了点,毕竟,让殷坚吻过后,他没那么不舒服了。

「那之前怎么不见你抗议?我看你被吻得挺高兴的哩!」殷坚伸伸懒腰。

「不一样啊!那时……那时以为……。」后面一长串全让何弼学咕哝咕哝的带过,根本不晓得他在说什么。原本,以为两人是前世恋人,那今生再续前缘很正常吧?所以他也就很配合的发展关系,可是后来真相大白,前世什么关系跟他们今生一点屁事都没有,那……那就不必发展成情侣了嘛!

照理说,一切应该回复到最初那种房东、房客的关系上,不过殷坚显然是那种很得寸进尺的房东。

「喂……你跟CK谈恋爱是因为前世的关系吗?」殷坚好奇的问着,何弼学白了他一眼摇摇头,谁会记得前世的鸟事啊?

「喔……那不就结了!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何弼学,而不是我前世的什么人!懂了吗?笨蛋!」殷坚低声笑了起来,何弼学些微一愣。

「你……你喜欢我?」何弼学相当惊讶,眼睛瞪得更大,他还没有心理准备呢!

「给我一个不喜欢你的理由。」殷坚好玩的盯着人,何弼学居然认真的思考起来,惹得殷坚一直在忍笑,说真的,认识这个人之后,很难不开心啊!

「笨、白痴、低能又兼爱惹事!你不是每天都在嫌?我倒想请你给我一个你会喜欢我的理由咧!」何弼学没好气,扬着眉很挑衅,每天让人照三餐的骂,他又不是没脾气,甚至还有点记恨。

「你招鬼啊!跟着你我不会饿死!」殷坚非常认真的回答,说完自己大笑起来,何弼学猛翻白眼,哪有人这样谈恋爱?再说,招鬼又不是他愿意的,这也能拿来当理由?

「生气了?……不开玩笑了!说,你跑哪去惹到这些脏东西?」殷坚眼神一变,又是专注又是关心,他一旦认真起来,确实是那种帅到会让何弼学都不由自主红脸的男人。

「喔喔喔!坚哥,你一定不会相信我遇到什么?God……我想我这辈子再也不敢吃肉粽了……。」何弼学哇啦哇啦的将早先的遭遇讲给殷坚听,惹得后者又是一阵狂笑,随后还得为自己的不专业道歉,他是天师嘛!不能因为撞鬼的遭遇太搞笑就不顾形象。

厨房里滚着开水,桌上摆好等着被冲的泡面,殷坚不情不愿的收拾着屋子,他不是保姆,原本可以不理会,只不过他太了解,如果他不动手打扫,何弼学绝对有本事把房子搞得更乱。

「你再敢乱扔东西,我就升你的房租。」殷坚冷冷的警告着,何弼学看了他一眼,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喜孜孜的冲着泡面,升房租又如何?他忘了交好几期了呢!

「坚哥,你到日本去做什么?……竟然一点礼物都没带回来?好歹也在机场买盒巧克力吧?」何弼学撇撇嘴,面条实在太烫了。殷坚瞪了他一眼,带礼物回来?他差点就回不来了,要不要把插在他心口上的武士刀带回来做纪念?又想起那个不好的回忆,突然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

「何同学!你认得这个吗?」殷坚抛了个小东西到何弼学手里,那人双眼放光,差点没让面条呛死。

「那是我的玉葫芦,……怎么在你那里?」何弼学起眼,那种狐疑、不信任的神态真是任谁见着了都想赏他两巴掌。

「那个是赝品,白痴……,真的是你的玉葫芦?」殷坚没好气。

「是啊!从小带到大的,哪会不认得?干嘛?」何弼学看了半天,他实在分辨不出来什么是真的玉器什么是假的,不过既然殷坚说是假的,那它就是假的。

殷坚瞪着人,他该怎么告诉何弼学,为了这个小小的玉葫芦,在日本姬墓村里死了一堆人,包括他。

「你怎么有这个玉葫芦的?谁给你的?」殷坚抢下何弼学的筷子,他在忧心何弼学的生死,那个笨蛋还忙着吃面?简直是胡来。

「我哪知道?从小就挂着的啊……。是说这个玉葫芦很厉害耶!我以前带着的时候,都没遇过什么事,哪知道一不见,才发现自己的八字这么轻。」何弼学想抢回筷子,这下连面都让人拿得更远。

「到底是什么事啦?我最讨厌这样,老是摆出一副你知道很多,就是不告诉我的死样子!不想讲就滚开,不要妨我吃面!」何弼学伸脚踢了踢殷坚,想将泡面、筷子抢回来,后者眉一扬,居然敢吼他?太阳打从东边落下了是吧?

「搞清楚这房子的主人是谁!」殷坚狠狠的将人按倒,牢牢的压制住,何弼学挣扎间发现了殷坚胸口上的伤口,七手八脚的爬起来关心。

「你受伤了?」何弼学吓了好大一跳,伤口这么深,肯定非常痛,一时间之想不起来急救箱收到哪里去了。  

「笨蛋……给武士刀插在心口,那不叫受伤,那叫谋杀!……喂……我很讨厌骑乘式……拜托,下来!」殷坚低声笑着,伸手戳了戳何弼学的脸颊,他一直很好奇那对酒窝的存在啊! 

「老天……不要一太早让我看到这个画面!」刚进门的殷琳非常夸张的倒弹一步,一个年轻男子跨骑在另一个年轻男子身上,这画面对她老人家而言是太刺激了一点,尤其当中一个还是她亲姪子,她要怎么跟她大哥交待啊?殷家没后了。

「杀你的是个不超遇二十岁的年轻人?」殷琳微拧起眉,极真会的邀请函是发给她的,不过她没空理,所以才叫殷坚代劳,没想到阴错阳差的躲过一劫,那一刀如果插在她心口,道术再高也救不了自己。

「嗯……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的目标应该是吴移,吴老爷子。」殷坚缓缓叙述当时的情况。日本黑道极真会的龙头老大居然是个中国人,而且还是个温文尔雅的老先生,有「神算无遗」称号的吴移吴老爷子,吴进的爷爷。

很难想像,这样斯文的一家人,竟然是日本的黑社会人士,而且吴移还靠着自己铁板神算的本事,在日本创出一番事业。这一次因为吴进的关系,吴移对殷家这个在道术方面很有心得的殷琳很感兴趣,所以才会特意在今年的讨论会上邀请这个年纪小上所有与会人一大半的后生小辈出席。

「吴老爷子好像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事,特地把这个玉葫芦交给我,要我找回真品。」殷坚看了何弼学一眼,后者张大眼,极无辜的摇摇头,他无心弄丢真的玉葫芦,从来没人告诉他那东西这么值钱。

「后来那个小子就来了,一柄武士刀像砍瓜切菜一样一阵乱杀,冲进书房想利用我要胁吴老爷子,结果我就被一刀插死。」殷坚摇摇手,语气轻松自在。

「幸亏他不是把你砍成一段段,不然你怎么把自己拼起来?」何弼学呵呵笑着,殷琳看了他一眼,有点惊讶他对殷坚的状况是那样的不在意。

「何同学……你的笑话很冷。」殷坚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虽然不会死,不过让刀戳进心口还是会痛,还是很痛的那种,每回由死复生就得痛苦一次,难怪小婴儿一出生就是大哭一场,太痛了嘛! 

「这样吧!我去找吴进,你们去找丢了的那个玉葫芦,……还有,何同学你不要再到处乱撞了,惹那什么鬼东西回来?一颗人头大的肉粽在外头飞上飞下,丢死人了……

两人回到何弼学的房子里,虽然明知CK已经被超渡了,不过心底的阴影仍在,何弼学很不自在的跟在殷坚身后疑神疑鬼。

「说真的,你房子比我那里大多了,干嘛不搬回来?」殷坚左看右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东西少的关系,这里看起来真整洁。

「你也一起搬过来吗?」何弼学拉着他衣袖疑问,活像随时会让人丢弃的小狗,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殷坚懒得理他,这人让CK那位女王狠吓过一次之后,已经完全没得救了。眼神询问,东西既然是CK借走的,在她房里找到的机会比较大吧?何弼学伸手指了指,他其实不太进CK的房间,现在更休想他跨进半步。

「不是吧……。」推开门,殷坚觉得一阵恶心。CK的房间非常整洁,只是,属于她的东西不多,看得见的几乎都是何弼学的,甚至有一小面墙上全钉满何弼学的照片,相片中的那个人,似乎从未察觉有人这么注视他。何弼学看着这些脸色有些白,他只知道CK占有欲强,但老天……这种程度简直是病态……。

「哇!今夜不许说鬼」制作小组全让何弼学CALL来帮忙,要在堆满衣物和收藏品的房间里找到他的玉葫芦,无疑比登天还难。

「呃…… 这感觉真恶心,无法想像CK会这样。」张正杰帮忙拆着照片啧啧有声。CK是个外貌上极度有爆炸性的美女,就是那种光站在那里,你都能感受到她美艳到杀气腾腾的那种美女,实在很很想像她内心底其实很小女人,病态的小女人,成天神经质的担忧自己男友让人拐跑,担忧到如此强烈的地步。

「我觉得不是恶心,是恐怖……。你看这张、这张,还有这张,不只拍到学长,连CK也在镜头里,是谁偷拍的?」张英男比较细心,很快就让她挑出不对劲的照片,影像里的CK跟何弼学很开心也很亲暱,只是摆在这镜头下,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像是透过谁的眼睛,怀着恨意看待这一幕。

「阿学,你知道CK还跟什么人来往吗?」殷坚柔声问着,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有人在背地里对着属于他的东西虎视耽耽,何弼学摇摇头,他本来长相就偏稚气,再这么来一下,更显得无助可怜。  

「这跟玉葫芦有关系吗?」何弼学苦笑,他现在才明白对自己的前女友有多么的不了解,什么事都让CK安排好,他就只是专注的在过着他的小日子。

「没关系,只是我不高兴而已。」殷坚哼哼两声。其余人同时停了下来互看一眼,何弼学的恋爱运看来真的很差啊!CK的占有欲强,殷坚也不遑多让,可惜,这个恋爱学零分的家伙,自己一点也没察觉。

「如果我是CK啊!我一定把玉葫芦吞了也不还你。」Lily咯咯的开着玩笑,何弼学却当真的脸色一阵惨白。

「你不要吓我啊……我怕她真的会这么做……。」

忙了半天无功而返,只证实了CK有多宝贝她的何弼学,玉葫芦的下落仍是个迷。

「你不用回电视台吗?」踢了踢累瘫在沙发上的何弼学,殷坚递给他一瓶冰啤酒,两人悠闲的窝在沙发上。理智上,他应该劝阻何弼学继续干这份「危险」的工作,不过他才是既得利益者,这些话实在说不出口。

「要啊……再挤不出新点子,节目会被停的!」何弼学拿着啤酒来冰脸颊,冷到发麻的痛快。

「坚哥,要不要上节目亮个相?这么帅,不让人见识一下实在辜负了老天生给你这张帅脸耶!」何弼学将脑子动到殷坚头上,他早想拉对方一块儿来做节目,开辟一下女性市场,以前担心他开价高,现在凭两人交情,给点折扣不过份吧?光想到这里,何弼学就有点佩服自己怎么这么有商业脑袋。

「何同学,你皮在痒是不是?再把脑筋动到我头上,我就把你扔下楼去跟CK做伴!」殷坚凶狠的警告着,何弼学吐吐舌头。

「坚哥……做人真的不要太别扭,你又不敢真的把我扔下楼,放什么狠话咧?」何弼学一副怕你不将他扔下楼的死样子,真是想不揍他都不行了。

「何同学……我被枪毙一样是不会死的……。」殷坚阴狠的撂下狠话,等何弼学察觉情况不妙时,他已经让人揪着颈子拽到阳台去。

「坚哥!坚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息怒啊!」何弼学尖叫,他分不出殷坚是不是真的生气还是什么,那人一旦让真起来,又酷又帅的脸上完全没有喜怒哀乐可言。

「何同学……不会痛的!我到时再用返魂咒把你召回来,这样不是很好?同命鸳鸯唷!」殷坚沉沉阴阴的嗓音凑到何弼学耳边,表面上他是一副非置对方死地的模样,内心底却憋笑憋得快内伤,别的不说,光看何弼学被吓得乱七八糟就很值回票价。  

何弼学也不知是真怕还是配合的跟着玩,在阳台边扭动挣扎,结果一不小心差点失足摔下去,殷坚一颗心跳漏了一拍,说错!他没心跳,总之让何弼学吓了好大一跳,情急之下将人拉了回来,两人失去平衡栽倒在地上。

「好痛……。」至少自己不会死、不会受伤,于是本能的垫在下头,不过头重重撞在磁砖上还是会痛,殷坚一阵头晕眼花。

「很痛啊……。」何弼学同样也哀哀叫,他是让人拉下来的,双膝磕在磁砖上,这下不瘀血才有鬼。

「我拜托你们!不要一天到晚就是这副鬼姿势!」刚进家门的殷琳又是一阵叫嚣。

何弼学的外景队,这回埋伏的是某知名连锁书店的门口,听说这里深夜会出现一位美少女,安静的站在书店外,如果有好心人或不好心的人想载她,隔天就会发现自己在社会新闻的版面上,不是翻车就是撞山。

「学长……你不要一天到晚都出这种外景,超过十点不睡觉,皮肤会变差。」Lily嘟着嘴抱怨,何弼学一副看见怪物似的瞄着她,听说他们是灵异节目耶,鬼有大白天出现的吗?给点专业精神好不好?

「Lily……想约会就明讲,少拿晚睡当藉口,这里没一个是白天清醒过活的。」张正杰嘿嘿两声提醒她,其中日夜颠倒得最厉害的是何弼学,可是他大眼睛依旧黑白分明,更该死的皮肤还水嫩水嫩,所谓的丽质天生就是这样。

「乱讲……谁要去约会。」当一个女人又这种神情语调说话,那意思就再明显也不过了,众人纷纷开起玩笑,有愈晚愈低级的倾向。

「阿Joe也算厉害了!我听说他以前最想追的是CK耶!他看女王那个眼神,喔……寒毛竖起来了。」高晓华答腔,别看他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八起卦来实在不输女人。

「阿Joe?是谁?」何弼学很好奇,其余人是很佩服,这人的神经真的错接了,全世界都知道有人在偷追他女友,唯独他一个人完全不在状况里。

「戏剧组的化妆师,老用这招来钓马子。」张正杰很不以为意,站在兄弟立场上,他当然替何弼学仇视对方。

「阿Joe化妆师?我以为他是玩……摄影……。」Lily愣愣的同着,众人不由得静了下来。   

虽然知道了阿Joe是个会玩摄影的化妆师没啥了不起,但这一群向来就很多事的家伙开始七嘴八舌起来,各式各样的猜测层出不穷,最后归出的结论很主观的认定,CK那面墙上的杰作,应该出自他手中。何弼学听着他们的讨论,沉默的思考着,众人不由得看向他,毕竟,他才是当事人。

「喂……学长,你好歹也出个声,决定怎么样对付他?」张正杰一副很义气的样子,其实,十个男人中有九个打过CK的主意,包括他自己,不过佳人已逝,兄弟的情谊仍在嘛!

「嗯……我坚决不要自己开车事载她……。」何弼学很慎重的回答,脸色阴沉。

「载她?……学长!我在说什么,你在答什么?」张正杰很不满的叫嚣,何弼学只是叹口气,伸手指了指挡风玻璃,张正杰一回头,又是一阵惊天劲地的惨叫。

一名容貌清秀的妙龄女子,正跪坐在他们的引擎盖上,一双眼睛很亮,肤色有点惨白,说不出来她是好奇还是心情愉快,总之她贴近的脸孔嘴角莫名的上扬。

「妈啊——。」 一车的人伴随着尖叫声开门流窜,何弼学当然想跑,只是人总是在最危急的时候,老是会发生像什么安全带解不开的坏事。

「哥哥……能不能载我回家……。」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捉住何弼学的手腕,原本跪坐在引擎盖上的少女,不知道哪时坐到他身旁,窄小的车身里,嗅得着她身上的异味,像是死了许久有些发霉的恶臭。

「Shit……。」何弼学用力的扯了两下,那少女捉得更紧,脸色从愉悦的笑脸逐渐变得狰狞,何弼学有点想哭,为什么次次都是他?恐怖的景象他也许看惯了,可是那恶心的气味他还是很吃不消啊!

「妈妈说,好孩子不可以随便跟陌生人聊天!」何弼学发狠的反捉住那少女的手腕,想将对方硬扯开,他怎么说也是男的,比力气输给个小女生就太难看了。

那个少女原本阴狠的冷笑起来,突然间五宫严重扭曲,一变再变,跟着尖锐的惨叫两声烟消云散,何弼学心惊胆跳的趁机逃出车外,一时间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靠……太酷了!有拍起来吗?」张正杰用力的推了推高晓华,后者愣愣的点点头,所有人是让何弼学吓傻了,他几时变得这么厉害?

「学长你做了什度?可以把她弄不见?」高晓华很好奇,何弼学自己也愣头愣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最后终于找出原因,殷坚给他的白金戒指他终于还是乖乖的戴在手上了。

殷坚好奇的把玩着玉葫芦,这只是个赝品,所以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就这样一个小东西,让吴移这个老人丢了性命,殷坚猜不透究竟为了什么。

回想起当时,吴移像是早清楚了自己的下场,所以叫殷坚陪他逛一逛,殷坚对这个充满老人的讨论会一点也不感兴趣,自然点头答应陪这个老人到外头走一走。

他还记得吴移见到他的第一眼那个神情,他算到了自己的死期,却算不到殷坚,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殷坚不晓得该怎么回答这个老人,算得真准?是啊!他是个没有死期的人,因为他根本不算活着。

吴移没有多说什么,只把玉葫芦交给他,并且告诉他这个东西关系着一个大秘密,因为牵连太大,所以他很多年前就把玉葫芦送人了,他身上只带着这个赝品,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抢走它,而这一天终于到了。

殷坚不是很了解,为什么吴移会选择将这件事告诉他?难道他不担心自己会私吞了玉葫芦?如果这小东西真像他说的那样值钱的话。

只是愈盯着这个玉葫芦,愈我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就好像一切事情冥冥之中都注定好了一般,他先遇上何弼学,进而又爱上这个笨蛋,天下间有这么巧的事,他是个靠吃灵为生的死胎,偏偏就遇上了招鬼招得跟什么似的何弼学?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会扔下那个笨蛋不管,玉葫芦这件事他是插手定了……。

「混蛋……。」殷坚暗骂一句,只是刚进门的殷琳骂得比他更响亮。

「怎么了?」殷坚好奇的打量着人,殷琳浑身湿透,脸颊白得泛青、双唇冻得发紫,梅雨季节就这么讨厌,突然的大雨常常杀得人措手不及。

「该死的公车司机……,要不是汽车突然挂了,我用得着这么可怜去搭公车吗?司机找死是吗?看见我在车上,他居然冲下车跑得不见人影,留我一个在车上!歹年冬……多疯子……。」殷琳愤恨不平的擦着头发,殷坚看着她那一身鬼样的造型,很同情司机先生啊!任谁在深夜看到一个浑身湿淋淋、长发飘飘又兼脸色极度难看的女子坐在车上,都会吓得弃车而逃嘛!

「我问过吴道了,他想看一看你那个玉葫芦!」殷琳冷着—张脸,殷坚沉吟一会。

「你有告诉他,我这个玉葫芦是假的吗?」

「他知道,他说他爷爷很早之前就将真品送人了!」

「那你有告诉他,真的在谁手上?」

「我像是这么低能的人吗?弱智……。」  

「谁弱智了?」何弼学开门进来,同样也是淋得一身湿,他穿得比殷琳更单薄,上衣紧贴着偏瘦的身材,看上去一时间不知该称他性感还是可怜。

「你又跑哪去了?」殷琳和殷坚眉头同时一皱,何弼学总是能随时随地到处去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那股气味刺鼻得很。

殷坚拿出一张捲烟线的符纸,轻擦了擦何弼学手腕上的瘀血,神奇的恢愎成正常的肤色,手一扬,符纸烧个精光。

「哇……酷!这招能不能教一下!」何弼学第一个念头是觉得这招可以在电视上耍炫,不过立刻想到殷坚会翻脸,果然后者狠狠的厉他一眼。

「跟我进来!」殷坚拉着人躲进房间里,他可不想在殷琳面前「驱鬼兼吃饭」,省得这位小姑姑又开始在那边鬼吼鬼叫起来。

薄唇紧密的相贴,有些微凉、有些火热,何弼学重心不稳的倒在床上,从开始的猜疑到后来渐渐的回应殷坚的这个……吻?终于因为喘不过气将人推开,何弼学狐疑的瞪着殷坚,他永远分不清楚殷坚是在替他驱鬼还是单纯的吻他。

「怎么了?「殷坚好玩的盯着人,何弼学从摘掉那副黑框眼镜后,整个人形象大变,虽然依旧是T恤加破牛仔裤,可是那双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再加上一对光傻笑就极 度有杀伤力的酒窝,何弼学根本是生来放电的,不过,还是自己比较帅上那么一点点。

「你……你刚刚那不是驱鬼吧?」何弼学吞吞吐吐,双颊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泛红,一把年纪了他竟然还装得出腼腆。

「当然不是!」殷坚回答得很诚实,又没被鬼上身,他驱什么?

「不是?那你干嘛这样?」何弼学爬了起来,十分不满的叫嚣。

「不干嘛?亲一下不可以吗?我以为我们在谈恋爱耶!」殷坚耸耸肩,说到底,恋爱学零分的是他,不过他依旧没有自觉兼我行我素。

「是没有不可以,不过这种事由男方主动才对吧?」何弼学理直气壮,虽然以前CK也比较强势,不遇总的来说,一切还是他说了算。

「何同学……我是男的。」

「……喔……那……就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何弼学报告着今晚的遭遇,殷琳听完二话不说连忙离开,这种会借搭别人车子,顺道害人性命的鬼她不能不管。    

「姑姑自己去没问题吗?」何弼学擦了擦头发,关心的询问一句,他总觉得殷坚很少管这类事,多半都是殷琳出马收拾。  

「她才是殷家真正的传人,不要看她疯疯癫癫的样子,道术真的很高深喔!」殷坚将热好的汤递给何弼学,顺道接过他的毛巾替他擦头发,湿淋淋的会搞得客厅很肮脏。

「看来,那个阿Joe也不是什么好人……。」知道他们怀疑偷拍者是阿Joe,殷坚简单的下了这么个结论,何弼学只是低头喝着汤,敷衍的点了点头。

「你猜……CK是真的弄丢了你的玉葫芦还是她不想还你?」殷坚对这个玉葫芦的存在还是很介怀,有人为了它送命,不就等于何弼学也同样危险?他可不想等人死后再来使什么返魂咒,重点是,他根本不知道咒语长啥样子!

「不知道啊!不要再提醒我了,我现在很毛啊!」何弼学装装样子的打了个冷颤,任谁知道了自己女友的执着程度这么惊人,都会很害怕的。

「我只是好奇那个玉葫芦有什么特别?你从小戴着,有什么不一样?」殷坚拿出赝品摆在桌上,只是个普通玉器而已。

「没什么不一样啊!……不过,我戴着的时候,真的都没遇过怪事哩!」何弼学认真回想。

「至少……它是很强的护身符了!」殷坚同意的点点头。

「还有,我的玉葫芦里面有红线,没这个这么绿。」

「何同学,那不是红线,那是血丝,看来……它还是个陪葬的玉器。」

「坚哥……你不要说的这么恐怖行吗?我戴那个死人东西戴了很多年耶!」

「怕什么?你不是每天跟我睡在一起?你都没在怕了!」

「我干嘛怕你?……Oh my God……。」何弼学终于意识到每晚躺在他身边的是什么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的殷坚……。

细高跟鞋在地板上跺来跺去,Lily嘟着一张丰嫩的小嘴,她现在很不满,非常的不满。本来,女人就是生来让人捧在掌心宠的,所以她认识阿Joe之后很开心,因为对方真当她是公主来哄着,衣服、首饰他从来不赚贵的送她,再加上阿Joe很有品味,所以Lily一直都过得很快乐,直到真相大白,阿Joe送她那些,不是为了让她高兴,而是为了让她看起来更像CK,那个留着一头大波浪捲发,美得让人觉得很厌恶的女人。  

Lily的嘴嘟得更高了,她不高兴自然要想办法让自己高兴,自己的男友暗恋别的女人,即使对方是个死人,还是让她很不满,所以她要去摊牌。

一个人去摊牌显得有点势单力孤,所以她决定联合战友去摊牌,这个人选自然是自己男友暗恋的那个女人的男友啊!很绕舌,简单讲就是他的制作人何弼学。

「学长……你好慢啊!」Lily拧着极细的眉毛狂跺脚,何弼学叹口气,他白天很少清醒呐!人记得来就不错了。

「Lily……做人不能这么小心眼呐!」何弼学劝说着,CK已经死了,阿Joe再怎么暗恋也是过去式,Lily不该因为吃这么点小醋就大闹分手,这有点幼稚。

「学长你倒好,喜欢你的都很专情,我才不允许他心里想别的女人!」Lily坐上车嘀嘀咕咕,何弼学看了她一眼,他从没想过自己幸不幸运,只是这么恰好,CK跟殷坚都不像是花心的人。

何弼学叹口气发动着车子,他来,主要就是不希望Lily真的和对方闹得太僵,毕竟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天真、善良,虽然容易闹点小脾气,但这无损她是个值得 人疼爱的好女孩,

「呐,先说好,我送你去可以,不过不可以和他吵架,有什么不满要好好谈,你还是很喜欢阿Joe的不是吗?」何弼学温柔的劝着,Lily看了他一眼,红着小脸点点头,有时,何弼学可靠起来很吸引人。

「阿Joe……。」Lily独自上楼。电影不都这样演?当有什么事该发生时,总会有一连串的巧合。如今就是这样,门没锁。

「阿Joe你在吗?我进来了。」Lily在门边探头探脑,蹑手蹑脚走进去。

屋子里很整洁,但气氛总有点不对,Lily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客厅里的电视开着,综艺节目的嘻笑声显得有些吵杂,沙发那里有人影,Lily正想过去打声招呼,下一瞬间让眼前的景象吓得发不出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阿Joe的声音自Lily的身后阴阴的传来。

站在车旁,何弼学无聊的玩着手机里的小游戏,等了十五分钟有余了吧?很想跟Lily说他先走一步,又担心万一那两人大吵一架或者更严重大打一架怎么办?Lily怎么说都是他在罩的,不能扔下她不管。

不由自主的跳了两脚,何弼学望了望大楼很挣扎,人家正在谈判啊!现在上去会不会很打扰?可是人有三急嘛……。   

「不管了!」何弼学冲进大厅里狂按电梯按钮。

电梯嘎的一声关上门,何弼学按了按五楼的指示灯,拍了几次还是不会亮,皱起眉再狠狠敲了一下,灯终于亮起,电梯缓缓上升,头顶上的照明灯啪啪、啪啪的直闪烁。

「哇塞……好破的电梯……。」何弼学抬头看了看灯,嘴上是这样干笑着,可是心底却莫名的寒了起来,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殷坚那「撞鬼就跟遇火灭一样」的理论。

何弼学三步并两步的冲到阿Joe家门口,大门虚掩,何弼学很犹豫,该不该进去?电影演到这里,好像都会发生些什么事,可是……人真的有三急!

「对不起,有人在吗?阿Joe?是我,隔壁棚的何弼学,跟你借一下厕所!」何 弼学咚咚、咚咚的冲去厕所,隐约见到客厅里像是有人,只是他现在顾不得礼貌了。

阿Joe的房子并不大,空气里飘散着一种奇异的气味,何弼学冲了冲手,寻找着特别的气味,才刚拉开门,就让门外的Lily吓了好大一跳。

Lily的脸色有些白,脚步蹒跚,无预警的向前倾倒,何弼学反射神经极快的抢上前搂住人。

「学长……。」Lily揪着他的手臂瞪大眼,张口,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

「Lily!」何弼学吓白了脸,想将人拉起来,这才发现她背上插了一柄切肉刀。就在此时,后脑一阵剧痛,何弼学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Lily最后见到的便是阿Joe阴阴的站在何弼学身后,手中的高尔夫球杆还在滴血。阿Joe举起球杆,毫不留情的朝Lily头上挥去,啪的一声,脑浆四溢。

何弼学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觉,他只是睁开眼仍是一片黑,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夹憷着不规律的脚步声和拖行重物的声音,何弼学头痛欲裂,或许脑袋真的裂了,他一直觉得鲜血流进耳朵里,闷哼两声,忍痛的想爬开。

「嘘!不要吵,CK会不高兴!」阿Joe踹了他一脚,何弼学痛得一口气喘不回来,睁着眼睛却只能隐约看见人影,阿Joe撕了一段胶带随便的封住他的嘴,缠好手脚便将人扔在那里不管,继续拖着那个重物进浴室。

何弼学的视力逐渐恢愎,正好瞥见被阿Joe拖进浴室的人影,他认得那双细跟的高跟鞋,CK有一双、Lily也有一双,不过Lily脚踝上还多了个刺青,何弼学终于清醒了些,阿Joe杀了Lily?那下一个会是他?

这下他哪还顾得了头是不是很疼,又蹭又扭的直想逃走。

「我叫你不要吵!」阿Joe怒气不息的又踹了他一脚,力道猛得何弼学怀疑自己肋骨是不是断了几根。

阿Joe不理会何弼学呜呜咽咽的微弱挣扎,一把将人扛起,有点惊讶于他的重量,何弼学看上去很瘦,薄得一点份量都没有,可是男孩子天生的骨架再加上他傲人的身高,其实他离瘦弱二字还有点距离。

头下脚上的让人找下楼,何弼学脑袋快裂开似的疼痛,原本恢愎一些的视力又白茫茫一片,只知道阿Joe拿走了他的车钥匙,开了后车箱,接着碰的一声,他整个人被扔了进去。

「唔唔!唔……。」何弼学无力的挣扎,他不相信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但可悲的是在这种上班时间,老旧的住宅区里确实很冷清。后车箱被重重关上,何弼学一颗心都凉了,阿Joe想干嘛?他杀了Lily,现在还想怎样?要把自己载去哪?

又过了十来分钟,阿Joe像是搬了其他东西上车,停了许久后才发动车子,何弼学一颗心跌到谷底,谁能来救他?

殷琳熟练的折着纸鹤,跟着口里念念有辞,手一扬,舐鹤抛上了天,竟变成一只白鸽振翅飞翔,看得张正杰那一票人目瞪口呆。

「哇……这才叫大开眼界,姑姑,这些真的不能拍下来啊?」张正杰在一旁赞叹,这群制作小组大约是跟何弼学混久了,都变得有些油条起来,能占的便宜尽量占,既然跟坚哥这么好交情,自然不能放过此等好机会,来殷坚家里等何弼学,还能顺便看殷琳表演。

「想机器报销掉的话,你可以试拍看看。」殷琳横了他们一眼,她在施法替人找亡魂,这些闲杂人等居然跑来看戏?

「这招坚哥也会吗?」张英男好奇,殷坚干笑两声,殷琳扬眉冷哼。

「殷坚?他能让纸鹤动一动,大哥地下有知就该含笑九泉了!」殷琳厉了殷坚一眼,他天资好又身负异禀,偏偏就是不认真、不用心。

「好慢啊!再等下去天都黑了,学长不想去拍那个头发会变长的鬼玩偶了吗?」高晓华看看腕表,何弼学向来敬业,不是这种会故意放他们鸽子的人。

等何弼学脑代重新运转,视力勉强恢愎后,他认出这里是哪里,CK的小套房!他们俩交往后,CK几乎全都住在他那儿,可是她还有间属于自己的小套房,何弼学来过 一两次,替她搬搬抬抬一些家具,所以他认得这个地方。

「嘘……不要吵,CK会不高兴。」阿Joe冷冷的扫了何弼学一眼,调弄着手里的喷枪,何弼学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吓得他心跳失速,若不是嘴让人封着,他肯定会尖叫起来。

CK,甘幼婷,他的前女友,就坐在他的面前,一双大眼睛空空洞洞、直勾勾的瞪着他。

阿Joe小心翼翼的调弄着喷枪,深情款款的替CK重新上着肤色,她太白了、惨白得不像她原本明亮动人的模样。阿Joe是个化妆师,替死人上妆也真有这个职业,只是这一切加起来就太诡异了,他居然盗出CK的尸体?

「唔唔!」何弼学动了动,凄凉的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坐在这里和CK面封面、大眼瞪小眼。他觉得自己心跳无力了许多,再看到阿Joe那陶醉又自言自语的深情模样,又是一阵反胃。

「不许吵!」阿Joe不耐烦的厉他一眼,何弼学觉得胸腔有点刺痛,额头上流出的鲜血让眼睛睁不开,很痛苦、很难受,可是他知道自己不逃不行,阿Joe是疯的,疯子会干出什么事来,没人能预测!

「唔……唔唔……。」何弼学挣了挣手,阿Joe只是随意用腰带捆住他,庆幸自己吃不胖,手腕挣了挣居然抽了出来,想也不多想的连忙扯开身上的其他束缚想逃跑,只是才站起来就头晕眼花,碰倒了椅子也连带的震倒了CK。

「混蛋!」阿Joe火大的刮了他一巴掌,何弼学重心不稳的倒在地上,正好面对睁着大眼的CK,她上下半身是分开的,无可奈何的倒在地上瞪视着何弼学。

本来头部就受到重击,阿Joe的这巴掌无疑是雪上加霜,何弼学被剥夺了最后仅剩的力气,只能歪歪斜斜的倚在一旁等死。  

「好了好了,我不打他了……我知道你会心疼……。」阿Joe朝着CK直傻笑,轻柔的将她抱起摆回椅子上,仍是那样深情的替她上着妆,在他眼里,CK永远是那位高高在上火辣辣的女王。  

「唉……你老是护着他,我知道……跟他在一起时你很快乐,不要慌、不要慌,我不会拆散你们的……,只要你高兴就好……。」阿Joe自言自语,何弼学愈听心愈寒,他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拆散他们?

「不要怕!CK不喜欢我弄伤你,她会不高兴的!」阿Joe看了何弼学一眼,神色复杂。

「……阿……阿Joe……,CK已……经死了……。」何弼学嗓子干哑,头痛得厉害,又晕又想吐,更恐怖的是眼前这个男人还疯了,他根本想不到什么办法能自救,他只知道能拖多久便是多久,他不想死在这里。

「CK……没死啊……。」阿Joe凑近了些,冷笑两声,跟着便不由分说的掐着何弼学的后颈将人拖进浴室里。

何弼学拚命的挣扎,只是这些举动,在现在看起来显得更加无力。

阿Joe将人按进放好热水的浴缸里,何弼学还搞不清楚对方意图时,双腕便让他割了两刀,刀锋太利,利得何弼学来不及感到痛,鲜血便大量的涌了出来。

「阿Joe!」何弼学急得快哭了,他真的不想死在这里,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他还没去过水母湖浮潜,他还没爬过黄山、还没见识过必寨沟,一堆一堆还没来得及执行的计划在何弼学脑海中飞过,他甚至还没认真的跟殷坚告白过!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阿Joe强硬的按着人,终于挣扎的力道愈来愈弱,何弼学只能看着自己的血液染红这一缸子的热水,水温渐渐变低,他的体温也跟着变冷……。

殷坚看了看钟,情况有些不对劲,不管怎么拨,他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不只是他,张正杰他们怎么连络也找不到Lily,情况太不对劲了。

「该不会是私奔了吧?」高晓华干笑两声,其实一点也不好笑。

「学长不是这样的,平时节目有什么新点子,他总是冲第一个。」张正杰有些着急了,他拼命的拨着何弼学的手机号码,仍是无人回应。

就在这一刹那,照明灯突然熄灭,张英男禁不住的尖叫出声,殷坚拧起眉,他的地盘有鬼敢捣乱?正想燃烟时,黑暗中一只惨白的手缓慢的伸了出来。张英男倒吸了一口气,想尖叫却在看清那双手之后立即捂上嘴,不只她,客厅里的众人都认出那双手是谁的,殷坚的白金戒指。       

「阿学……。」殷坚想也不想的伸手握住,冷到了极点。那个熟悉的身影自黑暗中让他拉了出来,何弼学的脸色很白,大眼睛份外空洞,张开口想说话,涌出的却是鲜血,溢出眼眶的亦是鲜血。

「阿学,不要怕!有我在……。」殷坚静静的安慰,照明灯突然一亮,客厅里仍是他们几个。

「刚刚那是什么?学长怎么了?」张正杰急叫,这已经不是恐不恐怖、害不害怕的问题了,他看得出来何弼学很痛苦,怎么白天还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变成这样?

「还没死,他在求救!」殷琳看了同样也惨白一张脸的殷坚,冷静的提醒一句,她在施法前,绝对会在房子的四周画符,禁止一切鬼灵靠近,何弼学能闯进来,让明他还没死,他还活着。

殷坚像是惊醒般,立刻折了一只纸鹤,众人这时才发现他满手的鲜血,白纸鹤上血红一片,殷坚口里念念有辞,手一扬,一只鹫振翅高飞。

殷琳看着他神色复杂,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忧,她确实没看走眼,殷坚真的是个人才,可是他的情绪渐渐受到别人影呼,除了何弼学,她从没见过殷坚为谁发这么大火。

努力想保持清醒,何弼学觉得自己开始发冷,不知是水温的关系还是他死期到了?

阿Joe时不时的进来看看他,像是有点不太满意他的死亡速度,可是又碍于不想太伤害他,所以才忍下手没再多补他两刀。

「你怎么还没死?」阿Joe耐性到了极限,握着刀子走了进来,一把扯过何弼学。

「不……要……不要……杀我……。」除了眨眨眼,多吸两口气,何弼学实在做不出其他反应了。

阿Joe将刀子抵在何弼学颈动上,只要一刀,就能要了他小命,冷冽的刀锋才贴上脖子,拍翅声从窗外响起,一只猛禽撞破玻璃扑了进来。

殷坚的鹫扑进浴室里,二话不说便啄瞎了阿Joe一只眼睛,那人惨叫的挥舞着切肉刀,唰唰两刀,那只鹫跌在地上,只是只染着血迹的白纸鹤。

「坚……坚哥……。」何弼学看着地上的纸鹤,高兴得有些想哭,那一定是殷坚的纸鹤,还有谁折的纸鹤会飞啊!奋力的爬出浴缸,纸鹤找到他,殷坚一定也来了,他不能死在这儿,他一定不能死在这儿。

瞎了一只眼的阿Joe也跌在一旁,他根本没想过会发生这些事,一只会啄人眼睛的纸鹤?还有那个看上去死了一大半的何弼学,他居然还有力气爬出来?阿Joe疯了似的扑上前来勒着何弼学,他不能活着,CK会不高兴,他一定不能让何弼学活着。

「你为什么还不死!」阿Joe失去理智疯狂的勒着何弼学,后者伸展手想捉到那柄切肉刀,只是他视线空白一片,太过冰冷的指尖,让他不晓得自己碰触到什么。

「C……CK——救我——。」何弼学奋力的挣扎,哑着嗓子求救,这一叫唤让阿Joe发傻,连忙回头,趁这一个空档,何弼学握到刀尖,想也不想的反扎回去,就听见阿Joe一阵惨叫。

CK当然还是一具尸体,而何弼学也已经离死不远,唯一支持他的念头就是殷坚来了,殷坚会来救他。失血过多的何弼学,根本站不起来,长长的血迹拖了一地,可惜他逃不了多远。 。

「你敢骗我!你敢骗我!」阿Joe捂着腹部冲了出来,另一只手高举着切肉刀,就算CK怪他也不管了,何弼学非死不可。

「不要——。」何弼学紧闭眼尖叫。不过这一刀始终没有落下,一只手牢牢的握紧切刀肉,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到何弼学惨白的脸颊上。

「他是我在罩的。」殷坚冷冷的瞪着阿Joe,一把抢下刀子。

「坚……哥……。」他终于等到人了,何弼学松了一口气,瞳孔瞬间扩散。

「学长——!」张英男失控的尖叫,他们跟着找过来,怎么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找到的竟然是血淋淋濒临死亡的何弼学,更过份的是,他居然在他们面前就这样断气?

「镇定点!叫救护车!」殷坚简单的替何弼学扎着双腕,顺带紧急的做着CPR想恢愎他的心跳和呼吸,不过情形比他想像的更严重,失了这么多血,何弼学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异于常人了。

「阿学……我知道你还听得见我说话,我不知道有什么咒语能帮你,更不清楚返魂咒怎么用,不过我知道可以分一半的灵给你支撑……。」殷坚将何弼学扶了起来,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今份外空洞,殷坚微皱眉,咬破指头,在他的背上划了些不明的符字,接着再吹一口气进何弼学嘴里。

下一秒,何弼学猛吸一口气,眨了眨眼,正想和殷坚说话,那人赶忙捂住他的嘴。

「嘘,听清楚,你现在就靠这一口气活着,不要开口说话,不然你会魂飞魄散,我的灵分一半给你,意思就是你魂飞魄散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明白吗?」殷坚柔声的解释,何弼学一听事关重大,连忙捂着自己的嘴,他死不要紧,连累了殷坚就不得了了,这家伙这么小心眼,下地狱后一定会找他报仇。

「起来!快去医院急救,我还有打算跟你共赴黄泉呐!」殷坚拉起何弼学,细心的抄了一条大毛巾裹着他,穿得本来就够单薄了,再加上大量失血,何弼学的脸色白得泛青。 

「坚哥!不行,阿Joe跑了!」张正杰跟高晓华两人气喘嘘嘘的跑了回来。他们破门而入时,殷坚第一时间救下何弼学,阿Joe一见大势已去,将人推到殷坚身上趁机逃跑,晚一步进来的张正杰他们自然追了出去。

「不要紧,不关我们的事,让警察去烦恼。」殷坚冷静的回答,高晓华连忙拨电话。

半扶半抱着何弼学,殷坚只想赶快将人送去医院,他那口气撑不了多久,这时候就后悔自己的道术为什么没学好。

他在这里懊恼,可是另一头的张正杰和高晓华则是佩服到了极点,盛怒下的殷坚发挥出来的能力,连殷琳都自叹不如,他的道术或许不是最强的,可是凭着本能他几乎无可匹敌。也因为这样,才让殷琳更加在意殷坚,他究竟是谁?当年的返魂咒召回的是什么?这也说明了为何殷琳对殷坚总是严加管教,她绝不容许他偏离正道。

靠着殷坚那口气,何弼学反而站得起来,这感觉很奇妙,明明已经没有呼吸、心跳了,却还能自由自在的走动?原来这就是平日里殷坚的感受吗?

「唔……唔唔!」让殷坚扶着走,何弼学像想起什么事似的拉拉他衣袖,下一秒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差一点就张口说话了。

「怎么了?」殷壑望了他一眼,何弼学的体温降得很快,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原来抱着一个活死人的感觉是这样的?怎么平时不觉得何弼学有什么抱怨?自己其实和平常人很不同,但这个笨蛋好像一点也没察觉。

何弼学指了指端坐在餐厅里的CK,歪歪斜斜的靠着椅子,一双空洞的大眼直勾勾的瞪着何弼学,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何弼学老觉得她的眼光从没离开过他身上。

「CK?」殷坚皱眉,这女人阴魂不散得厉害。张正杰、高晓华和张英男他们则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CK已经死了很久了啊,突然见她的尸体坐在这里,形容不出来心底那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好像蛆在蠕动爬行一样。  

「警察一样会处理,多一条盗尸罪名罢了。」殷坚想将人带走,何弼学却猛摇头,再伸手指了指,这回殷坚终于注意到挂在CK脖子上的那个玉葫芦。 

「你们留在这里等警察来!」殷坚跨一步扯落玉葫芦,扶着何弼学头也不回。张正杰他们看了看倒在桌子上的CK,那双眼睛仍紧盯着大门,不由得一阵发寒,谁还敢留下来?三人想也不想的跟着冲了出去。如果他们晚走一步,或许会发现,CK的指尖缓慢的曲了起来……。

殷琳把玩着玉葫芦,这小东西真的很特别,她分不清是什么,但总能感到这个玉葫芦有股特别的力量,一股当初能替何弼学阻挡鬼灵侵犯的力量,一股现在让CK尸身不腐的力量。她开始好奇这个玉葫芦的来头,重点是,她好奇吴进的来头,他们家和这个玉葫芦有什么关联?

「Shit……。」殷坚将纸鹤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这是今天早上他揉烂的第十六只可怜的纸鹤了。自从上次为了救何弼学成功一次之后,失败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别说使出那只帅气兼凶狠的猛禽了,现在就连让纸鹤可笑的动动翅膀都办不到。

「你真该被罚……,连最简单的咒语都用不好。」殷琳白了他一眼,殷坚并不是没天份,相反的,他是太有天份而懒得学。

「嚣张什么?至少我的式神比你的帅气多了!白鸽?笑死人了……。」殷坚不服气的哼哼两声。殷琳又讶异了,从前的殷坚说话虽然苛薄,但可明显感受到他的话语中是不带情绪的,现在不同了,殷坚会嚷嚷、会笑、会生气,盛怒之下连鹫这样的式神都放得出来,她觉得有点担心,这不是好事。

「小侄子……你真的打算跟那个何同学一块鬼混?」殷琳面色一沉:「你该知道自己的状况……。」

「他不在意!」

「殷坚,……我知道他不在意,我也知道你很渴望过平凡的日子,能跟别人交往、谈恋爱,但是你不能,这是命中注定,难道你要等到你误杀了何弼学之后才来后悔?」

殷坚瞪着人久久不语,他这辈子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误食了自己生母的灵,那时他才刚出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完全是他的求生本能。殷琳担心的正是这样,总有一日,殷坚一定会因为求生而杀死何弼学。

「不会的,跟着他,我才不会饿死。」殷坚干笑两声,眼神却转为阴沉。  

「你会害死他的……。」殷琳长叹,她其实不愿意这样,殷坚还年轻,本来就该快活的过日子。从前的殷坚这得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不跟人来往、不理会是非,他总是冷眼看着这个世界在转动,然后发觉自己被排挤在外怎么也跨不进来;现在不同了,殷坚开始跟旁人有互动,不管他愿不愿意,那票顾前不顾后,总是惹是生非的灵异节目制作小组和他交上朋友了。

「害死他?哪一次不是靠我替他收拾残局?我在救他呐!」殷坚失声笑着。

「小侄子……正是因为你总是替他收拾,所以他才敢放胆往前冲,你的道术不高,总有一天会救不了他的……。」殷琳幽幽的长叹,殷坚静了下来。

「什么救不救得了?谁要死了?」何弼学推着轮椅回到病房,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圆圆脸让他瘦出个尖下巴来。

「没什么!怎么样?医生怎么说?」殷坚将人扶上床,何弼学感激的笑了笑,他自己可能不知道曾经灵魂出窍去求救,不过殷坚不打算告诉他,也发誓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何弼学,要命……这家伙死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

「还能怎样?他一直很好奇我是怎样撑到医院的,我能怎么回答?」何弼学伸伸懒腰,轻轻的叹了口气。他住院超过一个星期了,新闻也报导了Lily的死亡消息,看来他的节目是停播定了。

「说到这个……坚哥,你太胡来了,万一我死掉怎么办?分一半灵给我,要是我撑不到医院,你不会真的来个啥同年同月同日死啊?很老套的……。」何弼学嘀嘀咕咕。他很担忧殷坚,可是又不知访怎么表达,后者只是望着他低声笑着,看来恋爱学零分的不只他一个嘛!

「那是我骗你的,只有你这个笨蛋才信!什么灵分一半给你。」殷坚笑得极其得意,何弼学气得想拿水果刀捅过去,后来想想自己吊着点滴就不要做什么危险动作了。

这边两个打打闹闹,殷琳在一旁若有所思。何弼学说的,全都不是玩笑,殷坚是真的这么做了,分一半灵给他?简直是自杀。殷坚靠的就是灵支持他活动,他居然疯得分一半给何弼学?虽然只是暂时性的,但这中间风险有多大,万一何弼学真的死了,殷坚也活不了。

「你们两个慢慢聊……。」殷琳颇有深意的看了殷坚一眼,跟着离开病房。她现在有好多话想问吴进,对方最好有合理的答案。

「呐!你的玉葫芦。」殷坚将玉葫芦交给何弼学,后者接过端详半天不语。

「坚哥,你过来,」何弼学招了招手,接着把玉葫芦挂到殷坚颈子上。 

「干嘛?交换定情信物啊?这很老套的!」殷坚没好气但却止不住笑意。

「我已经有个护身符了啊!」何弼学咕咕哝哝,理不直、气不壮的扬扬手上的戒指,要不是他失血过多,只怕现在应该双颊通戏得像发生烧烫伤意外。

殷坚低声笑着,伸手摸了摸那个玉葫芦,一瞬同有股异样的感觉流遍全身,沉吟半天不语,何弼学关心的盯着人。

「如果你真的很不喜欢,那……还我!」何弼学伸手想取回玉葫芦,殷坚却先一步的捉住他。

「谁说我不喜欢!」殷坚辩解,他是生平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脸红,何弼学很感兴趣的直盯着人瞧,开什么玩笑,再给他几颗脑袋,他也想像不出殷坚这种人居然会害羞?

「对了,他们捉到阿Joe了吗?」何弼学啃着殷坚削给他的苹果,这个男人真是不错啊,又会捉鬼、又会煮饭,连削个苹果都这么有个性。  

「没有,警方在通辑他了,挨了你一刀,跑不远的!」殷坚实在很不喜欢有果皮的水果,偏偏来探病的都送这些,何弼学这人的懒惰是很传奇的,别说削皮了,他可能连洗都懒得洗,连皮带子的啃下去。

「那CK呢?几时重新安葬她?」何弼学追问,他跟CK的关系愈来愈离谱,从原本的情侣到现在只要一提起她,就会禁不住的打冷颤。话虽如此,他对CK还是很有情义,见她死得这么惨、死后屁体还让人盗了出来,说什么也是不忍心。

「……听了别害怕呐!警方……他们只找到Lily的屁体。」殷坚观察着何弼学,后者果然缩了一下。他们不排除阿Joe那个变态,趁着他们去报警时潜回来将屁体偷走,不过殷坚却有种更恐怖的想法,何弼学的玉葫芦既然能让CK的屁体不腐烂,是不是……还能做得更多?

「唉……这下好了!制作人重伤、女主持惨死,还是两个,我的节目停播定了……。」何弼学哀声叹气,做节目做到像他这样境界,实在该颁个奖给他。

「怕什么?你还有我啊!了不起我养你嘛!」殷坚开着玩笑。

「养我?听说我才是你的饭票吧?」何弼学回敬,两人互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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