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 出賣

　“不……啊……恩……哎……呃……恩……嗚……嘿……咿……呀……吱……不要……”對面的高貴女人面無表情地讀著這幾個字。

　藍樂始終帶著微笑，嘴都要笑僵了還是在笑，笑容是為了給對方留個好印象，因為對面那個是她的衣食父母，人家用了她的稿子，她這個月就不要繼續啃方便面和面包了。

　高貴的女人繼續面無表情，做總結性發言︰“你寫的這個抽風話，說是一個人在床上喊出來的？能發出‘吱’？這就是你所謂真摯感情？”

　“那個……”藍樂苦下臉，“我第一次寫，大概……可以改。”

　“其實，”高貴女人合上稿子，放下，站起身就往咖啡店門口走去，“你還是寫關燈睡覺吧。”

　“編編！”藍樂急了追上去，“那個……我會寫的，我真的會寫。”

　“哼，”高貴女人冷哼一聲，掉過頭來看她，眼神凌厲，“還是處，女吧？”

　“哈？”藍樂一下子羞紅了臉，“那個……這個問題有關系嗎？”

　“嗯，”高貴女人點頭，“因為這個，所以，你寫不出讓人感同身受的床戲，還沒談過戀愛吧。”

　“唉，這個你也看出來了？”藍樂抓著她手臂的手有了一絲松動，她凌厲的目光讓她感覺自己無所遁形。

　高貴女人不屑一笑︰“裝純情，裝清高，就不要妄想吃這碗飯了，回家去，好好找份工作，乖乖嫁人生子就好。”

　藍樂瞬間石化——她為了追求自己的夢想，背井離鄉，甚至不惜和家里斷絕往來，此刻，卻被說得如此不堪。

　高貴女人拿開藍樂的手，繼續自己的行程，從名貴的包包里掏出一把上面印著四個環的車鑰匙，對著遠處一輛跑車一按，跑車燈明滅了一下，女人傲慢地走過去，眼看著打開門就要坐進去離開。

　藍樂抱著豁出去的念頭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女人︰“那個……我可以，我可以寫。”

　“就那個垃圾，你跟我說你行？”

　女人微使了點力，揮開她的手，車門瀟灑一關，啟動，掛檔，呼嘯而去——

　藍樂看著豪華跑車的尾氣，唉唉嘆息。

　再去了一次銀行自動取款機處，插卡，查賬，除去小數點後的，只剩下了三位數，哇，她不是看錯了吧，竟然是九一四，這個，“九一四”和“就要死”同音。

　藍樂哭喪著臉，決定怎麼樣都要破了這個不吉利的數字，可怎麼找都找不到取款鍵，該死的，取款機竟然可以沒錢！天要亡她。

　“I'm a prisoner of love/Prisoner of love/Just a prisoner of love……”

　催眠的電話鈴聲響起，以前她還覺得這首歌好听，現在只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掏出帶著一個被咬了口的隻果標志的手機，拇指在屏幕上劃了一下接听︰“喂，您好。”

　“樂樂，是我，蕭蕭啊，最近怎麼樣？”

　“啊，蕭蕭，好久不見。”蕭蕭是她在來C城認識的，剛剛開始覺得人不錯，後來接觸，發現，蕭蕭私生活很混亂，藍樂是小城市里出來的孩子，腦子里貞操觀念嚴重，覺得自己不適宜那種生活，兩人也便逐漸疏遠了。

　她本想掛電話，但是看看取款機屏幕，顯然自己這個月要連買面包的錢都沒了。

　“今晚我們有一個化妝舞會，你要不要來參加？”那邊蕭蕭的聲音有些亂，背後好像還有寫雜音，似乎是一堆人在起哄的樣子。

　藍樂猶豫著，要不要找個借口掛電話，腦子晃過那句——裝純情，裝清高，就不要妄想吃這碗飯了。

　她覺得，自己也許應該改變一下。

　“好。”

　藍樂若是知道，這個好字會改變自己的一生，大概是死也不會說的。

　出門前，藍樂往包包里一個勁塞東西，防狼噴霧，小刀，連套套都帶了，當然，還帶了卷尺，本子和筆。

　出門時，抱著的是必死的決心——為了夢想，搏一把。

　到指定的地點，穿得花枝招展的蕭蕭就拉著她進了更衣室。

　蕭蕭邊說，邊往她懷里塞東西︰“喏，我就知道你沒有衣服，這個給你，快點換上，舞會馬上要開始了。”

　穿好了衣服，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相當無語——雪白的兔耳朵，像泳衣一樣的衣服，兩條白生生的大腿從根部開始就露在外面，屁屁後面還有毛茸茸的一點，這顯然就是兔女郎的服裝啊。

　“可以再穿雙襪子。”蕭蕭再遞給她一雙襪子。

　“那個，”藍樂穿好襪子，局促不安地站著，“其實，我來，只是想問你一些問題的。”

　“什麼問題？”蕭蕭笑眯眯地看著鏡子里的藍樂，“樂樂，這樣子，還真像一只純良的小白兔，讓人，想好好地欺負一番呢。”

　“唉？”藍樂以為自己听錯了，“什麼？”

　蕭蕭拉著她往外走︰“有事以後再說，舞會就要開始了。”

　藍樂拎著包包，踩著細高跟跟在她後面，“我在寫重口味小說，你知道的吧。”

　“重口味小說？”蕭蕭回過頭，眯起眼，意味不明，“我會幫你的。”

　“真的會嗎？”藍樂松了口氣，就要去掏紙筆，“你說我……”記。

　“不急，不急——”

　很快，藍樂就知道蕭蕭為什麼說不急不急了。

　舞會是露天舉行的，來往其中的人穿著形形□的衣服，有些是她看過的動漫人物服裝，有些，是裝扮成野獸的模樣，燈光晦暗，音樂迷醉。

　蕭蕭拉著藍樂穿過人群，來到一個水池旁邊，那水池旁邊站著一個打扮成《美女與野獸》中野獸模樣的男人，戴著面具，加上光線，藍樂看不清他的樣子。

　蕭蕭推她到那個男人的面前，笑道︰“野獸，我們家的小白兔就送給你了，請盡情品嘗。”

　“哈？”藍樂一臉茫然，回過頭，蕭蕭卻已混入人群，不見蹤影。

　藍樂一下子恐慌起來，想去尋她，手臂卻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

　低沉醇厚的聲音從她側方傳來︰“小白兔，想去哪？”

　“我不叫小白兔！”藍樂皺著眉，使勁要甩開他的手，“請你放手。”

　“放手？”男人低笑，“基本職業道德你該遵守哦，錢既然收了，你就該取悅我。”

　“什麼錢？”藍樂一下子警覺起來。

　男人微一使力，藍樂就失去平衡跌入他的懷中，男人將她緊緊禁錮在自己的懷里，墨色眼楮里的光芒像是要將她吞噬︰“這麼美味的獵物，加錢也無所謂。”

　男人邊說，手邊在她身上游走，唇也在一點點湊近她。

　藍樂行動快于思考，一巴掌就甩在了他的臉上，男人吃痛一聲，手松了，藍樂立刻往後退去，欲逃開他，不料，身後就是水池，身體下墜之前，她的手掙扎著想要抓住什麼。

　抓住了一個東西，但那東西隨即一松，她下墜的姿勢不變。

　一下子，好像時間靜止。

　藍樂手上扯下的是男人面具，再退後一點，是男人驚慌的臉，也許是知道後面是水池，所以，藍樂還有心欣賞那個男人的樣子——雖然性格惡劣，不過，似乎長得不賴，有點像某部漫畫里撒旦的模樣。

　反正，就是惡魔。

　“砰——”

　一瞬間，水漫天蓋地而來，將她淹沒。

　無法呼吸，好難受。

　一直下墜，一直下墜，好像沒有盡頭。

　她不會游泳，那個該死的惡魔，不會跳下來救她嗎？她死了，他的那些錢也打水漂了！

　她手腳沉重，越掙扎越往下沉，終于，她再也動不了。

　意識模糊時，好像有個影子在朝著她游來，然後一雙有力的手臂將她托起，唇上覆上一個軟綿綿的東西，竟然可以正常呼吸了。

　她睜開眼，就看到一個很美很美的男人，一頭栗色的長發在水中散開如某個巧克力廣告里的飄蕩的絲綢，味道不知道好不好。

　美男拖著她往水上游。

　她眯著眼低下頭，看到了一條銀色的魚尾——魚尾呢，難怪游得這麼輕松。

　這個化妝舞會真是神奇啊，還有人化妝成美人魚的，待會，上去了，她要向她的救命恩人要電話號碼，也許在這里，她會意外地找到了自己的愛情。

　這是她神智清醒前的念頭，而當她再次醒來時，就感覺荒唐了。

　水池，化妝舞會，晦暗的燈光，音樂。

　都去哪里了？

　她躺的地是軟的熱的泥土，不是冰冷的瓷磚。

　她轉移了視線，然後看到了一堆應該打馬賽克的畫面。

　這些人，玩化妝舞會玩過火了吧，竟然還來個短裙舞會，好吧，就算是短裙舞會，也該是女人穿短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