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決定

　“有分寸？”蒼龍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碎星，“當初的計劃，找到異世來的女子，將其抹殺！為什麼，到現在，她還活得好好的？”

　獨角獸依舊是一副高傲無所謂的態度︰“我會找機會。”

　“找機會？我以為，你該在浮瑞知道她存在之前就將她抹殺了的。”

　“那時來不及，後面有帝盟，而我，又不能在浮瑞面前做出什麼事。”當時還有那只小青蛇，也確實有追兵。

　對于皋登來說，其實，浮瑞如何都是無所謂的，因為，當初浮瑞的存在，不過就是皋登閑著無聊而制作的皋登的贗品，長久以來，皋登想要的也只是浮瑞的敬重而已。

　就像藍樂說的，其實，皋登很悲哀，壽命長得沒有盡頭，卻沒有意義。偶爾的興趣就是受受浮瑞的頂禮膜拜，或者去打打帝盟消遣消遣。

　但是，即使漫長的生命無趣之極，他們還是不允許有任何人破壞自己至高無上的地位。

　以皋登的力量，其實可以將帝盟趕盡殺絕，但是，不知什麼原因，從來沒有試圖這麼做過，至多是，它們鬧得過分了派幾個人來鎮壓。

　或許，他們想的是，若帝盟真的沒了，浮瑞也就不會再那麼尊敬地頂禮膜拜皋登了。

　“碎星，你有了不該有的感情。”蒼龍看著碎星的眼楮，斷言道。

　碎星的眼神暗了暗︰“我定然會給出一個交代的，請再給我點時間。”

　“給出交代？”蒼龍眼底閃過異樣的光輝，“既然如此，那就以十日為限，如若，十日之後，你未給出讓我們滿意的答復，便會由玄武代替你執行任務。”

　“了解。”

　蒼龍說完話，便駕著雲離開。

　獨角獸略作停留，往來時的方向飛去。

　他是為藍樂而生，從一開始有記憶的時候，朱雀就告訴他，會有一個來自異世的女子，應運而生，他就是為了那個女子而存在，為了等待那個女子到來，親手了結她的性命，因為，那個女子，會為這個世界帶來毀滅性的傷害，而只有他能夠拯救一切。

　在藍樂出現之前，他一直堅信著自己的任務會完美完成。

　漫長的生命，他不停地修煉，只是為了等待那個人出現，然後終結她，拯救世界。

　當，藍樂狼狽地從山洞里爬出來時，他看到的只是一個弱不禁風，一腳就能輕易踩死的毫無反抗能力的人，對，應該是人，因為，她一如傳說中那樣，和浮瑞化作的人形相似，卻又有明顯不同，更加嬌小，更加脆弱，吹彈可破的肌膚，楚楚可憐的模樣，純淨無辜的眼楮，無一不昭示著一個事實，她根本一點威脅都沒有。

　那時，他站在遠方，觀察著她，想著，或許只要一腳踩下去，她就不復存在了。

　可是，她若不在，接下去，他應該做什麼？似乎，如若，她就這麼簡單地死了，他以後漫長的生命該為什麼而活？

　只是一瞬間的猶豫，他已經落在了她的跟前。

　靠得更近一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比他想象的還要嬌小無害。

　能感覺到帝盟的氣息在靠近。

　不知道為什麼，他做了一個違背初衷的決定。

　“天女，請騎上我的背。”

　他第一次垂下了高貴的頭顱，只是為了讓那個柔弱的異世女子騎上自己的背，對于所有生物來說，被騎是一件不可容忍的奇恥大辱，但即使她真的做到了他的身上，他也沒有任何的厭惡之感。

　那軟軟的身體，溫暖的體溫貼著他的身體，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自己沉寂的心還是有感覺的。

　這種感覺，比修煉成功之後的那種感覺還要好。

　他第一次，對一件事物產生了興趣，想看看她到底是怎麼讓這個世界走向毀滅的。

　然後，一切，慢慢開始失控。

　到最後，他已經無法再對她下手。

　他已經愛上了那個女子。

　推開房門，床上躺著兩人。

　軒轅听到聲響，抬起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碎星無聲無息地走到床前，側躺在藍樂的另一側。

　看著藍樂睡得一臉安穩，碎星心里千回百折——他掙扎過無數次，可是，一看到的臉，所有建築起來的城牆都會轟然坍塌。

　他怎麼舍得傷害她，便是看她受到一絲傷害都會難過得無以自拔，甚至貪心得想獨佔她的一切。可是，不行，很快，他就會與整個皋登為敵，到時候，根本無法再護她周全，只能讓她自己強大起來。

　軒轅疑惑地看著碎星，無聲地詢問他︰去哪了？在這種時候離開她，若是不小心王族里人來了怎麼辦？

　碎星無聲地笑笑︰沒有去哪，只是怕她醒來會餓，所以，去尋些食物回來。

　軒轅看桌上果然多了些水果，便也信了︰喂，以後，由我們一起保護她，怎麼樣？

　碎星愣了一下，了然——眼前的軒轅，也知道，僅憑一己之力，確實是無法保護她的，所以，才會做出那樣的讓步。

　無形之中，他們便有了這個默契。

　如果，只是一個敵人，或是幾十個敵人，他們或許都可以坦然面對，但，眼前的情況卻是比那更加危急。

　或許，有些事該告訴他了。

　軒轅看他的表情很沉重，有些疑惑。

　碎星伸手在她的身上施了一個小小的睡眠咒讓她睡得更沉一些。

　“有消息說，正有大量的帝盟跨過幽冥血海朝著浮瑞之城而來。”碎星率先開口。

　軒轅愣了下︰“我知道。”因為，帝盟要選出新王的條件之一，就是誰得到那唯一的雌性和唯一的天女，就有資格坐上王的位置。

　這也便是，為什麼即使藍樂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王族也沒有立刻采取行動的原因。

　因為他們需要花更大的精力去對付帝盟。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

　過去碎星和軒轅在一定意義上算是敵人，但，此刻，有了共同想要保護的人之後，逐漸有了默契。

　軒轅將懷中的藍樂更抱緊了幾分︰“不行，容忍你，已經是極限了。”

　碎星笑︰“你以為，我想要和別人分享自己心愛的人嗎？”

　“喂，她是我的耶，別搞得像是你的所有物一樣！”軒轅一下子炸毛，“她全身上下，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都是我的！別以為，我允許你抱她，你就有權和我爭，不可能！”

　碎星好笑地看著他︰“軒轅，繼承犴狴的位置吧。”

　“哈？”軒轅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浮瑞和帝盟不同的一點就是，只有繼承最高名字的人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或者死亡之後，才會進行公平的競爭再選新的繼承人。

　“你的父親已經老了。”

　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皋登是比帝盟更殘忍的存在，帝盟只是為了最原始的欲，望，采用最原始的方式，而皋登則更有智慧，他們同樣也會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只是會更高明一些。

　軒轅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

　“若是，王族覺得，樂樂的力量是威脅，那麼犴狴一族，會無條件地站在王族那邊對她進行審判。”碎星很坦然地為他解釋，“而只有，你繼承了‘犴狴’的名字，才能保護她。”

　軒轅緩緩思索著，眼底閃過瘋狂的光芒︰“錯了，只是做‘犴狴’還不足以保護她，只有我成為浮瑞之王後，才沒有敢違背我的命令，只有這樣，她才能得到真正的保護。”

　碎星定定地看著軒轅，此刻，他的自信和傲慢，是那麼的熟悉，好像已經將整個天下踩在腳底下一般。

　“我們是不是見過？”

　“什麼？”碎星突然的話語，讓軒轅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們一定見過！”碎星唇角淺淺扯出一抹微笑，“在你作為軒轅出現之前，我們一定在哪里見過。”

　這種感覺，只屬于王者的自傲，從來，他只在一個生物身上見過。

　“重要嗎？”軒轅笑得模稜兩可，“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只剩下她了，不是嗎？”

　“哈，對。”從她出現之後，很多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

　即使，軒轅真的是“它”，那又如何？

　睡夢中，藍樂不安地動了動，雙手無意識地在空中擺動，軒轅和碎星一人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藍樂抿了抿嘴並沒有醒來，唇角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

　“你舍得嗎？”碎星看著藍樂安然的睡顏，卻問了軒轅一個問題。

　“那你呢？”軒轅不答反問，“听說皋登可是禁欲的，你不是也已經犯了禁忌。”

　軒轅失去了作為帝盟的資格，那碎星又何嘗不是失去了作為皋登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