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就這樣結束了吧

　　梅婭只在一開始送了一個茶盤上去，就再沒人上過二樓，樓下的幾人喝了兩輪茶，才見喬露露挽著德列斯特下來，兩人事先都拿藥水刺激得眼睛發紅，看上去像哭過的樣子。德列斯特一副慈父相，喬露露仍然矜持著保持一定距離，半信半疑的樣子。

　　哈森太太迎上前與喬露露擁抱，她已經知道了故事的原委，為她感到心疼又欣慰，露露是一百多年前的魔法大師的後代，這實在是個大過於驚人的消息。

　　喬露露邀請梅克斯他們一起共進午餐，感謝他們幫助她父女團聚，儘管她並沒想起什麼。

　　梅克斯三人客氣地道謝，但並未留下，只是囑咐喬露露好好照顧她父親，他們就走了，畢竟隨著喬‧德列斯特的後代在喬敦出現的消息，他們有一堆的後續工作要做，最重要的就是如何留下他們父女倆在此定居。

　　中午大家簡單地吃了一頓，下午喬露露帶德列斯特去艦橋街的成衣店買了幾套內外新衣。為求逼真，德列斯特隨身攜帶的行李真的寒酸至極，不比當初喬露露初來喬敦的情況強到哪去。

　　回到家裡，梅婭已經燒好了洗澡水，德列斯特從頭到腳洗刷乾淨修過臉換上新衣後，居然也是個挺帥氣的帥大爺。

　　第二天上午，喬露露與德列斯特直接用空間傳送去了城裡一條裁縫街，那是頂尖的特權階層才去光顧的地方。

　　這都是商量好的，德列斯特要想以喬大師後代的身份在魔法界站穩腳跟，必須得通過魔法測試，穿上法袍。而根據魔協傳統，通過測試之後，魔法師都要先沐浴更衣，然後再舉行下一步的儀式，哪怕他當天就是穿著新衣來的，也要再洗一遍。在那樣一個重要場合，當然要穿高級訂製才叫派頭。

　　高級裁縫店的服務更加體貼周到，相應地也就費時更多，當飢腸轆轆的兩人跨出店門，都懶得再掩飾身份，德列斯特直接拿出他的魔杖，眾目睽睽之下當街消失。

　　回到家裡，愕然發現樓上樓下全是客人，都是慕名聞訊趕來的精神法師，連斯普林特都在其中，尤其是那根魔杖，成了膜拜的聖物。

　　斯普林特出現在這裡，就不光是來見大師後代，還身兼政治任務，要說服德列斯特同意留下定居，不要帶著他好不容易尋到的愛女返回他那遠在國外的鳥不拉屎的小破地方，而官方給予的保證就是安全，只要他們父女倆在佩森一天，就確保他們的安全無虞。

　　德列斯特婉言要考慮考慮，就把斯普林特給打發了。

　　斯普林特回去跟斯馬格‧湯普爾一說，處長閣下沉吟片刻，認為這事再拖一拖或許更好，因為喬露露的新房已經封頂了。

　　此後幾天，從早到晚，家裡訪客不斷，包括哈瑞肯和湯普爾在內的喬露露認識的年輕魔法師也都跑了來，另外各種飯局的邀請函也如雪片一般飛來，德列斯特一概婉拒，理由是他不是正經魔法師，不參加魔法界的聚會。

　　消息傳出後，魔協那邊陡然感受到了壓力，其實他們也一直在準備一次專門針對德列斯特的魔法測試，只是沒對外宣傳，想等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再給德列斯特寄出邀請函。不過這一來，他們也就順勢公佈了這個消息，只要德列斯特願意，魔協就安排一次魔法測試，邀請所有魔法師共享盛會。

　　於是德列斯特去魔協討論魔法測試的日期，喬露露去城裡拿做好的高檔衣物。

　　到了約定的那天，魔協裡擠滿了魔法師和官方代表，就像新年般熱鬧，大家在大廳裡等著，想看到德列斯特與露露走進來的場面，但時間快到了也沒見到人，只有裡面派人出來傳話，德列斯特父女已經用空間魔法直接到了測試廳門外了。

　　大廳裡的魔法師們繼續吃吃喝喝等待最終結果。

　　測試廳是一座獨立的高塔，裡面設施齊全，真正承擔魔法測試重擔的是塔的頂樓，那裡面用昂貴的魔法材料建築了一道道防禦機關，以防魔法師們使用高級魔法時不小心弄壞建築物。

　　依次往下一層是待測區，是魔法師們休息的地方，衛生間和浴室齊備，通過測試後就在這裡洗澡更衣。再下一層是陪同前來的親戚朋友的休息區，也是舉行更換新法袍佩戴新的魔法胸針儀式的地方。最下一層就是大廳了，通常只用作通道。

　　今天這第二層休息區，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人滿為患，喬露露到今天也才發現原來她的社交圈蠻廣泛的，來的都是和她關係親近的魔法界的朋友們，人數居然不少，少部分就是魔協會長啦官方代表啦等。

　　喬露露留在二樓與朋友們一起，德列斯特獨自一人到三樓，今天只給他一人做魔法測試。

　　測試從上午開始，一等就等過了中午，好有茶點充足，不會餓著大家，而且隨著時間流逝還不見人下來，大家也就越來越興奮，明顯是德列斯特一路順利地在衝擊高級法師。

　　等到午休時間都過了，三樓終於有了動靜，下來了五名上了年紀的精神法師，其中包括蘭卡斯特，另外還有一名僕人，請喬露露到三樓，她父親已經完成測試，要沐浴更衣。

　　喬露露提起腳邊的手提箱徑直跑上樓，其他人圍著那五名法師打聽詳情，歡呼聲一陣一陣。

　　接著，從一樓上來了很多僕人，有條不紊地開始打掃衛生，準備儀式。

　　德列斯特渾身是汗地坐在三樓的沙發裡，頭髮都濕得一縷縷地，表情疲憊，但精神不錯，振奮又興奮。喬露露這才明白了測試後要洗澡的真正含義，她把手提箱交給一旁的僕人，看著德列斯特走進浴室，然後坐下等著。

　　半個多小時後，德列斯特一身清爽地走了出來，精心修過的臉龐上沒有一根亂翹的鬍鬚，頭髮都整齊地梳到腦後，身上是價值幾十個金幣的衣服和鞋子，盡顯尊貴氣質。

　　僕人送上新的茶水，請他們倆稍等片刻，樓下一切就緒後會派人上來請他們下去。

　　德列斯特非要保持神秘感，不肯告訴喬露露他到底一口氣衝到了幾星等級，只說自己這麼多年沒白過，為了抵抗那麼惡劣的逆境，保護自己不受侵襲，他的魔法水準已經比他當初有了長足進步。

　　喬露露雀躍起來，為德列斯特感到無比的高興。

　　樓下終於派人上來請他們父女下去，喬露露挽著德列斯特下樓，剛在台階上一現身，樓下就響起持續不斷的掌聲，所有人都站著鼓掌，座椅擺成兩個方陣，喬露露和德列斯特經過中間的過道走向前排，不斷地向旁人微笑致意，然後在會長與校長中間的兩個空位坐下。

　　所有人都坐下後，司儀上台宣佈儀式開始，會長和校長陸續上去致詞，他們居然也都激動得聲音發抖，這讓喬露露不敢想像德列斯特到底衝到了幾顆星。

　　致詞結束後，司儀又講了幾句過場詞，再次邀請會長上台宣佈德列斯特測試結果。

　　「我宣佈，喬‧德列斯特精神魔法星級測試為九顆星。」

　　全場爆發熱烈的歡呼和掌聲，喬露露先是傻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與德列斯特緊緊擁抱，看著他手持他標誌性的魔杖走上台去，克制不住地跳腳尖叫鼓掌，惹得身旁儘是善意的笑聲。她最多想像到了可能是跟蘭卡斯特法師一樣的八顆星，她半秒鐘都沒敢往九顆星上去想。

　　德列斯特站在台上，面對觀眾，由魔協會長親自給他穿上嶄新的銀法袍，並扣上一枚中間嵌有乳白色寶石周圍圍繞九顆星星的魔法胸針。

　　台下歡呼雀躍的觀眾們已經喊到聲嘶力竭，喬露露總算反應過來，跑到後面幾排，揪著哈瑞肯的衣領子在他耳邊吼，「我要包場請客，給我找家最好的餐廳！」

　　「好！」哈瑞肯爽快答應。

　　旁邊的年輕人圍攏過來一一與喬露露擁抱祝賀，台上台下熱鬧成了一團。

　　現場混亂成這樣，最後的結束詞是沒法說了，司儀悄悄下台，就當儀式已經結束了。

　　又是十幾分鐘過去，稍稍平靜下來的人群簇擁著喬露露與德列斯特走出塔樓，回到魔協主建築大廳。

　　在那裡等候的大批魔法師已經獲知了消息，正熱切等待著，看到主角回來了，也是用熱烈的掌聲迎接他們。

　　趁著新一輪寒暄的工夫，喬露露拉著哈瑞肯找到會長的助手，告訴他她要大宴同行的事，請他擬一張人名表，好根據人數尋找場地。

　　助手這邊剛滿口答應，斯普林特的手下又擠過人群找了過來，告訴喬露露皇宮和內閣大臣們都已經準備了宴會，邀請函會在近日陸續寄到她家。

　　「各貴族都有準備宴會，想要結識你父親，你們看情況決定吧。當然，我希望你們能參加皇宮和內閣大臣們的宴會，其他人的一概回絕都沒關係的。」

　　「好，謝謝，我會留意的。」

　　「還有一事。那個……」斯普林特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既然你新房都快蓋好了，定居的事也不改了吧？」

　　喬露露故意慢悠悠地轉轉眼睛，狡黠地笑笑，「我們還能去哪呢？」

　　斯普林特會意地笑開了花，說聲再見，就擠過人群，回去報信了。

　　喬露露回到德列斯特身邊，與他一起應酬那些同行們，然後在會長等人的打圓場下，他們才得以脫身，然後二人直接從現場回家休息。

　　接下來的幾天，各種信件和邀請函如雪片般不斷地寄到塔彭絲街110號，魔法協會和內閣分別用他們的渠道向世界公佈他們有了一位九星精神法師的消息，魔法協會總會都派了人前來請求會面，而政治上，由前尼爾利斯分裂成的四個小國就陷入了一種憂心忡忡中，聯合向佩森發了一封外交照會，講明如果喬‧德列斯特答應永不回母國，他們就法理上取消那份屠殺令。

　　喬‧德列斯特已經用他自己的實力證實了他是前尼爾利斯王室直系血緣的身份，他魔法測試結束那天，伺候他沐浴的僕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背上的紋身，再加上那支魔杖和他強悍的魔法水平，誰要敢質疑誰就是腦子秀逗。

　　佩森的回應很快，不提照會中的前事，只說要是他們四個國家敢重啟屠殺令，他們國家的魔法師們會讓他們四國統治者重新認識什麼是魔法的恐怖。

　　光這樣的政治壓力還不夠，由軍情處主謀的，在坎雷頓那四國的間諜們開始散佈流言煽動群眾，無中生有說統治者們正在密謀要秘密調查當年是誰幫助喬‧德列斯特大法師逃之夭夭，從而導致他的後代定居在了佩森帝國，讓佩森平白又多了一股強大的力量，一旦找到幫助者的後代就要處死。

　　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動的，儘管這事已經過去一百多年，現在的百姓只能從史書中得知當年的那段血腥歷史，可當人們意識到明明喬‧德列斯特是他們本國法師，他的後代為了躲避追殺成為了佩森的國民，還又聽說上層有意要處死當年幫助德列斯特逃跑的好人，各種憤怒的情緒就爆發了，緊跟著又有人提出要求統治者為一百多年前的大屠殺平反，四國要統一，重建尼爾利斯王國。不管這個訴求最終是否能實現，反正四國都陸續出現了政局不穩的徵兆。

　　德列斯特已經不強求是否能重建尼爾利斯王國，這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了，那四國哪怕重新陷入內戰的泥沼他都無所謂了，他更在乎的是眼下的新生活，在黑暗的世界裡堅持了一百多年才得以重見天日，坦蕩地站在陽光下，他更珍惜現有的一切。

　　久未露面的赫爾德斯又來了，大晚上的，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起居室裡，向德列斯特表示祝賀，並邀請喬露露去她的新房檢驗鍋爐質量，這些天她一直忙於正事，把她的新房忘得一乾二淨，她寶貝的那些東西已經按照建築圖紙都安裝到位了。為此赫爾德斯還派了一名自己人化裝成監工來監督鍋爐及管道的安裝工作，而那些東西早就以定製品的理由光明正大地運進城中，根據建築進度一步步安裝到位。

　　赫爾德斯及他的族人在這整件事上出力不少，喬露露原諒了他當初設計自己的事，大方地邀請他參加日後的喬遷宴會。

　　赫爾德斯眼中金光流轉，露出那標誌性的討厭笑容，不知又在打什麼歪主意，喬露露心中警報大作，在她後悔改口前，他爽快答應下來，然後轉頭去跟德列斯特愉快聊天。

　　到年底，新房終於由內到外全部完成，後院的工坊裡不但有鍋爐房還有水泵房，將井水泵進水管成為自來水，喬露露連試幾天的鍋爐，屋裡從閣樓到地下室連衛生間浴室都暖和得讓人只穿得住夏裝。

　　湯普爾跑來慰問新鄰居順便看熱鬧，感受了集中供暖的好處後，馬上要求搬家，再到喬露露家裡來過幾個月，他也要改建房屋裝上鍋爐，冬天家中沒有壁爐的實驗室裡冷得連試管都拿不住。

　　喬露露的新房裡，永遠為湯普爾和哈瑞肯留著兩間客房，她喜歡這兩個男孩子，就像她的弟弟們一樣。

　　搬家過程很輕鬆，只是打包了各人衣物書籍和那兩盆花，喬露露將花盆擺在了特意建造的陽光房裡，小精靈高興之下施展魔法，讓前後花園開滿了反季節的花朵，這使得受邀來參加喬遷之喜聚餐的客人們驚喜不已。

　　哈森太太很捨不得她的好房客，但更欣慰她如今過得很好，為她感到自豪和驕傲。

　　客人們都很喜歡房子裡關於用水和供暖的新工具，幾乎人人都去衛生間參觀和使用了一遍，還有人在參觀浴室時好奇地打開了淋浴龍頭，被噴出來的熱水澆濕了衣服。

　　赫爾德斯一副專利技術所有人的態度，熱誠地與客人們交談關於這技術的話題，然後第二天建築行會的人就上門希望合作。

　　新年夜大餐，喬露露邀請了哈森太太一起來共度佳節，同桌的還有赫爾德斯，他現在是城裡高級社交圈最受歡迎的新人，幾乎沒有哪位太太和小姐能抵禦得了他的誘惑，個個被他哄得服服帖帖。

　　飯後，喬露露照顧哈森太太在家中客房休息，德列斯特和赫爾德斯在露台上賞夜雪喝酒聊天，喬露露拿了一件大衣出來給德列斯特披上，赫爾德斯湊上來要喬露露還債，她一直欠著的那杯茶到現在都沒還過，到現在利息都變幾杯茶了。

　　喬露露哭笑不得，原來一杯茶也能生利息，「這樣吧，我現在去給你泡壺茶？」

　　赫爾德斯鄙視地用鼻子哼了一下，「你真該嘗嘗什麼才是好茶。」

　　「那麼，你能接受的好茶哪裡有賣？」

　　「噢，那可是個奇妙地方，那麼一小塊地方，卻出產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茶葉。」

　　「那算了，我不好奇這地方在哪，哪天你帶茶葉來吧。」

　　「嘿，這可不行，明明是你欠我的。」

　　「喂，是你先把產地說得那樣神神秘秘的。我這兩年經歷的神秘事件太多了，我要徹底放鬆，做點我感興趣的事。」

　　「是麼？想讓你的瓷窖生起火？我正好知道有個地方發現了一處新礦藏，就是不知道品位如何，當地人不會檢測，真是可惜，不然他們就可以要高價了。」

　　「真的？那我倒要看看。」

　　「那我的利息要再加上一筆。」

　　「要真是好東西，加兩筆都……」

　　「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一早出發。」不等喬露露說完，赫爾德斯飛快接嘴，並轉身大步回到室內。

　　喬露露左右看看，德列斯特也不在了，就她一人站在露台上，頭頂雪花紛紛揚揚，四週一片白色。

　　想到赫爾德斯剛才那奇怪的表現，喬露露不禁犯起嘀咕，她不會又跳進什麼陷阱裡了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