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父與子——所謂代溝3

玉樹臨風、吉祥三寶的草泥馬一家 】

　　「福士康N+1連跳，郭董表示：想跳就跳，跳得閃亮……沙沙沙」

　　「A盤一個月暴跌20%，牛熊交接點已經到來……沙沙沙」

　　「陛下表示將參加愛倫王子學校舉辦的親子運動會，目前附近可觀看現場的居民樓陽台已炒到4萬能量塊每平方……沙沙沙」

　　索倫一邊刷牙一邊用觸角聽早間新聞，可惜室內屏蔽做得太好，信號始終斷斷續續，他微微轉動觸角，試圖調到最清晰的波段。恍然想起阿爾的話，在他之前的一代，這種生活模式是不存在的。當然這一代的狄肯人也不會用物理方式清潔口腔，他只是更喜歡和某人保持生活習慣的一致。

　　「我以前一直以為你的觸角是不會動的。」漫漫梳著頭髮，從鏡子裡觀察索倫頭上的『天線』。

　　「……」

　　所有信號一起中斷，索倫捏著牙刷愣了。他的額前器官被這種關注的目光弄的很敏感，如果觸角有毛細血管，那麼它已經臉紅了。

　　「對於我的身份來說，那樣不太莊重。」最後他吐掉牙膏，如此說。

　　「啊哦。」漫漫收回目光，扭頭看梳好的長發。她腦袋上有指甲蓋那麼大一塊圓形脫毛，懷孕的時候營養失調形成，一直也沒長頭髮，每次出門她都很注意的把這塊蓋上。

　　今天的天氣預報說是多雲，但漫漫決定戴上太陽帽去參加兒子的親子運動會。

　　圓形脫毛症大多數是壓力所致，她既不用工作也不用擔心父母養老，壓力來自於哪裡呢？漫漫斜了一眼鏡子裡的索倫，心想其中有部分原因大概是因為和這麼一個熬夜加班三天剛從廁所出來就可以直接拉去拍雜誌封面硬照的人生活在一起。索倫甚至把那件印著草泥馬的橘紅色T恤都穿出了玉樹臨風的味道——當然神色可不怎麼高興。

　　索倫冰霜般的外表無懈可擊，但不是治癒系，而是給人壓力極大的攻擊性外貌。和他站在一起，無論什麼人都會變成鑽石旁的塵埃。沒有攝影師和記者不愛他，但這種人生活在身邊感覺就不怎麼愉快了。

　　現在，這個具有攻擊性美貌的男人頭髮滴水，脖子裡掛著毛巾，正一本正經的學地球人刷牙。

　　「今天還要戴帽子嗎？」索倫輕聲問。

　　「嗯，棒球帽應該不會妨礙活動。」

　　「其實根本沒有必要的。」索倫深沉而誠摯的對旁邊這個臉沒洗牙沒刷的小矮個說：「你明知道，宇宙裡也沒有什麼生物比你更美了。」

　　漫漫張了張嘴，想說出點反駁的話，但她唯一『明知道』的事，就是面前的男人並沒意識到他在講一個超級冷笑話。最後她什麼也沒說，把牙刷塞進了嘴裡。

　　索倫對自己今天早上的表現很滿意，阿爾雖然囉嗦而肉麻，但有句話確實沒說錯：發自心底的誠實讚美是使兩性關係融洽的潤滑劑。

　　兩個人互相對著一個「宇宙級美人」， 默默為出席兒子的親子運動會梳洗準備。

　　愛倫興奮的一宿沒睡，天剛亮就出門了，上午八點，索倫才帶著漫漫出發。愛倫上的中央軍校距離皇宮其實很近，有一小部分甚至被包括到皇宮保護罩之內，從後門過去也不過半小時路程。

　　但索倫心裡有障礙，正規場合絕不讓漫漫走「偏道」「側門」，以免有無聊人士懷疑他的身份。懸浮車依然從皇宮正門出發，轉過兩條街道，跟別的家長一起，將從學校宏偉的拱頂下進入比賽場。

　　狄肯的家長沒有送孩子上學放學的概念，路邊低年級的小朋友們身穿統一校服，蹦蹦跳跳背著小書包，圓眼睛小嘴巴，軟軟的觸角動來動去，每一個都可愛極了。

　　漫漫貼在車窗上看小盆友，怎麼看都看不夠。

　　「他們就這麼自己上學放學，萬一碰上壞人怎麼辦？」地球上頻繁發生的幼兒園狂魔事件讓她心有餘悸。

　　「你說恐怖襲擊嗎？我們敵人多，有不少種族想對幼年的狄肯星人下手，襲擊學校這種事也不少。」索倫淡淡地道。

　　「啊？！那還讓他們自己上學？」

　　「敵人早晚都要消滅，不如早一點學習怎麼面對，你看看就明白了。」索倫發出停車指令，拿起通訊器，撥通了不知道哪一個部門的電話。

　　「地點星塵大道5號區，目標是正在上學的幼仔，進行二級模擬攻擊。坐標圖已經傳過去了……對，現在。」

　　索倫放下通訊器，漫漫驚訝的扭頭看向窗外。半分鐘不到，三台兩米高的機械自動武器從低空掠過的飛行器上跳下來，朝向路邊的孩子瘋狂開槍。

　　氣浪和碎石幾乎將整條大街掀翻，剛剛還歡聲笑語的小朋友瞬間變了臉色，以極其迅捷的動作躲開了子彈，第一輪攻擊居然沒有一個人受傷。

　　「利維戰術！掩護我！」

　　一個跟愛倫差不多大的棕髮小女孩甩開書包，一邊靈活躲開子彈掃射一邊朝自動武器衝過去，雙掌相對，一團小小的火花正在手心聚集起來。她身後的兩個朋友向同一個目標發動遠程攻擊，因為是未成年的狄肯人，還沒有毀滅性的壓制力量，但引開火力已經足夠。

　　另一邊，四五個男孩組合攻擊，將一台自動武器團團包圍，漫漫注意到他們已經擁有了豎瞳第二形態。

　　「攻擊輪子！沒有輪子這傢伙就動不了啦！」

　　「噢耶！我打中它的傳感器線路了！」

這群可愛的小朋友好像化身飢餓小狼，一個個興奮的臉頰通紅，不顧四處亂飛的子彈激光向前衝。一個孩子中彈了，他的夥伴立刻將他拖離危險區，藏在隱蔽的灌木裡。

　　十幾秒後，成年狄肯星人趕到，將這三台傷痕纍纍的自動武器徹底報廢。

　　「這個孩子有勇氣，領導力也不錯，只是還欠點兒考慮。」索倫指了指第一個沖上去的小女孩說，「另外那四個男孩兒也可以，群狼戰術對付比自身強大的敵人更有效。」

　　「所以……這種訓練是常有的？」漫漫目瞪口呆。

　　「嗯，孩子們的反應和組織能力會得到訓練，出類拔萃的很快就可以擔任班長等職務。」

　　硝煙瀰漫，碎石滿地，三分鐘前這條美麗平靜的大街已經面目全非。路人神色如常，沒受傷的孩子背上書包繼續上學，幾輛市政車緩緩開過來準備例行維修。索倫看了看表，好像只是剛開完一個普通會議：「時間快到了，我們抓緊吧。」

　　中央軍校——本世紀第238屆親子運動會就以恐怖襲擊為預賽開始了。

　　懸浮車駛入學校，時間果然不早了，停車場烏壓壓停滿了各種型號的家長車。好在懸浮車能低空移動，隔著一兩米在上方可以再停一層，一層層疊上去倒是蔚為壯觀。司機在最上方找了個車位停下，索倫抱著漫漫跳下地面——沒有特別停車位、沒有列隊歡迎的小學生，作為狄肯的一份子，中央軍校跟別的部門一樣，除做了更完善的安檢，並沒打算為皇帝提供特殊服務。

　　雖然沒有組織獻花，但皇族作為全民偶像，得到的關注是明星般的，孩子們早就期待能親眼見見傳說裡的軍神，而家長中的鐵粉也興奮的兩眼冒泡。皇帝和注定之人同時公開現身的事，說不定一百年也沒有一次呢！

　　「陛下走過來了！！媽媽，你看見了嗎？他跟白金戰鬥閃卡上印的一模一樣耶！」

　　「寶貝兒千萬別扔東西！不行，巧克力也不行，你沒看見注定之人也在旁邊嗎？」

　　「爸，我報了吃麵包項目，能跟愛倫王子比賽呢！……爸？你聽見我說什麼嗎？你戰鬥值怎麼飆那麼高？」

　　身穿草泥馬頭像T恤的索倫一手牽著漫漫，一手拎著一摞食盒向比賽場走，人群像摩西分紅海一樣在他面前裂成兩半。注視和圍觀索倫百年前就不在意了，但此時依然心緒萬千。一方面自己從沒穿過如此可笑的衣服，但另一方面，棒球帽、長T恤、白色運動鞋打扮的漫漫實在非常可愛，而且……而且……兩個人穿一樣的衣服，在地球上不是叫做「情侶衫」嗎？在百年孤獨之後，他也終於有這樣的機會，攜終身伴侶出席官方活動……

　　「這裡這裡！爸爸、媽媽！我早來佔了好位置哦！」

　　第三個穿草泥馬T恤的傢伙橫插/進來，索倫的情侶裝夢想還沒展開就被打斷了。愛倫在看台上拚命招手，橘紅色的衣服讓他像個上躥下跳的人形信號燈，想忽視都找不到理由。

　　「你怎麼不高興？孩子想的多周到呀。」漫漫丟下這一句，很開心的奔兒子跑過去。

　　情侶衫變成了吉祥三寶，被留在當地的索倫暗暗打算，把愛倫送到更遠的學校當住校生。

　　宏偉的比賽場地像個立體羅馬鬥獸場，錯落漂浮著多層小塊比賽場，周圍則是一層層的看台。親子活動以家庭為單位，看台上每一家都有六七平方米的區域，愛倫起個大早來佔的位置，視角果然很開闊。

母子兩個鋪上野餐布，把便當盒和零食一一擺開。

　　「哇哦有炸蝦和炸湯圓耶！媽媽好棒！」平時被限制吃低熱量零食的愛倫很開心，準備在賽前先吃上一盒愛心便當。

　　「別吃那麼快，不然一會兒看比賽時就沒了。」漫漫深知兒子食量恐怖，提醒他細水長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期提供營養不夠，愛倫對食物的執著在狄肯星人裡也非常罕見，經常被索倫訓斥為「缺少皇族應有的禮儀風範」。

　　「殿下，王子，好久不見呢！」一個熟悉的清脆女聲從背後響起，漫漫扭頭一看，原來是曾經的好友，皇宮護衛希希莉亞。金發美人一點沒變，美貌依然驚為天人，只多了手裡牽著的一個孩子。

　　「希希！好久不見！你也不來皇宮找我玩了。」漫漫很少見到朋友，親熱的打招呼。

　　「嘿嘿~我有新工作了嘛，然後又生了個整天搞破壞的麻煩鬼。維尼，問候殿下。」美女把手裡的孩子往前一推。漫漫早在郵件裡見過這個漂亮的小男孩兒，他相貌隨母親，金發碧眼身形嬌小，比愛倫矮半頭，看起來文靜又乖巧，實在不像麻煩鬼的樣子。

　　「殿下，午安。王子，午安」這個眼角下有美人痣的漂亮孩子走上前，像個小大人那樣鞠躬。

　　「你也午安！」面對如此可愛的小孩兒，任何一個有母性的人都要心軟。

　　「唔尼……儂也吃……」嘴裡塞滿食物的愛倫熱情招呼同班同學。但小維尼顯然對食物沒興趣，走到宇宙中唯一的注定之人面前，執起她的手熟練的親了一下，揚起小臉兒微笑：「常聽家母提到您，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不如一會兒出去吃個飯？在下知道一個好地方……」

　　「維尼！！！」希希莉亞氣得臉色發白，沒想到兒子會如此膽大妄為。一個速度更快的人衝上來把兒子拖到背後，費列羅汗水唰唰直淌，陛下站在漫漫背後，臉色黑的跟鍋底一樣。

　　「費，我真的認為你兒子更像你。」索倫抽出消毒紙巾，仔細擦拭漫漫還殘餘著雄性口水的手背，「特別是不?要?命的唐突這一點。」

　　「我會好好跟他談談的，陛下，我保證。」費列羅臉上只寫了一個慘字，惡狠狠的瞪了小狐狸一樣的兒子，把他往洗手間拖去。

　　「喂！議長，你們怎麼啦，只是孩子嘛。」漫漫還覺得維尼的舉動非常可愛，但索倫顯然動了真氣。

　　「因為只是孩子。」索倫青筋畢現擦著她的手，沉沉道：「如果已經長到我胸口這麼高，就要有決鬥的覺悟了。」

　　愛倫嘴裡塞滿炸湯圓，這時候也忘記嚼，傻呼呼看著事態發展。

　　「就知道吃！」索倫剛要教訓他，漫漫舉手指向遠處人群，「愛倫，老師叫你們集合了！」

　　小王子恍然明白了母親的意圖，撒腿跑的沒影了。

　　索倫有火沒處發，黑著臉坐在野餐布上不說話，漫漫瞧了他一會兒，伸手用牙籤插了根炸蝦遞到他嘴邊：「諾，好不容易做一次，不吃就變涼咯。」

　　這驚喜簡直出乎意料，索倫火氣立降，呆了三秒才張開嘴，把炸蝦和牙籤一起吞下去。

　　「好吃嗎？我覺得有點炸過了。」

　　「不不，我是說是，不是過了，我的意思是……很好吃，好極了，完美。」

　　跟索倫一起共事過的下屬都知道，皇帝說個『不錯』已經是千載難逢的讚譽，何況是連用「很、極」這樣最高級別的形容？

　　被圍觀、人又擠又吵的場地，在索倫眼裡，一下子風輕雲淡，風景這邊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