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離別
清迥幽奇的琴聲響起,清脆哀傷的笛聲尾隨而至。隨著樂聲的響起,一個身著白色衣裙、髻垂白狐毛瓚尾的女子翩翩起舞~跟著清迥、哀傷的樂聲低低地吟唱著一收哀怨悱惻的曲子。「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獨。夜深人靜時刻有人聽見我在哭,燈火闌珊處可有人看見我跳舞。我是一直等待千年的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獨。滾滾紅塵裡誰又種下了愛的蠱,茫茫人海中誰又喝下了愛的毒回顧,你看衣魅飄飄,衣魅飄飄,愛是山盟(天長地久)都化做虛無……」
高潔清虛、哀怨悲傷的樂聲;留戀摸舍的歌聲,柔和嬌媚的舞姿;凜然不可欺犯的高貴與悲傷幽怨期盼得仿佛穿越千年的哀痛,矛盾復雜融合在一起,竟然奇異地造成一種震撼的美。
溫婉邊跳邊看著白世年呆呆的樣~很得意,也只是剛才的心血來潮,效果卻是出奇地好。
白世年看著溫婉得意的模樣,豁地站起來,一把抱著溫婉,回了屋裡。溫婉惱著白世年,白世年也不放下。
白世年小心地將溫婉放回在床上,沒有溫婉所預想的驚艷跟歡喜,反而是氣急敗壞的怒吼道:「妳不是一直說自己懷上了。若真有孩子,被妳這麼一折騰,肯定要傷著孩。」
溫婉眨巴著眼睛,最後哭笑不得。「你胡說什麼~我只是輕巧地運動,又沒做劇烈運動。就算懷上了也沒關係,你也真是的。」暈倒,浪費她的一番心血啊!
白世年見著溫婉說沒關系,這才算鬆了一口氣。不過立即又兇巴巴地說道:「以後不許跳舞,就算要跳只許跳給我看,不許跳給別人看,知道不知道?」
溫婉得意之級的哈哈大笑!「是不是被我迷倒了?」
白世年揉虐不了溫婉,只能揉虐她的一頭頭髮。「早被迷倒了!還是我火眼金睛,早就看出妳是狐貍精轉世的。」
溫婉使勁捏,可惜白世年皮糙肉厚,不怕捏。不像溫婉,一癢一痛就受不住。只能罵道:「壞蛋!你才狐貍精轉世。」
兩人鬧了一場,溫婉感性地說道:「白世年,答應我。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
白世年有些感慨,握著溫婉的手道:「媳婦,我以前覺得《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都是人想象出來的;都是那些癡男怨女所求的東西,當不得真。可是現在我卻知道,我真的離不了妳了。媳婦,等我把滿清人打敗了,我們再不分開,我們相守一生了。」
溫婉重重地點了下頭。「好,我等你回來。」溫婉覺得自己很悲催,為什麼好不容易尋了一個願意跟她一心一意過日的男人,又要走了。而且一等就是十年....人生有幾個十年啊。
心有所感,兩人纏纏綿綿,卻因為顧忌,不能入正題。弄得白世年滿頭是汗,溫婉壞心眼地不幫忙,鬧了一場。
兩人捨不得睡,一直說話說到半夜。不過白世年擔心溫婉身體受不住,「媳婦~睡吧,很晚了。就算睡不著,瞇會也成。」
溫婉只能緊緊貼著白世年,搖著頭說道:「不睡,我想跟你多說說話。你也不許睡,陪著我到天亮。」反正白世年自己說,以前三四天不合眼也正常。這最後一個晚上她就是不想睡,就想讓白世年陪著說話,因為她睡不著。
白世年柔聲道:「好,我陪著你。」白世年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溫婉聽著聽著,挺不住了~睡著了。白世年親了一下溫婉,也睡下了。
白世年是被打更的人驚醒了。睜開眼睛,看著睡得香甜的溫婉,眼裡有著濃濃的不捨,輕輕地挪了下,讓溫婉靠向裡邊。穿好衣服,想現在就離開,省得讓溫婉送他出門,心裡更難受。
在外間守候的夏瑤,一聽到動靜就知道有人起來了,可聽來聽去就只有一道聲音。想著溫婉之前提醒她,別讓白世年半夜走了不讓她送,溫婉這是防備著白世年悄悄溜走呢。
白世年一出門,就看見夏瑤站在門口,鐵青著臉問著郡主是不是還在睡?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夏瑤狠狠堵將白世年訓斥了一頓。「你若這樣就走了,等郡主醒來該得多難受?就算送別很痛苦,但郡主受得住。可若你不讓她送最後一程,她肯定不能安心。你是好心~但好心好意往往辦壞事。」見著白世年有些遲疑,也放緩和了語氣,到底也是為著郡主好。「我知道你是好意,郡主當初嫁給你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以你大可放心,郡主承受得住。你若這樣悄悄走了,郡主肯定要難受很長時間的。」
白世年被訓得灰頭土臉的,轉身回來了。不說夏瑤不讓他走,想著溫婉連臨別的話都沒跟他說,若是他就這樣走了,溫婉肯定很傷心。
溫婉一個激靈!一下睜開眼睛。見著床邊沒人,心下一寒。大聲叫著:「白世年,白世年。」不會....不會就這樣走吧。
白世年正在外間,聽到溫婉大聲的叫喚,大跨步走進臥房。
溫婉一看著他,衝過去抱著~眼淚汪汪的,溫婉言語之中帶著哭腔:「我以為你走了都不跟我說一聲呢!你剛去哪裡了?」瞧著那模樣說不出來的脆弱與無助,看得白世年心裡也很難受。
「我剛去了一趟凈房。外面冷,回床上去。」白世年看著溫婉赤著腳,趕緊把溫婉塞回被窩裡,自己脫了衣服也鑽回被窩。「傻瓜,我不過就去了一趟凈房,晚上這麼涼!妳萬一受涼怎麼辦?」這個樣子....讓他如何放心得了啊。
溫婉心裡倍兒清,只是去趟凈房,用得這穿衣服穿得這麼齊整?明擺著就是想一個人偷偷地走。不過想著兩人就剩那麼一點時間,溫婉也不想為這點小事臨別之際還鬧個不愉快。
這麼一通嚇,溫婉哪裡還敢睡。這幸好是提前跟夏瑤打好招呼了,若不然就這樣走了,非得鬱悶死她。還是纏著白世年與她一起說話,說著說著說到孩子了。白世年摸著溫婉的肚子,「媳婦~說是有了,萬一....真萬一沒懷上,也別太失望了。」到底是沒確認。白世年怕自己不在身邊,溫婉到時候又那麼失望,連個安慰的人都沒有。
溫婉笑瞇瞇道:「就算沒懷上,我也一定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白世年喜出望外地問道:「妳是說....妳到時候來邊關嗎?」這次沒懷上,溫婉一定要自己的孩子,可不去邊關找他。
溫婉笑摸自己的肚子道:「那得看裡面有沒有了?要有的話就不會去了。要是沒有,我會好好調養調養身體,等秋天的時候我去找你,等明天開春再回。皇帝舅舅就是知道的,也不會太攔著我。總不能讓我一輩沒孩子,孤孤單單的。」
白世年蒙了一下。摸著溫婉的肚子道:「千萬別懷上,別懷上。」要是不懷上,秋天就可以看見溫婉了。再想著~不讓溫婉回來,在邊關夫妻也能天天一起。白世年後悔了....萬分後悔,見溫婉樂得不行的模樣,當下氣得怒吼著:「妳怎麼不早說,妳要早說,就不……」
溫婉見了也不生氣,一樣樂呵地說道:「你可知道,那本春宮最重要的功效是什麼?是能加助懷孕的概率。再加上我調理身體得當,三十六式你用了三十五式,再不懷上!那可就是大麻煩了。」
白世年這下是憤怒得想要咆哮起來。「平溫婉……」怎麼可以這樣,有這麼好的機會竟然不利用?就這麼不想夫妻一塊的。白世年在憤怒之余,更多的傷心難受。
溫婉捏了捏耳朵,一點都沒將白世年的憤怒放在心上,反而掏了掏耳朵,很是抱怨地說道:「我叫溫婉,不叫平溫婉,下次別再把你老婆的名字叫錯了哈。還有~不能叫這麼大聲,也不怕嚇著你兒子。」這都過了十來天了,加上溫婉最近身體的種種異常,這次是十有八九,而是就等太醫確診了。不過也因為太醫沒確診,溫婉還是很小心的,萬事都沒有絕對,萬一就那麼倒霉?還是先兜著。
白世年有些挫敗,落落寡歡道:「妳就這麼不想與我一起?」面上說不說的幽怨,好像他是被溫婉拋棄的人一般。其實他剛才只是一時的上火,一冷靜下來就清楚,溫婉說是這麼說,但這事不大現實....很難實現,皇帝不會答應的。其他重要的將領的妻兒要放在京城裡當人質,溫婉可以不當人質,但是溫婉的身份特殊,若是被敵人知道溫婉的地位還有才能....滿清人如果舉全族之力將溫婉抓過去,那該如何?那會是他的噩夢。寧願兩人相離甚遠,至少知道溫婉在京城裡會絕對平安。也不要那萬一的情況發生。
溫婉摸著他的臉,小鳥啄米一般啄了幾口。「傻瓜,我怎麼會不想跟你一起,我都想把你栓在我身邊....可是不能。我剛只是說可能,也不一定能成,我在朝中的身份很特殊,我要去了邊關,會牽連很多事情。我去邊關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為了我的安全著想,皇帝舅舅很難答應讓我去邊關的。而且就算去了,要是讓你分心,萬一被歹人陰謀得逞什麼的,對你來說也是危險。還有,那裡風沙天氣,我可能也受不住,所以你也別懊惱,要想長長久久在一起,只有等你回來了。老公,我跟孩子等著你回來,以後~一家人不分開了。」溫婉可沒自大到以為在邊關與在這裡一樣安全。在京城裡是她的地盤,去了邊關~人生地不熟,那些人若是知道她的重要性,萬一來把豪賭,倒霉的可不僅是她,甚至會牽連無數的人。也因為有這麼多顧忌,溫婉才一直沒說出來,如今也只是當笑話一般說出。
白世年見著溫婉想這麼多,當下嗯了一聲:「嗯!我一定會安然地回來。」說一千道一萬,必須得保重自己。因為他已經是有妻兒的人,再不是以前那個好像無所牽掛的男人了。
夫妻說著話,夏瑤在外面叫了一聲,也該到了起床的時候了。白世年起身,準備穿衣服的時候,被溫婉叫住了。
溫婉爬起來披了外套,白世年回身親了溫婉一口,故意笑著說道這會得趕路了,沒時間恩愛纏綿了。
溫婉瞪了他一眼,走到櫃子前~打開櫃子,從裡面抱出一個箱子。白世年認得那個箱子,這是皇上讓高秦跟高山轉交給溫婉的東西,沒想到放在櫃子裡。
白世年怕溫婉抱不動忙接過來,可接過來才發現很輕!溫婉笑著說道:「這是我求了皇帝舅舅老半天,連哀兵之策都用上來才借到的東西。打開看看喜歡不喜歡?」
白世年很詫異。皇帝賞賜給溫婉奇珍異寶,眼睛都不帶眨巴一下。這回到底借的什麼東西?這麼珍貴?讓溫婉費盡心力才借過來用?白世年心裡嘀咕著到底是什麼稀世珍寶。等打開一看,白世年晃動了一下鬧到,眼睛睜得有銅鈴那麼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趕緊將箱子放在桌上,雙手從箱子裡捧那裡面那件東西,有些不相信地問著:「媳婦,我沒花眼吧?這~~~~這是金絲軟甲?」這好像....就是傳說之中的金絲軟甲!?可千萬~~~~可千萬是啊!
溫婉笑著把白世年手裡的金絲軟甲接過來~抖落開,再給白世年他穿上。滿意地點頭,恩~挺貼身的(這衣服有伸縮性,白世年也能穿)。「這是金絲甲,是我向皇帝舅舅借來的。我告訴你,皇宮之內也就只有一件,所以皇帝舅舅寶貝得厲害,只肯借不給賞賜給我,所以等將來你歸來要還給皇帝舅舅,不過你有了它,就等於是多一分保障。我雖然不參政事,卻也知道你回到邊關不僅要外對強敵,內裡還要對付那些包藏禍心的,有這個我也能放心些。」什麼寡婦不寡婦的....都要出征了,溫婉不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白世年非常感動地摸著身上的金絲軟甲。對於他們行軍打仗的人來說,有一件金絲軟甲在身,相當於多了一道保障,關鍵時候相當於多了一條命。「媳婦,能娶到妳,是我白世年三生修來的福氣。」
溫婉心裡忽然濃濃的捨不得,雖然成親只有三個多月,但兩個人相處得很好。她不想當寡婦、也不想再嫁,只想跟這個男人一起白頭到老。「我覺得這個東西不要輕易告訴別人,現在那裡危機重重....戚泉面上不會對付你,但暗地裡一定會對你下黑手的。」
白世年雖然心裡也知道回去就會危機重重,但不想讓溫婉為他擔心。「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的回來。我還要回來跟你白頭偕老,怎麼舍得丟下你呢。」他還要回家教導兒子成為文武雙全的俊杰,怎麼捨得走呢。
溫婉笑著點頭,再從自己的梳妝盒下面的小抽屜裡,取出一塊雕刻成虎型的吊飾。若是其它還好,可是白世年自己當過一任首將,對虎型的物件很敏感,更不要說這虎行的吊飾還只有半片。
在他奇怪的時候,溫婉自顧著說道:「白世年,我不放心~所以我求了皇帝舅舅,讓你可以調用騎兵營。這個物件就是信物,你拿了它去見騎兵營的鄧大人,他會聽侯你的調遣。不過你要記得,這個信物只能用一次,不到危機關頭,不能隨意浪費機會,知道嗎?」見著白世年瞪大著眼睛看著自己,溫婉鼻酸酸的,說話聲都有些抽噎:「白世年,有了騎兵營的軍權在手,只要你謹慎一些,熬過這一陣、再打一個大勝仗順利上位,再沒人能對你下暗手了。白世年,我能為你爭取到的,全都為你爭取了,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白世年緊緊地摟著溫婉。溫婉面上不在意,可是卻已經為他做到最好了。護衛、貼身軟甲、兵權,有了騎兵營在手,他就不再懼怕戚泉的黑手,白世年心裡非常的感動。「溫婉,妳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妳好好的跟孩在家等著我回來。」
夏瑤很不想催促屋裡的人,但是天已經亮了,時辰也快到了,只能當這個討厭的人了。「將軍~郡主,時辰到了。」
溫婉強忍著讓自己別哭,可是最後還是眼淚掉下來了。不過~很快溫婉擦了一把眼淚,嗚咽著道:「老公,你好好保重自己。」
溫婉送白世年到將軍府的大門,將軍府的大門前,已經站列了烏壓壓的一群人,不下百人。
白世年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也不可能在與溫婉依依不捨、兒女情長了。跨上馬~回望她一眼,然後轉過頭、夾緊馬腹,馬兒噠噠地朝著遠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