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溫婉郡主弗溪公子(上)
轉眼就到了十二月,農曆十二月也是臘月。]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過年了。
以往溫婉也沒什麼事可做。反正她又沒啥親戚。府邸裡的事,又有內外管家管理的妥妥帖帖。如今嫁人了,老公的家也得她來打理了。
溫婉回了將軍府,見著白世年那些討厭的兄弟嫂子全都回自己家去了。心裡舒坦。召了大管家問了往年是如何過的。
往年因為主子不在,所以都過得很簡單。今年將軍娶媳婦了,各家的親戚也都要走一遍。當然,走親戚這一環節,被溫婉直接忽視。想讓溫婉上門,除了皇帝,還沒誰想要見她就能見她。那些親戚只會上門來請求見她。
溫婉正準備下帖子,請梅兒夫妻過來一趟。也在這時候。溫婉就是弗溪公子的消息。一下流傳出去了。
東宮內,一個侍衛條理清晰,慢慢地把經過說了一遍「太子殿下,屬下已經查清楚了。白世年族譜上,溫婉郡主名諱邊上打了一個括號,寫著弗溪兩字。之前白家族譜記載的溪,如今加上一個弗字括起來。白家當時的族人,親耳聽到郡主承認,弗溪是郡主的字。」
這事說起來也是巧合。白家當時的族人,有一個人比好嗜酒。結果與人推杯換盞,醉醺醺地說著,溫婉郡主竟然是名揚天下的弗溪公子。而與他喝酒的人,正好有一個親戚是太子的一個門人。於是,就有了這一幕。
太子一下彈跳起來「弗溪?弗溪?」八年前有一個名揚天下的弗溪公子,如今溫婉親自證明了,記在族譜之上的弗溪是她的字。會是什麼意思。太子仔細想了半天。也沒記得溫婉的字是什麼。
太子去了後院,問如羽。如羽想了下搖頭:「溫婉好像沒過字。不過我記得,她好像有一次閒聊的時候,說紀大學士給她取了一個字。不過卻沒說她的字是什麼。後來溫婉有用個榆字,不過用了兩年,也棄之不用了。殿下。怎麼了?」
太子坐在地上,仔細回憶那年發生的事情。溫婉去了溫泉莊子上養病,一年未出。淳王府多了一個叫字弗溪的公子。不知道就算了,一直到。回憶重重,疑慮重重。如今一對上:「弗溪公子,應該是溫婉當年女扮男裝的化名。」
如羽雖然知道溫婉做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但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忍耐不住驚呼了起來:「怎麼可能?」
太子見著一向沉穩的如羽,也有這麼失色的時候。忍不住笑道:「有什麼不可能的。你與溫婉下過棋沒有?她的棋術如何?」
如羽搖頭:「溫婉只跟羅夫人下過幾盤棋。後來我們再找她下。她沒應過。可若是說溫婉就是弗溪,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太子沉吟道:「已經查明了。當年入族譜的,單就一個溪字。白世年身邊有一塊溪字的護身符。當年的白世年應該不知道溫婉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有的這一烏龍。正好她成親,你上門走動走動。」
太子妃點頭:「好。我這就給溫婉下拜帖去。」
太子回去以後,與幕僚商議了一下。想來想去,這個消息肯定是隱瞞不住了。還不若干脆就宣揚出去。溫婉當時既然能當著白家的人親口承認了,也就說明。公開,她也不會在意的。
最後得到消息的,是三皇子祈慕。當時祈慕愣了半天,最後才驚覺自己聽到的消息是什麼。喃喃地說道:「趙王說得對,溫婉不是人。是妖孽。」當年趙王,還真沒說錯。溫婉就是一個妖孽。讓人不想活的妖孽。如果是人。還讓其他的人怎麼活。
祈楓知道以後,頭一個感覺,幸好沒娶溫婉。否則,這輩子他還活不活了。好在沒娶,能好好活。
祈楓見到祈幕鬱悶得不行的模樣,難得笑起了祈幕:「三哥,你就別難受了。你要真娶了她,有的你一輩子後悔了。溫婉表姐這樣的人。也就白世年才能消受得了。」祈楓看得很透徹。溫婉是控制慾極強的女人,不說通房丫鬟。估計連女人身都不能碰。祈幕卻不是個能守得住約束,特別還是被女人約束的人。瞧瞧他後院那些鶯鶯燕燕環肥燕瘦的女人就知道了。白世年好像自小到大。都沒跟女的特別的有緣。
祈幕將手邊的汝窯纏枝蓮紋青花瓷硯移開,微微嘆氣:「我不是為這。]我只是想著溫婉投胎為女人,太可惜了。若是溫婉是男人,必定能為宰輔。」
祈楓眉眼都是笑得:「男人女人也都一樣。父皇一個月總要召見溫婉幾回,特別是朝廷有大事的時候,一定會召見溫婉。你真當父皇是問溫婉產業的事?若是不出我的所料。父皇問的該是朝政大事。」
祈幕抬頭看著祈楓「你也看出來了?」這些他也有猜測的。皇帝不可能真去時刻問著溫婉名下生意的事。這種事,一般一年到頭問上兩句就是。不會經常召見溫婉,而且一談就是小半天。在於溫婉談過之後,總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出現。最重要的是,行事的結果都是以利為主。跟溫婉的風格很像。
祈楓點頭:「嗯,早看出來了。雖然溫婉表姐不是男子。不過,是女子也一樣為朝廷出力。按照說她既然是興國郡主,本可以正大光明參與政事。可惜她卻沒有,只是隱匿在背後,幫父皇出謀劃策。說起來,我挺敬佩溫婉表姐的。」當然,敬佩不是愛戀。他只是遺憾不能與溫婉相交了。
祈幕點頭:「所以,想要拉攏她,無異登天。她已經有如今的地位了,誰還能給她再多。所以,只要保證不得罪她就成。拉攏,就算了。」這樣的人要能拉攏過來,估計父皇該睡不著覺了。父皇不安穩了。誰也別想好過了。
祈楓欣慰:「你能想通就好。」
祈幕看著祈楓,心裡有著複雜的心情。祈楓也大了,下面的皇子也漸漸都大了。父皇的身體瞧著非常好。將來的路,還很長,很長。
五皇子燕祈喧先得到溫婉是因為替嫁,才不得不嫁給白世年。此事五皇子瞪大著眼睛「你說什麼?可是屬實?」自己想了千萬個原因,就是沒想到這麼一個荒唐的原因。
五皇子覺得天下還有這樣好笑的事情嗎。堂堂的先皇帝最寵愛的郡主,竟然被人綁去當了替嫁新娘。這個白世年還真是他媽的走了狗屎運,這樣的好事都能碰上。難怪溫婉會嫁。不嫁能成。堂都拜了。
「殿下。那接下來我們怎麼做?」來人謹慎地問著。
燕祈喧「你什麼都不用做。這事不好宣揚出去。否則父皇必定大怒。」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皇帝知道,他就不去散佈消息。
也就是在這時候,下人回報溫婉就是溫婉郡主就是弗溪公子的事。燕祈喧當時第一反應,不是真的。等待確認以後,燕祈喧差點氣吐血。白世年,這回事真的撿了大便宜。就跟天上的餡餅就砸他腦袋上一般。
身邊的心腹見著面色鐵青的燕祈喧,不敢說話。燕祈喧也懶得跟他們說,讓他們全都出去了。一個人坐在書房裡發呆。
正發呆著,外面來人說徐仲然過來了。燕祈喧讓他進來。也說的是這件事。徐仲然等知道燕祈喧也也得到這個消息,苦嘆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溫婉郡主,咳……」他當時是真的震驚到了。想起當初,他是如何的想要與弗溪公子結交。可弗溪公子卻對他們都愛理不理。反倒是跟花瓶燕祈喧跟草包徐仲然攪和在一起。對所有的才子敬而遠之。當年他有過疑惑。總覺得這裡另有隱情。可是他千想萬想。也想不到這個啊!
燕祈喧這會的懊惱那是絕對無法用言語可以形容的。以往,溫婉能賺錢有這個天賦,並不可怕。因為她都是靠著身邊人的幫襯。但是一個如此城府的女人,就可怕了。
燕祈喧喃喃地說道:「難怪當年,父皇得了溫婉的相助。一路平安過來。若是……」十一的少年就有堪比海老的心智與謀算。在皇爺爺的調教下更是深不可測了。有這樣的人幫襯著父皇,大業才能一帆風順下來。若是溫婉能幫扶自己。他何愁大業不成。
徐仲然搖頭:「五殿下。這個你就不要去想了。溫婉郡主。是絕對不會為你所用的。當年她本也不想捲入進去,奈何她與皇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今,溫婉郡主要什麼有什麼,也不再是可以被人所左右的人。殿下,溫婉郡主如今只可能是下棋的人,不可能再成為棋局之中的人了。」溫婉的榮耀已經到了巔峰,皇帝對她又寵信有加。這樣一片形勢大好的前提下。溫婉郡主除非是瘋了。否則是絕對不會捲入到爭儲之中。
徐仲然這句話還真說對了。溫婉如今已經擺脫了會淪落為棋子的命運了。溫婉如今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運。
燕祈喧不是不明白。但是他不想放棄:「你說,若是拉攏得住白世年。是不是也能拉攏住溫婉。」
徐仲然斷然搖頭:「殿下,白世年是拉攏不到的。」白世年將會是下一任的邊關元帥。白世年不蠢。相反,他很聰明。否則也娶不到溫婉了。白世年既然不蠢就肯定知道,他只要安安分分的,就能興旺白家,能保子孫榮華富貴。可若參與不該參進的事,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相對比,白世年做什麼選擇,不用想就知道了。
燕祈喧有些不甘心。
徐仲然卻很擔心。聽他岳父的暗示,根據種種跡象表明,皇帝的身體很健碩。並不是如傳聞之中的皇帝身體不好。皇帝若長壽,對於成年的皇子都不是好事。而對於有野心想要爭儲的皇子,那就是噩夢。爭下去只有一條路,死路。可是,該怎麼才能全身而退。徐仲然想到了外任。可是他的身份又注定了不能選外任。到現在,徐仲然才知道,得這個爵位。就是把自己捆死在京城裡。可是,他不要跟燕祈喧一起埋葬。可是,這不是一般的難啊!不過再難,也要想法子。
外面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溫婉還得到了如羽與雨桐的拜帖。另外,還有老相爺的請帖。
溫婉看著送到手上的請帖,搖著頭笑了下。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暴露出去了。相信明天整個京城都知道,溫婉郡主就是弗溪公子了。白家的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白世年想要振興家族,獨木難支。溫婉想要找尋一下能幫襯白世年的人。可是環顧一圈,除了吃喝嫖賭的以外,就是準備走科舉之路的。白家能出白世年,可真是祖上燒了高香了。武官世家既然要改道走文官的路子。這不是讓家族滅亡時做什麼。
夏瑤看著溫婉道:「郡主,這些帖子你打算如何?」
溫婉擺了擺手:「全部都回了。就說我最近很忙,沒時間。」反正誰都知道她管理一大堆的事務。很忙沒時間見外客,比身體不舒服這個藉口更冠冕堂皇。
白世年回來,溫婉就將這件事告訴了他。讓他做好被外界打量試探的準備。溫婉沒打算對外宣佈說法。反正現在也沒人敢到她面前嚼舌根頭。白世年卻不一樣,最近忙著跟兵部的人打交道。要這要那。趁著這次難得的機會,能要到多少就要多少。
溫婉只是覺得逗,這就好比每天都吃飽的人,突然到了地主老財家。當家主人說你儘管吃個夠,吃完了還可以拿回家去。於是這位哥們就想著拿得越多越好。
白世年早就知道,溫婉也提醒,有了心理準備:「其他倒不擔心。就是你說的燕祈喧,你看會如何?」
溫婉搖頭,這個她不知道。
蘇老聽到來人回話說。溫婉以事務繁忙為由拒絕了來探望他。深深嘆息一聲。溫婉。已經不是吳下阿蒙。那些想法,也付之東流了。
京城爆出來的一條讓人驚聳的傳聞。八年前名動天下的少年棋王,讓很多棋中高手扼腕不止的弗溪公子,竟然是興國郡主。
這個消息頓時轟動整個京城。很多跟溫婉對亦過的人,根本就不相信。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黑小子,怎麼可能會是興國郡主。
而幾位大儒直接發表聲明,確認溫婉,就是弗溪公子。
一下就打消了所有人的疑惑。這些人終於明白。很多人疑惑的同時又有些相信。但是,面對幾位德高望重的大儒的說詞。大家也找不出來反駁的意見。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溫婉郡主如果真是弗溪公子。那肯定還有後續。慢慢等著看戲吧!
陳阿布知道弗溪公子是何人以後,面色很複雜。複雜的同時,也深深鬆了一口氣。這樣的女人,他還真消受不起。
最為鬱悶得就是聞躍了。他都沒法子形容現在的感覺。說羨慕吧,有。說嫉恨吧,也有。可隱約又鬆了一口氣。若真娶了這樣的女人為妻,他以後再別人眼裡,就不叫聞躍,而會被『溫婉的丈夫』這五個字所替代了。
聞大將軍得到這個消息卻是將聞躍狠狠訓斥了一頓。聞躍不說話,聞將軍如今快八十了。很少有能讓他發脾氣的時候。可是如今,卻是破天荒地大發雷霆。
聞躍雖然沒反抗。站在聞大將軍面前,聞著散發出有些腐朽的味道。聞躍心裡感嘆著,祖父老了。
聞大將軍雖然老了,八十歲了,但是老當益壯。瞧著聞躍的神色,是氣得差點暈厥過去了:「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
聞家大老爺在邊上小聲勸說道:「爹,如今溫婉郡主已經下嫁給了白世年。木已成舟。你生氣也於事無補了。」
聞家三老爺也一樣勸說道:「爹,不就溫婉郡主是弗溪公子嘛!有什麼了不得的。還不就些些詩,做做畫。」
聞大將軍老當益壯,一把將手邊的白玉茶杯砸了過去:「你除了吃喝嫖賭,你還會做什麼?那是誰?那是能壯興門挺,興旺一個家族的人。白家,竟會成為京城第一望族了。」京城第一望族,一直都是聞大將軍的夢想。而今,卻是白白看著機會落在了白家。
聞躍不相信地說道:「爺爺,就一個溫婉郡主,能讓已經奪爵的白家成為京城第一望族。你太高估了。」
聞大將軍面色非常難看。若是知道如此,若是知道如此。當年他就是捨棄老臉,也要將溫婉定下給自己的嫡長孫。而不是如現在這樣,將著能興旺一個家族的人入了白家。
聞大將軍看著聞躍,眼力又著失望:「弗溪公子,聞名於世的。不是作畫,不是神曲,更不是作詩。而是一手神鬼莫測的棋藝。白世年接受邊關的重擔,已經是沒有任何爭議的事。若是不出預料,一個侯爵位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以溫婉郡主的身份地位,加上對朝廷的貢獻,也能恩蔭一個子嗣為爵位。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此有謀略的女人,教導出來的孩子,定然不會是無能之輩。只要能得她五分的真傳,白家的興起就在眼前。」
聞躍愣了,他是沒考慮這麼長遠。子嗣對他來說,只是傳宗接代的,至於接班人,他好像還沒考慮到。
聞大將軍氣息一下弱了:「白世年,勇猛無敵,心性堅韌,隱忍豁達,唯一不足的就是謀略欠缺一些。不過,是他命好,先皇派遣了一個深有謀略的葉詢幫襯他。以前聽到他不願意娶妻,要為妻子守身一輩子。我還說這樣的人無頭腦。如今看來,人家著才是有大智慧。躍兒,你比白世年,差得遠了。」
聞躍面色一下落下去了。本就心裡不服氣,如今有被自己的爺爺打擊。聞躍覺得自己碰到白世年就沒好事。
聞大將軍嘆氣道:「你還別不服氣。你真不如白世年。白世年雖然在謀略上稍微欠缺一些。但是人無完人,他知道自己的缺點。所以在明知道葉詢是皇帝派到他身邊,他仍然萬分倚重。這樣一方面彌補了自身的不足。另外一方面,也是讓皇上放心。而他娶溫婉郡主的這件事,卻充分證明他的忍耐力有多強了。」
聞躍臉色一變:「爺爺,你的意思。他一直都知道他娶得是溫婉郡主?只是不敢認?那他不是欺君?」
聞大將軍感嘆道:「欺君?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他欺君了?白世年,咳。」為什麼白世年不是他們聞家的子孫呢!這樣強的忍耐力,聞躍趕馬都追不上啊!
聞大將軍看著聞躍,突然之間什麼都不想說了。就讓他出去了。自己靠在椅子上歇息。身邊的心腹在雕刻著獸頭的炭盆裡添置了一些銀霜炭。見著聞大將軍情緒不加:「老爺,白世年就是運氣好。哪裡有老爺說的那麼深謀遠慮。這一切,也許真是命中注定的。否則,怎麼他就得了絕無大師給的吉時。陰錯陽差與溫婉郡主拜堂成親了。」
聞大將軍感覺到冷,讓隨從扶了上床了。蓋著厚重的被子。聞大將軍才感覺暖和了不少。這才說道:「白世年為什麼會對外說一輩子不娶妻他其實是在告訴溫婉郡主,他一直在等著她。在郡主尋不到中意的人時,自然會想著他了。用六年的守候,換來家族的興旺。不管是誰,都會願意的。」頓了頓才冷笑著說道:「他不娶妻,不碰戚氏。都是做給溫婉郡主看的。若是溫婉郡主另嫁他人。他鐵定會娶妻生子。絕對不多耽擱一刻鐘。否則當初為什麼要隨便娶個女人回家,還不是為了血脈傳承。對外還表露出一副情聖,賺得了所有人的敬佩。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聞躍跟他比,差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