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二百二十一︰如願(上)
這個他倒也沒其他想法,沒認為溫婉存了不好的心思。這幾個月他也算是知道,溫婉才華是有,但是膽子是真的小得不能再小,怕麻煩,也非常怕死。恨不得所有的麻煩全都離她遠遠的才好,恨不得把自己永遠縮在烏龜殼裡讓別人看不見她全,好像這樣才感覺安全。
裝的,與真情流露,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只是沒想到,這個丫頭,也終於知道用心思了。看來這個丫頭,是真的怕了。
溫婉,既繼承了師妹全部的才華,也將她娘那軟心腸一起繼承了。否則以這個丫頭的玲瓏七竅之心,真想要反擊又怎麼能用這些沒用的手段。當年的師妹,將後宮打理得是妥妥噹噹,沒讓他操一分的心。說來說去,還是心腸太軟了。不過,姑娘家家的,心腸太狠了也不好(咳,太軟了不好,太狠了也不好。這個度不是一般人能把握得住)
皇帝想著,是該要找人好好教導好那丫頭,必然讓那丫頭知道,對有些人心善,是催命符。可是交給淳王教導?就能教導的好?瞧他把他的繼承人教導成什麼樣了。現在竟然會異想天開,讓溫婉去教導他兒子。也真虧了他能想得了。明知道兒子不著調,還讓溫婉去教。他不怕教導不好,他還擔心那不著調的混小子把他外孫女給教歪了。
放,還是不放?皇帝第一次有些抉擇不下了。他想放,他想看看這個丫頭放到外面會如何,會不會把全身的光芒全都綻放。可是放,又有顧慮。一旦傳揚出去,到底是對溫婉的名聲不好,對皇家的名聲更是不好。而且,外面也不安全。
至於說的那富國之才,以這個丫頭的聰慧,就算真放到外面去,短時間內也發現不了的。要不然,也不會四年的時間都沒被人發現。這個丫頭的忍耐力,非常人能比。如果只因為這個,放他出去歷練,完全就是雞肋。一點作用都沒有。
皇帝想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放棄了。不可以,哪裡能這麼縱容著這個丫頭。淳王教導的,他也一樣可以把這個孩子教導的好。放到外面去,一來不安全,二來也不符合規矩。還是算了。
溫婉從宮裡回到府邸裡,一直在琢磨一個問題,那就是今天晚上要不要裝被夢魘住?要是又被夢魘了,皇帝外公是不是就能心軟。可是想著又不妥當,萬一被太醫發現,或者皇帝外公說她身體太弱而不讓她出去。那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一切還是按照正常的發展去行事,太刻意的東西,假。
自從上一次在皇帝面前耍了點手段,溫婉對皇帝就有了一股害怕的心理,準確來說因為是忌諱的心理。
溫婉左思右先,最後還是決定放棄,選擇順其自然。她在睡覺的時候,想著要不要回想白天的事,呆會做噩夢。可是她這會腦子裡充滿了,不知道皇帝外公會不會答應了這個事。心裡七上八下的,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睡著了。
到了半夜,溫婉猛從床上彈了起來。摀住砰砰跳得厲害的胸口。清醒過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手,還好,是白的,不是紅的。看著周圍,溫婉深深呼出一口氣,這會都不用裝了,就被嚇醒了。
夏影一聽到動靜,就醒了。走過來,見著溫婉的樣子,輕聲道「郡主,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溫婉點了點頭,夏影本來準備想叫太醫。溫婉擺了擺手,讓她按照之前留下來的方子煎一碗安神的藥過來給她喝就是了。沒必要再去麻煩太醫了,只是一個小小的噩夢而已,不嚴重。
夏影看著溫婉這會很清醒,瞧著也正常。倒是點了頭,讓人去煎藥(都有現成的藥)。喝了藥以後,倒是一覺睡到大天亮。
「皇上,昨天晚上郡主又夢魘了。」王太醫一大早就被召過去了。看完以後就給皇帝回話了。
皇帝愣了一下,這個孩子,看來昨天的事,面上不顯,但還是嚇著了「怎麼樣?嚴重不嚴重?」
王太醫謹慎道「還好,郡主昨天的夢魘不嚴重。貼身丫鬟說,郡主醒了以後,親自吩咐讓人煎了藥喝,喝下藥後又睡著了。臣今早給郡主把脈,郡主一切尚好。因為擔心著驚擾了皇上,所以郡主剛才還特意吩咐臣,讓臣不要跟皇上提這件事。
皇帝搖頭輕聲道「這個丫頭,還真是……」這個性子,確實該去外面歷練歷練,其他不說,至少先把膽子練壯實了。要不然一點小事就嚇著,以後踫見大的事,還不得被嚇死。他還打算多多鍛鍊這個丫頭呢,要真有這樣的才能,就這樣的手段以後怎麼管理下面的人。
「皇上,臣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王太醫心裡可憐著溫婉,對她充滿了同情。又有著鄭王委婉的提醒,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當然,他說的絕對是實話。
皇帝沒說反對,沉默也就是同意了。
王太醫小心地說道「皇上,臣最近給郡主看脈,發覺了郡主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如果常此以往,臣怕……」沒說完,就低下了頭。
「說……朕恕你無罪。」皇帝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王太醫這才有膽子說道「自從臣給郡主診脈,就發現了郡主心中有一股鬱結。前兩年還好,只是最近心中的鬱結之氣越來越濃。郡主本來就體虛,要是郡主心中的那股郁氣不能散了,對郡主的危害極大。臣真的安心,再這樣下去,郡主會留了病根,會早……。」那逝字,說出來不吉利,他也不好說。說了半個音,就頓住了。
「鬱結?」皇帝愕然。小小年紀,怎麼會心懷鬱結之氣。一般這樣的,都是不得寵的女人,或者生活不如意,再要不就是受過重大打擊受到迫害的人,才會形成鬱結之氣,如果不消散,長年以往,確實會讓人早死。這丫頭也就在莊子上幾年過得不如意,那時候還小,哪裡會想那麼多。回京城裡有他看胡著,一直都好好的,怎麼會鬱結。
王太醫見著皇帝懷疑的目光,忙跪下來道「皇上,臣不敢打誑語。如果皇上不信,可以讓葉太醫跟皇上說。」要不是怕溫婉將來真有個好歹,皇上饒不了他,鄭王爺也饒不過他,他也不會說這個。
皇帝想著溫婉的性子,再加上她的處境。那孩子一直看著平平和和的,沒有心思竟然這麼重,小小年紀就憂思過重鬱結於心。一般這樣的人都是活不長的「有什麼法子可以解了她心裡的鬱結?」
王太醫道「要解了郡主心裡的鬱結之氣,就是讓郡主保持鬆快的心情,心情好了,鬱結之氣也就散了。」
要不是王太醫是他的人,不會被收買,他非常肯定王太醫的忠心,皇帝真會懷疑這是溫婉故意讓王太醫說的,就是為了給她當說客。揮了揮手讓王太醫下去。
「郡主,皇上宣你進宮。」溫婉得了話,知道結果出來了。進了皇宮,見著皇帝就眼巴巴地看著
皇帝看著溫婉的神情道,笑罵道「別在外公面前裝可憐,外公可不吃你這一套。外公前天可才賞賜的你那麼一件稀罕物件,都沒捂熱你就給弄壞了,難道不應該給外公一個說法?」
溫婉本來期盼的心情,一下就被煞住了。雖然說玲瓏棋盤並沒有摔碎,只有幾道微細的小痕跡,還是可以用的。但是,想到在鄭王府裡的事,她心裡還是難受得厲害。溫婉本來想說沒事的,都是自己一時的不小心。但是她說不出來,她的心口堵得慌,突然之間很想說出來,也許說出來,就會好受一些的。
溫婉抬頭看著皇帝,見著皇帝微微地笑著。黯然地提筆寫道「皇帝外公,溫婉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皇帝笑著說道「哦,我們溫婉也有問題。說說,看看外公能不能幫你解答。」
溫婉聽了皇帝的話,才低著頭繼續寫道「皇帝外公,溫婉是不是一個很討人厭煩的人。要不然,為什麼所有人都討厭我?溫婉真的有這麼討厭嗎?皇帝外公,溫婉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世上除了皇帝外公跟舅舅,所有的人都不喜歡我,都討厭我,甚至恨不得我早早死了才好。溫婉一直告訴自己要好好地活著,一直都很堅強地活著。可是,溫婉覺得好累,皇帝外公,溫婉真的覺得好累,活著好累。」
溫婉寫到這裡,抬頭正好看到皇帝眼裡的憐惜慈愛的目光,眼淚如泉水一般湧了出來,止都止不住。說來說去,雖然她跟自己說,要讓自己開心快樂的活著每一天,但是那些悲傷的往事都只是被她埋藏在心底,那些往事的陰影卻是無時無刻不在吞噬著她。也因為這些陰影,讓她不敢那麼去相信人,誰都不敢相信。在想得到別人的關愛時,卻又害怕得到別人的關愛。因為就算得到,她也害怕背叛,害怕失去。這種煎熬,讓她得不到真正的快樂。這幾年裡,也只是一直選擇遺忘。但是這樣的事,根本就遺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