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醒了？先喝點粥吧。”唐子謙道，邊說邊去拿保溫桶。

　　周助愣了愣，感覺自己後面有些疼，但更多的還是身體上的無力和腦子恍恍惚惚的不適。

　　“我做的蔬菜粥，味道還可以，你先喝點。”唐子謙扶起周助，讓他靠在枕頭上。

　　周助還是愣愣的，不說話，也沒伸手接過唐子謙遞來的粥。

　　心裏暗暗歎氣，唐子謙溫聲道：“路遊昨天淩晨發現你高燒，給你灌藥也灌不下去，他自己又不方便，就下樓去找我爸媽，後來我爸直接把你背來了醫院。”

　　周助臉色蒼白，低頭小聲道：“哦，麻煩唐叔了。”

　　“不麻煩，”唐子謙又道：“折騰到天亮，我趕路遊回去休息了，醫院裏沒他呆的地方，我在這裏就行了。”

　　周助現在在廖東的病房裏，躺的是唐子謙的床。

　　“他回去沒多久呢，我讓他中午再來。”唐子謙又遞過去那蔬菜粥，道：“打了一針你就退燒了，現在你吃點飯，補充補充體力。”

　　周助這才接過了碗，一勺一勺的開始喝粥。

　　唐子謙又去給周助拿藥，端回了一杯溫水。

　　“退燒是暫時的，怕會反複，還得吃藥。”見周助喝完了粥，唐子謙把藥和水遞了過去。

　　周助低頭接過杯子和藥，手裏的幾粒藥幾次遞到嘴邊，終究沒有吃下去。

　　看著低頭掉淚的周助，唐子謙坐在床邊歎了口氣，道：“還難受是吧？沒事的，第一次都挺遭罪的。”

　　搖了搖頭，周助低聲道：“這點事算啥，我早就做好准備了。”

　　唐子謙在一邊無言，也想起了自己和廖東那次。

　　自己那時只是不舒服，根本沒有發燒，更別說高燒了，這麽一比，路遊還真是挺粗心的。

　　“我其實挺高興的，”過了半晌，周助低聲開口：“他對我到底是什麽感情我一直不清楚，也不敢問，可我真不希望他拿我當兄弟、當搭夥過日子的人。”

　　抹了抹眼淚，周助接著道：“昨天我自己也是故意的，我們能做到那步，我也放心了，至少證明他對我也是有點其它感情的。”

　　這個‘其它’感情，就是周助奢望的愛情。

　　唐子謙微笑道：“好了，既然你也高興，還哭什麽。”

　　周助眼淚一直沒停，抽泣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哭。”

　　唐子謙拍了拍周助的肩膀，道：“嗯，你想哭就哭，不需要理由。”說完，面帶笑容的起身道：“你好好呆著，我去看看東哥檢查完沒。”

　　周助點點頭，吃了藥，躺回了床上，繼續抹不知名的眼淚。

　　唐子謙出了病房，見廖東在走廊窗子前曬太陽。

　　“檢查的怎麽樣？”唐子謙問道。

　　“沒事，過幾天我就能出院回家了。”廖東握住唐子謙的手，問道：“周助沒事了吧？”

　　“沒事，一會兒再進去，先讓他自己哭會兒。”唐子謙輕聲道。

　　周助不知道自己哭什麽，唐子謙卻知道。

　　周助哭的，是自己在感情面前卑微的自尊，一個男人的自尊。

　　廖東皺了皺眉，有些心虛的問道：“那個，你那次沒事吧？我走的時候你沒發燒……”

　　看見周助折騰成這樣，廖東心裏也沒了底。

　　唐子謙瞥了眼廖東心虛的臉，道：“沒事，不舒服是肯定的，不過你做的不錯，我歇一天就沒事了。”

　　其實唐子謙是指廖東事前准備和事後清理做的不錯，沒讓他遭罪，不過這話聽在廖東耳朵裏，就變了味。

　　“嗯！必須的！”廖東一臉笑容的點頭，手又去摟住了唐子謙的腰。

　　雖然廖東的病房在拐角，除非特意前來，不然不會有路過的人，但兩人現在畢竟是在走廊裏，這不是私人空間。

　　拿掉廖東的手，唐子謙道：“進去吧，有事跟你說。”

　　關上門，唐子謙走過去看了看睡著的周助。

　　周助把自己裹成一團，臉上還有淚痕，睡著的表情安靜祥和，沒有任何不安，不過樣子還是很疲憊。

　　坐在廖東床上，唐子謙低聲道：“我媽……應該是知道了。”

　　廖東沒反應過來唐子謙指的是什麽，奇怪的問道：“知道什麽？”

　　“我和你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唐子謙輕聲反問道。

　　廖東這次是反應過來了！瞥了眼睡覺的周助，廖東起身把唐子謙拉進了病房的衛生間裏。

　　鎖上門，廖東回身問道：“她怎麽知道的？”

　　“不清楚。”唐子謙答道。

　　廖東疑惑了，道：“那你是怎麽知道唐嬸已經知道的？”

　　“我媽什麽樣人我還不知道麽？”唐子謙無奈道：“我不知道她是怎麽發現的，但我非常肯定，她知道我和你的事了。”

　　廖東皺眉，問道：“那唐叔呢？”

　　唐子謙想了想，道：“看表面的話，我爸是不知情的，但我媽是個藏不住話的，她發現了不可能不跟我爸說，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都知道了，只不過都在裝不知道而已，明顯是我爸出的主意。”

　　都說知子莫若父，這話在唐子謙身上，反過來也是成立的。

　　廖東突然上前抱住唐子謙，低聲道：“你現在怎麽想的？怕麽？”

　　廖東自己也知道，早晚要面對這一關的。

　　沈默了一會兒，唐子謙悶悶道：“我只是怕他們傷心。”

　　廖東緊緊摟住懷裏的人，理智的分析道：“你能肯定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也算有個准備了，老兩口既然裝糊塗，也是有他們的打算，我們倆盡量不讓他們傷心就是。”

　　說到這裏，廖東在唐子謙耳邊沈聲道：“可是阿謙，你也不能讓我傷心。”

　　廖東話說的委婉，其實卻是在逼唐子謙給他個承諾。

　　真要到了阿謙父母和他之間二選一的時候……

　　“我會盡力讓他們接受你的。”唐子謙低聲道。

　　“不對。”廖東放開唐子謙，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視著他，直說道：“我要聽的不是這個。”

　　“他們沒有立刻出來阻止我們，也是顧著我的心思。”唐子謙看向廖東，眼裏一片坦然，接著道：“我爸媽不是會以死相逼的人，所以，除了我們自己因爲什麽要放棄……”

　　“不會！”廖東打斷唐子謙的話，握緊了他的手，堅定道：“不管因爲什麽，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嗯，”唐子謙微笑道：“你別急，我的意思是只要我們兩個不想分開，就不會分開。”

　　“可是我必須考慮爸媽的心情，我不希望他們爲我的事著急上火的，你……明白麽？”

　　廖東點頭，慎重道：“我懂，我盡力讓他們接受我。”

　　意思都表達清楚了，唐子謙也松了口氣，道：“出去吧，該吃午飯了。”

　　廖東回身開了門，拉著唐子謙一起出去了。

　　二人簡單吃了頓飯，廖東便回床上休息。

　　“你過來睡一會兒吧，今天跟著折騰了大半天。”廖東說道。

　　唐子謙只猶豫了一下，便去了廖東的床上。

　　他自己確實有些累了。

　　躺在略顯擁擠的床上，唐子謙和廖東聊了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路遊進來的時候，廖東正在病房裏輕手輕腳的鍛煉身體，唐子謙和周助在床上睡覺。

　　廖東見路遊進來，沒讓他去看周助，而是把他拽到了外面，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才放他進去。

　　摸了摸周助的額頭，沒有發燒。

　　路遊坐在床邊，看著把自己緊緊裹住的周助，不知在想些什麽。

　　周助這次睡的很舒服，不是高燒的那種昏昏沈沈的睡，而是真正的，睡的酣甜。

　　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周助睡眼朦胧的睜開眼睛。

　　“嚇！” 周助被眼前的一張圓臉嚇了一跳。

　　朱圓圓笑眯眯的道：“醒啦？”

　　周助坐了起來，點點頭，沒有說話。

　　他覺得朱圓圓笑的別有意味。

　　“雖然有點晚了，不過這東西還是得給你。”說著，朱圓圓從懷裏拿出了一疊紙，塞到了周助手裏。

　　周助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那東西他太眼熟了！

　　“嗯，你也算是自學成才了，不過理論同樣重要，也不能輕視嘛！”說完這些話，朱圓圓起身道：“我回去上班了啊！”

　　周助一臉僵硬的把那疊紙壓到了枕頭底下。

　　“是什麽？”路遊坐到了周助的床邊，隨口問道。

　　“東哥和阿謙呢？”周助沒回答，反而問了問題。

　　“阿謙陪東哥滿醫院溜達去了。”路遊道：“現在感覺怎麽樣？還難受麽？”

　　周助的臉色不再像早上那麽蒼白，因爲剛剛睡醒，現在還隱隱透著紅潤。

　　“沒事兒。”周助小聲道。

　　路遊張嘴想說點什麽，又說不出口，最後只好把周助摟在懷裏，低聲道：“那個，我以後會小心的。”

　　這話已經很直白了。

　　“嗯。”周助應了一聲，靠在路遊懷裏，臉上有點發熱。

其實這次經驗對周助來說，並不是美好的回憶，他沒有享受到這個過程裏應該享受的樂趣，還弄的自己這麽狼狽，可即使是這樣，他現在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二人靜靜的抱了一會兒，路遊開口道：“我再有一個月就差不多好了，到時就得回一號區報告。”

　　周助愣了一下，遲疑的開口：“住我這裏不行麽？”

　　“不行，我級別不夠。”路遊道：“現在基地沒了幾萬的弟兄，宿舍空出了不少，我就更沒理由在你那裏住了。”

　　“哦。”周助悶悶的應了一聲。

　　路遊沈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你想回東北麽？”

　　“想也沒用，”周助小聲道：“當然想回家鄉了，不過現在在尖峰也挺好的。”

　　他們現在是沒條件去挑剔環境的。

　　路遊斟酌了一下，接著道：“今天伍哥來了，你在睡覺，他說他可能過一陣就被調回東北，還問我想不想回去。”

　　周助一下子來了精神，急急問道：“你也可以回去？基地能放人嗎？那邊安全嗎？我也想回去！”

　　拍了拍周助的背，路遊道：“我們只要申請就能回去，這個問題不大。尖峰會從Ｈ省調來一批人，現在國內情況好多了，東北現在比尖峰這裏還安全，不過還是要定期出去清洗剩余的喪屍，它們只會越來越少，不會再威脅到我們了。”

　　曆經半年，國內情況總算是穩定了，他們以後的生活也會越來越好。

　　“我想回去。”周助堅定道：“如果可以，我想回東北。”

　　路遊也點頭，道：“好，我知道了。這樣正好，我們可以和伍哥一起走。”

　　周助趴回了路遊的懷裏，心裏隱隱約約透著興奮。

　　誰不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生活？他們當初無依無靠，只能背井離鄉的殺出去，現在可以回家鄉基地生活，不說是歸心似箭，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