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軍團重現
八月的下旬,天氣極為酷熱。古籐看著湯燕一行人順利地進入三岔羅城,他
把窗簾放落,仰靠在馬車的廂壁道:“她們通關了,城門竟然沒有盤查,有些出
乎我的意料,想必是把所有的視線集中在海港了。”
這一路上,他和兩女暗中跟隨在湯燕的後面——他並非沒有能力保護她們,
而是想通過她們,引出沿途可能出現的敵人,以便“知己知彼”。
因此,和湯燕等人分開之後,他找了羅瑟列,把烏箭和白羽交給羅瑟列照料,
並且要了一輛馬車和一個車夫。這些事情都是羅瑟列私下幫忙,沒讓古莎知曉。
如此行徑自然不值得稱道,但總算安全到達三岔羅的城外。
律都楚艷曾經問過這樣的問題:“假如湯燕等人遇到危險,他會不會出面相
救?”他這樣回答:“情況沒發生之前,任何答案都是多余。”所以,兩女很難
得知他的真正意圖。
或者,連他自己都沒有明確的答案……
對車夫交代幾句話之後,古籐與兩女下了馬車,特意走到官道旁的田野——
他和兩女都穿著樸素的衣服,每人頭上還戴著草笠,偽裝成村民的模樣。為此,
他們拋棄所有的衣物,兩女還進行“丑化”的掩飾。
“老公,離晚上還有一個多時辰,我們要一直在田野裡閒逛嗎?”
“不論是從城門還是從別的地方進城,都是午夜的時候比較安全。要找她們
太容易,所以晚些進城。”古籐環視四方。發覺除了一些農夫,沒有別人,放心
許多。
律都楚艷道:“我們找間屋子坐坐吧,你頂著烈日行走也不是辦法,一會可
能就發病了。”
古籐贊成道:“的確覺得肌膚像是被火烤著,我們離城遠些的地方找間民居
好了。”
律都楚艷道:“我怕也有眼線……”
“沒事的。如果真撞上也是沒有選擇。一路都有危險,能逃則逃?,不能逃
了,就以血洗路。”古籐轉身向南,低著頭行走。烈日底下他很少抬臉,因為他
難以直接面對太陽:
“若我那麼容易死,早就不在人世。我的運氣向來不錯,呵……楚艷,遇見
你是我的幸運。”
“肉麻!這些話你去對雨菲姐姐說,她比我好騙。哼,遇到你是我倒霉。本
來我生活得無憂無慮,自從跟了你,整天擔驚受怕,我後悔死了。”律都楚艷低
嗔,瞪著他的背影,繼續損道:“原以為做了血瑪的媳婦,怎麼樣都不算?本。
結果變成亡命之徒的女人,命苦啊!“
古籐微笑道:“這不能夠怪我,要怪就怪烏箭,是它幫忙我贏得你的。”
律都楚艷氣道:“烏箭贏得了比賽,但它沒說讓你扛我回帳。”
“我以為它說了,呵……嘿……”古籐回首,笑瞇了他的細眼:“我們別找
民居了,干脆找處茂密的樹林吧?”
律都楚艷明知故問地道:“為什麼呢?”
古籐卻朝蘭若幽道:“你說是為什麼?”
蘭若幽挽著律都楚艷,獻眼問律都楚須:“夫入,因為樹林裡可以捉蟲玩,
是嗎?”
律都楚艷橫目瞪她,嬌叱一聲:“捉毛!”
三岔羅海港是翼圖大陸最大的港口,人流自然擁擠。古籐於昨晚午夜進入三
岔羅城,清晨時雇了一輛普通馬車,到達三岔羅城北面的港口便讓馬車停下。
他一直從簾縫觀察外面的情況,看不出有何可疑模樣,只是直覺科普拿在此
設了埋伏,因此不敢輕易去乘船。
他在等待湯燕等人!這是最後的關口,假如科普拿想狙殺他,必然不會放任
湯燕她們渡海。在不可能逮住他的時刻,科普拿顯然需要人質,哪怕那些人質不
一定起到作用……
“老公,好像很平靜,看不出有何不妥,我想是你多慮了。”律都楚艷表現
得樂觀,皆因一路都順風順水,她有些懷疑古籐的判斷了。
“現在雨菲她們還沒有出現,假如她們順利渡海,也就證明是我多慮。”古
籐放落簾布,仰靠在廂壁歎道:“到了北翼之痣,被驅逐的王族勢力也不會輕饒
我,畢竟我曾是血瑪之人。”
律都楚艷驚道:“你怎麼到了哪裡都是仇家?”
“因為我活得太張揚……”
“狗屁!你現在活得窩囊極了,而且你以前同樣活得窩囊,整個人生幾乎都
在牢中度過,有什麼好炫耀的?”律都楚艷嬌聲詛咒。她真的不理解這個男人,
明明那麼安靜,為何渾身惹腥?
古籐笑笑,調侃道:“能夠窩囊到這般程度,也是一種本事。”
“我呸!”律都楚艷又是一聲啐哼,別臉看向另一邊的蘭若幽,道:“你在
北翼之痣是不是真的有舊識?假如沒有的話,我是不去了。我要你跟我回列蘭族,
我律都楚艷罩著你!”
“果然是我的女騎士,說話擲地有聲,可惜那是碎瓷的聲音。”古籐捧她的
臉扭轉過來,輕吻她賭氣的嘴,道:“我是真的有舊識在那邊,但不知道他們是
否還認我這個上尉。
畢竟過了那麼多年,想必他們也有了安定的生活。“
律都楚艷嗔道:“既是如此,為何要去北翼之痣?”
“因為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古籐依然笑語。
律都楚艷還想爭論,卻聽得蘭若幽道:“主人,雨菲夫人她們來啦。”
古籐正了正神色,道:“你看著她們,如果她們乘船離開,我們也就安全了。”
“嗯,她們正要去乘船……”蘭若幽繼續觀望,古籐和律都楚艷靜靜地等候。
大約一刻多鍾後,蘭若幽低聲驚呼:“那個……安洛菲,她把雨菲夫人她們
攔住了。”
古籐移到蘭若幽所倚的車窗前,掀開窗簾看去,果然看見安洛菲領著一群士
兵攔截湯燕等人。
那情形很明顯,科普拿明知湯燕是南澤國師之女,因此先禮後兵;先是客氣
地邀請她們回府,實則是有意拘留。假如被拒絕的話,當然就變成武力扣押。
蘭若幽擔憂道:“湯燕小姐很生氣,若是打起來的話……”話還沒有說完,
就看見士兵開始動作,頃刻間演變成廝斗!
古籐坐回位置,閉目不語。
律都楚艷趴到車簾前觀望,慌道:“古籐,你想想辦法啊!那個惡婆娘雖然
強悍,可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她們最終會吃虧。那些女孩已經有好幾個受傷,她
們若是不屈服,恐怕都得喪命。你不能看著她們被殺……”
“難道你想看著我被殺?我有言在先,誰生誰死,不是我的責任。那些技奴
可能被殺掉,但湯燕和雨菲沒有性命之憂。她們是南澤望族之女,科普拿不至於
不懂輕重。都到了這地步,只好眼睜睜看著她們被俘。趁著局面混亂,我們也該
行動了。若能夠保住命,我會回來救她們。科普拿的目的在我,不會加害她們。”
“幽幽不能夠看著媽媽和哥哥被殺,求主人不要拋棄他們!”
“湯燕會保住他們的,遲些湯家那邊也會派人過來交涉。”
“幽幽不相信湯燕,更不相信湯家,幽幽只相信主人。但是主人這次做得太
過分,竟然讓我媽媽和哥哥遭遇那般的危險。主人如果不想要他們追隨,應該狠
心把他們趕走,而不是讓他們成為敵人的目標。我好難原諒主人的自私,好難原
諒——”蘭若幽說到最後,已是咽哭。
“我不需要你的原諒……”古籐輕語,睜開雙目,平靜地道:“楚艷,願意
陪我死嗎?”
律都楚艷和蘭若幽,訝然地望著他…
“雖然只有安洛菲現身,但科普拿不會沒有別的准備。我想整個海港都在他
的掌控之中,我們很難逃遁。若想暫時活命,只能悄悄退離三岔羅城,過著逃亡
的日子。或進或退都是艱難,我膩了。我在牢裡那五年時光不曾退過一次……我
真的膩了這般的生活。這不是戰爭,這是我的戰斗。戰爭可以選擇退逃,但個人
的戰斗必須直接面對。走吧,死活也得在太陽底下囂張一回。”
律都楚艷抱緊他,緊張地道:“你真的要去送死?我不想你去,我只要你活
著!”
“主人,幽幽也不想你去。雖然、雖然很恨……幽幽恨自己沒能力救媽媽和
哥哥,只能、只能依賴主人……其實主人說過,他們的命運不應該由主人來負擔。
但那是我的媽媽和哥哥,我沒辦法看著他們……嗚嗚,我沒辦法……我想去
救……”
“我有說不讓你去救嗎?”古籐把頭上的假發拿掉,從車窗丟了出去,自嘲
道:“第二次穿女裝,這次夠徹底,裙子、假發、胭脂、首飾……女人的東西,
全齊了。”
他伸手進胸膛,拿出兩個白饅頭,放到嘴前咬了一口,“奶子也有,就差個
屄,卻活了個屄樣,賤!”
“老公,這是我精心化妝的。憑這模樣,我們應該可以逃離……”
“楚艷,給我答案吧。”古籐拿饅頭擦拭臉上的脂粉。
律都楚艷靠過來吻他的唇,淒婉地道:“夫君,我不想陪你死,但我想陪你
I起戰斗。
你的楚艷是草原的勇士,是有骨氣的女人。“
蘭若幽哭道:“主人,幽幽不要你救他們,幽幽只要你活得好好的……”
“我沒必要救他們,只是面對我的戰斗。”古籐掀開車前簾門,把饅頭遞給
車夫,道:
“我叫古籐。血瑪,留給你做紀念。”
“你是男人?”車夫聽到他說話,愣然片刻,接了饅頭,驚喜地道:“古籐?
啊哇,你是古籐上尉嗎?我聽說過你……“他的話剛喊出,便有許多人抽出
暗藏的武器圍攏過來。
“安洛菲小姐,古籐在這邊……”
港口剎那間喧嘩起來。
安洛菲放棄與湯燕戰斗,迅速到達古籐身前,看到古籐的裝扮,掩嘴笑道:
“古籐上尉,我不知道你有此種嗜好!這太讓我失望了,我還想要你在我身上逞
能哩,怎麼你卻想做女人?這樣吧,你跟我去見大祭司,我教你怎麼做女人……”
“我也想去見大祭司,可是我怕他看到我裝扮得如此迷人,他會加倍地蹂躪
我。所以,在他見到我這模樣之前,我還是恢復我的真身,以便向世間證明,我
古籐的死活都與血瑪無關。但我使用血瑪這姓氏——這驕傲的姓氏不容許我向雅
瑪斯低頭!”
“說得好,不愧是上尉大人。”
人群之中,一個高大的虎尾中年人,領著一群平常打扮的民眾走到古籐身旁,
齊齊跪落。
“屬下參見上尉!”
與此同時,周圍響起嘈雜,卻是一片廝殺!
安洛菲臉色驚變,怒道:“你們是哪路人馬?敢在三岔羅城撒野!”
古籐平靜地看著面前的廝殺,平靜地問道:“回來了嗎?”
“回來了,都回來了!屬下等人,一直盼望著上尉的回歸!”
“起來吧。”古籐撕掉上衣,繼而撕掉裙子,便有一人打傘撐在他的頭頂。
他扭首看著那人,道:“煉礡,你似乎比以前老了些。”
“上謝,屬下未曾老,你卻是長大了,聽說也能碰女人。回到北翼之痣,屬
下把小女兒介紹給上尉……”
“哈哈,煉礡老頭,我也有女兒。”虎男笑喝,陸然瞪向安洛菲,道:“我
也想與你切磋,但我更想和上尉喝幾杯,所以不能夠奉陪到底。”
煉礡道:“上尉,你那些受傷的女伴已被我們的人救到船上,我們該離開
了。”
安洛菲道:“想走沒那麼容易,我們的援軍很快就要到達……”
“誰蠢得等你的援軍?”虎男喝罷,轉身朝律都楚艷和蘭若幽鞠躬,很有禮
貌地道:“屬下參見兩位夫人,請兩位夫人上船。”
蘭若幽慌道:“我不是夫人……”
“都上船吧,不能拖延了。”古籐說罷,穿著內褲踏步而前:“洪格爾,我
到船上穿套衣服,由你率領他們斷尾,若遇阻擋,血洗碼頭!”
“屬下遵命。”虎男恭敬地應答,陸然長喝:“弟兄們,為上尉的歸來,奮
戰到底。”
“上尉!上尉!我們的上尉……”
港口揚起高亢的響應。
律都楚艷依偎在古籐的右臂,明知故問地道:“老公,他們是你以前的戰士?”
左邊的煉礡笑道:“夫人,我們不僅是上尉以前的戰士,而且是上尉永遠的
戰士。我們,只為上尉而戰!”
律都楚艷自豪而誠摯地道:“古籐,你是個讓人驚訝的男人。”
古籐微笑道:“你應該說我是個穿著內褲逃亡的男人。”
律都楚艷嘻嘻一笑,搖著古籐的臂膀嬌聲低語:“老公,到了船上,我要和
你做愛。”
煉礡驚得看向她,老臉一笑道:“夫人好奔放。”
律都楚艷傲然道:“我死裡逃生,當然得慶祝。”
古籐看著立在船頭的湯雨菲和湯燕,無奈地道:“湯家的女人在等我的解釋,
哪來的慶祝?”
“解釋個屁?你為了他們連命都不打算要了,還需要什麼更好的解釋?”
律都楚艷說著,惱怨地瞪了一眼她身旁的蘭若幽,轉臉又看著古籐,哼道:
“我教你,上船什麼都不說,直接把雨菲抱到床上安慰她。若是湯燕礙手礙腳,
把她也睡了!反正你是亂倫成性的家伙。”
“要得。”古籐雙手枕在頸後,仰首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