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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妖 上+下+藏妖 番外》第8章
第七章

 娃娃們的舞讓大家歡笑,而月瓊的舞則是讓人驚豔。若非他的右臂殘廢,否則的話,他的舞會帶給人更大的震撼。所有人都看呆了,就連任缶有幾次都險些打慢了拍子。月瓊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舞姿中,好似右臂的殘廢也沒有了。他肆意地跳、肆意地轉、肆意地飛。眼波流轉間,他的眼神會與上方的那座山相對,沒有了以往的緊張,那是帶著羞怯的喜色。月瓊的臉不再普通,而是透著迷人的媚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月瓊突然向前跑了幾步,接著後跳,單手一撐連翻兩下之後他跪坐在了地上,鼓點停了。舞,跳完了。當鼓點消失後,月瓊立馬從舞中回過神來。見大家都看著他不說話,尤其是那座山正盯著他,月瓊緊張地站起來,努力回想自己剛剛有沒有露出什麼破綻。糟糕,跳得太投入了。

 「啪,啪啪,」有人鼓掌,是李休,接著就聽掌聲如雷。

 「好!」

 「好看!」

 「太好看了!」

 月瓊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嚴刹沒有開口,他也不好貿然過去。雖然有點不安,不過大家的叫好聲還是讓月瓊很高興,他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跳得如此盡興了。一抹紅暈襲上月瓊的雙頰,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羞澀和俊美。

 嚴刹站了起來,月瓊咽咽唾沫。對方走下臺子,朝他而來,月瓊的心怦怦直跳。周圍安靜了下來,月瓊在嚴刹快走近時低下頭,他剛剛不是露出什麼破綻了吧。都怪他一跳舞就……頭被抬起,月瓊緊張地看著嚴刹,這人,打算如何?

 「啊!」

 低呼一聲,月瓊左手下意識地按在嚴刹的肩上,他被嚴刹單手抱了起來。

 「噢!噢!噢!」

 有人起哄,所有人都跟上。月瓊的心跳得更快了,嚴刹的注視讓他的臉發熱。突然,嚴刹的另一隻手扣住他的後腦,頭低了下去。當著諸位屬下的面,他吻上了月瓊。

 月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嚴刹看著他,吻深入。扣在他腦後和腰上的手是那般的緊,緊得月瓊的心要跳出來了。

 「噢!噢!噢!噢!」

 起哄的聲音更響了,月瓊的臉通紅。綠眸幽暗,月瓊閉上眼睛逃開讓他心悸的注視。舌深入到他的嘴裏,攪動他的舌,強迫他回應。當月瓊的嘴獲得自由時,他驚駭地發現他的左手竟然環著嚴刹的脖子!腦袋裏一片空白,天暈地旋,他被嚴刹橫抱了起來。

 有人吹口哨,無法回神的月瓊被嚴刹正大光明地抱走了,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太,太丟人了。

 還沒有感受到屋外的寒冷,月瓊就被嚴刹抱回了屋。剛被丟到床上,山一樣壯的身子罩了下來,幾乎有任何抵抗,嚴刹輕鬆地剝掉了月瓊同他一模一樣的衣裳,然後把月瓊的左手拉到他的衣襟盤扣上。

 月瓊哆哆嗦嗦地解開嚴刹的衣裳,不是因為冷,他的臉很燙;也不是因為害怕,他沒有頭皮發麻。他說不清楚,他說不清楚自己的心為何跳得那麼快,他的手為何那麼抖。在嚴刹的幫助下,月瓊脫了他的衣裳,然後他被撲倒,吻住。

 鬍子還是紮人,手掌依然粗糙,蘿蔔照舊是蘿蔔,可月瓊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叫得淒慘,不,不是淒慘,是激情。沒有祈求嚴刹換姿勢,月瓊甚至沒有祈求的念頭。他醉了,從未如此醉過。嚴刹沒有費多少力就把自己完全埋入了月瓊的體內,月瓊的雙腿纏在他的腰上,情動異常。

 「我是誰。」

 「啊!唔……」月瓊的大眼裏是情動的淚水。

 「我是誰!」

 「將,將軍……」

 嚴刹也有些失控了,在月瓊的身上留下了不少指印。

 「我是誰!」

 「將……」

 「我是誰!」

 嚴刹發狠地咬上月瓊的脖子,執意要正確的答案。「我是誰?」

 「嚴,嚴刹,啊!」身子要被頂得飛起來了,月瓊失聲尖叫,沒有聽到某人可怕的嘶吼。他,還活著嗎?

 月瓊不知道嚴刹要了他幾次,嚴刹一直在他的體內沒有退出來過。當他的嗓子啞到快要喊不出了,迷迷糊糊間他聞到一股淡淡的甜香,徹底失去了意識。埋在他體內的硬物又一次傾瀉之後緩緩退了出來,昏迷中的月瓊被人抱入浴桶中清洗,然後埋入新的羊腸。

 「王,船已備好了。」

 月瓊是在饑腸轆轆中醒來的,如果不是肚子實在餓得慌,他還會繼續睡。睜眼,他一時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只覺得好暗。床帳被人掛起,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公子,您醒了!」

 洪喜?!月瓊瞬間清醒了。

 「洪泰,公子醒了,快去拿粥!」

 朝屋外喊了一聲,洪喜趕忙把公子扶起來:「公子,您好些了嗎?」

 月瓊看看他,再看看四周,是他的屋子,是林苑。可,他不是在島上,在嚴刹的屋裏嗎?

 「洪喜?」出聲,嗓子啞得厲害,月瓊這才發覺渾身酸痛,他的骨頭架子不只散了一次。昏睡前的歡愛湧入腦中,月瓊的臉發燙。

 「公子,您別說話,我去給您倒水。」洪喜給公子墊了腰枕,很快倒來水,月瓊大口喝光了。這時洪泰也端著粥進來了。

 「公子,您可回來了,我跟洪喜差點嚇死。」洪泰突然哽噎道。月瓊驚訝,更是糊塗。這麼說島上的那段日子不是他做夢了?

 「你們,不知道我去了哪里?」

 洪喜和洪泰搖頭,洪喜道:「那天我和洪泰、樺灼公子、安寶遍尋不著公子,急得就要回王府喊人了。結果我們回到府裏就被行公公叫了去,說公子的事讓我們不要聲張,也不許我們多問。我和洪泰擔心公子的安危,可行公公這麼說了,想必公子不會有危險,我們只能等消息。」

 月瓊愣愣地聽著,那人的舉止真是越來越讓他看不透了。「是誰把我送回來的?」

 洪喜和洪泰看看彼此,搖頭。洪喜道:「今早我和洪泰還在睡,聽到公子房裏有動靜,過來一瞧,公子您竟然回來了。除了我們兩人、樺灼公子和安寶外沒有人知道公子您不在,您回來了,我們只是跟行公公說了聲,行公公不許我們打聽。」

 月瓊點點頭,有些疲憊地說:「就當我從來沒有出去過吧。洪泰,我餓了。」

 「啊!」洪泰趕忙喂公子喝粥。洪喜和洪泰沒有多問,就當公子從未消失過。月瓊喝著粥,拋開滿腦子的疑惑,島上的日子就當是他做了一個美夢吧,不管那人是如何想的,他終究要離開王府,離開他。

 吃飽了,月瓊漱了口又睡下了。可閉上眼,腦袋裏就是島上的那段日子,還有那曲舞,那場差點淹沒他的歡愛。困難地翻了個身,月瓊愣了。把右手拿出來,他的眼睛瞪大,右手腕上竟然多了個銀鐲子?!

 眼前是那雙綠色的眼睛,月瓊的心怦怦亂跳,那人,究竟想做什麼?試著摘下鐲子,結果手都紅了鐲子也無法摘下。腦中突然閃過很多畫面,月瓊摀住臉哀鳴,一定是哪里錯了。他怎麼會說出求歡的話,甚至,甚至做出求歡的舉動?

 月瓊以為嚴刹回來了,結果第二日樺灼帶著安寶來看他時他才得知嚴刹一直都沒有回府。黎樺灼沒有問月瓊去了哪里,只是讓他好好休息,順便跟他說了些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月瓊很感激黎樺灼的貼心,如果樺灼問的話,他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兩個月他去了哪。

 屋內,一人赤裸地躺在另一人的懷裏,塗著蔻丹的手指在對方的胸前畫圖。對方捉住她的手,剛剛經歷了一場歡愛,這人慵懶地問:「還沒有喂飽你?」

 「你好狠的心,竟然把我嫁給嚴刹那個醜人。他不僅醜,還是個血統不純的雜種,你就不怕我去了江陵他欺負我?」

 「你是公主,總留在宮裏不成體統。」

 「那你上自己的親女兒就成體統了?啊!」

 撒嬌的人突然被鎖住了喉嚨,她的臉上是驚怕。對方放開手,似乎只是想嚇嚇她,而她卻不敢再造次。

 他拍拍她的臉,聲音放緩:「聽話,等朕削了嚴刹的權,自會接你回宮。這次的事就算你弄死『歡君』的懲罰。」

 她垂眸乖巧地點頭,眼裏閃過陰狠。

 他起身下床,她從後抱住他:「我明天就要走了,今晚不能陪我嗎?」

 「作為父皇,朕已經陪了你這個愛女一下午了。」掰開她的手,他拿過龍袍,「嚴刹不是劉義夫、王板才,到了江陵你見機行事,朕現在還動不了他,你只需定時送出他的消息即可。」

 說完,穿好龍袍的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抬起頭,眼裏是怨恨:若是「他」,你可會如此狠心?

 三月初五,府內張燈結綵,今日是嚴刹迎娶公主的日子。雖然嚴刹還沒有回府,不過聽說他已經在栗子口等著公主的送嫁隊伍了。月瓊坐在床上把一切的喧囂擋在了他的林苑外,只是他出神的時間越來越長。

 栗子口,嚴刹站在船上迎風看著遠處緩緩走近的送嫁隊伍,大紅的花轎在隊伍中格外顯眼,不過他沒有立刻下去迎接,而是站在船上一動也不動。

 「王爺。」李休出聲,周公升對他搖搖頭。

 又過了一刻鍾,送嫁的隊伍已經明顯地出現在眼前了,嚴刹才有了動靜。栗子口外停了十幾艘接親的船隻,其中只有三艘是嚴刹的船。大批的官兵聚集在栗子口,公主出嫁是何等的大事,儘管公主已經是三嫁了,但人家是公主,就是三十嫁,該有的排場也得有。

 嚴刹不緊不慢地下了船,上了嚴墨牽來的馬,帶著自己的部下向送嫁隊伍而去。栗子口前來觀禮的老百姓們紛紛跪在地上迎接公主和厲王。直到嚴刹與送嫁的隊伍碰上了,他才下馬走向花轎。進行了一系列繁褥的儀式後,他重新上馬,迎接公主上船。

 上了艙,禮炮三聲,百姓官員同祝公主王爺百年好合,艙緩緩開啟。嚴刹接公主下轎,然後扶著頭蓋紅巾的公主進入船艙,船向江陵駛去,厲王府從此刻起多了一位身分顯赫的女主人。

 嚴刹把公主迎到艙內就出來了。按照規矩,在公主進入王府後才要舉行正式的婚宴,蓋頭也要春宵之夜才能揭開,所以在公主入府前,兩人不必碰面。隨行的除了送嫁的一百名侍衛外,還有禮部的五位官員、宮裏的四位內官,包括上回差點命喪大海的趙公公,以及公主的隨身嬤嬤四位、隨身侍女六位、隨身侍衛二十名。這三十人是要跟著公主留在厲王府的。半個月後,送嫁的侍衛及官員將會帶著嚴刹這位駙馬爺的貢品返京,公主大婚也就算結束了。

 嚴刹的這條船大多是他的手下,除了公主的隨身嬤嬤和侍女,其他人都被他安排在了隨後跟著的船上。嚴刹只有三條船,為此皇上派了八條船送嚴刹和公主返回江陵,這次皇上為公主置辦了豐厚的嫁妝,遠超公主前兩次出嫁的排場,起碼從表面上看皇上很鍾意嚴刹這位附馬爺。

 嚴刹的艙內,他沈默地坐在首位,李休、周公升、任缶、嚴墨坐在下手。這次嚴刹來栗子口迎親只帶了他們四人,他們都看得出王爺的心情不好,可有些事卻不能不說。

 李休開口:「王爺,公主帶了二十名隨身侍衛入府,等於是二十把刀子插在了王府裏。」

 嚴刹略一抬眼:「進了江陵,就不由她了。」似乎不想多談公主,他看向嚴墨:「嚴牟有消息了嗎?」他這一問,李休看看周公升,搖頭苦笑,他還以為王爺是因為公主的事而不悅呢。

 嚴墨回道:「還沒有。」

 嚴刹皺眉。

 周公升說:「王爺,這件事急不得,畢竟只是傳說中的東西,能否找到要看機緣。」

 嚴刹的眉頭深鎖,接著他對任缶說:「公主入府後,所有進出王府的東西一律暗中嚴查,包括天上飛的。」

 「是,王爺。」

 「公升。」

 「屬下在。」

 「在古年身邊安排我們的人。」

 「是。」

 綠眼深沉:「厲王府永遠都是厲王府。」

 從京城上饒到栗子口騎馬最快三天就能到,最慢也不過五天。不過公主身子嬌貴,所以從京城到栗子口共花了十天的功夫。而顧慮到公主的身子,船在海上行駛了四天(原本只需兩天)才抵達江陵府十洲之一,「沙洲」的「合穀」。嚴刹的府邸就在沙洲,不過合穀距離江陵騎馬最慢也要兩天的行程,又要考慮公主的身子,嚴刹下令在合穀休整一天,然後再啟程回江陵。

 從接公主上船後,嚴刹就沒有去見過公主,只是派了嚴墨和周公升負責公主的一切事宜。兩人給公主準備的用度自然是上好的,不過肯定比不了皇宮裏的,畢竟嚴刹是王爺還不是王。嚴墨和周公升當然沒有資格見到公主,代公主傳話接物的都是她的貼身嬤嬤和侍女。嚴刹的表現一如他給外人的形象──剛硬、冷漠、不解風情,恪守成親前新人互不見面的規矩,連隔著門簾問個安都沒有。若換成安王楊思凱,在船上的這四日,他可能就已經得到公主一半的芳心了。

 江陵十洲的官員們在合穀渡口恭迎王爺和公主大駕。合谷知縣毛卯直接讓出了自己的府邸讓王爺和公主休息。豐盛的宴席自是少不了,不過在海上「追剿」了兩個月海賊的嚴刹似乎很累,喝了幾杯酒就回屋歇息了,由任缶、李休和周公升代他招待送嫁的官員和公公們。公主下了船,直接上轎進了知縣府,不曾露面。

 「公主,嚴刹也太不把您和皇上放在眼裏了。不僅不進京迎娶公主,這一路上更是一句問安的話都沒有。實在是太過囂張。」

 公主的貼身嬤嬤之一管嬤嬤在屋內憤恨地說。其他三位嬤嬤連連附和。

 僅穿著白色紗衣的昭華公主古飛燕坐在銅鏡前由姚嬤嬤給她梳頭,鏡子裏是一張美豔絕倫的臉,不過臉上的笑卻不大可愛。

 「不過是個雜種,懂什麼禮儀規矩。聽說他在父皇面前也是這副德性。說來說去都怪解應宗那個老匹夫。當年他縱容屬下動了嚴刹的人,惹得他險些自立為王,父皇那時的心思又都在那個妖孽的身上,為了安撫他這才封他為王,不然父皇登基後第一個除掉的就是他。」

 姚嬤嬤問:「齊王的屬下動了嚴刹的什麼人?」

 「誰知道?好像是個正得寵的侍君。哼,這幫男人,放著那麼多貌美的女子不要,非要上男人,噁心!」古飛燕一臉作嘔,「聽說嚴刹府上有不少侍妾侍君,他那麼醜,又壯得像座山,伺候他的那些人一定生不如死。本宮絕不會讓嚴刹碰本宮一根頭髮。」

 蔡嬤嬤拍拍胸口,心魂不定地說:「可不是嗎。公主,這幾天奴婢遠遠地瞧見他都嚇得腳軟,那是人嗎?簡直就是頭獸!被他壓一下,不死也去半條命。」

 古飛燕冷冷一笑,對四位嬤嬤和六位侍女道:「進了府,你們都給本宮機靈點。我要知道嚴刹的那些侍妾侍君裏,誰最得寵,誰最漂亮,誰最耐不住寂寞。」

 「奴婢省得。」

 嚴刹的房裏只有他一人,為了避人耳目,他沒有召見心腹官員。要吩咐的事李休和周公升自會找機會吩咐,他身邊的這些人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過來的,值得他信任。嚴刹僅穿了件單衣,坐在床邊臉色嚴肅。迎接公主那天剛剃的鬍子又長出來了,令他看起來更加彪悍。同樣剛硬的長髮散開,和漢人的長髮不同,嚴刹的頭髮只到背脊。

 有人急促地敲門。

 「進來。」

 門開了,是嚴墨,神色激動。

 「王爺!嚴牟回來了!」

 嚴刹騰地站了起來。

 嚴墨把剛剛從信鴿腿上取下的紙條交給王爺。嚴刹打開一看,綠眸閃爍。

 信上只寫著一句話:屬下不負王爺所托,三月二十一即能回府。而就是這一句話,讓嚴刹總是冷酷的神色發生了變化。他攢緊紙條,深吸了幾口氣,在屋子裏走了兩步。今天已經十九了,嚴牟後日就會抵達江陵。

 把紙條燒掉,嚴刹走到嚴墨身邊,低頭在他耳邊叮囑了一番,嚴墨點點頭,立刻離開。在他走後,嚴刹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顯得異常激動。

 當晚,嚴墨以回府察看王爺大婚事宜安排得如何為由離開合穀連夜趕往江陵,而此刻外出半年多的嚴牟帶著一樣稀世珍寶正快馬加鞭地趕回江陵厲王府。

 第二天一早,不顧眾多官員仍在酒醉中,嚴刹下令啟程,似乎急著回去與公主大婚。隊伍離開合谷後,李休上前小聲問:「王爺,出了何事?」

 「嚴牟回來了。」

 李休頓時驚愣,接著他低聲說:「恭喜王爺。」

 綠眸閃爍。

 三月二十一寅時剛過,眾人都在睡夢中,一匹馬停在了厲王府門前,馬上的人下來正準備敲門,門就開了。

 「嚴墨?」

 敲門的人很是驚訝。

 「先進來。」嚴墨幫他把馬牽了進來,嚴牟一看,嚴萍竟然也在。府裏靜悄悄的,只亮著幾盞燈籠,不過仍能看出王爺大婚的喜慶。

 嚴萍和嚴墨把嚴牟帶到了嚴萍的屋子裏。關上門後,嚴墨說:「王爺趕不及回來,遂先派我回來等你。」

 嚴牟明白了。他取下掛在身前的行囊放在桌上,打開後裏面是一個被布包著的四方東西。嚴牟解開包裹的棉布,露出一個純金的盒子。他沒有打開盒子,而是把盒子交給了嚴萍。

 嚴萍打開盒子,就見一個鴿子蛋大小,晶瑩剔透的果子散出柔和的白光,有著淡淡的馨香。嚴萍合上蓋子,激動地笑了。嚴墨一掌拍在嚴牟肩上:「兄弟,你為王爺立了大功了!」

 嚴牟淡淡一笑:「我只是做了分內之事。」

 嚴萍感慨:「王爺總算是可以安心了。」

 嚴墨和嚴牟點點頭。

 一早起來用了飯,月瓊消完食後在院子裏練了會劍,然後壓壓腿、讓洪喜洪泰幫他下下腰。不再瞞著自己的兩位侍從,月瓊光明正大地在院子裏跳起了舞。洪喜洪泰站在一旁開心地看著,和以往一樣,不多問。來找月瓊聊天的黎樺灼一看月瓊在跳舞,先是驚喜一番,接著就是拉著安寶央求月瓊教他跳,能收弟子月瓊當然願意啦。當下就開始教樺灼和安寶基本功──壓腿、下腰。

 到了後半晌,月瓊跳了一身的汗。三月末的江陵已經暖和起來,不過洪喜洪泰還是怕公子受了風寒,也怕公子太累,就說讓他歇會再跳,月瓊欣然答應。

 坐在屋裏的躺椅上,月瓊搖啊搖。洪喜煮了紅棗蓮子羹,給他、樺灼和安寶一人盛了一碗。月瓊喜歡吃這個,甜甜的,很好吃。舀起一勺,他納悶地問:「洪喜,這是什麼?」一個長得跟荔枝一樣軟軟白白的東西。難道有這麼大的蓮子?

 洪喜馬上說:「公子這陣子總是睡不好,我跟行公公討了些稀罕東西給公子調養。行公公說這是海裏的玩意,吃了之後會讓人睡得香。」

 「行公公?」月瓊咬了一口,有點甜,很奇怪的味道,「他怎麼會給你這種稀罕東西?」他在府裏還是最不得寵的公子吧。是吧。

 洪喜接著說:「王爺大婚,各方送來的禮都裝了兩間屋了,有不少稀罕東西呢。行公公說這不算太稀罕的,就給了我了。」

 「哦。」月瓊把剩下的全部吃下,皺皺眉,「味道挺怪,不過沒魚腥味。行公公給了你幾顆?」從島上回來後,他就一直睡不好,整晚地做夢。若這東西真管用的話,他願意多吃幾顆。

 洪喜尷尬地說:「就,一顆。」

 「啊?」月瓊抬頭,「一顆?能管用嗎?」

 洪喜支支吾吾道:「行公公說,這東西,就只有一顆。」

 「什麼?」月瓊驚呼,「整個王府就只有這麼一顆?」

 洪喜點點頭。

 月瓊哀怨:「洪喜,你怎麼不早說?府裏就這麼一顆,那肯定是頂頂稀罕的東西了。不知能賣多少銀子呢。可惜了,可惜了。」

 黎樺灼這時開口:「月瓊,你真是錢眼子,身子和銀子哪個重要?你這陣子總是睡不好,瞧你都瘦了。若這東西管用,哪怕整個天下都只有這一顆,你也該吃了。」

 「唉……」月瓊重新舀起一勺蓮子羹,「若不管用,豈不是浪費了一大筆銀子?」

 「你這個錢眼子。」

 見公子不再「追究」,洪喜洪泰悄悄松了口氣。

 到了晚上,月瓊洗漱上床,洪喜洪泰給他點上助眠的燃香,放下床帳退了出去。瞪看著床頂,月瓊沒有睡意。今天二十一了,最多兩天,那人就會回府了,還有……公主。拿出右臂,他愣愣地瞧著手腕上的銀鐲子。真小氣,送個金的多好?算了,送他金的他也不敢賣掉。

 肚子熱熱的,有點像扎針後的那種感覺。左手摸摸肚子,月瓊想到了白天的那顆「荔枝」。那麼貴重的東西被他吃了,能賣多少銀子啊。想到銀子,他從床下翻出他的寶貝錢盒。攢的銀子還在,一兩也不多,一兩也不少。把銀子倒出來,他取出底板,盒子下方居然還有一個隱秘的格子。

 格子裏靜靜地放著三樣東西:一支耳飾,一塊黑色的木牌,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印。取出耳飾,月瓊的大眼微閃。這是嚴刹給他的,有著年月的陳舊。很簡單,一個銀圈裏套著幾片羽毛狀的墜子,許多胡人男子成年後就會戴一支耳飾,有的就像這種。

 把耳飾放回去,他拿出那塊黑色的木牌,木牌是方形的,不大,兩指寬半指長,正面雕著魚形的圖案,背面是一個梵文的「霧」字。拿著它端詳了許久,月瓊放回去。他沒有拿出那塊玉印,只是摸了摸。然後蓋上底板,裝好銀子,扣上蓋子,月瓊把盒子放回床板的暗格內,這是他全部的家當。

 那個「荔枝」根本沒用,月瓊揉揉額角,還是不想睡。一閉上眼,眼前就是在島上的日子,就是那雙眼,就是那場淹沒他的歡愛,這可如何是好?他覺得嚴刹一定給他下了蠱,不然為什麼他總是想起他?這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事。

 『我是誰?』

 『嚴,嚴刹……唔!』

 翻身壓住右耳,月瓊左手捂住左耳,不要再出現了,讓他好好睡一覺。

 『我是誰?』

 『嚴,嚴刹……』

 緊緊捂住耳朵,月瓊在心中哀嚎。不要再問了,他是要走的,在那人娶了公主之後,他更要盡速離開,不為別的,為了他的小命。他不能死,他絕對不能死。

 天快亮時,又是一宿沒睡的月瓊才昏昏然地睡了。送嫁的隊伍距江陵還有一段路程,從四面八方前來道喜的人已經陸續來到江陵。不管是厲王府還是江陵城,都充斥著厲王大婚的喜慶及幾分緊張與騷動。林苑是唯一的淨上,雖然天已經大亮,但由於月瓊剛睡下沒多久,所以十分安靜。洪喜和洪泰在小灶房裏給公子熬上他起來後要喝的粥,草草用了飯的兩人就坐在外間等著公子醒來。

 剛走了半日,昭華公主就說累了,隊伍不得不再次停下。如烏龜爬的速度讓人心急,更是讓人火冒三丈。在被官府包下來的驛站內,嚴刹面色冷峻地坐在屋內,李休、周公升一遍遍地勸說。

 「王爺,禮部的官員和宮裏的人都看著呢。您一定要忍著,最遲明日就能回府了。」

 嚴刹雙拳緊握,明顯在克制著怒火。

 有人輕敲門後走了進來,是接替嚴墨的位置從王府趕來的嚴壯。他剛剛收到從王府送出的消息,把紙條交給王爺,他退到一旁。嚴刹看了之後,臉色更加不好。

 周公升問:「王爺?」

 嚴刹把紙條收進衣襟,粗聲道:「我今晚一定要趕回王府。」

 李休看看周公升,對方急忙說:「王爺,昭華公主是出了名的刁蠻。這一路上她雖沒有太大的舉動,但我們不能不防。王爺昨日下令趕路,昭華公主身邊的嬤嬤已經有了微詞,在隨行之人全部返京之前,王爺必須忍耐。只要他們一走,後面的事就是王爺說了算了。」

 嚴刹一拳頭砸在桌子上,久久不語。但李休和周公升知道他聽進去了。李休說:「王爺,您忍了六年,現在不過是一天,很快就過了。」嚴刹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周公升拽了拽李休,然後對嚴壯使了個眼色,三人悄聲地退了出去。

 出了房間,嚴壯守在門口,李休和周公升下樓出了驛站,看上去像是出去透透氣。遠離驛站外宮裏的侍衛,周公升輕歎道:「雖不知嚴壯送來的是什麼消息,但一定和『他』有關。」

 李休也是長歎一聲,說:「經過了島上的那兩個月的相處,王爺已經無法像從前那樣忍著了。而這兩個月『他』也不是無動於衷,這種情況下王爺更是難以忍耐。可王爺又不得不繼續忍著,唉,每次看到王爺這樣,我心裏都很難受。」

 周公升看著遠方,低聲道:「快則兩年,慢則五年,王爺不會永遠忍下去。」

 李休笑了。他們都不會永遠忍下去。

 在驛站休息了約一個半時辰,車隊才再次緩緩前行。嚴刹沒有騎馬,而是坐在馬車裏。嚴壯知道王爺這是心煩,騎馬跟在車邊,也不打擾。嚴刹的心腹們跟隨行的官員和宮裏的幾位公公閒聊,很是融洽。

 騎馬跟在後方的趙公公不時地看嚴刹的馬車,小聲跟身邊的徐開遠說:「王爺這兩日的心情似乎不愉,咱家不會說什麼,可有人看了會想歪的。」他瞟了眼跟在公主車邊的嬤嬤和侍女。

 徐開遠摸摸與他的長鬍子,笑道:「王爺是個急性子,去哪都是風風火火,策馬疾馳。現在車隊走得慢,王爺有點不適應。讓公公您見笑了。

 「嘻嘻。」趙公公抿嘴笑道,「咱家省得。回了宮,咱家自會在聖上面前說王爺的好。王爺救過咱家的命,咱家心裏記著呢。」他策馬靠近徐開遠,輕聲道:「公主身邊的那四個嬤嬤可不是省油的燈,哪個人手上都有十幾條奴才的命呢。那六個侍女自小跟公主一起長大,武藝了得。留下的二十名侍衛可全是宮裏頭的。咱家說句實話,公主肯定會禍害王爺,您讓王爺小心著些,公主若在王府受了半點委屈,沒兩日皇上就能知道。」

 徐開遠眼裏閃過厲光,哈哈笑道,用周圍的人都能聽到的嗓門說:「趙公公莫擔心,您那不過是小毛病。摘些嫩柳葉,曬乾了泡水喝,下火清熱,不出十日嗓子就好了。」

 趙公公笑笑,同樣大聲說:「有徐大夫這句話,咱家就放心了。這嗓子疼了一個來月了,喝了藥總不見好,生怕得了什麼麻煩的毛病。」

 接著,徐開遠輕聲道:「開遠代王爺謝謝公公了。」

 「嘻嘻。王爺是咱家的救命恩人,咱家記著呢。」

 徐開遠微微一笑,記著就好。

 當晚,在距離江陵還有二裏地的「富陽鎮」車隊又停了下來,公主累了。嚴刹壓著脾氣下車進了「富陽鎮」知縣的府邸休息。一行人吃喝過後,徐開遠把今天從趙公公那裏得知的消息告訴了嚴刹和其他人。

 李休冷冷一笑:「皇上把公主嫁給王爺已經是擺明瞭要禍害王爺了。不過知道公主身邊的人會武,咱們也好防範。」

 周公升道:「趙公公說了,公主有什麼事皇上必然能知道。咱們要做的就是公主有什麼事,皇上一年半載也不會知道。」他看向王爺。

 嚴刹開口:「不牢靠的人,全部趕出府。」

 眾人點頭。

 簡單商議了一番之後,大家都退下了。嚴刹坐在桌邊皺著眉,一夜未合眼。而此時,在厲王府同樣有一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二十多天睡不好的他臉頰都明顯凹了下去,看得洪喜洪泰心焦不已。

 「什麼果子,吃了竟然一點用都沒有。」

 摸摸熱熱的肚子,睡不著的月瓊索性下床。從床底取出他的劍,他穿著單衣出了屋,興許練練劍他能睡著。

 公雞打鳴時,疲累的月瓊拖著劍回了屋。頭一挨著枕頭他就睡著了。洪喜輕輕給公子脫了鞋,蓋上被,放下床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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