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再造神之手

　　最先送到家裡的，是遙幫忙買下的一整套修補瓷器工具。

　　足足有三個大木箱放在院子裡，我和美少女們分了好幾個趟才把東西全部搬進客廳。

　　客廳的一處角落被我臨時隔成修補青花瓷的工作間。一張長方形大木桌擺放在那裡，連客廳的空調都停了，就是擔心空調的風將各種顏料，漆料和泥料吹散，或者吹得變色。

　　一台小型打磨泥料機器放在大木桌旁，待會品質稍差的青花瓷會放進裡面打磨成粉狀原料，然後透過特殊配置，將它調配成可以用的泥料。

　　小型手提式的吸塵器不可少，它用來吸收多餘粉塵和殘餘物。

　　還有一排插在皮套裡的美工刀，分為十個型號，一應俱全。

　　中間擺放的是一個碩大的電動轉盤，有十二個檔位，可以用不同速度轉動放在上面的瓷器。

　　另外，膠水、顏料、樹脂、器皿、筆刷等等，也被美少女們分門別類放在一旁，盡量不占據中間位置。

　　至於加熱器我特意讓遙不用買，因為熱度和融合是我修復青花瓷最重要的一步，根本用不著這種工具，我用得是另外一種法子。

　　「嘩……」

　　看著擺滿幾張大小桌子的工具，淺織頗有長見識的意味：「想不到啊，一個修補工作居然會用到這麼多的東西，這樣一來修補起來該有多麻煩啊！」我曬然一笑：「你就知足吧，小丫頭，要不是隆二是在家裡打碎青花瓷，沒有造成什麼大的殘缺部位，才不會這麼簡單呢，屆時我只能去借用專門的瓷器修補工作間。」

　　「好、好，俊雄，真是辛苦你了……」

　　靈動嬌俏的絕色少女很聰明，此刻絕對不會惹我生氣。一個接一個的馬屁拍上來，「待會端茶遞水的活你就交給我吧，保證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讓你可以全心投入。」

　　聽到好朋友難得拍馬屁，綾馨輕笑出聲，她輕聲道：「俊雄，我從來不知道你對瓷器修復有如此高的造詣，這又是怎麼學來的？你所學的東西未免太多、太雜了吧！」

　　我不答反問：「還沒有開始做呢，你就知道我的造詣？」

　　綾馨芊芊玉手一擺：「喏，這麼多的器具，琳琅滿目的材料，如果不是經歷過千百次磨練和實踐，能有這麼好的準備嗎？」

　　經這優雅清純的少女一說，淺織也來了興趣。

　　淺織現在不敢和我比試什麼，見識到我層出不窮的優點後，她漸漸和綾馨一樣，對我越發好奇，想要探究我究竟有多少令人驚嘆的能力。

　　我語塞：「我說要一套這種工具，市場上的賣家當然就全部準備囉，大家都一樣嘛！」

　　綾馨頑皮地嬌笑起來：「那你指揮我們擺放東西的順序和位置呢？這不是大家一樣這樣做吧？我剛才才坐了一下椅子，發現很多東西的擺放都是有理由的，要不要我一一說給你聽？」

　　我連忙舉起雙手：「綾馨，麻煩你讓老師保持一點點神秘感吧，要是什麼都讓你知道，老師的形象豈不是一落千丈？」

　　優雅清純的少女凝視我幾眼，仰起頭：「俊雄，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全部找出來的！」

　　少女的氣勢堅定又深邃，讓我感覺到她的眼眸中還隱藏一些我沒有看清楚的想法。

　　可惜等我再望向她時，綾馨早已走向另外一邊，等到她替我泡了一杯茶過來時，她的美眸裡只剩下溫柔的光芒。

　　第二個被找到的是青花瓷。

　　其中，繪裡找到一隻青花瓷的盤子、優子找到一隻鳳流青花壺，聽她們描繪形狀和大小，我立刻讓她們派人送過來。

　　這樣以來，泥料的方面已經足夠了。

　　蘇麻離青比較麻煩一點，本來千影的一個叔爺藏有蘇麻離青，但他現在到美國參加一個拍賣會，打開收藏庫的鑰匙卻在他身上，算了算坐飛機趕回來的時間肯定不夠，只能放棄。

　　最後還是小春厲害，她讓家族的手下們在四國到處搜尋都沒有找到，無疑間寺口桐元說起，自己曾經收到印尼一個朋友送的禮物，好像裡面就有幾瓶什麼顏料。

　　小春連忙叫上父親一起去自己倉庫，將放在木盒裡的顏料瓶找出來，結果在其中一瓶標籤上寫著「蘇麻離青」的漢字，分量還不少，有大約半斤左右。

　　有這麼多的蘇麻離青已經讓我很意外，原本以為要多找幾家湊起來才夠用，沒想到小春一個人就搞定了。

　　要知道，蘇麻離青現在的市價能夠頓換同等重量的黃金呢！

　　無論是青花瓷還是蘇麻離青，在我確定能用之後，第一時間坐上飛機，又專人送到我家。

　　三種條件都已具備，剩下的就是看我手藝。

　　記得小時候老頭子曾經為朋友修復一件汝窯的超級精品，那是我看到破碎的瓷片在老頭子手中，很快變成一個無比漂亮的花瓶，頓時來了興趣，讓老頭子教我。

　　結果我馬上知道自己是自討苦吃。老頭子笑嘻嘻地拿出十幾本書讓我背誦，裡面全是古代一些修復專家寫的經驗和教訓，還有各種漆料、泥料的搭配與用法等等，涵蓋的知識面非常廣泛和深奧。我學習了足足三年才得到老頭子「勉強有我十分之一功力」的評語。

　　現在回想起來，我學藝成功之後好像只在十二歲到十五歲時，修復過大大小小三百多件的瓷器，自此之後，忽然間沒有可以讓我顯露手藝……反正老頭子也沒有接過這種生意，據我猜想，大概是老頭子收價太狠，讓別人望而卻步吧！

　　趁著現在時間還早，我幹脆從廚房裡拿出一隻瓷盤，用力在工作台上敲碎後，拿起工具開始練習。

　　少女們站在我身後，看著在我雙手擺弄之下，碎成幾十塊的瓷盤慢慢被膠水粘連起來，再透過補色、刮膩、打磨等工序後，十分鐘不到，一隻表面看起來和新的一模一樣的瓷盤再次出現在她們面前。

　　「不會吧……」

　　淺織不相信地從我手裡接過瓷盤，輕輕用手扳了扳，瓷盤紋絲不動。

　　綾馨想了想，將瓷盤湊在強光燈下，燈光隔著瓷盤投過來，才看清楚那些色澤有所差異的地方。

　　但就算如此，瓷盤的整體契合度依舊很好，只是好像有裂紋，卻又沒有裂開。

　　「許久沒做這種事，手藝生疏了。」

　　我看到綾馨採用的鑒別法子，微微頷首道：「如果想要看不到有任何痕跡，可以用加熱器烘烤，讓粘連口之間徹底融合，同時整個瓷盤會因為溫度升高，漸漸變成一樣的色澤。」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不買加熱器呢？」

　　淺織眨著大眼睛問。

　　「加熱器固然可以讓瓷器更像一個整體，可是它也有缺陷。」

　　我笑了起來，「它會破壞瓷器本來的色澤，恰好青花瓷的色澤是它最主要的優點之一，如果有那麼大的改變，肯定你爺爺能看出來。」

　　「哦，你準備用什麼法子來代替加熱器呢？」

　　淺織繼續追問。

　　「保密。」

　　「哼，小氣鬼……」

　　淺織一愣之後，嘟囔起來，「你就跟書上看到的那些人一樣，總要隱瞞幾項技藝，不傳給徒弟。很多珍貴的絕技就是這樣失傳的啦！」

　　我苦笑著擺手：「並不是老師挾技自珍，而是它還得配合老師的另一種功夫才能完成，而這個功夫需要十幾年時間不斷地修煉才能擁有。所以就算你知道了也沒有用。」

　　優雅清純的少女好奇地問：「是不是傳說中的武功？」

　　我點了點頭，「算是吧。」

　　「噢，還真的有武功啊……」

　　淺織驚喜，「快，俊雄，快打一套拳給我看看！」

　　「你把我當成走江湖的藝人啊？」

　　我瞪了她一眼。

　　「你不動是不是？哼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哦，你就是那天晚上救了我們的人，用果酒瓶都能做武器，哦，真是太酷了呢……」

　　靈動嬌俏的少女撅嘴道。

　　面對她的質問，我只能裝成沒有聽到，輕咳一聲，又拿起一隻瓷碗，照舊在工作台上摔壞之後開始修補。

　　淺織本來還想步步緊逼，可綾馨扯了她的衣服一下，示意她不要打擾我。

　　靈動嬌俏的少女小嘴更是翹得可以掛上油瓶：「可惡的俊雄！你以為你逃得了嗎？我一定會弄清楚你全部的秘密！」

　　剛才的盤子和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一樣，屬於全瓷片的修復。

　　所謂全瓷片修復是指沒有絲毫缺失的地方，所有碎瓷片湊在一起就能補全瓷器。

　　這種修復在瓷器修復中堪稱最容易，因為材料幾乎不用去找，需要的只是在粘合、修補時的認真和細緻罷了……嗯，當然，如果是青花瓷，契合度也要特別講究，這個也是修補的難題之一。

　　瓷器修復之中，最困難的就是瓷器大幅度殘缺，修補的人必須依照這個瓷器的原型，將缺失處補好，還要重新上漆、上色、補差……最後弄下來，風格、畫工等等必須和彩玉的古瓷器絲毫無差，才算成功。

　　我修補的大部分就是這種殘缺瓷器，最誇張的只有一個底座的定窯大罐，上面圖畫沒有留下多少。

　　遇上這種工作，我光是查閱各種瓷器書典就花了十天時間，確定它的原型後再找材料、磨練畫工、燒制瓷器胎體等等，足足花了一個月時間才算全部搞定。

　　據老頭子喝醉酒後吹噓，這件定窯大罐他收了別人一百萬美金，真不知道是哪個笨蛋上當受騙。

　　思緒回到眼前，我決定把碗的一部分碎片放在一旁，不用它們，而是選擇自己用瓷粉和樹脂做成新瓷片，再來補缺。

　　雖然纏枝青花白龍紋梅沒有做瓷片的工序，但用各種不同手法來練習本來就是我的目的，便不拘泥於形式。

　　少女們看到我去先用強力膠把瓷碗粘連好，這次中間卻缺了幾塊，看起來破損不堪。

　　接下來我用瓷粉和樹脂混合在一起，像是玩膠泥一樣將它們揉成一塊塊，再從裡面貼上缺損的地方。

　　然後透過木質將縫隙位置填平、殘缺部分補平，很快的，瓷碗又成了一個整體，只不過顏色和碗面圖案就不一致罷了。

　　緊接著我拿來吹風機，讓淺織拿著開熱風尺幅補缺的部位，我自己則繼續用木銼填補和去除多餘部分。

　　在熱風的作用下，補缺的白瓷片漸漸變得堅硬，不再像剛才那般軟綿綿的，看起來更像一個整體。

　　做完這個步驟，我再去過顏料，依照剛才取下的瓷片紋路圖案，在乳白色瓷碗表面上仔細勾勒。

　　不到一分鐘，三塊補缺瓷片的作畫已經完成，我身後的美少女忍不住驚嘆。

　　完成補畫之後，我把瓷碗放在強光燈下：這種程度的熱度既可以讓顏料乾燥，也不至於讓顏料被高溫弄得馬上化成水，破壞圖案。

　　在強光燈下翻轉五分鐘左右，看到顏料已經完全定型，我又將吹風機開啟到最大熱力，擺上電動轉盤讓它轉動起來後，吹風機也固定住，繼續烘烤瓷盤。

　　整個過程總共用了三十分鐘，等到我從電動轉盤上將瓷碗拿下來，身後的靈動嬌俏少女一把搶了過去。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們不敢相信這個瓷碗在半個小時前還是一堆碎瓷片。

　　綾馨又從廚房拿了一個同樣的瓷碗擺放在一起，她們左看看右看看，之中無法在外表上找出缺點。

　　唯一還有差別的就是兩個瓷碗的內部，經過修補的瓷碗，那幾塊補缺口的位置還有些粗糙，而沒有摔壞的瓷碗裡則是一片光潔。

　　「如果想要裡面也一樣，簡單一點的工序就是用亮瓷粉捻抹，採用電鍍方式就可以完成。」

　　我解釋道：「這個工藝是流水線的瓷器製作流程，電鍍也同樣會改變蘇麻離青的色澤，並不適合我們修補纏枝青花白龍紋梅瓶。」

　　看著我神乎其神的修補技藝，兩個小美人兒現在再也沒有絲毫懷疑，她們歡喜地點頭，表達崇拜之情。

　　「俊雄……我忽然有點信心了呢……」

　　淺織此刻才算真正充滿信心。

　　綾馨的笑容更是柔情款款，因為她從來就不曾擔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