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叛逆少女

　　日本人接受新事物的心態很好。自從二戰過後更是這樣，遍街都是法國餐廳和義大利餐廳就是一個證明。

　　老頭子對西餐有過一個很形象的諷刺：一大堆人圍在一起，就盤子裡那麼一小塊肉切來切去，不知道有多想用手拿起來就啃，卻備要假裝斯文。為此還要專門穿用餐服，這不他媽典型的自己找罪受嗎？

　　西餐的特點就是分量少、種類多，紅酒、前餐、例湯、正餐、糕點、甜品……其實加在一起並不多，吃起來次序亂不得，禮儀少不得。

　　我倒是和老頭子一樣，覺得拿一碗放著大塊大塊的半肥瘦牛肉、新鮮滷筍子、再澆上鮮紅火辣的辣椒油子的牛肉面，可是比西餐爽快多了。

　　日本吃西餐的好地方非常多，帝國大酒店的法國西餐廳，絕對算其中一個。

　　帝國大酒店很有意思，中華料理、法國料理、義大利料理、巴西料理、印度料理等等十幾個餐廳，布置符合那個國家的民俗不說，用的廚師和服務員，全都是那個國家的人，力求最完美的呈現一國之鄉情。

　　走進了法國西餐廳，岩下遙又加了一點，餐廳用的所有器具也是來自那個國家。甚至是原材料，部是二十四小時之內從那個國家空運過來。

　　或許，如此的保持原汁原味，才是那麼多外圍使節、各國商業精英們喜歡來這裡吃飯的原因吧。

　　東京是一個開放性的全球化大都市，大東京圈接近三千萬人口中，至少有三百萬是來自於世界各地，全球沒有第二個城市能容納這麼多的外國人……當然，如果算上偷渡客和黑戶的話，這個數字只會多不會少。

　　為了迎合這些人的口味，東京的大街小巷總是飄蕩著各個國家風味的料理香味，甚至可以誇張一點的說，在東京天空上的雲朵，就是烹飪各種料理所冒出的煙霧和水珠幻化而成。

　　西餐的種類很多，但其實最具有代表性的還是只有兩種：義大利和法國。

　　義大利偭重於面點，法國偏重於肉類，兩種都不錯，就看自己怎麼選擇了。

　　岩下遙訂的是法國餐廳的席位，她開玩笑的說，男人都是肉食動物，所以牛排、生蠔和鵝肝醬最適合我。

　　我在心中苦笑連連，大姐，你難道不知道嗎？你說的那幾樣菜，全是滋陰補陽的好東西。要是我的小老婆們在倒也罷了，可是現在過著苦行僧生活的我，哪裡用得著這些？

　　想是這麼想，我還是和她坐在了餐廳的情侶席位上。

　　日本的土地面積狹小，造成了他們的餐廳大多數不分包廂和大廳……當然，如果是在中華料理廳，足肯定要分的，不過這法國餐廳嘛，就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了，大家還是喜歡在一個大廳裡用餐。

　　西方人的正餐其實是在晚上，中午一般一杯咖啡、一個三明治應付了事。

　　不過在日本。很多習慣自然是入鄉隨俗，承龔中華飲食習慣的日本人，中午也吃正餐，特別是有錢有地位的人，中午一餐都不會忽視，所以才有了各大餐廳的興旺發達。

　　別看還沒到中午乾二點，面積起碼有六百坪的餐廳裡，已經有七成的上座率，中間的一團全部坐著金髮碧眼的外國人，而四周靠著窗戶的，基本上都是日本人。

　　帝國大酒店的所有廚房，都是透明化的操作，要不就是在餐廳的正中製作，要不就是在單獨的一面，都可以透過透明的玻璃，看清楚製作料理的每一個步驟。

　　無論在哪裡，岩下遙都算得上絕色的大美人兒。自從我們進來後，跟隨著她的目光就很多，望向我的眼神中，更是羨慕和嫉妒的居多。

　　只是他們想不到，這麼文靜又落落大方的大美女，其實是隱藏在人間的一頭美女蛇，掌控著敷千岩下組成員的生死，也掌控著面積寬廣的四個區的地盤。

　　岩下遙點的菜是馬賽小羊排和小牛排、生蠔和鵝肝醬也有，只不過是我一個人的。她倒是將例湯和水果沙拉擺在身旁，看上去清爽得很。

　　旁邊的女人們看著我的菜肴，無不都抿嘴微笑，她們是在想，這個女朋友可真體貼。知道為男朋友增加戰鬥力。

　　作為經常處在別人眼光下的黑社會大姐，岩下遙的定力非常的深厚，只是看著我和我說話，這樣的表現也不知道羨煞了多少旁人。

　　過了一會兒，人漸漸的多了起來，餐廳裡除了一些寫著「預約」的座席外，已經是座無心唯席。

　　帝國大酒店的價錢可不便宜，我看了一下擺在桌上的菜單。一份馬賽小牛排就是一百美金，我和岩下遙一頓吃下來，一千美金是平平常常的，要是像有些人那樣，開一瓶法國典藏紅酒，那就更貴了。

　　然而有句話說得很對，上層人物吃飯，吃的已經不是飯，而是品味和格調。

　　能在這裡吃飯，本身就是一種身分的象徽，如果男女交往和談一些商務意向，這裡的成功機率比起外面來，要高百分之五十以上……

　　岩下遙非常的健談，從東京民俗說到法蘭西美食，樣樣都懂一點，扣這樣開朗大方的女孩子吃飯，的確是一種享受。

　　忽然之間，周圍傳來一陣細微的喧嘩。

　　岩下遙眼睛一轉，正好看到了什麼。不自覺的微微一笑：「俊雄，你看看，現在我們日本的少男少女們，可是很時尚的哦。」

　　我轉頭一瞧，只見大家目光匯聚的焦點，是一對手牽著手的情侶，不過年齡還小，最多十四、五歲，個子也不高。

　　大家注意到他們，除了他們的年齡太小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個少女長得太漂亮了，絕色的矯靨之下，有著一副明媚的笑容，雖然還不到完全綻放的年齡，可已經有了傾國傾城的模樣。

　　相比起他的女朋友，少男倒是顯得很老實，甚至有一點緊張，左望右看的他，神情怯怯，讓人毫不懷疑他是被少女從外面硬拉過來的。

　　明朗的美少女拉著少年，穿過了人群，往我們這邊走來，在距離我們這一桌五公尺之外的一張預定桌前坐下。

　　隨著少女熟練的拿起菜單點菜，周圍的眼光也漸漸的散開，不少人還會心的一笑，現在的小孩子可真懂得享受啊，我卻是豁然想起了，這個有些眼熟的明朗美少女是誰。

　　鍋島美穗，十五歲的櫻花學園國中部三年級學生，也有圜中部校花之稱。

　　我之所以關心到她，是因為上次去住吉會大佬鍋島生運的家裡時，遇見了這個穿著櫻花學園校服的小妮子。

　　不只是我認出了鍋島美穗，在經過最初的好笑後，岩下遙的眼眸中也閃過了一絲疑慮，幾次觀望後才將眼神收了回來。

　　岩下遙和我吃飯的速度都不快，再加上聊天說話，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旁邊兩個小傢伙吃得興高采烈烈的，比我們還先一步叫甜點。

　　我怎麼看怎麼覺得，鍋島美穗和那個她稱之為「良平」的男孩子，不像是一對情侶，因為！常的情侶，可不會男的這麼膽小害怕，而鍋島美穗也不至於這麼強勢，連吃什麼喝什麼都替良平決定了。

　　期間，鍋島美穗一直在誇獎良平，剛才的表現好，要他再接再厲，良平卻答應得有些心不在焉。

　　良平有個習慣，就是喜歡四處打量，像是做賊了一樣。

　　而鍋島美穗正決定再要兩個甜品時，良平忽然臉色大變，嘴巴張大的望著另一面：「美穗……美穗……」

　　明朗的美少女黛眉一皺，想要說他一下，同時又發現，四處的喧嘩聲大了起來。好奇的她，往身後一瞧，駭然發現，一個帶著十幾個黑衣大漢的中年人，正氣勢洶洶的排開障礙，往自己這邊衝了過來。

　　「媽呀！」

　　美少女低呼一聲。趕緊站了起來，低聲對良平道，「鎮定、鎮定，不要怕，一切有我。」

　　她這話，既是在給良平打氣，也是在給自己打氣。

　　在看到那個臉色鐵青的中年人的一瞬間，岩下遙終於確定了心中的疑問。

　　中年人急速的走到了鍋島美穗的身前。他身邊的手下們紛紛散開，用凶惡的眼神回望著那些投來好奇眼神的人，大多數的人都禁不住他們的凶惡，主動的收回視線，低頭吃自己的東西。

　　帝國大酒店能在東京聲名鵲起，沒有一點後台是不可能的。

　　就在中年人冷冷的看著鍋島美穗和良平的時候，從另一面快步也走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經理，當他看清了中年人的樣子後，心頭是猛地一跳。

　　職責所在，經理雖然忐忑，也只能上前道：「鍋島先生，您這麼氣勢洶洶的跑來，該不會是要砸我的店吧？」

　　來人我和岩下遙都認識，他就是住吉會的第三副會長鍋島生運，也就是在這邊約會的美少女的父親。

　　鍋島生運看也不看這個經理！」

　　「滾開，我來找我的女兒，不要來煩我。」

　　經理一愣，看了看戰戰兢兢又強自裝作鎮定的美少女，又看了看臉色鐵青的鍋島生運，遲疑了一下，道：「鍋島先生，您看能不能到旁邊的小廳去說，在這裡，有點不合適吧？」

　　鍋島生運腦海中念頭一轉。心想在這裡的確是不適合教訓小孩子，待要答應經理的請求，那邊的鍋島美穗卻慌了。去到小廳，還不知道爸爸怎麼折磨良平呢，絕對不行。

　　「不、不去那裡！」

　　鍋島美穗大聲的道，「有什麼話你現在就可以說清楚。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要那麼粗暴的干涉我交男朋友。不許打他！」

　　小女生就是小女生，嘴裡說著不怕，其實連自己怕什麼都說出來了。